第三章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徐娇娇心服口服：“瑶瑶，果然要修炼到你这等美人级别，才能无视校草级别的帅哥。听说夫妻合住久了，会有夫妻相……你说咱俩同居四年！我的长相会不会向你倾斜那么一点点？”
老太太急赤白脸地怒骂：“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现在的小年轻说话都这么不客气吗？一点教养都没有，你父母怎么教育你的？”
纵数学校排名前十的美食，哪怕是跟隔壁T大的食堂比，其中翘楚，也当属P大学三的猪脚。六分肥四分瘦，色泽红艳，肥而不腻，光是想想就要流口水。只是每天限量100只，窗口常年排着大长队。因此，在看到抓阄结果的第一眼，两人的眼睛就亮了，不约而同喊道：“就是它了！”两人默默收拾好书本，下课铃声一响，就朝教室外奔去。
套路……说好的套路！然而他完全忘记了……看来恋爱确实使人变傻，两人还没怎么着呢，他一遇上了童瑶，智商就离线了。
一直注视她的秦湛心头一动，目测了从最后一排到第一排的距离，准备在换下一位演讲人的间隙，不动声色地一排一排地往前挪过去。然而他顶着被任越嘲讽的压力，刚挪了两排，童瑶就拿着手机悄没声地从前门溜了出去。秦湛当机立断，立即从后门走了出去。
童瑶一脸茫然。
“乖啊，也许校草就喜欢你这样娇小玲珑的妹子呢？”童瑶安慰。
童瑶介绍：“我室友徐娇娇，超级可爱的姑娘。”
童瑶胜在腿长，率先到了食堂排队。而徐娇娇到了之后，自动自发地跑到窗口去数剩余猪脚的个数，然后从队伍的第一个人开始数人数，数到童瑶的时候，认真地计算着：“猪脚还有43只，排在我们前面有26个人，就算50%的人买两只，那我们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秦湛一把拦住她：“不用的，上次你不是请我吃火锅了吗？”
徐娇娇在大学生就业指导中心担任助理，今天要主持一个讲座，由毕业数年的师兄师姐分享职场经验。然而几分钟前，她获悉cos圈的男神古一凡会出席漫展，而且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地下会场。这让她怎么坐得住？
“你的内心戏……会不会有点太多了？”秦湛感叹。
童瑶嫌弃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快，早去早回！”
任越望着眼前新鲜出炉，踏入“少年维特之烦恼”行列的家伙，一脸便秘的表情——所以，自己是做了无用功吗？
Daydream（白日梦）。秦湛回道，转念又增加了一条，晚上请你麻辣香锅。让我们一次辣个够。发完这条，他不再理手机的震动，调整好表情，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与澎湃，朝着童瑶的方向走去。
秦湛笑道：“还真不是我的猪脚，别客气了。另外，遇上这样的‘人渣’，我也是路见不平嘛。”
所以……坚持买了麻辣味的秦湛仿佛听到了心碎一地的声音。他暗暗想，幸亏任越不在，不然回头要笑一年了。
童瑶终于笑开了，眉眼间的郁气散了不少：“那就好。”
任越打趣道：“看来秦大帅哥要走桃花运呢。一边成功与‘理想型’搭上线，一边不知被谁念叨上了。”
在两人热烈聊天的时候，离她们有几人之隔的秦湛就听出了童瑶的声音，他的第一反应是摸胃部——变态辣牛肉丸和一连三天的麻辣香锅在肚子里翻来覆去，但这感觉最终还是被根深蒂固的“理想型”打败。
任越不假思索地说：“五个食堂，当然应该轮流着来。然后选择每个食堂的最美味的菜，比如早上去学一吃三丁包，中午可以去学二吃鸡腿饭，也或者选择学三的猪脚，晚上去学五……”
秦湛一眼不眨地看着退场的曼妙佳人，满脸傲慢：“不想想是谁看中的人。些许流言，也就骗骗尔等智商欠费的人。”
任越觑着他的脸色，又补充道：“不如先从吃的开始？摸准对方的饮食习惯，在打饭的时候制造事故，来个美妙的邂逅？”
童瑶却已经极自觉地拿了一只猪脚，说：“那就谢谢你的猪脚了，能买到真的是要靠人品。不过你可以试试原味的，毕竟猪脚还是原味的才正宗。”
秦湛就是在这个时候抬头看到童瑶的。他的视力极好，即便隔着十几排，也清楚地看到了童瑶脸上的尴尬和眼神中的茫然无措，有些猝不及防地心疼。
