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绑入王城
小房子与白晚芦并排站在门口，周君邑路过白晚芦身边，又倒退几步走了回来。他好奇的眼神在白晚芦浑身上下扫了个遍，看得白晚芦头皮发麻。
“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白晚芦愤怒地拍开三爷的手，怒视着他。
她忽然消失，云姐姐一定担心了。
然而，三爷还未领教到白晚芦的更不识好歹，领教了之后，方才晓得何为真正的龙颜大怒。
顾鹰拱手，微微垂着头，脸上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不动声色地道：“晚儿是顾家的远房亲戚，因爹娘病逝了，所以来投靠顾家。恰逢前些日子君上念叨着想要一个手脚灵活的侍女，于是顾鹰就把晚儿送给了君上。”
周君邑强迫自己冷静，静下来后，他挥挥手，示意顾鹰解开绑着白晚芦的绳子和蒙住她双眼的布条。
几声哀号响彻河畔，顾鹰一惊，忙放下手中之事奔了过去。只见白晚芦骑在三爷身上，两只拳头呼呼地带着风朝他砸下去！
“倒是会选地儿。”三爷赏着景，夸着人，浑然忘却方才的惊慌之事。
“小房子？”白晚芦蹙眉，径直走向他，道，“三爷说，让你带我去找顾将军。”
“君上，您可算回来了。”那舒贵妃梳着望仙九鬟髻，戴着丝嵌宝石牡丹金钗，身着秋叶黄绣丝线云杉襦裙。她巴巴地迎上来，握着周君邑的手，望穿秋水般道，“您真叫眉儿好生担心啊。”
那个三爷，只是个轻浮小人，对于这般小人，她决不能容忍。
舒眉两年前嫁给周君邑，就是因舒国予带领一群臣子跪在朝堂，以“后宫不可无主”为由，让周君邑不得不娶舒眉。
三爷围着姻缘庙转了一圈，仰着头“啧啧”地叹着：“你们两个姑娘家，就住这么个破旧的地儿，跟个乞丐有什么区别？”
“爱……爱妃，青天白日的，这样不好吧。”周君邑握住舒眉的肩膀，抵御着她扑下来的力量。
三爷随着白晚芦往姻缘庙走去，路上春风拂柳、摇落杏花，青萍如织漂浮于河面，鸟雀颉颃穿梭于柳间，景色十分怡人。
“春明”里，周君邑与郭明诚正在啜饮花茶。
“就不放，就不放。”周君邑开始耍赖皮。
伸手擒住白晚芦的下巴，周君邑故意粗着嗓子道：“哼哼哼，小娘子！落到我手里了吧？”
白晚芦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替周君邑敷着眼睛。
白晚芦挣开三爷的手，并未惧怕：“你又不是天王老子，我怕什么？”
堂堂祭国君主周君邑周三爷，遭一个小小平民女子踩伤下体，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此生洗不净的耻辱！
顾鹰转身往大堂走去，果然是她。大堂檐下站着的那个青衣女子，只站在那儿，便似一幅安静的山水画。
“不！”周君邑咬牙切齿道，“我要折磨她！折磨死她！折磨到她跪下来给我磕头认罪！这该死的妮子！”
“呸呸呸。”小房子往地上呸了几口，扭头，“赶紧吐出去，这话可不能乱说，遭人听见可不好。”
柳萧云摇了摇头，说：“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晚儿无恙，我也就安心了。”
“大堂。”管家说。
周君邑面无表情，只是眼睛的疼痛牵引了他面部的肌肉，他并未责怪白晚芦，只是声音低低地说：“别闹，有人看着我们。你现在将我扶起来，叫小房子拿东西过来给我敷眼睛。”
“走吧，爱妃。”周君邑扶着舒眉的手，带她离开了寝宫。
白晚芦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惊涛骇浪——她本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
可是，白晚芦并不晓得，哪怕她做得再好，周君邑也还是会找她麻烦。周君邑是君上，想整她多的是办法。
“少听戏里胡说八道。”周君邑捉住白晚芦的手臂，将她扶起来，然而，白晚芦却不敢与之对视。
白晚芦轻轻抚摸着雀儿的羽翼，对三爷说：“那个叫顾鹰的人在找你。”
“柳姑娘莫急，君上绝不会为难白姑娘，反之，他是最会保护白姑娘的那个人。你先在将军府住下吧，你想要什么便跟朱伯说，他会给你准备的。”顾鹰安慰柳萧云。
“方才在君上寝宫见到这位姑娘，觉得十分灵秀。”舒眉走到白晚芦身边，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转头对顾鹰说，“听说她是顾将军带进来伺候君上的，顾将军在哪儿找的这么灵秀的姑娘？”
“当然了，留我在这里有什么用？”白晚芦双手叉腰，暗暗地瞪着他。
“白姑娘。”顾鹰伸手，手心面向白晚芦，意为停步，“不可冲动。”
