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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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眼泪纵横交错在一张原本清秀的小脸上,李穆何曾见人哭的如此凄惨,瞬间愣住了,手忙脚乱的欲劝她不要再哭,却发现根本无效。
他本以为先用言语稳住只芷,待参加考试那日,再囚禁于她,使她无法参加科举,没想到,皇后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装哑巴是没用的!你要道歉!”手指戳在他胸膛上,硬硬的,倒是弄疼了指尖,她心下愈恼,蛮不讲理着。
那女子吐气如兰地扑在她耳边,虽然笑着,却无限阴冷,她轻叹着:“想逃吗?你、也逃的过?”
华蓉乃是李穆表姐,虽貌美如花,却恋上了仅比自己小三天的表弟李穆。是故,二十有四之龄却仍未婚配。
纳闷的空儿,只芷一抬头却见着一双深邃如夜幕的眸,心下不觉“砰砰”跳个不停。
完了,什么都完了。
“啊……我有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那白衣如雪、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正是她在心里骂到臭头的李穆。来不及反应自己还被他抱在怀中的事实,压下小鹿乱撞的感觉,只芷心中忽然腾起把无名火。
只是李穆比他更决绝,冷漠的表情复回到俊容上,挑眉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刻意忽略心中那一点的心痛。
叹气,他摇头无奈苦笑。
蓦地蹙紧眉尖,她面色一冷,手中的动作一紧,看掌间的小人儿面色因窒息而渐渐从白变的通红,又从通红变的发青,痛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脸上浮现出一种残忍的笑意。
正诧异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个冷凝的声音,冷漠的让人心下骤寒。乍听下,还挺有几分李穆的感觉。然,声音却显然是个女子发出。
赫然入目的少年眉清目秀,面色苍白,一股书卷气息隐隐而发。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眸,眸光坚忍而睿智,看来……应是个精明的人物。
摇头,男子饶有兴味的挑起浓冽的剑眉,颇有几分好奇,只欲听听他最为宠溺的皇后又有何见解。
遁着令他浑身发寒的地方看去,惊讶的又是一个机灵。只见李穆狭长犀利的细眸陡然寒芒愈冽,杀气在不觉中已然凛冽。
说到这,她放下手中名册,颇带得意之色看着太宗,将名册递上,轻笑道:“皇上,您看。”
眸光陡然一冷,气势在刹那间冷冽的让人心下一颤,尊贵的气质让人不觉臣服其气势之下。
好……难受……不能呼吸,被白衣女子一把掐住了脖子,只芷霎时间感到窒息的痛苦,一想到自己是在李穆待的地方这么倒霉,不觉间在心底怨愤死了,恨不得把那个相貌俊美的李穆拆了泄恨。
“都听明白了吗?”
没人应和。
“朕输了。”
是故,与皇后公主她们分路而行后,只有沉默与戒守才是最明智的护己之举。
一想到他不同意为她举荐,只芷满肚子的怒意,再想到还在等她好消息的侍雨,眼泪不觉在圆圆的大眼中打转。
“不要伤她!”
一想到师弟如果死了,师父铁定灭了自己,怪罪他不保护“弱小”,他立马精神抖擞,继续说教。
因为懒于解释,他没有和任何人去说自己的想法,却不想此事竟将师兄丁布骇出一身冷汗,世事难料……
独孤及领命,悠扬而答,忙碎步退下,传新科状元尹遥雨入宫。
一晃已是一月过去,殿试也已经过去将近七天。
一看到她们俩,只芷头又大了。
害她这么出丑,就是他的错!