任越知道是“狼来了”喊多了的缘故，意味不明地坏笑起来，并拿出手机，加入拍照大军。
后面的一句话就没必要再提了啊，同学……
善良体贴，好感度至少要加十分！
童瑶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对对，是为了感谢你帮我讽刺‘渣男’。记得在去吃饭的路上，你还差点滑倒来着，哈哈。”
万万没想到，秦湛在五道口轨道旁边等待的时候，看到了对面的童瑶。她从单车上跳下来并放好，去扶坐在地上的老太太。
“又是她！宁拆十座庙，少毁一桩婚啊！她倒好，专业拆我台。你没告诉她吧？”任越头疼地问。
斜阳西下，将两人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童瑶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经过这一番，她已然意识到三人是一伙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元塞给了那个女人：“钱不多，不过拿着吧，算是积德，让这大妈收拾收拾去喝碗热汤。大冷天的，何必做这种道德沦丧的事？”
“最后一个麻辣的，要吗？”师傅问。
“你是又空虚寂寞了吧？金融工程课程的论文要不你一个人做，真实感受下什么叫‘寂寞沙洲冷’？”秦湛冷声道。上次和童瑶吃完麻辣火锅，回去后他就开始闹肚子，可怜任越又是找热水又是找药，好一顿伺候。从那之后，任越逮着机会就调侃他，并开发了不得了的组词技能，像是“一辣为红颜”啦，“醉卧美人膝，醒来吃辣椒”等等，让秦湛不胜其烦。
任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秦大帅哥你想多了。你看我哪任女友不是先陪着我玩恋爱游戏养成的？”
徐娇娇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聊得也很高兴嘛。他还特意送我们到楼下……”
童瑶放下了台词卡，做了个嘘的手势，坦然认错：“很抱歉。因为我的无知，刚才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口误。我必须承认，在看到VC的时候，来自播音系的我，涌入脑海的首先是富含维生素C的猕猴桃，几乎要以为各位师兄师姐准备非常接地气地讲生活中的金融学……”她稍微停顿了下，台下的嘘声变成了笑声。
前两天还矜持地说“这样不好吧”的秦湛呢？刚与对方吃了一顿饭，就完全抛弃了自己的立场，还挖好了坑在这儿等着任越跳？然而世事不由人，任越同学纵然万般无奈，也不得不再次踏上了侦查的道路。
“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睁眼说瞎话！不是你撞的我？你看看这周围还能有谁，你找一个出来……”
“最喜欢他的古铜色肌肤啊！”
“秦大帅哥，你净欺负老实人！如果我写，岂不是要写上几十篇才能过你的关？”任越决定主动服软，说，“我再也不嘲笑你追求‘理想型’了，一定本着多搜集经验、多指导实战的原则给予支持，可以了吧？”
坐在旁边看书的童瑶忍无可忍道：“好了，我替你主持，你去漫展那边看一眼男神就赶快回来接替。”
Let it go（随便吧），童瑶心想。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开了麦克风，按照台词卡顺利地介绍了活动的主题、主办方和嘉宾。但进入讲座环节的时候，她一个不留神，将VC、PE连在一起读成了“VE”。
“好巧，你也在这里。”“你主持得很不错，特别机智。”“那个猕猴桃的话题很有趣。”……短短几分钟，秦湛的脑海里闪过数十条搭讪的句子。然而在看到童瑶挥舞着手，加快步伐的时候，那些话语在逐渐拉近的距离中一条条溃散，唯有一句“Hi”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
徐娇娇和童瑶并未走太远。她兴奋地给童瑶展示男神的照片，时不时附加评论：“我男神超级帅的，有没有？跟古天乐长得很像啊！精确到一分一毫的脸部比例，脸型方正有余，下颌骨的线条十分柔和，再加上圆润又有点尖的下巴，简直完美！”