“君上，娘娘，参汤好了。”紫秀丫头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做什么？”周君邑走近白晚芦，轻佻地说，“做我的暖脚丫头啊。”
“那是自然，顾鹰带来的人做错了事，顾鹰定当会第一个惩罚她的。”
白晚芦似乎猜到了什么，这次没有反驳，听从周君邑的话规规矩矩地躲了进去。
白晚芦从袋子里掏出用桑叶包裹好的“赤雪莲花”，道：“如今那等事不急，云姐姐，这是我给你带的好吃的。”
顾鹰拍了拍手，手下人便扛着一只麻袋走了进来，将麻袋扔在地上，待手下人行礼退出，顾鹰将寝宫门关上，周君邑已大步走向那只麻袋，看着麻袋里的人像只巨虫在不住地蠕动。
“我好怕啊，三爷抓我去官府吧。”白晚芦冷漠道。
“顾鹰。”车内忽然传来周君邑阴郁的声音，“我要报仇。”
顾鹰给了大夫一盒黄金当封口费，若不然就用金焕刀杀了他，大夫自然不敢乱言。
“白姑娘现在在宫里，安然无恙，只是有事暂时出不来。她把这根簪子给我，让我找到你并保证你的安全。”顾鹰缓缓道来。
随行丫头紫秀作揖，道：“是，奴婢这就去。”
三爷揉了揉手臂，叫苦道：“玩笑话嘛，真讨厌。”
顾鹰照做，待身体得到自由后，白晚芦揉了揉被绑疼的手腕，不适的双眼才慢慢看清眼前的景象。
“如今可看出来了？”周君邑好笑地问。
白晚芦匆匆地瞥了周君邑一眼，却无意瞥到他带着温暖笑意的脸。白晚芦怔住了，终于鼓起勇气对上周君邑的目光，他那副笑脸倒是烂漫得很，不似白晚芦想象中君王的样子。
本来是在这院中赏星子，结果周君邑向白晚芦讨星子，最后得了一堆有些痛觉的星子。
说着，舒眉放下参汤，作揖拜别。
白晚芦没有搭理他，径直往姻缘庙走去。到门口时，白晚芦道出那句暗号：“打水路那边来了只雀啾啾。”
白晚芦并未发怒，而是笑里藏刀地掰着手指，一步一步逼近周君邑：“你是不是还想被我揍？”
白晚芦瞪着眼前这个青了一只眼的男人，豁出去般道：“你……你除了会用自己的身份压我，你还能怎样？”
白晚芦往里缩了缩，深深埋着的头微微摇了摇。
“小侍女，困了吗？你可不能睡觉，孤都还没睡呢，来给孤捏捏肩。”
顾鹰回到将军府后，管家第一个上来帮他接过金焕刀。
“这家伙，难不成睡着了？”周君邑旋即趴在地上，对着榻底下的人喊道，“白晚芦，你睡着啦？人都走了，快些出来。”
“要弑君了……”周君邑痛苦地捂着半边眼睛，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柳萧云捂嘴笑起来，此时，一只雀儿飞了进来，在白晚芦头顶盘旋了一阵，然后落在她的指尖。
“怎么，顾大公子可是要杀了我？”白晚芦表情冷冽地说。
三爷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刚想说什么，就见姻缘庙的门从里边儿打开了。
三爷皱起眉头，唉声叹气地不解：“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在一起呢？我委实不明白。”
“跪下。”周君邑迅速地搭着白晚芦的肩膀，在她耳边道。
小房子带着白晚芦去找顾鹰，一路上嘴巴可没闲过，他道：“我家君上出宫从不带女子回来，今儿个还真是例外。不过，姑娘看起来，委实跟别的小女子不同，能得君上欢心，也不足为怪。”
三爷摇了摇头，颇有自信地凑近白晚芦：“陵州城再找不出比三爷更有情趣的男人了。”
白晚芦被吓得捂住嘴，那个周三爷、那个嘴贱欠抽的周三爷！他真的是祭国君主？
见到顾鹰，柳萧云匆匆迎来，姣好的容颜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你把晚儿带去哪里了？”
“小房子，你屁股又痒了不成，嗯？”周君邑掂量着手里的杯盏，忽地用力掷出，杯盏如箭一般穿过帘帐，从小房子耳边呼呼飞过，砸在了寝宫的门楣上。
顾鹰却神秘地笑道：“顾某虽保护不了白姑娘安全，但是三爷可以。”
“呀，顾大将军！”小房子的吆喝声响起，白晚芦一顿，见小房子飞奔向在后花园中舞刀的顾鹰，兴奋地对他说，“小房子正找你呢。”
白晚芦笑笑，解释：“我道你家君上似个风流公子，有翩翩气质，又十分亲切。在小女子心中，君上大人总归是威严的，然而，你家君上却要可爱得多。”
三爷扭头看向白晚芦，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笑道：“还是个小侠女哟。”
当晚，白晚芦四人于姻缘庙外生起了一堆火，在上面烤着顾鹰打来的野味——因三爷嫌弃白晚芦买来的干粮太难吃了，所以才想尝尝野味。
小房子战战兢兢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女子，她的着装与气质，看起来不似这宫里的人，难道君上在外面快活，将这姑娘带了回来？
