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妄想（二）
“谢了啊。”许宁青笑了笑，又突然站起来，捏着时念念的肩臂把她推到电脑桌前坐下。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时念念把昨天换下的校服捡起来，指甲磨掉泥斑，只剩浅灰的小圆点。
而后是校服衣摆上的一点。
“给。”
拇指与食指捻了下，搓出一层土灰，他拨开时念念的头发，在她后颈上看到了干涸的泥土斑点，在白皙的脖颈上刺眼鲜明。
许宁青啧了声。
时念念：“……”
她回头。
“高几啊。”
许宁青说完就出卧室，他卧室里也有厕所，大概是顾及女孩儿在，去客厅上了厕所。
紧接着是另一个声音，惊喜满满：“妄哥！小萝莉欸！”
“没没没，是哥哥我太暴躁了！”
最后只好放弃，改成默念。
刚才许宁青跟她说话时把语音关了，所以队友都以为这边还是他在玩。
时念念张了张嘴，没说话。
“许宁青，你这跳踢踏舞呢！”
许宁青点了支烟，屈指在她后颈上轻轻弹了一下。
时念念之前看过姜灵玩这个游戏的手游版，但没上手过，也不清楚具体操作。
“操！”人堆里爆发出一句骂声。
时念念把脑袋转回去，没有害怕的神色。
“夜……宵。”她说。
范孟明吹了声流氓哨：“哟！妄哥这有福气啊，都他妈19了还能跟小萝莉同校。”
身上有很重的烟草味。
磕磕绊绊的，念了好一会儿。
江妄压低声音，神色狠戾，肩臂的肌肉绷起，跟刚才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红白色的窗帘遮蔽的严实，可惜暑日的光实在明亮烧灼，虎视眈眈的抓住一点缝隙就大举进攻，把房间填的亮堂。
“不是，长的怎么样啊？”
时念念觉得墙都要裂了。
时念念抿唇，安静坐着。
“操。”一个男声。
重新坐回椅子，朝时念念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睁眼的一霎那又全然忘记了梦境的内容，只记得好像是个不太好受的梦。
“又有人欺负你了？”许宁青问。
扬起的下颌拉扯出一道流畅而锋利的线条。
路灯渲染下的空气静谧。
已经来不及救队友了，落地成盒，时念念轻声道歉：“……对不起。”
最后还是笑出声，揉了把女孩柔软的发：“你这练出来的逃跑技能，以后参加运动会拿金牌去。”
“萝你妈个屁！”许宁青骂了一句。
“你给我打一下，我去尿个尿。”
时间还早，7点钟。
“啊。”许宁青想起来了。
时念念从漫长又不安分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兄弟，注意态度。”许宁青摸着鼻子笑了声，“你是不是半年没见阿妄，对他的脾气有什么误解啊。”
想起昨天晚上。
“那边你看着点吧，一群垃圾，我先回家了，不然我妈能把我生烤了。”
许宁青咬了口苹果，搁在桌上：“找死？”
对视几秒后，江妄从衣兜里伸出手，白的能看清皮肤下的青色经络，他竖起一根食指，往人堆里指了下。
冰箱里各色水果，看的人心情很好，她拿了两个苹果出来，自己吃了一个，拿着另一个敲开许宁青的房门。
范孟明问：“别是和妄哥一个高中吧？”
下颌线条锋利，折角分明，突出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然后就听到音乐的哒哒哒的脚步声，时念念面无表情的握住鼠标。
许宁青把沾了土的食指伸到她面前：“那这是什么？”
范孟明惊了：“不是吧妄哥？小萝莉杀我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要杀我？！”
时念念看着眼前复杂的页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我、我……”
翻到最后校对答案，在本子上勾了两个勾。
时念念回过头去。
许宁青愣了下：“还真是。”
时念念把“你想吃苹果吗？”直接压缩成一个“给”字，把苹果放到他电脑桌旁。
门一开，按下左键。
另外还附带了一本听力具体内容的小册子，她重新播放一遍，跟着轻声念出来。
江妄原本懒散手臂向后撑着，坐起来朝说话人眯了下眼，下一秒他就猛的冲过去，直接拎起他的领子猛地往墙上一摔。
“你愣着干嘛呢！快扶我啊！”
拿着枪站在门对面，像个准备炸碉堡的小战士。
少年坐在地上，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大剌剌敞着，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如今狭着些戏谑，正看着她。