任越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来讲讲嘛，兄弟帮你分析下……”
“所以……”任越警惕地看他，有不好的预感。
童瑶的脸红了又白。如果对方是个混混，哪怕是一帮混混，她也是不怕的，大不了双拳挡四手，打回去，最多就是受点皮肉伤，以后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些。可是这样的口舌之争和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着实让她手足无措。
翻到最后一张照片，徐娇娇刚要问一件事，乍然想起讲堂里还在进行的讲座，忙与童瑶告别。
而介绍嘉宾上台后，卸下重任的童瑶默默地走到第一排角落坐下，抬手擦了擦鬓角并不存在的虚汗。
秦湛压制住心中的风起云涌，淡淡笑道：“是的。”
此次来的诸位师兄师姐都分享了各自宝贵的经验，无论是关于学习深造还是职业生涯，都让人受益良多——同学们的焦点还是放在讲座环节的。
一路上，气氛难免有些沉重。
秦湛又说：“但是不看呢，我又总是心痒痒的，有些忍不住，毕竟那可能是一条捷径。就像你说的，知己知彼，才能投其所好啊。”
只是他将装满A4纸的牛皮纸袋交给秦湛时，秦湛却将它锁进了抽屉底层。
秦湛结了账，晃悠悠地从KTV出来，一下子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和凉意浇醒了。
“语出《孙子·谋攻》。”秦湛不屑地说道，“麻烦你想偷懒也敬业点好吗？十岁上下你我就倒背如流的东西，现在拿出来是想糊弄谁？”
“你这么早就认定人家是你的，有问过当事人吗？或许人家还以为你是路人甲呢。”
大抵是精诚所至。好巧不巧地，童瑶和徐娇娇在这天抓阄选择午餐的时候，也抓到了猪脚。
秦湛顿时一脸菜色。
饱受摧残的童瑶自顾自去了跆拳道社，与社长等人好一番比试，等到离开的时候，已是大汗淋漓，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不会！快跟我说说，你和校花有没有什么进展？”任越八卦道。
这是嫌弃速度慢了？任越张了张嘴，非常想问候他大爷。
任越想了一下，十分苦恼：“你知道的，从来都是女生追求我……这其中当然不乏我的‘理想型’——魔鬼身材，我也很少拒绝……但是这绝对不能作为你拒绝与我同组的借口。”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缘分是什么？就是我爱吃的猪脚，刚好理想型也喜欢。买到猪脚后，从她身边走过，然后说声“你也在这里啊”，再诗意不过了！
“啊？”童瑶一脸茫然。
秦湛理也不理，专心看着童瑶，嘴角抑不住地微微挑起，勾勒出好看的笑意。
其实也不光她俩，上到耄耋，下到稚童，人生皆离不开三大问：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这三问，往往不是难在没有选择，而是选择太多。三人一起的时候，抓阄投票。如今只有两个人，不免郁郁了些时日，直到今天两人都抓到猪脚。
“拿开你的手！”秦湛颇有气势地喊了一句，“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也是知道的。今天既然被我撞见还拆穿了，您就别再装神弄鬼了，要不然咱们派出所见。”秦湛冲他晃了晃手机。
徐娇娇回了一个“哈哈哈”的表情，又迅速撤回，发了几个感叹号，接着一条：童氏不是有家训吗？被欺负了就打回去！
童瑶写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秦湛仿佛看出任越的想法，开口道：“你没有做无用功哦，感谢你在我头脑清醒后才给我材料啊。”
11月初，狂风肆虐，帝都的气温已降到了个位数。
童瑶想了几秒钟，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见到他吧？”
“感谢大家的理解，也很荣幸有机会纠正自己认识上的错误，”童瑶在这笑声中，重新拿起台词卡道，“下面有请我们的首位嘉宾来做分享。他本科就读于P大的金融系，之后在伦敦商学院深造……”
“嘿！你的‘理想型’！”坐在最后一排的任越拍拍一直看电子书的秦湛。