白晚芦换上了侍女的衣裳，将头发梳了个双螺髻。打扮一番的她看上去更为干净俏丽，叫小房子看了都不由得感叹起来。
小房子大气地说：“将军说哪里的话，小房子能与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共事，不消将军说，小房子也会好好关照姑娘的。”
“顾鹰找的一个伺候我的丫头，刚来，我正准备瞧瞧。”周君邑不动声色地说。
待舒眉离开后，周君邑急急地合上门，跑到龙榻面前，微微俯身道：“喂，你可以出来了。”
“我三爷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才不会跟她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三爷盘腿坐下，摇头晃脑道，“礼数嘛，总归是叫人教的。柳姑娘一看就是饱读诗书、家风良好的人，至于她嘛……”
周君邑吸了一口气。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晚芦，道：“孤是吃人的老虎吗？”
周君邑整理下衣裳，拿出塞在白晚芦嘴里的布团，嘴巴得到自由的白晚芦立刻破口大骂：“人渣！你有本事放开我！”
昨儿夜里君上大人从姻缘庙到医馆后，便嚷着叫着要回王城。这会儿，君上大人正在马车里休息，顾鹰在车前驾车。
周君邑叹了一口气，朝塌下伸出一只手：“孤可是君主，君无戏言，说恕你无罪就恕你无罪。”
“小侍女……小侍女，孤想要夜里的星子，你快给孤摘来。”
白晚芦，一个如此真实不做作的女子。周君邑心中有微妙的喜爱之情正在泛滥。
“看够了没有？”周君邑唤了一声白晚芦。
“君上说得是。”
柳萧云却暗暗摇头，她觉得，事情并非这般简单。那两个人，也绝非普通富贵人家，若她猜得没错，他们也许与王宫有关系。
“关你何事？”白晚芦抬起眼皮，阴沉地看着三爷。
“嘿嘿。”小房子傻兮兮地笑着，转身说，“姑娘请。”
“如何，是不是被我的君王之气迷住了双眼？”周君邑笑眯眯地凑上前。
“恭送娘娘。”顾鹰看着舒眉走远，这才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你暂时还走不了。”
平日里，有哪个姑娘不对三爷百般依从？有哪个姑娘不挤破了脑袋想要往三爷怀里钻？偏偏这个白晚芦不识好歹！
舒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目光却始终在白晚芦身上。
白晚芦不敢抬头，只有眼角一抹余光落在舒眉绣着金丝牡丹的裙袂上。
“大胆！”顾鹰一把将白晚芦拎起，白晚芦踩着三爷的身体连连后退。
“既然是顾将军的远房亲戚，那么，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舒眉驻足在白晚芦跟前，微微笑着，“晚儿？既然你是顾将军送给君上的侍女，那你就一定要好生伺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宫身为君上唯一的贵妃，可是会代君上管教你的。”
指着龙榻榻底，周君邑对白晚芦道：“想活命就躲进去，那个女人可不似我这般好应付。”
“君上……”白晚芦难得的温柔了声音，她轻声道，“方才……对不起。”
“小房子，你怎么慌慌张张https://的？”刚走出寝宫，就碰见迎面而来的顾鹰。
“顾将军守规矩、明大理，是个懂事的人，本宫一向晓得。”舒妃转身，慵懒地抬起手臂道，“本宫就不打扰顾将军了，紫秀，回燕歌殿。”
顾鹰与小房子皆是知趣的人，他们行了礼，退出了君上寝宫，顺手将门关上。
紫秀退下后，舒眉扶着周君邑往帘帐内走去，道：“不相干的人也都退下吧。”
白晚芦并未努力呼救，她屏息听完这句话，忽然起身，准确无误地撞向周君邑！周君邑被撞倒在地，面对压在身上的白晚芦，他急道：“顾……顾鹰！”
“应该的。”顾鹰微微摆手。
三爷声色俱厉地提醒：“白晚芦我告诉你，你得对我态度好点！这样，我可以保你在陵州城混得风生水起！”
“三爷，这个叫白晚芦的姑娘似乎能操控百鸟，您就安安分分的别调侃人家了，免得受皮肉之苦。”顾鹰无奈劝道。
“流氓！”白晚芦在三爷的手臂上掐了一把，痛得三爷嗷嗷叫了起来。
“我……”周君邑气得脸发红，他抡起胳膊想要揍白晚芦，奈何胳膊停在半空迟迟打下不去。他周君邑虽是一国之君，但时常告诫自己，世间之人皆可揍，独独不能揍女人，更何况，在眼前这个女人揍自己之前，确实是自己嘴欠了些。
“小房子是个小太监，多多少少没有女儿家细心嘛。”周君邑回应着，继而转开话题，问，“你方才说郭大人找孤？”
“是你轻浮在先，没踩断你命|根|子是你运气好！”
白晚芦轻轻一抬手指，雀儿飞旋一圈后，飞离了姻缘庙。
“哦？三爷最有情趣？”白晚芦面带微笑，声音却是质疑的。
顾鹰自小跟在周君邑身边，周君邑所说的“折磨”，没有人比顾鹰更清楚。
