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板
她皱眉，好像踩到了什么，她蹲身拣起，是一本名贵的记事簿，那个奢侈的LOGO她还是认得的。她有些害怕了，这么昂贵的东西被她踩了一脚，她赔不起的。
发现她的不安，张柔拍了拍她的胳膊：“没关系，不用担心，你好好干就是。”
奚纪桓赞同地点了点头：“嗯，今天就甩了她，我也烦她了。”
“谁告诉你总经理不在？”他淡淡地问，她愕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姨妈要我给一个女孩找个位置，我看她那样子，只能当个助理。”奚纪桓有些苦恼，他和张柔说话的时候像个依赖姐姐的孩子。
奚纪桓嘿嘿笑：“说起来你要好好谢谢我，我和我大伯说了，升你做海图的副总经理，人事通知——今天是星期几？肯定能在星期四前下来，星期五我和你要去总部开会，顺便让大家都认识认识我们的海图之花。到时候肯定就有好色之徒要替你庆祝，我也能趁机蹭顿好的。”
下午两点多突然忙起来，办公室的几个电话响个不停。张柔的小屋开着门，能看见她桌面摊放着几个打开的文件夹，被她略显心焦地来回翻动。简思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处理了好几个电话。张柔桌上的内线凑热闹地跟着响起来，她正连珠炮一样滔滔不绝地向客户说明事项，不耐烦地抄起内线，向简思扬了扬，示意她赶快来接过去。
简思站起身，很恭敬地回答：“简思。”
张柔微惊了一下，似乎没想过这个年代还有年轻女孩说没裙子，她毕竟是个聪明干练的人，凭这几天对简思的观察，就知道她家庭并不宽裕，所以并没追问下去，只是说：“你要不嫌弃，我还有几条不常穿的可以送给你。”
听出他的意思，简思打错了一排字母，也有亲戚想来当助理，那她……怪不得刚才他会看她那么不顺眼。
对于这样的回答，张柔见怪不怪地嗤笑了一声，回自己桌子继续手边的活儿。简思放下心，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继续打字。
奚纪桓干笑了两声，奉承地叫了声：“张总——”一改刚才的威风。
“喂——那个，什么思，倒水！”豪华办公室里传出骄横的喊声。
挂断电话回座位时，她才发现那个人还站在原地，似乎对她刚才敷衍的道歉很不满意。下午的阳光被百叶窗挡在外面，宽敞的办公区只那一小块有些阴暗，可那个年轻人站在那儿，还是很耀眼。简思低下头，这样的男人，她竟然有些怕。他不用说话，不用被人细看，生于富贵人家，生活优裕所培养出的贵气和淡定便一目了然。
“行了，行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张柔似乎很满意简思的表现，至少她没有一看见帅上司就立刻花痴了。“说说主题，您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走过来讽刺奚纪桓。
“以后不能说总经理没来上班！”奚纪桓责备，“要说总经理出去办事，这样才显得我很勤奋！”
下班后张柔载她回家拿裙子，路上有些沉默，车里只有两个人，不说话十分尴尬，张柔随便找了个话题：“虽然咱们的是个二世祖，却没什么坏心眼，有点儿大少爷脾气，处长了……”她笑了笑，“也挺可爱。所以你不用介意他的态度，有钱人家的小孩都那样，他就算不错的了。”
简思放在键盘上的手微微抖起来。
“嗯……那个，简思，”奚纪桓不甚满意地说，“以后上班不要穿T恤和牛仔裤，很影响周围的品位，至少穿条裙子吧，你又不是小摊档的服务员！”
“说吧。”张柔似乎对他突然的献媚习以为常，平静地等待他继续。
简思点头，其实张柔不必向她解释的，他是什么样的人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怕他开除她，其他的她早就学会了不在乎。
张柔嗤了一声，夸张地冷笑：“奚总，说说你的‘琪琪’吧，一天三五个电话，有点烦人了。”
张柔冷笑：“助理？让她来顶替我？”和-图-书
简思飞快地向她的办公室跑，一个人晃晃荡荡地从玻璃门里进来，被她撞了个趔趄。简思很匆忙，丢下一句对不起，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就冲去接张柔手里的话筒。内线不是什么急事，只是一个主管问老总来了没，简思礼貌地告诉对方总经理还没有来上班。