秦湛直觉不好，拍了个照片，正想要过去，却被路中间的铁道护栏堵住了。果然，童瑶刚抓住大妈的胳膊，就被老太太反抓住了并大声数落。童瑶一脸的诧异和迷茫，她急急开口，却被老太太的大嗓门压制住了：“明明是你撞的，你怎么不承认呢？年纪轻轻的，白瞎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今天只是撞到了我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会犯多大的错……”
“留了联系方式，说好下次再约了吗？”
秦湛想了想，问：“最近碰瓷的挺多的，你扶人的时候没想到吗？”
有年轻的一男一女凑了过来，劝说大妈先站起来。老太太骂骂咧咧的，依然抓着童瑶不放。
路见不平……徐娇娇忍不住笑岔了气。童瑶拍她背，秦湛忙拧开一瓶矿泉水给她。徐娇娇边笑边冲童瑶做“K歌”的嘴型。童瑶心领神会，想起了当日在KTV斗歌的情形，也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是哪位同学，唱起了‘小鳄鱼’？”
男子吃瘪，像他这般魁梧健壮的男子被一个小姑娘扯住胳膊还捏得生疼，他要怎么讲出来？
狗头军师任越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制订作战方案：知己知彼。
秦湛乐开了花，绷着脸皮矜持道：“那多谢了。”趁着打菜的间隙，他给任越发微信：已愉快接洽，爱卿可以跪安了。
“RP（人品）小天后，请不要肆意地施展魔力好吗？”
开场前，童瑶打开主持稿，一下懵了，顿时有了召回徐娇娇的冲动——这个讲座是金融方面的，专业术语涉及基金、投行、VC、PE等……这对金融方面完全不懂的童瑶，不啻一场灾难。
“要几个，什么口味？”窗口师傅问道。
顿时满堂大笑，有的同学甚至鼓起掌来。
兀自笑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记，他回过头：“任越？”
“好啦……”因为过分喜悦，秦湛讲话也柔和了不少，不再刻薄，“喏，给你买的枣糕。”
这天没法聊了！童瑶接连发出了两张好人卡……徐娇娇非常想知道，男神现在在想什么。
任越低声说：“哎哟，不错嘛。这个时候放低姿态认错，坦诚自己的出身，俨然比任何苍白的解释都来得有效果。”
秦湛望着她明媚的笑脸，特别希望能将这一刻定格住。然而现实是，童瑶冲他挥手再见，然后骑车远去。他回味良久，心中如数九寒天里吃到了蜜一样甘甜。
她恹恹地给徐娇娇发微信：感觉智商被碾压，生无可恋。
秦湛在原地呆了数秒，快步赶上童瑶，问道：“同学，买多了，要来一只吗？”
秦湛还要说什么，童瑶冲他摇摇头，准备推车走人。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忽略甚至遗忘过，秦湛不禁有些牙痒痒，面上只是笑着提醒她：“变态辣牛肉丸。”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然而只是刹那。
“漫展，主持，漫展，漫展，主持，漫展……”徐娇娇蹲在银杏树下，边捡叶子边嘟囔。青色的代表参加漫展，黄色的代表活动，不一会儿，树下的叶子就被分做了两堆。
“看！多么精致罕见的希腊鼻，标准的颧骨平、鼻梁高。”
作为P大最有钱的院系，金融系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座四进四出的四合院，作为行政管理的地方，只有一个字能形容：豪。
为了一次性解决好友的问题，任越麻利地挖掘出了以童瑶为中心的人脉网，走访调研，对自己的所见所闻只写内容不作评论，写了厚厚一沓A4纸。
秦湛是何等的火眼金睛，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他左思右想，还是心甘情愿地下水了——起码在食物上，每个人都是有需求的。当然，他没有像任越说的那样，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而是把校内排名前十的食物列出来，然后从中筛选出了比较像童瑶爱吃的食物：分布在两个餐厅的麻辣香锅。