周君邑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失落地说：“本以为孤遇上了一个有趣的人，没料想，你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见到孤就害怕。”
柳萧云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来到白晚芦身边，担忧地问：“方才怎么了？”
小房子在旁边焦急道：“哎哟，君上大人啊，您不是好好地赏星星、赏月亮吗？这怎么就弄伤眼睛了呢？”
白晚芦怔了一下，待周君邑松开手，她才爬起来将周君邑扶起躺在木椅上。
“去去去，别叨扰孤休息。”周君邑连连摆手，嫌弃地说。
听到这个名儿，周君邑与顾鹰对视一眼，瞬间正色起来。白晚芦愣住了，嘴里喃喃道：“贵妃……”
“小房子，这件事情不许说出去，否则孤剪了你的舌头。”周君邑打断白晚芦的话，凶巴巴地指着小房子道。
她父亲是太师，自己又是后宫内唯一一位妃子，她可以在周君邑身边无尽地索求宠幸。然而，自她与周君邑成亲以来，除却洞房花烛那夜，周君邑再也没碰过她。
“去。”白晚芦能屈能伸，夺过银子就将柳萧云拽走。
“不说这些了，来，喝茶。待谓卿回来，孤一定好好奖赏他。”周君邑亲自给郭明诚倒了一杯花茶，暂且将君臣之别放在了一边。
“哗——”周君邑掀开帘帐冲了出来，眼睛里散发着兴奋的光，“在哪儿？”
“好，不管君上要来何用，奴婢都给君上取来。”白晚芦微笑着说。
三爷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只雀儿，说：“顾鹰是我最信任的人，让他知道我的行踪没问题的。”
三爷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那是自然，要谈情趣，三爷我能谈个七年八年不带重样。而且，三爷识女人的本事可是一流！”
周君邑趔趄地退后几步，躲在顾鹰身后，道：“小女子不可动粗，我不是打不过你，我只是看你是个女人，不想打你，但是顾鹰可以打女人。”
“小侍女，这步辇坐得孤屁股疼，你背孤回去吧。”
“将军，方才来了一位姓柳的姑娘，说是将军的朋友，要见将军一面。”
小房子恭敬道：“有四王爷操持，前臣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这舒贵妃……”
这时，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舒眉推开门道：“君上。”
“顾将军。”小房子拱拱手，算是行礼，又小声道，“小心哦，君上大人吃了‘炸药’。”
白晚芦面有愧色，说：“方才我不当心……”
“顾将军，君上大人让我来找你的。”白晚芦走近顾鹰，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让你送我回去。”
王宫内有朱玉回廊，十二回曲折，四处凉亭，分别曰“春明”“梅夏”“秋斋”“凌冬”，朱漆黛瓦，宫灯高挂，在两侧有四季繁花。
抚摸着木簪上的刻痕，柳萧云抬眸道：“那位三爷是祭国君主对不对？你们将晚儿带到王宫去干什么？她自小流浪惯了，受不得那般约束。”
三爷淡定地补充：“剩下的钱随你处理。”
周君邑睁着半只眼睛，笑眯眯地说：“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也好说，明日清晨去给我取柳叶上的露水可好？”
小房子捂嘴笑起来，说：“白姑娘，小房子带你去药房。”
“君上真这么说？”顾鹰表示怀疑。
“疼，轻点儿，还没到瞎了的地步，只是会疼两天。”周君邑咧着嘴，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此时，回廊两侧盛开的是如雪梨花，风轻轻一拂，白洁的花瓣便落在了长廊之中。
“是吗？”白晚芦缓缓道，蓦地翘起嘴角，抬起手指慢慢地从三爷的胳膊爬上肩膀，魅惑道，“三爷要怎样保人家在陵州城混得风生水起呀？能住上大房子？穿好看的衣裳？吃好吃的饭菜？享不尽的金银财宝？还有……一群有情趣的男人？”
“嘁——方才还嫌弃这是乞丐住的地方呢。”白晚芦嘟囔着，心中十分不悦。
“眉儿在长廊遇见了郭大人，便让他在那儿候着，说君上还在休息，眉儿前来禀报君上，等君上歇好了便过去看看。”
舒眉的父亲是祭国太师舒国予，连周君邑在内，辅佐了三朝君主，是朝臣中最有威望的人。因他还曾是父亲的老师，故此，就连周君邑也会礼让舒国予三分，舒眉方才那番话摆明了要拿这段情分说事。
“小侍女，孤的脚好冷哦，你到被窝来给孤暖暖好不好？”
“爱妃啊。”周君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又咳嗽道，“孤身体不适，才耽搁了路程，叫爱妃担心了。”