说什么从没见过一向冷漠的小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却为她而发怒了。
是故,丁布希望只芷考中状元能够出人头地,毕竟除了短袖之癖这点令他相当不满外,心思单纯而善良的只芷,他还是挺喜欢的。
莞尔,在他对面那个朝服的绝美女子淡然拈子。
只芷拧紧眉,来来回回的在装饰的古色古香的大宅中走着,旁边是两个面容清秀的婢女羡慕的看着她。
眸光陡然一个沉凝,李穆霍然回头,危险的眯起了狭长的细眸,俊美无涛的面容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休想”两个大字。
看到她这般怒意腾腾的模样,李穆漂亮的眸中不觉浮上抹淡淡的笑意。
“皇上,您说。”
“世风日下,你们在搞什么鬼!”
轻轻笑着,那一笑有胜水莲花的风情,若是平常人,早因她绝美的容颜而臣服其石榴群下,李穆却不为所动。
她敢肯定世界上没有人比她运气更背了,这地方怎么这么大?
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能坚持一个“找到古玉便能回到现代”的信念走到这,真的很不容易。
虽看不惯只芷和师弟关系暧昧,丁布却深知科举乃是文人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若没考中,他们的命运将会非常悲惨。
决绝的道着,她眼中有不容置疑的决绝。
下意识的瞥了瞥身上家当,就一件破衣儿,低头,悄悄看了看旁边两个婢女的动静,确定她们没有在看自己后,她卷起袖子就打算溜。
一见她走了,两个婢女急了,手忙脚乱的欲堵上去,却不敢碰着她分毫,小王爷可不是吃素的角儿,万https://www.hetushu.com.com一被主子知道她们弄伤了他在意的客人,虽然王爷不会怪罪她们,但是绝对会将她们归为笨婢一行。
面容坚毅而隐隐威严天成的男子微微一愣,似乎不相信自己苦心经营的棋局怎的如此简单便被破了,不可置信的瞪着局面,欲再扳回乾坤之变。
慌忙寻了个理由,丁布头也不敢回,逃命似的赶紧溜之大吉。只剩下只芷满心不服气的和李穆大眼瞪小眼。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颈间一窒呛的她鼻子一酸,差点飙眼泪。
一见主子,众士兵齐齐行半跪礼,眸光一触及他犀利漠然的目光,各自不觉一阵寒颤,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心底把闯斋的丁布恨到牙齿发痒。
“我已经答应她了。”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好不壮观。
越想头皮越是发麻,天,他怎么就偏偏没看出她身量瘦小、而且皮肤白皙,完蛋,丢人丢到家了!
太宗李世民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轻易听出她话外有话,赫然眸光一转,他似笑非笑道:“皇后到底是在夸朕呢,还是在贬朕?”
“臣妾不敢,只是就事而论。”
“你得想明白了,万一事情败露,你这个举荐人也难逃一死!老夫人就你一个儿子,你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些话自然就脱口而出,流利的仿佛这本来就是如此。只是,担忧的看了看怀中早已昏厥的少女,李穆俊美的容貌忽然一凝,他不会忘记当知道只芷失踪时,古波不惊的心,忽然空空。
话声未落,背脊忽然一阵寒凉。
“公子,慢点!慢点哦……”
“皇上,该您了。”
顿了顿,他续道:“如果我不在,轩辕应该会回来罢。”
正是阳春,桃瓣在黑白间错落点缀,粉嵌玉棋。那暗香浮动鼻端,连绵不绝,置身其中时,心旷神怡。
还不等阻去,却见一脸冷漠淡然的小王爷李穆正从太师椅上站起,白衣如雪、长身玉立,慢步走来,只一脸漠然的看着急闯而来的师兄丁布。
“你不要命了吗,欺君大罪可是要杀头的。”
太宗李世民微微一愣,才十七岁的稚龄居然能考中状元,实是不易。先前他听说孙尚书之子孙伯夜三十中榜眼,已是才华横溢。
直到了王府中,她还傻愣愣的以为他只是个高级王府的低级小厮。一想到自己被人拧着耳朵咆哮的倒霉事儿,只芷忍不住怒火中烧。
一想到李穆不管她,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依靠也没有时,她心里难过极了。
微笑,长孙皇后没有多说什么,只安静的笑着。
一个个念着名册上的名字,长孙皇后不卑不亢,娴雅的面容见得温柔淡然。虽然殿试乃是他选拔所出,然,他对他们的了解却终究不如长孙皇后。
她眯起狭长的凤眸,正准备一把拧断只芷的脖子时,竹林外忽然疾射出一道碧色的叶箭,贯穿空气,倏如闪电,顷刻间射在白衣女子手背,电光石火般阻了她的动作。
听着她一个个道着,太宗坚毅的面庞上不觉露出赞赏的颜色。
一听到他的话,只芷愣了下,顺着他喷火的目光看到自己腰间一双修长的手正牢牢扶着,使得自己整个人呈现出赖在他身上的模样,立刻羞愧的满脸通红,噌的一下赶紧跳开了。
七转八弯的,看着到处翠绿色的一片竹林,只芷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院子设那么大做什么?存心考验人迷路的级别到底有多少吗?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扁你!”