童瑶自是不知道他的这些纠结。徐娇娇去占位，她百无聊赖地跟身后的人聊了起来。对方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带着自己的母亲来尝鲜。
纵然是从开裆裤时代就相识的兄弟，任越也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于是胡乱寻了借口拉着秦湛去K歌，顺便把他灌了个半醉。秦湛借着酒意终于透露出心底的隐忧：“那天跟你对着干，也是一时头脑发热。这几天我想了想，这样调查她，总觉得像是侵犯了她的隐私，让我无法直视那些资料。”
“嗯，你男神虽然弱了些，不过确实是个绅士。”
童瑶摆了摆手，坚定地迈开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被抛下的，除了那只猪脚，还有被这一幕惊呆的秦湛。
旁边的年轻女人也不赞成地冲他摇头，而男的则有吹胡子瞪眼的倾向。
讲堂可容纳数百人，从前门到后门的距离有几十米。秦湛往前走了两步，看见童瑶气势如虹，疾步往这边走来。
也许任越真的被气急了……秦湛稍微反思了一下，决定绕道五道口那边去排队买久负盛名的枣糕，挽回两人岌岌可危的友情。
听着脚步声渐远，秦湛才慢慢转身，一眼就对上了正挤眉弄眼的任越。任越小心地关好后门，指着秦湛狂笑起来：“我说什么比较好？秦大帅哥，你也有今天！”
“姑娘，不如你给她个三五百的，让大妈自己去看医生吧，也省得堵在这儿浪费大家的时间。”年轻女人开始劝童瑶拿钱了事。
就着趣事下饭，三人很快结束了“战斗”。秦湛意犹未尽，童瑶却直截了当地说：“下午还有课，散了散了。”
“真是个机智少女，哈？”任越坏笑着说，“跟BBS上讲的胸大无脑，好似不大相符啊。”
虽然不是“吃货”，但是他也懂资深“吃货”对美味有着怎样的渴求与执着。偏偏她找了那么妥帖的借口，礼让出来。
“别啊，我还要谢谢你呢，又路见不平了一次。”童瑶道。
“难道我还怕了你？PS什么的，我就是不会，也听说过，造假造得跟真的似的。就是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被人撞成这样还要受人威胁……哎呀呀，没法活了，浑身疼！”老太太叫着，去摸自己的腿，顺势松开了攥着童瑶的手。
秦湛拒绝正面回答：“任何泛泛而谈的问题都是耍流氓。”
“下次别……”
任越表示不服，向秦湛甩来一个瓶子：“我说的当然是实际操作部分的内容！我问你，你知道童瑶是什么样的人吗？”
避开任越的视线，他默默地在笔记上画来画去，一心两用地准备讲座结束后的搭讪计划。
“还是你提议的要陪她一次辣个够，不吃这么多，怎么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变态辣牛肉丸？这可是你献的计策哦。”秦湛慢悠悠地说。
“肯定会有的！请叫我RP（人品）小天后！”童瑶兴奋地掰了掰手指。她一直坚信，幼年时遭遇父母离婚，理应是透支了她人生的霉运，从此以后便能否极泰来，一帆风顺。不是说，上帝关了你一扇门，必然会给你开一扇窗吗？
内心一阵骚动，秦湛若无其事地说：“不客气。如果没有我，你也没问题的，毕竟有个好身手，骂不过就打，打完了就跑。”
“那当……哎！”任越瞪大了眼睛，遗憾地说，“被发现了啊。”
童瑶苦笑：“我眼看着她倒下，还以为是犯了什么急病。”
秦湛冷哼一声，将狗头军师任越列入了后援中。不管怎样，一定要给童瑶一个深刻的印象才行！
任越张大了嘴巴，一脸“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的表情。
“你的前任们清一色的魔鬼身材，确实没什么能让人分辨的特色。我想想啊，那个女生头发挺红的，烫了大|波浪卷，问我你现在的女友是哪位……”秦湛慢条斯理道。
举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顺势落到了自己的脑袋上。他抓了抓头发，正在犹豫如何是好，却听到童瑶惊喜地呼唤：“娇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湛并没想太多。他一路狂奔，脑海中全是童瑶的一颦一笑。她的长相过于妖艳，乍一看颇有些妩媚的味道。可是她笑开的时候，眼眉弯弯，像是个干净的孩子，让他莫名地心动。秦湛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在见到任越的时候，率先打了两个喷嚏。