顾鹰是个考虑周全的人，这件事就算白晚芦不对他说，他也会去做的。
“我就……”
“你……”三爷道，“你不要以为我治不了你，我只是见你是个女儿家，不与你计较罢了。”
柳萧云还未来得及呼出白晚芦的名字，便被她身后的三爷吓了一跳。白晚芦进庙，对她说：“别怕，他是来躲仇人的。”
小房子撇撇嘴，爬起来弓着腰往寝宫外小跑出去。出门前看到那砸在地上的杯盏，后背一阵发凉。
三爷跑去白晚芦身边，见她正用柳条儿编织着一只飞鸟，便道：“你好喜欢鸟儿啊。”
说完，三爷看向白晚芦，浑然没发现她脸上的笑容正逐渐僵硬：“比如说白姑娘你吧，骨子里就不曾透出半分女人味，胸小屁股扁，让男人一看就没了兴致。属于那种被卖到万花楼，老妈妈都要挑三拣四的人，还有，脾气太暴躁了，你得……啊啊啊——”
舒眉是个聪明人，她微微欠身，道：“那眉儿就替君上放在这里了，君上要趁热喝，喝完再看折子也不晚。”
周君邑笑起：“你的心意孤明白，你已经在尽心地帮孤了，有些人、有些事，还得让他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
“喂，你将柳姑娘留下嘛，两个大男人多无趣啊。”三爷出口唤道，话音刚落，几只雀儿却如离弦之箭般飞向三爷，三爷被吓得抬手一挡，雀儿尖利的喙便啄得他手臂一痛。
“谢谢晚儿。”柳萧云接过“赤雪莲花”尝了起来。
白晚芦暗暗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小房子确实颇得周君邑的欢心，若不然，也不敢当着一个陌生姑娘的面这样谈论天子。
如此七日，白晚芦忍无可忍，霎时间忘了周君邑的身份，一拳挥过去，打得周君邑眼冒金星。
周君邑用夸张的表情看着顾鹰，顾鹰勉强一笑——周君邑的恶趣味太多了。
“君……君上大人啊，舒妃可是您唯一的妃子呢。”小房子意在提醒周君邑，他再不喜欢舒眉，舒眉也是他的妃子，也是太师大人舒国予的长女，如此避着她，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
白晚芦冷哼一声，随着小房子离开寝宫。小房子告诉白晚芦：“君上很注重养生，每日都得用中药泡脚，你要记得，每当君上说要‘洗脚’的时候，就去药房端水，在那里太医们都早早地给君上配好药水了。”
“哦？”顾鹰驻足，问，“她在哪里？”
“小房子，带白姑娘去刘嬷嬷那里吧。对了，白姑娘是顾家的人，小房子要多多关照白姑娘。”顾鹰转向小房子，微笑道。
三爷懒得与她计较，只是又抛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在白晚芦眼前晃了晃，坏笑道：“我与顾鹰都不便去集市，烦请小侠女去买些干粮回来，当成晚饭？”
顾鹰与小房子同时行了行礼，白晚芦跟着作揖，算是行礼。
舒眉摆了摆手，扭头唤道：“紫秀，把阿轶送给本宫的人参拿出来熬汤，给君上补补身子。”
然而，塌下没有任何动静。
舒眉走过去打开门，将参汤接过来，遣退紫秀，回身道：“君上，参汤来了，这可是阿轶在西蒙得来的上好人参。”
“君上请放心，老臣一定助君上荡平所有阻碍。”郭明诚立刻表以忠心。
三爷沉住气，心里暗道：“离天王老子不算远，你个笨蛋。”
顾鹰从怀里掏出一根雕着孔雀的木簪，柳萧云一把夺了过来，那是她送给白晚芦的。
“本宫与君上可没有闲暇时间来管束一个小小侍女，不过在这祭国王宫，一切需谨言慎行，就算是顾将军的远房亲戚，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那也是一样要受到责罚的。”舒眉缓缓地在白晚芦跟前踱步，悠悠地道。
也怪不得她。
白晚芦方一跪下，舒眉的视线就落在了这处。望见帘帐内有两个人影，舒眉好奇地走过去，边走边道：“眉儿出去遇见了郭大人，说有要事同君上商量，君上……”
白晚芦跟在他身后，不晓得他在说些啥，只道：“你家君上却不似个君上。”
王城内。
走出帘帐的那一刹那，舒眉缓缓回头，眼神犹如尖锐的利箭，毫不留情地落在白晚芦身上。
“小侍女啊，后花园新种的二十七株云杉，渴得孤好心疼呢，你去浇浇水吧。”
舒眉叹了口一气，道：“真是的，那个顾鹰到底是怎么保护君上的？”
白晚芦唤了一声将军，迎上去低声说：“云姐姐怕是在到处寻我，她不会武功，孤身一人委实危险，你们将我留在这破王宫，那你得保证我云姐姐的安全。”
白晚芦转向周君邑，责问：“你耍手段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白晚芦气结，懒得同他争辩，只道，“只知道在背后耍手段！算什么正人君子？”
“三爷，你莫在意，晚儿她自小野惯了，不懂礼数，并非有意冲撞三爷。”柳萧云也算见过世面之人，她晓得三爷非富即贵，若她猜得没错，这个三爷定是个官职不小的人，身份绝对不低。