他知道一直是小师弟喜欢只芷,却为了避谣言而刻意自欺欺人的去想是只芷引诱师弟才有的短袖之癖。
“你没问,本王自然没说了。”
冷冷笑着,正当只芷退到自己感觉差不多的距离,打算脚下抹油赶紧开溜时,忽见白影一闪,眼睛一花。
“榜眼——孙伯夜,年三十,长安人,乃孙尚书之子……”
一把丢下手中昏迷的只芷,她几步上前,看清真的是自己所想之人,不觉甜蜜的笑了。
如果没有人打断他们的话,李穆有一刹那都要觉得自己就这么将只芷护在自己的怀中直到地老天荒,淡然而宁静。
掩耳盗铃的心态,她以为往后一步步移动,怎么也能混出一大段距离,却不知自己的小动作全部落入女子冰冷的眸中。
他不是呆子,反应颇是敏捷,很快抓住李穆话中的关键字中的两字“女子”,霎时间,思绪豁然洞开,终于明白李穆为什么独独对只芷另眼相看。
忍不住又是个冷颤,赶紧打消自己的妄想。呵,有没搞错,这么冷的家伙,她若和她有什么熟悉感,自己一定是头脑秀逗。
“说完了吗?说完了请不要打扰我看书,请师兄离开。”
“你该不会觉得这是我的错吧!”用手指戳了戳他宽阔的胸膛,只芷一脸愤然。
大声吼着,丁布一脸晦气的模样。
不想,冰冷的眸淡然扫过丁布后,只见李穆薄唇微抿,顿了顿,忽然轻轻道了句话,直听的丁布忍不住撞墙自杀。
她忽然发现穿越时空真的是天大的噩梦!真不知道现代的那些科学家为什么一个个如此热中于这样的研究。
至于那个小王爷是谁?
接过皇后递来的名册,他半信半疑的接过名册,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扉页所写。上面详细的介绍了尹遥雨的情况,并画着新科状元的模样。
“从没人敢忤逆本王!”
在两人身后,过往的一干家仆与婢女却被只芷的大胆惊呆了。从没人敢和小王爷这般说话,且不提他小王爷无人敢去冒犯的身份,单单是王爷他冷漠的冰颜,也够将他们吓出身冷汗。
原本李穆心怀内疚尚任由着她胡闹,只在竹林设了方空地作为她的居处,并告诉王府上下,那乃是禁忌之地。
见只芷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他微微点头,没有否认她的话。抱她在怀中的动作却没因此放下,汲取着她身上暖暖的气息,心情不觉开朗。
“探花——岳峥,年五有三,洛阳人,家有老母一人,清贫……”
两眼冒火,双手叉着腰,她大吼,刻意忽略他眸中隐忍的无奈。她心里其实是相当窝火的,如果不许她去科举,为什么要带她来京城。
陡然目光灼灼看着眼前这绝美女子,他冷声续道:“莫不是在谴责朕玩物丧志,忽略江山社稷?”
