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赵慕
“哦？公子为何如此肯定？”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赵慕当真是为我而来吗？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为何？”
他朝我一笑，安慰道：“莫担心，我去瞧瞧，你待在房里，不要出来。”
“不是懂得，而是精通。”
闻声，激狂中的赵显骤然停下来，不耐烦地喝问：“何事？”
“不敢不敢，不过倒有一事与王叔相商。”赵慕云淡风轻地说道。
“是否每位将军都有一副量身定做的甲胄？”
听到“公子慕”三个字，赵显冷静下来，皱起眉头。静思片刻，他咬牙切齿道：“回头好好收拾你。”
白色长袍，身形挺拔，袖笼极大，飘曳如拂，腰间悬垂着一枚雕工精致的青玉。此人面相俊美，丰神如玉，眉宇间含着淡淡的笑意，朝着我笑。
赵慕自信地笑，娓娓道：“没错，若是不懂医术或者施针之术者，刺下去，王叔便有性命之忧；若是医术高明的人施针，那便大不一样了。”
“看够了吗？”他忽然道。
眼中的热意慢慢冷却，赵慕挑眉道：“你待在府里，我派人接回你的孩子。”
“王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赵慕的话语淡如清风，轻松淡定。
我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赵慕如此对待皓儿，如此喜欢皓儿？
赵慕的眼神平静而古怪，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像是一汪枯潭毫无生机，“你只能待在这里。”
我径自出了厢房，他没有拦我，任我回到侯府。赵显一人就够我烦的，我不想再招惹什么人，也不想夹在他们叔侄之间，更不想引发赵国王室的什么风波——对了，赵慕派人监视赵显，必定有所图谋。从楚诺和赵昌的口中，我听了一些赵国朝堂上的事，这对叔侄针锋相对的事，我也略知一二。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其实，任何时候，攻心都是最为关键的。
赵显狠狠钳住我的下颌，我仿佛听到颌骨错位的声音。他浓眉倒竖，咬牙切齿地问：“救你的黑衣人是谁？说！”
“还望王叔请寐姬和秦王子皓出来，假若我派人搜府，王叔颜面何存，是不是？”赵慕威胁道，盛气凌人。
震惊委实不小，我没想到他会再次为我而来。
他见我如此反应，付之一笑，我略一沉吟，道：“侯爷知道公子假传王命，绝不会善罢甘休。”
摄魂一线针！
他是何意思？值得？值得……
“如何不一样？照此说来，公子觉得我懂医术？”
赵慕再次拊掌，笑若春阳，“首次与寐姬言谈，就知你如此聪慧，不简单，不简单。”
我惊呼出声，“啊？”
“谢公子相救，不过如果侯爷知道是你夜闯侯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赵公子慕，果然厉害。以此指罪于赵显，逼他交出我们，堂而皇之，即便他再有私心，也不得不考虑到两国邦交。
我苦笑道：“皓儿还在侯府，我不能让皓儿有事，再者，侯爷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只怕公子也是无能为力。”
“那是谁？现下何处？”
我只知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两大剑客为右手剑客、左手剑客，却不知右手剑客名为“无情”。
赵慕此计，可谓高明。赵显心虚，被迫交出我和皓儿。
赵慕俊眸微抬，目光如锥，刺进我的心口，“你的解释似有道理，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威胁王叔，你很了解王叔的脾性，也很清楚自己要保护谁。在自我保护和保护皓儿之间，你知道如何取舍，因此，摄魂一线针是你最好的选择。”
天下第一右手剑客？无情？
他盯着我，我瞪着他，对视，静默。
我坦然笑道：“不愧是当世第一公子，总是能够猜中别人的心思。”
赵慕不掩脸上的遗憾，“我与春秋老人无缘相见，略有所闻罢了。据说，摄魂一线针可医病救人，也可摄人魂魄，当然，也可置人于死地。摄人魂魄者，银针刺入头颅，被施针者便会昏睡一个时辰，做一个身临其境的美梦。所谓美梦成真，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便是如此。醒来之后，被施针者以为那个美梦就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毫不怀疑。”
赵慕的俊眸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笑眯眯道：“父王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莫非王叔觉得，王叔知晓的事而父王就无法得知吗？”