随后，白晚芦细心地在周君邑眼皮上滚鸡蛋，问：“还行吗？会不会有点儿看不见东西？”
“这个不关他的事。”周君邑挪了挪位置，使自己坐的姿势更为舒服。
没多久，雀儿便将顾鹰带了过来。
“多谢。”白晚芦喜上眉梢，抱拳道。
“最近，前朝后宫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顾某晓得。”顾鹰承诺白晚芦，“顾某会去找云姑娘，将她接到将军府暂住。”
顾鹰亮出随身携带的金焕刀，指向白晚芦，微微侧头：“三爷，您可还好？”
哪怕用点儿“特殊”的手段。
三爷又道：“其实你叫百灵鸟多好，干啥叫白晚芦？”
“关你何事？”白晚芦态度不好道。
“你可知此举是大不敬？”顾鹰严声道。
“呜——”三爷忽地被踩中裤裆，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三爷却嬉皮笑脸地说：“授着授着就亲了。”
周君邑看罢轻笑一声，明白她的意思，便道：“你出来，孤恕你无罪。”
白晚芦顿了顿，没有去牵那只手，而是迅速地爬出去，还来不及拍拍衣裳沾上的灰尘，就跪在了周君邑面前。
将麻袋打开，才发现白晚芦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被塞着布团，眼睛也被蒙上了。
白晚芦垂着头，小声道：“戏……戏里是这样说的。”
三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指着这间姻缘庙，道：“今晚我们就留在这里，明儿个再回去。”
因此，在周君邑回到王城后，顾鹰就派人去“接”白晚芦了。
舒眉莞尔一笑，话里却有几分探究：“顾将军真是有心，觉着小房子照顾不好君上，便找了一个丫头。”
白晚芦同他遇见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她不会因他是祭国君主而收敛真实的自己，却也能聪明地随机应变。
白晚芦敛了脾气，叹了一口气，唤小房子拿了鸡蛋过来。
“无知女子。”三爷快步上前，捂住白晚芦的嘴，道，“这等话说不得！要是叫人听去，你的小命就没了。”
柳萧云站好，微微抬眸，恰逢一阵穿堂风徐徐吹来，撩起她的青丝，吹皱她的眼波。那一刻，看着柳萧云明媚的模样，顾鹰心中某个地方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顾鹰面上带着怒气，他将金焕刀回鞘，扶起三爷，小心地往城内走去。
“舒贵妃到。”小房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殿外响起。
“不去。”白晚芦果断拒绝。
“哼。”白晚芦挑眉，讽刺道，“暖脚丫头？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吗？”
“多谢君上，君上最好了。”舒眉眉眼弯弯，依偎在周君邑的肩头。
掀开帘子，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舒眉脸上闪过一丝警惕，道：“君上，这是……”
小房子听后乐弯了腰，道：“姑娘说得有道理，也正是如此，小房子才敢在君上面前肆无忌惮。但是，君上总归是君上，君臣有别，他再亲切，咱们做奴才和臣子的，也得敬重他，不管别人怎么看君上大人，在小房子心里，君上是最好的君上，是最爱民如子的君上。”
“我耍手段？”周君邑走近一步，道，“白晚芦，你可知你对我做了什么？”
三爷艰难地躬着身体，道：“我……要见大夫。”
周君邑假意咳了两下，掀开帘子缓步走了出去，“爱妃。”
三爷看向她，问：“如今，那户人家不在了？”
三爷笑眯眯地跟柳萧云打了个招呼，似个跟屁虫一样走在白晚芦身后。
白晚芦嘴上应道：“我记着呢。”
白晚芦呛道：“那小女子可要谢谢三爷了，改天给三爷的祖上烧三炷高香。”
“我怎么了？”白晚芦瞪他。
小房子立马捂住嘴，君上都发话了，他哪敢说出去。
白晚芦不是个迟钝的人，方才周君邑在保护她，她是晓得的。她是个四海为家的人，但也听说过王宫里的尔虞我诈，虽不晓得祭国王宫内到底有多凶险，但是谨言慎行是必需的。
哪知身后的周君邑忽然爬起来，抓住她一只手腕，将她猛地一拉。白晚芦惊呼一声，身子往后坠去，却落入了周君邑的臂弯里。周君邑顺势跨上白晚芦的身体，将她放倒在地，重重地将她的双臂按在头顶。
是周三爷与顾鹰不错，只是这处房子华丽得很，金丝绣龙的帘帐，空气里是缓和舒适的上等檀香。室内后侧，是一张紫檀祥云镌雕案几，上头摆着十方宝砚和摞得颇高的书折子，墙上挂着四幅丹青，白晚芦虽不识货，但也能感受到那四幅丹青的非同凡响。
