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历练

张柔示意简思坐下，简思有些紧张，张柔的表情和她来面试的时候一样严肃，她翻着手上的文件夹，抬头看了眼简思惴惴的神情，“简思，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坐回身收拾摊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一个人在对面魏副总刚坐过的位置悠然坐了下来，她有些奇怪地抬眼去看，愣住了。

“今天我约了奇胜的魏副总，和他说明这个项目的细节，你去。”张柔说得斩钉截铁。

张柔走进来的时候露出惊艳和赞许的表情，大方地笑笑，口气自然地说：“真好看，思思。”被她这么直接的赞美，简思有些害羞，张柔坦然的态度，却让她松了口气。毕竟这衣服说是礼物……到底有施舍的意味，如果张柔怕她尴尬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她反倒会更难受。

她站起身，她并不善于与人交锋，即使对手是他。

张柔被她诚恳的口气触动了一下，随即抿嘴一笑：“没事，谁刚出来工作都这样的。”

“张副总……”简思手指扣紧文件，“谢谢你。”

简思的眉头微微一跳，还不等回答，张柔的声音从开着的办公室门里传出来，喊她进去。钱瑞娜悻悻地翻了翻眼，看着简思走进副总办公室。

“你不用紧张，我放心让你去办这个事，第一，关于这个项目，在电话里基本和奇胜都达成了一致，这回不过是解说下细节，有异议的话，你就详细记录下来，回来跟我汇报就好。第二，魏副总人很好，有对新人宽容的度量。所以，你就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增加点儿。”

简思的手颤了一下，脸色都发了白，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起身送满脸笑容的魏副总离去，简思也微笑了，圆满地做好一份工作的心情原来这么愉快，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对自己……满意。

她原本飘在咖啡厅装饰花篱上的眼光慢慢移回了他身上，他毫无愧意地看着她，甚至嘴角还带了淡淡的讥笑。距离这么近，她把他看得无比清楚，这些年过得不错的人是他！自信的眼神，疏淡的微笑，沉稳凌厉的领导者气势静静却浓烈地从他身上散发开来，他已经习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了吧？那个一脸宠爱地看着她，低低叫她思思，因为她伤心就会深深皱眉的他，已经消失了，她笑笑，早就消失了。

简思轻轻点了点头，她很感激张柔，她知道，她是在帮助她。

张柔把文件夹推到她面前，“自信也是要培养的，不是今天我跟你说了，你明天就成了的。首先，简思，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看着对方。这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要求，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只能再聘请一个秘书，你就只能当个助理。”

和魏副总约的地方是离奇胜公司很近的一个高档咖啡厅，临出来张柔还嘱咐一定要海图埋单，破例先给了她办公费用。魏副总是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头，长相和气，说话也温和，见对方是个腼腆的小姑娘，不免更友善了些。具体的步骤和礼仪张柔都陪她练习过，项目书她也烂熟于心，真的开始讲解，她反倒不似寒暄时紧张，魏副总颇为满意，只对几个小问题提出了建议，简思赶紧认真记录下来。

“你去细看，然后来找我，把我当成客户讲解一遍，这样去了就更不紧张了，注意，不能死定定地低头一个劲儿说话，要适时抬头向对方礼貌微笑，这样会给人留下非常好的印象。你去练习，记得我说的。”

过得不错？

钱瑞娜来上班永远是匆匆忙忙的，看见简思的时候她瞠目结舌地停住脚步，显得极为意外，钱瑞娜盯着她看的时间太长，简思不得不抬起头来笑了笑。钱瑞娜撇了下嘴，没有走开，反而凑过来细细打量简思的打扮。“哟？都是好牌子。你……”她眯起眼，“你是不是傍上大款了？”

“这些年，你过得不错。”他讥嘲地笑了笑，当年的事似乎对她并没多大影响，她还是很会打扮自己，一身讲究的行头很好地衬托出她甜美文雅的气质，到底增添了五年的，她不再娇憨青涩，眼睛里多了他感到陌生的幽暗。五年前的她，是温室里的娇兰，如今……娇嫩的花瓣染了风霜，她工作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父母翼下的少女。

她和他都是对方的记忆，很不堪的记忆。

简思看着面前的文件，有些怕，但她知道，这一步她一定要迈出去，她也讨厌现在的自己，不是吗？要改变，这就是第一步。碰见张柔，是她的幸运。

信赖自己？简思垂下眼，她……还能吗？

“嗯。”她点头，居然笑了，“是不错。”能笑出来真好，虽然这笑如同锐利的刀削在她的心口，这么多年的苦，的确够好，至少让她不再对他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如今面对他，能这么平静无波。

“你最大的问题是不自信！”张柔用手指敲了下桌面，“你要当我的助手，让客户信赖你，你自己必须要先信赖你自己。”

他还是这么盯着她看，半天都不说话，之前她很喜欢，现在……她说不出自己的感受，很苦涩，也很辛酸。以前的她，会因为他这样的注视甜甜而笑，觉得他是那么喜欢她，甚至会撒娇地环上他的脖子，亲亲他俊美的脸庞。如今，她却无法迎视他的目光，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不，她不要在他面前哭泣，曾经她当着他的面，哭尽了最后一滴眼泪，他也没有眨一下眼睛。她的泪水……对他早就毫无意义了。

穿着新衣服，简思坐在座位上有一丝不安，想着一会儿张柔进来看见会有些尴尬。

简思再次点头，抓起了文件夹。

看她过得好，他竟连留住她的理由都没有。其实他刚才就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仍旧按着自己的步调生活，应该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可那瞬间，他无法遏制自己，他想听她说说话，哪怕一句也好。

他任由她擦身离去，对她……愧疚吗？怨恨吗？其实也都很无谓。

奚成昊靠着椅背，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他走进咖啡厅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么多年了，她竟然一点儿没变！甚至连头发都没烫，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得多。她从容地向对面的男人解说着什么，不经意间仍会流露出特有的羞涩，大而漂亮的眼睛会因为认真看对方指出的字句而圆圆一睁，柔柔地凝注在某点，思考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微微歪头，可爱得像只小猫。当她抬头微笑的时候，眼睛里水光流转，清纯却无比娇媚，当初……他就是被她这样的笑容轻松擒获。

可如今，她看着他的时候，宛如寒冷而平静的水面，一沾，便被冰得刺痛。

和他，胜败输赢，都没意义。

奚成昊皱起眉，她居然会有这么冷漠的笑容？会这么生硬地看着他？记忆中的她，羞于回应别人看她的眼神。即便是他，盯着她看得久了，她也会假装撒娇地偎入他的怀中，躲避他的视线，或埋怨地瞪他一眼，怪他害她赧然。那时她的眼神让他的心总是痒痒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