赵慕竟如此厉害！想不到仅凭一枚银针就能料到一切。我胆战心惊，在他眼里，我仿佛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分毫毕现，他瞧得清清楚楚。
赵慕自恃战功卓着，对权势惊人、野心勃勃的赵显不满，掌控兵马大权后，奏请父王赵王整肃朝政，削弱赵显的权势，剪除他的同党。当然，赵显不会束手就擒，便和多位大臣联手对付赵慕。几次交锋中，二人各有胜负，赵显不若以往深得赵王信任，权势旁落，而赵慕也不再轻举妄动，韬光养晦，再图他计。
相视片刻，我承受不住他目光的调侃与热度，开口道：“公子救寐兮母子俩，寐兮感激不尽，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我一震，仿佛听不懂他那简单的两个字：值得。
赵慕的唇边始终点缀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此时那笑意变得明亮，“王叔，父王听闻秦王寐姬和秦王子皓正在侯府做客，很是关心，特命我前来转达父王的垂询与旨意。”
更衣完毕，屏退侍女，我悄悄地出了厢房，直往前庭。此时后院没有守卫，估计都到前庭去了。我隐身于墙角，只见前庭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一批精悍护卫簇拥着一位翩然绝世的白衣公子。那公子负手而立，金笄插冠，面如冠玉，袖宽如翅，夜风拂过，一如鹏鸟展翅，摄人心魂。
“你自然不知。”赵慕的嗓音低沉，目光温和，“探子回报，赵德带着两个陌生人进府，一女一小孩。如此神秘之事，我自然要夜探侯府探个究竟。王叔对你不轨，而我生平最痛恨的便是恃强凌弱之人，因此我出手救你。”
赵慕摆手制止我，宠溺地哄道：“皓儿，待叔叔有闲暇了再好好陪你，好不好？先用膳吧。”
“那位独闯侯府的蒙面黑衣人，应该就是公子。”
“赵公子，慕。”我淡笑望着他，极为自信。
“不急，不急。”赵慕挽袖斟酒，举止优雅，“其实，假若我没有及时出现，王叔也碰不到你一分一毫。”
我惊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笑道：“公子与我并不相识，实无必要为我冒险。假若侯爷对公子有所误会，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如此看来，赵慕必定要在把握了赵显致命的把柄或罪证后才会下手，力求一击即中。
我一愣，对他的所作所为愈加迷惑。
对月相酌，他默然不语，我亦缄口不言。
翌日午时，他请我们一道用膳。皓儿得知他就是智勇双全、用兵如神的赵公子慕，就是当世鼎鼎大名的第一公子赵慕，万分惊喜，忘记了用膳，一个劲儿地问他一些古里古怪的问题。
“王叔，我哪儿敢啊？我这不是遵父王之命吗？莫非王叔执意抗命？”
摄魂一线针？
“不是，如果真是无情，我又何须回来？”我一字一字艰难地说。
“赵叔叔，下次上战场杀敌，一定要带着我去哦。”
我摇摇头，定睛看向他。赵慕，确实是一个摄人心魄的美男子，剑眉飞云入鬓，鼻子高挺，唇角线条分明，脸部轮廓刚柔并济、恰到好处……看得久了，竟然失神，我额角冒汗，暗骂自己心神不宁。
赵慕，着实奇怪。
犹豫片刻，赵显挥退众人，赵慕亦略略抬臂，身后的一干护卫退至门槛外。
衣裳已破，我只得让侍女拿来一套新的深衣。
我平心静气地问道：“公子见识过？”
如此俊美飘逸的男子，我未曾见过，发觉自己怔怔地盯着他，不禁脸红。
在我的想象中，赵慕从戎十五年，驻守北疆多年，该是意气风发的将军，也是粗犷豪迈的男子。却没想到，赵慕竟是这样一位俊美得倾国倾城的白衣公子，并无多少漠上粗糲的豪气，也无纵横沙场的骁勇强悍。
话落，他匆匆离去，袍袂翻飞。
正是赵公子慕。
当我出现在赵显面前的时候，他怒视着我，那眼神，猛兽般的，要将我生吞活剥。
嘴角溢血，我擦了擦，轻声道：“侯爷何须动怒？”
“你——”
皓儿并非聪明绝顶、讨人喜欢的孩子，也并非天赋异禀的神童，只是一个好奇心强、活泼好动的顽童，赵慕为什么对他如此喜爱？
我在心中不可抑制地冷笑起来，赵显果真有贼心、有贼胆，睁眼说瞎话。
脚步声传来，我望向门口，一抹白色人影出现在眼前。
沉思半晌，我蹙眉道：“公子说是奉了王上之命，是真的吗？”
我无奈一笑，不语。
“想不到寐姬如此厉害。”赵慕拊掌称赞，“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一抹失望从他的眼中闪过，赵慕别开身子，道：“你无须担心，我救你只是一时兴起。”
“公子抬举了，我怎么会摄魂一线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厉害的施针术。”
“贱人！”他怒喝一声，面色铁青。
“那便好，还请王叔请寐姬和秦王子出来，本公子要传达王命。”