任越好奇地逼供，都被他打哈哈混过去了。
任越着急了：“秦大帅哥别这样，你一定得救救兄弟。回头你想怎样……”
秦湛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段黑历史，不由得顺口解释：“嗯，是我朋友任越，他的性子一向比较跳脱……”为了成功把自己撇清，秦湛默默跟任越说了对不起，然后顺口讲了几件任越的丑事——虽然在这些事件中，至少一半出自他的怂恿。不过幕后英雄嘛，当然要深藏功与名。
微信没有再收到回复，童瑶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
童瑶比了比身高，嗯，差二十多厘米，又摸摸徐娇娇的眼镜，0.3的视力……
徐娇娇握住她的手，一脸悲戚。
她哼着小曲回宿舍，没想到徐娇娇已经在等她。童瑶刚一进门，徐娇娇就连忙问道：“我想起分开的时候要问你什么了。咱俩碰头的时候，站在我前面的是校草吧？他是不是跟你打招呼来着？”
在只离童瑶一米远的时候，他迅速整理好表情，满面笑容地冲童瑶举手，问候的话将将要说出口，童瑶却头也不偏地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淡淡的香水味。与她耀眼妩媚的外表不同，那股香水中能嗅到清新的泥土味道，又仿佛徐徐海风中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任越一把抓过枣糕道：“赔礼道歉吗？是吗是吗是吗？”不待秦湛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徐娇娇急忙摇头。
秦湛也微不可见地吐出了一口气。
童瑶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喜笑颜开道：“要的要的！”说着话，就要掏口袋找零钱。
那也得有个打压对象啊！童瑶顿时哭笑不得，知道徐娇娇一定是看见了那位coser（角色扮演者）大神，激动又热血，所以对自己十成十地敷衍。
“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你喝醉过不了马路，回头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却在这里跟校花谈笑……”任越不满道。
童瑶笑道：“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很讲理的人，只不过偶尔辅以拳头。”
秦湛哼了一声，连否认都不屑于给。
秦湛佯装无可奈何地点头，趁着任越不注意，揉了揉胃——受折磨的当然不光任越一人。其实，任越如果再不提改善伙食，他也要另想办法了。
……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让人纠结的是，许晴走了后，三餐吃什么，成了重大难题。
“大妈，又不是我撞的您，我只是想扶您起来……”
男子愤怒地瞪了秦湛一眼，作势要打人，被童瑶一把抓住了胳膊。年轻女人拉拉男子的衣服，小声说：“今天算了吧。”
“什么进展？”秦湛莫名地有些脸红，快步走开。
秦湛当机立断地嗯了一声，然后四处张望作找位子的模样。
饭点的P大食堂，无论何时都人满为患。往往需要一人占座，一人排队。他俩一贯是轮流打饭的。现在任越为了不排队，并且每餐都吃到自己爱吃的菜，明目张胆地拉秦湛下水……
“就是秦湛，之前帮你骂人的那个！”徐娇娇提醒。
秦湛眯眼：“嗯，就是……有点像辩论前做的准备，搜集对手信息并分析，抓住对方弱点，在辩论时引导对方犯错，然后一击致命？”
“怪我啊？”秦湛眨了眨眼睛，按着有些犯晕的脑袋，嘟囔了一声，“谁灌我酒来着……”
任越灵机一动：“咱们去学三吃猪脚！他家除了原味还有麻辣味……我们再顺便点些菜吃！”
在座的两位女生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去过博雅苑了吗？”秦湛看着童瑶好奇的眼神，边跟着她们走边介绍博雅苑。
