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存演练

野猪瞪大眼盯着他，丛林法则很简单：当遇上不是逃跑而是与自己对峙的动物时，它们通常都选择对峙，而不贸然发动进攻。

老虎皱起了眉：“猛士呢？”

大象这才又把大鼻子点了几点，回头踩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大象送来的“礼物”，大嘴索性又饱餐了一顿，把吃不完的烤好带在身上。

大嘴走过去，本意是想尝一尝大象肉的味道。然而，他突然发现大象的肚子很大，他用手感觉到大象的肚子里有一个生命在动着，就像他儿子在他老婆肚子里动的时候一样。

大嘴只是愣了一瞬，就跳上了石头。小动物们更快地涌了过来。他赶紧爬上了一棵树。这些动物把树围了起来，一起发出大声的鸣叫。大嘴一时真没了主意，只得坐在树上，看着自己的火堆因为没有添柴火越来越小。他不知道火堆熄了四周一片漆黑时，会发生什么。

“妈的！”大嘴骂起来，“要送死就上来，像个懦夫，不滚还待我来收拾你！”

现在他又倒霉了，从直升机上降下来，一根树枝不偏不倚把他放指北针的包挂破，指北针丢了。没有了指北针，在这热带丛林里，他成了一个瞎子。

为什么？

他为什么这次就掉队了呢？那当然是有不可抗拒的意外发生了。

老虎叫了起来：“喂，你也太夸张了吧！”

第一个回到营地的是水蛇，水蛇可不是浪得虚名。据他吹，他就是在水边出生的。他不会走路已经会在水里和鱼打水仗。

老虎指着迫击炮：“大家连名字都没有了，用不着藏私啊！”

老虎瞪着他：“你这么得意，仿佛是你抢了第一一样！”

好在猛士这人从来就是直面困难。他接了泉水来弄火烧上，挖了野菜，做了一顿早餐，把肚子填了填，这才砍下一些树，把树皮剥下来开始编绳子。直编到深夜，才编了一条三十丈长的绳子。

战斗打下来后，我军炮兵训练里又新增加了一个训练科目：75毫米炮树上射击。

那树上正好把敌人的暗堡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一炮打下去，就把一个敌人暗堡轰上了天。

水蛇摇摇头：“你不告诉我迫击炮怎么回来的，我不教你！”

迫击炮几乎是追着他回来的。

老虎点着头，一手抓住水蛇一手抓住迫击炮：“我要拜你们为师！”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天刚暗下来，一阵奇怪的唧唧喳喳声就传来了，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大，把大嘴惊醒了。他站起来，发现火光照耀下，很多的小动物，就是他吃的那种小动物，围成一个圆圈过来了，一双双小眼睛闪着亮光，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浄狞。

突然，迫击炮从树上飞过来，一个凌空采桃，把水蛇的帽子采了去，落到了那边的树上。

他休整了一个晚上，第三天开始，他决定攀岩上山。

老虎点点头：“你知道他迫击炮名号的来历吗？”

那是在一次战争中，我军进攻时的准备炮火虽然猛烈，但是敌方很多隐蔽的地堡根本无法被摧毁。当攻击部队发起进攻时，马上遭到了敌人交叉暗堡的阻击。由于地形复杂，炮架在地面上，根本打不着敌人的暗堡。我爆破小组遭到了巨大的伤亡。

大嘴回来最是风光，是一头大象驮着他回来的。原来他救了母大象，被整个丛林的大象当做了朋友。大象的朋友当然是丛林的尊贵客人，所以，当他遇到困难时，大象亲自来了。

随着阴阳无常、神枪手、咬卵匠、机关枪、老和尚、公羊子、千里眼回来，那倒霉的大嘴也回来了。

他醒过来时吓了一跳。因为，天已经亮了，一个庞然大物就立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不过，他很快就看清了，这也是一只大象，但不是昨晚那只，它更大。