桃花纷落,翩跹而舞,纷纷扬扬落满了棋局之上。
“我的好师弟、好王爷、好李穆,你好歹听听呵!”
就算,舍弃一切的荣华富贵,就算惊动圣怒,他也会用生命来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子。
“你是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好,总之我是不会让你举荐他的。”
事成定局,只有尽量去补救。
做了个撤下的手势,他俊美的容颜上不见任何颜色。兀自转身回到原来所坐的位置,继续拿起了书卷,淡定的眸光落在书页上一行行文字上。
她们长的其实也算漂亮,万一被小王爷看上了,以她们的身份自然是当不上小王妃的,可是若能当上小王爷的侍妾,在她们看来也是莫大的荣幸。
依旧缄默无言,任由她道。
反正有他在的地方,她运气就没好过,做鬼也不能放过他!容不得她多想,头越来越昏,该死……该死的李穆……痛苦的挣扎着,却发现越是如此,脖上的动作越紧,无力的折腾着,她终敌不过窒息带来的痛苦,昏厥过去。
有没有搞错,他还带只芷去了青楼,见识过那些女子的美妙,‘他’怎么还和他师弟李穆纠缠不清呀?
浑身一个机灵,她非常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如钻石般刺目的女子,蓦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莫名的。
竹林外,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疾掠而至,只见他俊逸的冰颜上闪过道不悦,迅速敛下,快的让人无法察觉。
一番话,虽道着对奕,却隐隐话外有音。
怒气冲冲的吼着,然,士兵们却不为所动,固执的执行着王爷的命令。开什么玩笑,他们宁可和老虎共处一室也不敢惹怒冷漠威严的小王爷。
“状元——尹遥雨,字只芷,年方十七,凤阳人。”
有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这个理。一不能挑、二不能提的,活活会折腾死自己。
靠!吹的天空上到处都是牛皮呀,昏天暗地的,搞的她现在头还有点晕忽忽。小王爷?谁呀?那俩丫头似乎说过,那个什么什么的王爷叫太医帮她把脉,而且对她特好。
“禀王爷,丁公子执意闯入,属下办事不立,请王爷降罪。”
鬼魅般的身手、绝美的面容,形成了诡异的残酷。
抚着额侧青丝,女子眸光陡然冷厉,冷冷斥道:“看什么?好个没规矩小畜生!”
忽然一声雷霆炸吼传入两人耳中。
然,士兵们却料错了,心如火燎的丁布一改往日儒雅,出手便是道凌厉的掌风,直扫众人而去。迫于劲风直扫而来,众人立刻跌倒一团。
“不行!”
擦脸颊的动作太过贴近李穆,殊不知此时两人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何等暧昧。
敛眸,他轻轻道:“我并非夫人的亲生儿子,你该知道,在她心中轩辕永远比我重要百倍。”
独独只芷,依然没发现他已经有几分不耐,兀自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下满是凄然。
言罢,他抿紧了粉色的薄唇,俊美无双的面孔上有一缕淡然的忧伤,却迅速复变成他一贯的冷漠。
只芷的运气与她的才华成正比,正中状元。本以为圣上会传见她,然,等了七日却依然没见他传见新科状元等人。
她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只芷直到受制于她,也没明白到底自己的“神不知、鬼不觉逃跑计划”错在哪里。
低头,白衣女子雪白的皓手已紧紧掐住了只芷细细的小脖子。
“你是王爷?”
她大声叫嚷着,还不等话音落地,忽听得一个沉冷的声音。
“皇后的棋技如此之高,朕算是心服口服呵!”
“不过是个小厮,穆儿何必如此器重于他!不过,你说的,我都听!”
他一从下人那里听说这事后,火烧眉毛似的赶到师弟的书房前,却被守在书斋前的士兵栏下。
其实,当他的话一出口,不止华蓉愣了,连李穆自己也愣了。她对她很重要吗?说这话时,他没有任何犹豫,也不似当初欲对长平告白时的踌躇。
“我是他师兄!”