许宁青总算是回来了，换了一身黑色家居服。
在走出那条街的最后一刻，时念念又回头看了眼。
他刚刚洗完头发，黑发湿漉漉的，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水珠顺着后颈下滑。
这群人混惯了，嘴上都没把门。
他手指很漂亮，细长骨感，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
那个女孩儿，站在他面前，正好挡去了一轮弯月。
江妄背对她，背脊挺拔像一座青峰，刚才骂的那人一脑门的血跪在他前面。
与此同时，一道完全不同的声音传出来，淡讽：“还玩不玩了。”
“走吧。”许宁青把手伸到时念念面前，打了个响指。
江妄漫不经心的往后捋了把头发，懒得说话，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她翻开书桌上的英语听力本，圈圈画画，写下答案。
女孩儿摇了摇头。
“许哥，刚才那是谁啊，这声音！我操！我他妈半个身子都酥了！！还害羞的磕巴了，也太甜了吧！！”
刚打开门，正巧家里的保姆阿姨准备敲门，来收换洗衣物的。
“小丫头不能看这些打打杀杀的。”
那人在墙上贴了两秒，才跟滩烂泥似的滑下来。
一双眸清凌凌，似是装着浩瀚星汉。
许宁青一边说，一边把衬衫领口三颗扣子全扣上了，看上去比刚才正经多了。
“欸操，什么情况啊，许哥你这实力跟你以前严重不符啊，你以前是不是开挂了啊？”
“砰”一声巨响。
少女因为口吃，说话吃力，一般能省则省，很简短。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去浴室洗漱完出来。
“知道你不会。”许宁青打断她的话，语速很快说，“WASD移动，先找个地方苟着，看到人了就按左键射击。”
时念念点头。
“我……我，跑了。”她说，“摔的。”
月亮陷落的飞快，被一抹浓云遮挡，天色更暗。
“妹妹别怕啊！怎么还吓磕巴了呢，范孟明那张猪嘴就该切片装盘！”
耳边范孟明还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少女清甜的声音一出，那边瞬间安静了几秒钟。
许宁青应该是刚洗完澡，黑发湿漉漉的，穿着件松垮的大睡袍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露出大片淌着水的锁骨和胸膛。
“有种你再说一遍。”
平静的像个木偶娃娃。
一进来就听到范孟明那傻逼的声音——小萝莉欸！
许宁青重开游戏：“人高中生。”
许宁青游戏关头分给她一个眼神，顺便关掉了麦。
他弯唇，往椅背上一靠，“嘶”了一声。
时念念道了谢，把衣服给她。
许宁青皱了下眉，最后还是没管，之前他就问过她几次，谁欺负的她，哥哥帮你打回去，她也不肯说。
“怎么了？”
时念念才发现原来开了麦，紧接着系统提示误杀队友。
身后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许宁青。”
“砰——”一声。
时念念看到穿着白衬衫的许宁青往一人肚子上狠狠踹了脚，喘着气脱身出来，“怎么了阿妄。”
顿了顿，开口：“怎么……扶啊，我第，第一……次玩。”
学到九点钟，她才出卧室。
然后看到旁边的时念念，皱了下眉：“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他眼皮略窄，抬眼时被压出一道狭窄的褶皱。
“妹妹枪法挺准啊，一枪爆头牛的一批！一会儿再来一局不？”
时念念重新点开声音设置开麦。
系统提示J.Wang使用98K杀死了a handsome boy
翌日。
江妄坐在电脑桌前，脑海中忽的出现昨晚上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的样子。
时念念跟着他往外走，刚走出篮球场就听到一声暴呵：“江妄！我操你妈！”
许宁青想了会儿，问：“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弄脏的？”
时念念拿出MP3戴上耳机，按了几下，一串悦耳的音乐传出来。
时念念目光在他指尖上停了两秒，才顺着看过去。
“进来。”
许宁青倒是愣了下，脚步一顿。
不过虎口处有一道血痕，并不影响美感。
她找了个建筑物躲起来。
他转过身，对坐着的江妄说：“你就搁这坐着啊，不过你这耳朵，好点没？听力能完全恢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