老虎这次承认：“我去过S国，在那里的特种兵训练营，我与那些脚长手长的家伙比也是前几名，但是，我比不过你们。我知道，水蛇一定是循着河水下来的，那么你呢？”

等到攻击部队发起进攻时，这个军营里的敌军已经在水蛇折磨下跑得干干净净，他一个人在那里抱着战友的尸体痛哭呢！气得攻击连长直埋怨：“你们侦察连的人太独了，连汤也不给我留一口！”当然，水蛇回去，也因在河里受了寒，足足住了一个月的院。

丛林根本没有路，大嘴最恼火的是丛林里多年的草根树皮造就的松软道路让人有劲无处使，这大大降低了大嘴这位攻击悍将的前进速度。

比如与敌开战时，他已经是个连长了，奉命带部队穿插阻击敌军。他在规定的时间到达了阻击地点。眼见敌军溃退而来，他命令副连长守阵地，自己带了两个有蹴干了上去。结果把退下来的敌军打爆了，抓了一串俘虏。但是，副连长带的一个排死战也无法堵住若漫山蚂蚁一样要逃命的敌军。他大怒，不等命令下达，自作主张就又带领全连发起追击。结果他一个连捉了四百多个俘虏，成为了著名的“捕俘英雄”，他自己却背了个处分，和副连长调了职位。他成了副连长，副连长成了连长。你说他这个英雄当得不倒霉吗？

太阳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火红的阳光点燃了他的希望。他根据太阳判定了方位，开始了新一天向营地进发的努力。

一句话提醒了他：“给老子把炮拖上树来，我们在树上打！”

靠在树上让他很是节省体力，也让他有了个躲闪的屏障。对于自己在战争中用生命换来的枪法，他有绝对的自信一只要他锁定了目标，那就绝对不会让它逃脱。

他选了一块树木较多的地段，为自己设计了一条上山的道路。或许爬山对于猛士算不了什么，在天完全黑下来后，他爬到了山顶。就着月光，他点燃一堆火，又打着火把找来水，洗漱一番，喝了一肚子水，睡了过去。

那迫击炮轻轻一笑：“这不过是轻功中的雕虫小技。我也只通点皮毛，怎敢卖弄！”

那些炮兵就叫起来：“哈哈，你小子以为迫击炮像你一样会爬树？还没听说过炮上树打的！”

后来，他杀死了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小动物，烤着吃起来。吃完，他又点燃了一圈火，把大象和自己都包围起来，然后睡着了。

迫击炮就生气了：“大家命都拴在一起，老拿这话来说我，真是没趣！”说罢，他深吸一P长气，突然贴上一棵树，像狸猫一样，一下隐人了树叶里，不一会儿又出现在树尖，一个金鸡独立。微风吹来，树尖摇动，他像一片树叶一样，随风起伏，直紧张得水蛇话也不敢说。突然，迫击炮仿佛脚下一软，一下子扎入了树里。

迫击炮笑了起来：“你说猴子不摘点东西，那还叫猴子吗？”

大嘴顿时笑了起来：“哈哈，是来感谢我的。”

水蛇是个奇人，而奇人最是好奇：“迫击炮，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给我表演一次！我心里痒痒。”

一只大象就在这时越走越近，这是一头负伤的大象，伤口正在流血，而身体也虚弱到连动也不想动。

水蛇摇头晃脑地道：“我运气好！”

老虎恍然大悟：“你是脚不沾地回来的？”

他骑在大象上，所有的人都嫉妒得大骂：“大嘴，你记住，捧得高摔得狠咯！”

众人哈哈大笑。

大嘴摇摇头：“不是，不是！”

老虎揉揉腰，也试着用手轻轻地抚摩着大象，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该得意，该得意！”

“好身手！”老虎一声吼。

大嘴忙抱住大象的鼻子，轻轻地抚摩着说：“别，别，是朋友，是我的朋友。”大象这才把老虎放下来，长鸣一声。

大嘴是个倒霉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大嘴是谁？他是那种一直以自己是中国军人而骄傲的人，他不怕牺牲！因为天阴，大嘴在丛林中转悠了一天，结果转的是一个圈，他又回到了原地。野兽、饥饿、疲倦三管齐下向他袭来。就在他神经开始麻木时，他被那只狠狠盯着他的野猪弄笑了。