呵呵笑着,他微抬右手,身后小太监独孤及立刻欺身上前。
哀怨的看着丁布,一想到上次他带她去逛窑子,只芷头皮不觉就是一阵发麻。这人心里绝对存在极大的问题,下意识的挪步到李穆身后,她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听李穆冷冷掷下这句话,丁布惊的目瞪口呆。
大声的叫着,可惜两人叫的太晚,而只芷的动作又太猛,前面高达半尺的门槛就这么生生堵在路前。
涎着脸,干笑着,只芷一步步朝后退着,企图神不知、鬼不觉的退出去。妈妈呀,禁地?听这名儿也知道进来了绝对没好事,更何况还有这么个寒冰为容的家伙一脸不悦的盯着她,是人都知道禁地闯不得!
相比而言,眼前这俊俏的黑衣男子看来还是容易对付些。
“啊”的一声尖叫,还不等只芷得意的朝她们扮扮鬼脸溜之大吉之时,脚下一磕,身子不受控制的就这么硬生生跌了过去。
“答应她还可以反悔的不是,我的李穆!师弟!小王爷!拜托你醒醒吧,你该知道让她去不是帮她,而是害她!”
手中的动作翻到最上面的状元一栏,长孙皇后微微停顿,眉眼中敛不住赞赏而得意的颜色。
若是无人识破还好说,万一被人知道她只芷乃是女儿身份,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惊动龙颜,引来圣怒。
是呵,轩辕,夫人的亲生儿子,王府禁忌的话题,那个性格邪魅而亦正亦邪的存在,夫人永远把他看的比自己重要。
‘他’有断袖之癖没什么,可是他师弟可是要为家族传宗接代的,怎么能被‘他’毁了!
抱起昏厥的只芷,冷冷地看着华蓉,他浓眉陡然一拧,冷声道:“尹只芷不是别人,她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我会当上状元的,一定!”
直到今日,看着只芷被华蓉差点掐死,他原本古波不惊的心忽然一紧,似被人生生抓起般,心痛的感觉就这么蔓延全身。
“那是我的人,请华蓉表姐不要为难她。”狭长犀利的眸扫过地上恹恹一息的只芷,看到她痛苦的模样,李穆的心,忽然揪痛起来。
然,喋喋不休的只芷又怎知她早成为众目焦点所在,兀自叫嚷着,丝毫未觉自己的举动在别人眼中是何等奇怪与放肆。
微微迟疑了一下,李穆原本面无表情的俊颜上忽闪过抹忧色,转瞬即逝。
两丫鬟对李穆均是倾慕已久,况且小王爷平日里没有中意的姑娘。在王府里,几乎所有的婢女都有着麻雀变凤凰的想法,毕竟小王爷李穆俊美而才博,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他的。
身后传来两个丫头战战兢兢的声音。
只是,看她如此愤怒的模样,气的圆圆的小脸红通通的一片煞是毫无理智的可爱,李穆忽然觉得他就算和她解释再多,她也未必清楚,于是索性闭了口。
故而,现在就算任何人反驳也没有任何用了。
“‘他’要考状元,就让‘他’去呀,为什么限制‘他’的自由?”
抽了抽鼻子,嘴一撇,众目睽睽下,只芷忽然就这么“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只芷参加科举的事情,早在丁布来找他的三天前已成定局。长孙皇后很喜欢这个心思单纯而又博览群书的只芷,在他还没有为只芷写下举荐信前,皇后已和圣上提过此事。
说实话,李穆想过自己身份被她知道后,她表情丰富的小脸上会有什么反应,却单单没想到她居然会怒气腾腾,不觉饶有兴味。
他应该知道她来京城、甚至为了这个目的将视如亲弟弟的侍雨放在凤阳县没有带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要参加科举,并取得文状元的名号。
说了半天,陈述着欺君大罪将会给他带来的灾难,对方却总也漠然无言,直将他激的忍不住崩溃。
反正她是明白了,来也来了,莫名其妙也莫名其妙去了,她就是没走过一天的好运,时不时的要受那么点小伤,挂彩还是小事,搞不好一条小命就完蛋了!