周君邑伸手扶起舒眉，道：“爱妃一番心意，孤明白。不日孤就翻阅翻阅舒轶的功绩，定不会白白浪费一个人才。”
顾鹰将金焕刀挂在腰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周君邑心里晓得，如今的舒国予已不是当年的舒国予，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本就目的不简单，如今，还想要把儿子也安排在自己身边。
周君邑瞧见她这副讨好的模样，不由得浅浅垂眸，而眸中流动着舒缓的流光。
“是，娘娘。”紫秀扶着舒眉。
“如何，周三爷，这星子好看不好看？”白晚芦揉了揉自己的拳头，恶狠狠地问。
小房子机灵地扫了一眼四周，迈着小碎步去将门窗合上，转身对着帘帐的方向拱了拱手：“君上请说。”
走出帘帐后，她刚好与进殿收拾屋子的小房子碰见。见到一位陌生姑娘从帘帐内走出，小房子被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是何人？”
柳萧云微微垂眸，柔声道：“三爷说得不妥，我并不是饱读诗书、家风良好之人，我曾在大户人家做丫鬟，只是运气好，碰上了个好主子，教我识了几个字。”
脑海里忽地又想起周君邑曾对她所做的种种，她委实无法将那人与眼前这位君主联系上。
顾鹰不知是故意还是嗓子真不舒服，重重咳嗽了一声。
不过，周君邑到底是怎样的天子，白晚芦不关心，她现在只想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找柳萧云。
“多谢君上大人。”君臣之礼，白晚芦倒是懂的。
“娘娘，这个丫头虽然手脚灵活，但总归没见过大世面，嘴笨。日后，还望娘娘和君上多多关照。”顾鹰抢过话题道。
“又来找孤了是不是？孤在陵州城看见她了！”说到此处，周君邑拍了拍榻上案几，怒道，“这个女人，阴魂不散的！”
赤色的云霞笼罩着王城，周君邑自“春明”归来，大步迈进了寝宫。
柳萧云帮顾鹰打着下手，白晚芦无聊地坐在河边，手里正编织着柳条儿。
方一躲进去，白晚芦便听见一个好似空谷幽兰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君上大人。”
顾鹰无奈摇头，道：“是，顾鹰领命。”
“君上大人要怎么惩罚奴婢？想好了就叫人来捉奴婢便是。”白晚芦懒得伺候他，无所畏惧地留下一句话就走。
周君邑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柳萧云抓住白晚芦的手，安慰道：“晚儿，这种身份不明的人，咱们还是少惹较好。”
“三爷若是嫌弃这地儿，不如麻溜地滚啊。”白晚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郭明诚将儿子传回的信息告诉了周君邑，周君邑说：“通德、府越只一河之距，两地官职作风却大相径庭。本是两地合建桥梁，府越却决疣溃痈，谓卿做得很好，府越管辖一事还请谓卿代劳，郭大人不日推选一名父母官到府越任职吧。记住，多发现那些不被人所知却仍在尽职尽责的人，他们该得到更好的对待。”
小房子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道：“君上大人，小房子知错了，小房子胆小，您别吓唬小房子。”
既然如此，那便先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吧，周君邑毕竟也从未真的为难过她。
“爱妃，你也晓得……”周君邑推开舒眉的手，缓缓站起来，背向她，“孤向来不喜欢被人看着。”
白晚芦并未听出他是刻意的，只道：“快放我走，我还要去找云姐姐。”
“跪下磕头，叫几声三爷，说‘我错了’，我就放你走。”周君邑坏坏地笑起来。
“听说君上身子受伤了，伤在哪儿？让眉儿瞧瞧。”舒眉上下查看着周君邑的身体，周君邑扶着腰身，道，“不小心扭了腰，太医说要好生养着，不能过多走动，也不能……运动。”
白晚芦道：“暂时走不走得了，这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顾大将军，你会保护我的安全吧？”她看向他，眉尾一挑，这两个人将她绑进宫中，如今，必须对她负责到底！
舒眉爬上龙榻，替周君邑捏着肩，道：“君上，眉儿担心顾鹰一个人保护不了君上，君上可是祭国的未来，可是人中之龙、重中之重，要不，眉儿再推荐一个人到君上身边来，寸步不离地保护君上的安危？”
方才，他还夸这里景色美，真是善变的男人！
“你放在那儿吧，我待会儿自己喝。”周君邑指了指寝宫里的书案，道，“一会儿还得看些折子呢。”
小房子晓得自家君上爱扮成“周三爷”流连万花楼，这姑娘口口声声要去找顾将军，看起来也不似坏人。于是，小房子将拂尘一甩，道：“且先跟我来吧。”