秦湛嘴角有些抽搐，深深怀疑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不由得开始琢磨怎样为自己挽回颜面。
童瑶“哦”了一声，有些不确定地说：“也许是？不过我没有注意……也没人跟我打招呼啊。”
“那你帮我搜集她的资料吧，就像你说的那样，知己知彼。”秦湛顺口接道，“不过这次不要BBS上的那些八卦，而是事实。”
“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把那个牛皮纸袋烧掉。”秦湛如释重负，仿佛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童瑶“啊”了一声，惊诧道：“咦，你下午没课吗？”
在讲座现场，没有认真听的人，除了秦湛，也就是童瑶了。那一个个术语，汉字她都认识，合起来却一点也听不懂。
童瑶随口附和：“对，还分给我们猪脚吃，真是好人！”
作为他的前前……女朋友，自分手后，卓妍已经帮任越分了好几任女友。
童瑶在笑声渐歇的时候接着说：“不过你们的笑声告诉我，我有个小名叫天真。”
三人友好道别。
“主上召唤，怎敢不归？”徐娇娇带着几分娇羞，喜滋滋地说，“谢谢主上，我拍到了男神的照片！给你看！”
“秦大帅哥，你最近真的不是霸道总裁看多了吗？”任越有些无力吐槽。如果不在意“些许流言”，当初是谁把BBS上相关的帖子一个个翻出来，做了表格一一对照分析？
“学校一共有五个食堂，要从哪里开始呢？”秦湛挠着下巴问。
主持于播音系的童瑶来说，并非难事，尤其还有徐娇娇一早准备好的主持稿。
般配的明明是童瑶和秦湛！身为凡人，看到养眼的校草和校花走在一起，才是一大享受呢！
此后几天，秦湛时不时对着抽屉发呆。
“妈妈以后很少有机会来北京了，在她走之前我想带她尝一尝学校的美味。”新生腼腆地笑，未长开的眉眼中还带着稚气。然后这笑渐渐隐去，焦虑和沮丧爬了上来——窗口里的猪脚剩下了7个，然后6个，4个，2个，1个。
当然有课，不仅有，授课老师还是台湾来的小老头子，风趣却严厉，每节课都要点名……
黑板上方的钟一秒一秒地走着，演讲的时间到了。
“原……麻辣！”秦湛脱口就要说原味，急于纠正，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用说，“理想型”肯定要选麻辣的。
这时，旁边的男子伸手拦住她：“哎，小姑娘，你要是有点良心，就给老太太扔个几百块，让她去医院看看吧。这么冷的天……”
徐娇娇默默缀在两人旁边，一会儿看看童瑶，一会儿看看秦湛，然后自己嘿嘿两声。靓仔靓女，不是一般的养眼呢！
他抠着字眼说：“别客气，要感谢的是那只奉献了自己的猪，不是我。”
童瑶唯有连连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三天，对任越来说，简直像是噩梦——整整三天的麻辣香锅，一日三餐，一餐不落！在帝都如此干燥凛冽的天气里，脸上还不爆痘，简直神奇！
秦湛还要再说，童瑶却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走人。
“我室友在占座，不如帮你占一个，一起吃？”童瑶想到他的迷妹徐娇娇，忍不住要拉郎配。
秦湛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我确定以及肯定地告诉你，论文你一个人写。”
“有前女友，就是麻烦……”任越略带几分不显山露水的骄傲回答道，猛地想起什么，又问，“不是卓妍吧？”
“为了‘邂逅’，我当然是要每餐都去排队，还要在窗口守一会儿。”
秦湛沉默了半晌，说：“说真的，我是很钦佩你的。现在还能这样想并且能做到的人，太少了。”
“秦大帅哥，你策略有问题啊！追人是一门技术活！再说，这些事不影响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不要散伙！”任越果断抱紧秦湛的大腿。他各科成绩A+，十足的学霸，奈何就是对金融工程束手无策。秦湛要散伙，他绝对不能撒手。
学弟欣喜若狂，再三感谢。
秦湛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说：“是不是有人想我，我不知道。但是你的某一任前女友想你了，昨天还向我打听你的近况。”