一看到她这样不要命的向前冲,追在后面气喘吁吁的两个小丫鬟瞪大了双眼,忽然看到她一边回头一边向前冲,根本不看前面的路,心下顿时一个“咯噔”。
有没搞错,她脸上有脏东西吗?为什么这个冰块脸总看着她呀?下意识的摸了摸右颊,只芷狐疑的瞥了他一眼。
没有人会帮她,她要留在这个让人不安的朝代,连唯一能帮她的人,都已经放弃她了。忽然间,只芷觉得自己好惨,好想哭。
思及此,俊颜不觉一凝,冷冷看着躲在身后装鸵鸟的小妮子,决绝的眸光根本不容置疑,却引来丁布一番惊讶。
白衣女子冷笑着,满意的看着只芷在手中的挣扎渐渐消湮,昏厥过去,唇边不觉浮起抹笑意。
摇头,他无奈叹道:“不要哭了。本王……答应你便是了。”
她没问他的身份,加上长孙皇后有意无意的隐瞒,使得只芷对自己一无所知,也怨不得任何人。
语毕,霍然转身,不顾身后白衣女子苦苦相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林。
她是无惧无畏的,故而根本不怕触怒龙颜,只是道着众人敢想而不敢言之事。
天啊,这下死定了!
想到只芷去考科举,也许会惹上杀身之祸,他心中一紧。
她在搞什么呀,怎么会这么丢人的赖在李穆身上?
越想越郁闷,鼻腔中透出声不屑的冷哼,只芷决定把所有的错误全部归结在李穆身上,坚决鄙视他到底。
可惜,理想和现实总是差距颇大。
此时,李穆正坐在梨木雕花椅上,手持一卷经书。
只见那女子微微一笑,娓娓而道。
一句句,说的不卑不亢,却暗含锋锐。
惊诧的瞪大双眼看着只芷,丁布儒雅的面容上竟浮现一抹红晕,一想到自己带她大大咧咧的去逛窑子,还和她称兄道弟的,丁布面皮不厚,脸瞬间红透了。
“才三十岁便中得榜眼,真不简单呵。”
而且,老夫人在暗地里其实是默许了她们的想法,只因李穆从来不近女色,夫人毕竟想抱个孙子,也不在意血统高低的问题。
想到这,丁布脸上的表情实在阴沉的紧。
“十七岁?”
“我大唐律法,女子不可参加科举。”
苦口婆心百说无用,他终于拍案怒起,俊俏的桃花眼瞪向李穆绝美的侧容,看他依旧不紧不慢地看着卷轴之书,他忽然感到浓浓的挫败感。
拈子落棋,只见棋局上黑白间局势呈现一面倒的情势。
知道李穆同意只芷去参加科举,并亲自写推荐信时,丁布是第一个反对的。
而现在,那个看来瘦瘦小小的圆脸少年,居然被穆王爷抱在怀中,然后大声的数落着众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天神,使得大家不觉惊掉了下颔。
鬼知道这里有什么小王爷和她有什么关系!几乎见着她的所有人都在议论上午是小王爷把她抱回宅子,并怒传了御用的太医为她治病。
“皇上知道您为何会输吗?”
人家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忽然灵光一现,天呀,那个小王爷不会是想敲诈她吧?呜……她这么穷,连吃饭都成问题,还要被人敲诈,实在太命苦了。
想到这里,原本沉思的小脸忽然拧成一团,一脸苦色。
天呀,丢人死了!
“王爷万福!”