迫击炮坐了下来，喝了一碗水，抹了一把嘴：“我从空中回来的！”

不过，两个炮兵也栽下了树，搞得头破血流还在兴奋地大叫。只有迫击炮还在上面，他把炮矫正了，操起炮弹，像抱着机关枪一样打开了，敌人的暗堡一个个上了天，树杈被炮的后坐力震得直打摆子。可他在上面比迫击炮还稳当呢！从此，战友们就叫他“迫击炮”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野猪开始表现得有些烦躁，那瞪圆的眼睛似乎有些难耐。

这个迫击炮当时也没这个名号，他急得爬上了树尖，侦察敌人火力。这是他的绝招，是他为给父亲报仇，从小跟人练成的一门绝技，可以爬到树尖上站立，在树枝间来往，如履平地。

上级特别提到要把他安排在秦明扬身边，秦明扬笑了：“我只要战士。如果他证明了自己是战士，我就会要他。至于他的安全，我会尽我的全力！但是，牺牲对于我和他概率是一样的！”

这次他就走运了，飞机把他扔到丛林时，刚好落在一条河流边。他就扑入河里，一路顺流而下，第一个钻出了丛林。

大嘴的放松，让他有充足的时间观察这只野猪。他甚至琢磨出这只野猪也是在对自己进行观察。

下到谷底，才发现这是一条很深的狭沟，向下完全没有路，两边是峭壁，中间是湍急的流水。他只得向上游走。上游虽然地势高了，但两边山也高了，几乎是渺渺无尽头。又是一天过去了。

没想到大家还真七手八脚地把一架75毫米的迫击炮弄上去，捆好了。

在战争中，他创造了抓“舌头”第一、冲锋第一的纪录，获得了战友们送的“猛士”称号。

那是这小子和一个战友去抓“舌头”，结果被敌军发现并包围了。战友被乱枪打死，他扑入了那从雪山下来的河里。敌军搜索了半天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想当然地认为他被水淹死了，一个个横扛着枪，大摇大摆地回了营地。

到中午他停下来时，全身已被汗水湿透了。大嘴只休息了半小时就再一次上了路。当太阳落山时，他才在一块巨石下垒起了灶开始收集干柴，准备晚上以月亮为方位，继续夜行。

第二天早晨，他用绳子开始下崖。所以猛士是最后一个回到营地的。

不过，他就是靠水性立了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野猪当然不懂人话，可它似乎感觉到大嘴的肆无忌惮，所以，当远处传来大象的叫声，接着又传来了大象沉重的脚步声时，它疲惫地眯上了眼，蔫蔫地溜走了。

这下把老虎气得闪电般扑向大嘴，大嘴却不动。迎接老虎的是一个鼻子，一个他从来也没有对付过的鼻子，硕大得让他无能为力的鼻子，大象的鼻子。这鼻子一下子就把老虎拦腰卷了起来，直向高处举起。

急得水蛇大叫：“喂，摘帽子是不礼貌的，欺负人！”

因为很多侦察战士从小都有武术功底，所以刚开始学习擒拿技术时，他处于绝对落后的局面，然而骄傲的个性让他不愿服输。他硬是在一年内，拜所有的战友为师，勤学苦练。一年后，所有的战友都不好意思地把师傅的称号还给了他。

猛士是一个骄傲的人，从小他就认为自己是一个优秀的人。所以，他不要家里提供的锦衣玉食，坚决在奶妈家里吃住。读书时，他德、智、体，样样都要争第一。

水蛇顿时叫起来：“你学的是猴拳啦！”

当时炮兵根据他指的方位打炮，因为是射击死角，打不到敌人。他急得在树上跳，炮兵们也跳起来：“你以为你看得到，我们也看得到啊！”