简思渐渐发觉，海图的当家人其实是张柔，名义上的奚纪桓大概是个甩手掌柜。打来找“奚总”谈公事的不多，嗲声嗲气的女孩子打来找“纪桓”的却很多，张柔看了这样女人的电话记录都嗤之以鼻。张柔年轻有能力，个性鲜明，她自己就是靠实力一点点拥有现今的成就，所以非常反感靠姿色、走捷径的女人，见一个针对一个，也有点儿孩子脾气，很较真。虽然她不算好相处的人，简思却很羡慕她那样的个性。张柔的人生应该是一帆风顺的，所以她有精力去争夺，去针对，爱恨鲜明。不像她，无奈地要向很多事情妥协，妥协到最后连争取的勇气都丧失了。
张柔已经撂下电话走出来。“奚总，您老终于来上班了？”她并不敬畏“奚总”，调侃地说，“这是新来的小姑娘，别逗人家。”
年轻人接过她双手捧着的笔记本，并没马上说话，简思心跳加快，生怕他下句话就是责难。
简思感激地点头：“可……我没裙子……”，“也没钱去买”这一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与简思相差不过两岁，但她无法把简思看成同龄人，总是下意识地觉得简思还只是个小女生，大概是她羞涩怯懦的个性造成的错觉。
张柔愣了一会儿，终于笑了，但她并不道谢：“可我已经请好了助理。”她看下简思。
他西装上名贵的袖扣反射阳光，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眯了眯眼。
“那就再增加一个。”奚纪桓对这个话题有些厌烦，挥了下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简思想道谢被她拦住。
张柔苦笑一下，示意简思快去。奚纪桓的办公室里就有饮水机，他却连倒水都懒得去，简思小心翼翼地倒了杯温水给他。他坐在转椅里，脚架在桌子上，皱眉看自己的手机。简思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尴尬地在桌边站了一会儿。奚纪桓看都没看她，自顾自开始打电话，简思这才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是……”简思绞手指，他的话并不使她难堪，比这难听百倍的她都能做到如风过耳，但她却很为难，因为她没有裙子。自从妈妈瘫痪在床，她就没穿过裙子了。因为有一次她收拾床铺时，不小心露出内裤，被妈妈狂骂，说她穿裙子是为了勾引男人，犯贱。
奚纪桓并没进自己的办公室，反而走到她的桌子边，用手嚣张地叩了叩桌面：“喂，你叫什么名字？”
简思放下身后的百叶窗帘，这样可以更清楚地看屏幕上的字，她上班已经两天了，正如蒋正良对她说过的，这工作并不难，只要心细手勤。早上提前来帮张柔洗干净杯子，泡杯她喜欢的咖啡，就能得到张柔微笑的点头赞许，似乎对她的自觉很是满意。她接打进来的电话，开始办公名头报得有些结巴，几次也就熟练了，公司发的电话记录本她认真填写，每天下班前都要送给张柔过目。张柔给了她些资料，让她录入，她平时上网少，打字不算快，闲暇时就不断练习，希望加快打字速度。简思寡言少语，一旦张柔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又鲜有怨言，属于听话又卖力的类型，比较符合张柔对助手的要求。相处日短，虽然没有太多好评，但张柔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和气。
“是。”简思点头，她没想到“奚总”原来这么年轻，怪不得大家叫起老总来都有点儿揶揄的意味。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乱地看着考究的封皮上那明显的脚印。她没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无奈之下她扯起T恤的下襟去抹那个灰痕。她知道这样实在卑贱，但她确实担心，这个月家里只剩下两百元，水电费还没有交，比起窘迫的生活，她要放弃的……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