圣上为人虽然明理,如此荒谬的事也定会引来圣怒。
而且,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王爷。李穆那可恶的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现在一心只想找到李穆,和他说一声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士兵们慌忙站起追入书斋,他们欲阻了这男子,生怕他扰了书斋的安静。触怒于王爷可是死罪。
拉着李穆的衣服,只芷大叫着:“你居然是小王爷!可恶!可恶!耍人是不是很好玩呀!”
她吃准了就算她再放肆进言,自己也不会真的去生她的气。不觉莞尔,的确,他不会生她的气,哪怕她再放肆也不会。
对于只芷的问题,李穆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解释。
“小王爷万福!”
一想到自己被人当猴子一样耍,只芷气的脸都嘟起来了,圆圆的,煞是可爱。李穆微眯狭长的细眸,虽不化寒冰,却也能见得笑意愈浓。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她十八岁时向表弟告白,生性淡然的李穆拒绝了她之后,使得原本温柔娴熟的少女心性大变,嗜杀与喜怒无定。
听到他的话,惊诧瞬间凝固在她圆圆的小脸上。
“为什么?我要去考状元,我要他帮我引荐!”
正当她悲哀的以为自己要与地板做第不知道N次的亲密接触时,腰间忽然一实,只觉得身子似被人托起,然后被一双铁臂稳稳锁在温暖的胸膛中。
万一再遇见个什么什么的白衣魔女,她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拿来玩哦,可怜哦!
拍拍手,长孙皇后身后侍女莫愁立刻将事先准备好的画册名单轻轻拿起,翻开一页,声音清脆而清朗。
漠然,继续看书。
“穆儿,真的是你吗?你已经好久没来看过我了……”
他不会忘记她的女儿身,虽然没有揭穿她,然,一入朝廷便是欺君之罪。
她根本没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把李穆划分为有安全感一类了。
只芷这厢,一看着两丫鬟追来,跑的更勤了。
在她没有发威让两丫鬟闭嘴之前,就听她们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说她们的小王爷多么多么的好,人品多俊俏,而且战功显赫、文武全才。
不去管退出的士兵还没完全走开,丁布忍不住大叫起来。
尴尬的看着闯进来的丁布,好容易有个胆大的,却还战战兢兢。
“喳!”
好个有趣的丫头,别人若知道他身份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荣贵的身份,早就千磕万拜对他摆出谄媚的模样。
“啊……公子,您不能走呀!”
想着说了那么久,李穆也该觉悟了,他顿下声音想等他道出赞同的话儿。
说了约莫半个时辰,口干舌燥,忽然瞥见旁边桌几正摆一壶清茶,忙倒了一盏茶水“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
所有人以为他天生薄情冷漠,却不知在父母双亡,由二夫人带大的他,也曾向往过亲情,只是,在发现二夫人心中,她的儿子轩辕永远比他重要时,他选择了沉默。
“皇上身负江山社稷,在棋艺这等小事若下了过多心思,便是玩物丧志。鹰的目光犀利无比,他看到的是广袤的天空而非细微之处,故而,它是鸟类之王。而皇上您也一样,你的心思在社稷,对弈不过是娱乐罢,所以,您自然输却小局却赢得大局。”
独独她,却在知道他乃是裹着层金装的小王爷后,依旧拿他当个普通人,没有讨好的嘴脸、没有谄媚的笑容,反应也不似那些故做清高的文人。
宠溺的细眸淡然落在怀中少女清秀的面容上,将她每一个表情都隽刻在脑海中,他忽然有种满满的幸福感。
“传,新科状元尹遥雨,朕倒要看看朕的爱卿是何等人才!”
听见门外的动静,正欲喝退,却见丁布打翻一群守在书斋前的士兵风风火火的朝自己疾步而来。
离的近些的乍见着他眸中惊鸿一现的那抹笑意,顿时愣住。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让这向来冷漠的王爷对‘他’如此另眼相待。
就在只芷以为丁布心理变态时,那厢丁布对她的印象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啧啧,好好个少年郎,怎么不好,偏偏和他师弟混在一起。
“姐姐不要生气呵,我不知道这里是禁地,我这就走!这就走!”