童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对，我们得先感谢猪兄。”她看看秦湛餐盘里余下的那只，犹豫了一下，问：“你一个人吃饭？”
任越气得摔门而去。
台下一片嘘声。
“下次遇到，还是要帮忙的。不是我‘白莲花’，而是十个人里面，总会有几个人是真的。假如我没有帮忙，路人也都是这个想法，那大家都会变得多么冷漠？虽然我这样做只是杯水车薪，但还是觉得要做到无愧于心。”
四合院是明朝古迹，后来几经翻新，更名为“博雅苑”，无论是布局还是设计，仍然保留着古色古香的味道。很多人慕名而来，却被挡在了门外——闲人勿进。哪怕是本院系同学，也得出示该院的徽章才可以进入。
她倔强地站在那里，看得秦湛有些心疼。待铁道护栏收起后，秦湛立即冲到童瑶身边，态度强硬地对老太太说：“我同学是好心帮忙，却被你反咬一口，是你的德行有问题吧？”
“简单来说，就是对方是什么性格，哦，这点不用说，直爽仗义。那她爱吃的美食，喜欢看的电视剧，常听的音乐和常玩的网游啊等等，收集到这些资料之后，你才能投其所好啊。”
两人说着话，朝外走去。
该！谁让他见色忘友？如果不是要上课，任越恨不能仰天长笑：“没事，‘理想型’没勾搭上没关系，不是还有人在想你吗？”
童瑶挣扎地看了看猪脚。隔着橱窗，她都能闻到那股香气。啧啧，那色泽，那口味，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她咽了咽口水，摇摇头，对身后的学弟说：“你买吧，我不爱吃麻辣的。”
自许晴去了别的宿舍后，三人再碰面的机会就仅限于一周四次的必修课。一开始大家难免有些尴尬，毕竟曾经也是革命路上肩并肩、吃饭桌上手挽手的交情。不过许晴惯于看人脸色，远远看见两人就躲着走，躲不过就低头装没看见。
任越飞快地回复：临走前尚有一言，跪求赏赐猪脚，两只更善。
他打了个寒战，在寒风中等了大约一分钟，还没见到任越出现。
“呜呜，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徐娇娇蹦起来，给了童瑶一个熊抱，假装一把鼻涕一把泪。
“嗯，我当时回答是容我想想。”秦湛来往外走站起。
秦湛做出怕怕的表情：“谨向童瑶同学保证，我秦湛是个五讲四美的好学生，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童瑶摇头：“如果我给了，就会被认为我是默认了撞人。对不起，这个黑锅我不背。”
“小菜一碟啊！”秦湛一脸高傲。
“不可能，今天是针对他们系做的讲座，我后来去主持还见到他了！”
“别忘了我爸爸一直管你叫二儿子，我大爷也是你大爷。嗯，不过我没有二爷，你要真忍不住，可以问候一下……”放下包袱后，秦湛开始耍贫嘴。
到了播音系的楼下，徐娇娇才打断两人的对话：“我们要进去了，还有一分钟就打铃了。”
“我的策略不对？那你说应该怎么做？”秦湛难得虚心请教。
然而风乍起，漫天的叶子簌簌落下，分好的两堆叶子模糊了界线，引得徐娇娇阵阵哀号。
早知道问他不靠谱，秦湛冷冷说道：“那好。论文你一个人写，我来修改，署两个人的名，我是第一作者。”
“秦大帅哥，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翻脸了！”任越看着秦湛干净得不是人的脸，很有揭竿起义的冲动。
徐娇娇已经两眼放光，盯着他笑得一脸花痴：“谢谢你的猪脚哦，说起来，你接连两次帮我们瑶瑶对付‘渣男’，真棒啊。”
“谢谢，我自小到大都被教育得很好，要尊老爱幼，但不是对你这种人的！你为老不尊也就罢了，还想讹人！”秦湛抓住老太太拽着童瑶的手，“刚刚她扶你前后的情形，我都拍了照。你要是非得闹，咱们就去派出所说道说道。要是不松手也可以，我打110，咱们都在这儿等警察来。”
而她此时能做的，唯有面对，面对台下莫名其妙骚动的人群，以及此起彼伏的闪光灯。
童瑶听过一些传说，也看过照片，然而现在听秦湛说起，仍觉得新鲜有趣，也就没顾上发现，金融系和播音系完全是在不同方向。
走出不远后，徐娇哇哇叫道：“男神真是又帅又有型，正直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