瞧见三爷和白晚芦她们在一起，顾鹰并没有多惊讶，只是禀报三爷：“人被糊弄走了。”
看着柳萧云动容的神色，顾鹰感叹：“柳姑娘同白姑娘的感情真好。”
白晚芦别过头，脸色泛红，却又不敢使性子，只道：“当初照面，没看出三爷身上的君王之气，想必是藏得太深。”
回到王城的周君邑并未落得清闲，方一回到寝宫，小房子就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嘴里快速地念着：“君上大人，君上大人，听说您病了？您可急坏小房子了！”
“是他先惹我的！”白晚芦愤愤地道。
柳萧云握着那根簪子，缓缓转身说：“自然好，若不是晚儿，那年我就死在大漠了。晚儿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家人，我跟晚儿，就是彼此最亲的人了。”
白晚芦缓缓抬起头，那底下暗得很，周君邑看不清白晚芦的样子，但他晓得，这个嚣张的小女子在发现自己的身份后，胆怯了。
她诧异地看向周君邑，却被周君邑捉住手腕，带进帘帐内。
顾鹰望着残旧的室内，只道：“三爷喜欢就好。”
确定二人都走了之后，白晚芦缓缓爬起来，抚了抚胸口。
待顾鹰走后，白晚芦扭头对小房子道：“那么，辛苦小房子带路了。”
“站住。”帘帐内，周君邑懒懒的出声止住奔跑中的小房子，慢悠悠地道，“你君上大人好得很，小房子，去把门关上，孤有话要问你。”
白晚芦知他何意，没有再回应他。
“没事，明明就是他轻浮在先，被打活该！”白晚芦气急败坏地说。
三爷指着白晚芦，严肃道：“大胆！你竟敢让我滚？”
面对帘帐内周君邑若隐若现的身影，顾鹰道：“君上，人带进来了。”
顾鹰笑了笑，让小房子快走，然后才进了周君邑的寝宫。
柳萧云转身看向顾鹰，后退一步深深做了一个揖：“方才是小女子冲动了，将军能答应晚儿收留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嗯。”柳萧云缓缓道，“早不在了，就连我也差点儿不在了，我还能活着，全然是因为晚儿。”
顾鹰将白晚芦扶起来，又将周君邑扶起来。而听出周君邑声音的白晚芦愤愤地往前走了一步，发出沉闷的声音以示抗议。
“柳姑娘莫担心，顾某一定会让你见到那个活蹦乱跳的白姑娘的。”顾鹰说。他向来信守诺言，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君上。”步至龙榻，舒眉往周君邑身上轻轻一扑，二人跌坐在榻上，龙榻受力一晃，床底的白晚芦捂住嘴，尴尬得满脸通红。
“晚儿，我们还要离开陵州城吗？”柳萧云走过去问。
白晚芦抿抿唇，却不知如何接这一句话。
“有意思，小骗子变成小侍女了。”周君邑乐呵道，用手指戳戳白晚芦的肩膀，道，“小侍女，给孤洗脚吧。”
“眉儿晓得。”舒眉下榻，提起裙子跪在周君邑身边，“是眉儿大意了，眉儿只想着父亲年事已高，眉儿是家中长姐，因此，想替兄弟阿轶找一份更好的差事，好让他早日立业成家，是眉儿太过自私，没有考虑到君上，君上恕罪。”
“三爷，您要报仇，这还不简单吗？”顾鹰说。
“老臣明白，老臣一定办好。”郭明诚拱手道。
白晚芦咬着下唇，压抑着内心的愠怒。
“既然是要事就等不得。爱妃费心了。”周君邑拍了拍舒眉的肩膀，转头对白晚芦道，“你出去找小房子，让她带你去刘嬷嬷那里领套衣裳，明儿个开始就留在孤身边和小房子一起伺候着。你既是顾将军带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去问顾将军便是。”
“哼。”白晚芦不悦，她觉得云姐姐没必要把这些事告诉这个狂妄自大的三爷。
那一刻，白晚芦好似敲开了周君邑的心门，慢慢地走进了他的心里。
顾鹰收回剑，目光落在白晚芦身上：“白姑娘？”
“顾将军？”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后花园的小径处传来，顾鹰扯了扯白晚芦的袖子，白晚芦看见来人正是舒眉与她的丫头紫秀。
白晚芦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感叹，这个周君邑同顾鹰之间的默契委实厉害。
周君邑饮了一口花茶，扭头说：“这些梨花煞是好看，只是美好的背后，往往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不远处，一把折扇缓缓合上，一道紫色的年轻身影快步离开了朱玉回廊。
“小侍女，今天前臣吵得孤耳尖子痛，你过来亲亲孤的耳尖子可好？”
深宫可不是她这种人能待的地方，她还是先去找顾鹰吧。既然周君邑在话语里暗示她去找顾鹰帮忙，她便不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