“小心门槛!”
冲着目的地跑去,她心中一阵雀跃,跑的更加卖力了。
淡然不为圣怒而惊,女子兀自莞尔,眸光坚忍而无惧地直视着眼前这个开明,有时却依然会有些顽固的九五之尊。
被画册一提醒,他又回想到当初殿试,的确有那么一个身量瘦小的少年,那少年才思敏捷、言辞严谨,只是他记得‘他’似乎没有画册上看来这般精明呵……
怒瞪着李穆俊美的面庞,她满心不悦。从凤阳到京城,他们一路而来,他分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她他的身份,却瞒着她。
大声嚷嚷着,他直视着师弟冷漠的黑眸,晓以厉害关系,却得到对方漫不经心的一瞥。
李穆不答,任由她喋喋不休着。
遁声望去,见是李穆。白衣女子敛了寒颜,面色一喜,如个欲见情郎的普通少女般,原本白皙的面颊竟浮现一点嫣红,更显明丽动人。
一想到这,冷不丁一个冷颤。搞什么嘛,她只不过昏过去!是昏!不是死!用的着传劳什子的太医吗?
“本王从没想过要耍你。”
这厢,丁布不知李穆心潮骤涌剧烈的痛,兀自喋喋不休。
他不是有意瞒她,只因当初护送长孙皇后回宫,又误打误撞救下杀手门欲除叛徒,使得他们一路上颇是凶险。
“王爷有命,任何人不准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
漠然的扫过女子俊俏的面容,李穆没理会她的话,沉冷的声音一如往昔的冰冷。
一把将小师弟拉到自己身边,丁布一脸凶恶的朝只芷威胁。
若是十七便中状元,此子绝非等闲之辈。
“这就是皇后一直念念不忘推荐的人?果然少年有为呵。”
更让大家吃惊的是,穆王爷,那个一向讨厌纠缠与麻烦的冷漠冰人,竟对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数落毫无反应。
“没耍为什么你从来没说过你是王爷?”
当唯一的精神支柱蓦然坍塌时,一切伪装的坚强都瓦解不复。
“我不管什么律法不律法,欺君不欺君,我是一定要参加科举的!”
丁布一入大宅就看到一大堆的家仆神色奇怪的议论着些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就看着李穆抱着只芷站在那里似乎在说着什么,顿时把他气晕了。
“我知道你深得圣上宠爱,可是律法可不容你如此放肆!李穆,你给我听好,我不管你是不是头脑发热,只芷是决计不能去参加科举的!”
原来,这看似纤瘦弱不禁风的少年居然是红颜。
回头,身后飘然若仙的女子,只见她白衣如雪、青丝及地,本是修眉俊眼,面容却兀自寒若冰霜,只芷一下愣了。
随着话语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忽如针尖刺透一切,令人心下不觉发寒。只芷虽是大脑少根弦。然,这女子不悦的气息实在太强,强的连只芷如此粗线条的人都感觉到了。
开什么玩笑,从古至今,没听说过女子参加考试,没中还好说,万一中上状元,于整个朝廷而言,等于狠狠地扇那些顾命元老一个耳光。
莫名其妙的一天,又被人打了。
天啊,救命呀,她没钱,不要找她呀!在内心呼喊着,只芷跑的飞快,眨眼就跑出了大宅,跑出院子的大门,乌拉,胜利在望。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两个丫鬟照顾起小王爷第一次如此重视的人,自然是分外卖力,只求着只芷能在王爷面前说说她们的好话,哪怕是让王爷多看一眼,也够她们乐上许久。
“以后,你离他远一点。”
“恕臣妾斗胆,请问皇上自那日殿视之后,几日未曾传见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他们都是我开唐盛世的精英之才,皇上您不传见他们,却执迷于棋道一路,不是玩物丧志又是什么。”
“难道没人告诉你这是禁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