他从飞机上降落下去时，正好遇上一股大风，把他刮到了一个高岩的平台上。既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只得把降落伞撕成条，一节节地接起来，然后下到了谷底。这足足花了他一天的时间。

他警觉地睁大了疲惫的双眼，饥饿的胃甚至也停止了痉挛，他喜欢面对凶恶的敌人。他慢慢地靠在了一棵大树上，冲锋枪对准了野猪的嘴。

水蛇阴阴地一笑：“别是吹牛的吧！”

老虎一个人走出去，望着太阳发愣：猛士遇到什么情况了吗？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掏出止血药，开始为它止血，并且打来水，烧开，把割下的树皮烫了一遍，为大象把伤包了起来。接着又把凉下来了的水给大象灌了下去。直到大象轻轻地叫唤了一声，他才停了下来，自己也喝了一些。

初中毕业那一年，同学们纷纷要求参军。他也以奶妈儿子的身份报了名，因为他强健的体魄被接兵部队的首长选中进了侦察连。在侦察兵训练时，又是样样军事技术争第一。

这下把水蛇惹毛了，牺牲的战友和他一起入伍，一起进的侦察连，几年来也打过架也喝过酒，这一转眼就被敌人夺走了性命，他如何肯放过他们？他爬上岸来，在太阳下把全身晒暖和了，便一枪把敌军的哨兵干掉了。待敌军出来，他又隐入了河里。过了一会儿，他又把一个落了单的敌军拖入河里。就这样他一枪一枪，把敌军的哨兵杀得干干净净。后半夜，他又把敌军的铁丝网解开，摸了进去，乱丢一气手榴弹。

对于他参加这支特殊队伍，在送审名单报上去，上面是有争议的，因为他的家庭出身，但他所在部队却认为他是最好的人选。

大嘴收起了枪，疲惫地靠在树上。天色越来越暗，他挣扎着起来，点燃了一堆火。

“那你那么得意干什么？”老虎仿佛要把他吃下去。

大象俯下身，他下来了，洋洋自得地伸胳膊踢腿，然后敬礼：“老大，我回来了！”

猛士是一个很特殊的兵，这个只有老虎知道。

那炮连连长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兵：“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也要拿上去试试，玩个新鲜的！”

迫击炮就笑了：“老虎，你是上级，要我表演，你可以命令我，可不兴拿大帽子来压我！”

大嘴说：“知道，知道！”

正在心惊的水蛇忙看去，只见迫击炮的身影在树枝间像只猴子似的，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恍若不费力气。

但是，他没有开枪，也没有用手雷。因为他对这种弱小的动物产生了一种敬畏。它们力量微弱，但是它们在受到伤害时，能够组织起来，向敌人发动挑战。

“哈哈！”炮兵叫起来。

水蛇皱皱眉，陡然明白了。

水蛇不明白了。

现在他有两条路，一条是宣布自己丛林生存失败；另一条就是在丛林里转悠，当然这一条路里，理论上又包含着两条路：一条是转悠到死去，另一条是转悠出丛林。但是，转悠到死去是最容易发生的，而转悠出去则需要奇迹。

见他醒了，那只大象发出了一声叫，叫声带出的风，把周围的草木也弄得摇曳起来。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边有十几只自己昨夜吃的那种不知名的小动物被摔晕了。那头大象再一次鸣叫，长长的鼻子像人作揖一样连点数下，又把小动物一只一只地卷起来，放到大嘴面前。

第二天早晨很早他就被饿醒了，站起来，走了一圈，不由叫声：苦啊！原来这是一座孤峰，一面是自己上来的那个狭沟，另三面都是数十丈的高崖。

原来，这迫击炮的来历却是有个典故。

大嘴回头摸着雄壮高大的大象：“不是得意，我只是想，我有了大象朋友，从此就不怕老虎了。”

所以，大嘴开始砍树枝剥树皮，编绳子。他决定，从树上荡秋千，冲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