赵慕拦住我，剑眉紧皱，“你心甘情愿地回去让他凌|辱？”
“我真的……不知……”
赵显虽然有所图谋，却也忠心护国，绝不会做出令赵国生灵涂炭的事。
皓儿垂下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其实，我也只有一半的把握罢了。我笑着道：“赵公子过誉，我想不止我一人猜得到。”
“公子慕到府，说有要事与侯爷相商。”
“你担心我？”他黑眸一闪，似有光亮溅出来。
值此良宵，暑热有所消散，皎月当空，月清如水。庭中奇花淡香萦袖，异树枝影横斜，清逸静好。
他手执青铜酒樽，缓缓饮酒，“凡事总有例外，春秋老人性情孤僻古怪，但也有可能在他大限将至之际遗憾这独门秘技从此失传，因此便收了一个徒弟……”
“假若王叔不介意这么多人知晓，我也不介意。”赵慕略挑剑眉，笑意若许。
突然，前院传来守卫高亢的喊叫声，一声紧似一声。赵慕与我相视一怔，紧接着，嘈杂声和金铁交击声传来，好像就在不远处，守卫奔跑的脚步声急如夏日雷雨，清晰入耳。
“你无须担心，王叔不敢来此骚扰你。”
我心神大乱，眸光不自觉地颤起来，强自掩饰慌乱。
“何事？”赵显眼风凌厉。
他邀我赏月，于是随他来到庭苑。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也望着我，俊眸深邃，若银河浩瀚，如渊谷奇诡，复杂得令人看不透、猜不透。
“你如此紧张皓儿，怎么会对王叔下手！如果你抗拒王叔，王叔便会折磨皓儿，以皓儿要挟你。你只是自保罢了，而自保的最好方法便是让他以为得到了你，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年轻时候的父王，便如秦王这般，胸怀天下，乃治世明君，可惜……”赵慕怅惘道，望着璀璨的夜空，接着道，“要杀一个人，最简单的便是重金请剑客刺杀。堂堂秦王，假若真想杀你，王叔，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吗？”
赵公子慕？
我状若不在乎地反驳道：“我确实捏着一枚银针，不过是在榻上无意中摸到的，我只想威胁侯爷放过我，并无其他。再者，我根本没有刺下去，公子怎能断定我会摄魂一线针？”
他跨步进来，“是否下人招呼不周？”
不一会儿，赵慕的目光移至我脸上，“此时此刻，你仍然怀疑我。”
“为了我和皓儿，公子与侯爷针锋相对，值得吗？况且，你我并不相识……”
“值得。”
我喝止三遍，皓儿才有所消停，乖乖地用膳，片刻又想起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被我的眼神阻止了。他撅起嘴唇，一脸的不乐意，慢吞吞地吃着饭。
我痛得说不出话，声音像是从鼻子里飘出来的，“我……不识……”
静默。
赵慕神色淡然，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不知道回去是对还是错，只知道，为了皓儿，我一定要回去，即使侯爷会雷霆震怒。
赵显不会轻易地妥协，仍做垂死挣扎，“本侯说过，他们不在侯府。”
飞花飘落，枝影婆娑，凉风入袖，身上的燥热有所缓解。
赵慕剑眉舒展，懒散一笑，“假的。”
一整日，这个问题盘旋在我的脑中，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怒火熊熊，他已被愤怒烧红了眼，“是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天下第一右手剑客，无情？”
我冷冷道：“不必了，我的事，自有分寸。”
我心神大震，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公子何出此言？”
除了赵慕，还有谁？
震惊不小，赵显却不让我继续震惊下去，恼怒地喝问：“是不是无情？”
他笑如霜风冷冽，“那晚，我看见你的手上扣着一枚银针，若我没有猜错，那枚银针会刺入王叔的头颅。”
“纸包不住火，寐姬和秦王子皓被王叔扣在侯府的消息，迟早会传回秦国，到时候秦赵两国会发生什么事，你知，我知。”赵慕抬臂指向赵显，袖袂随风飘扬，白色在夜色中越加显得刺眼，“而王叔，就是千古罪人！”
“请讲。”
他的目光渐渐炽热，黑眸中流动着一些复杂的情绪，我看不懂。
“那你不妨看个够，我不介意。”赵慕大大咧咧的目光看过来，与我的目光相触。
我静静不语，按兵不动。
赵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怒哼，别过脸，不理睬侄子的威逼。
他上前两步，与我仅有一步之遥，“那你可猜得到，我为何救你？”
我担忧地看着赵慕，思忖着夜闯公子府的刺客绝非常人，难道是赵显派来的？
赵慕笑道：“短短十二载，秦王能够让秦国国富强兵，你以为他能耐如何？”
我板起脸，低叱道：“成何体统？”
“如此美貌，怎么也看不够。”我从容一笑。
假若我施计挑拨这对叔侄，应该说，对我百害而无一利。不过，赵慕如此精明，怎么可能被我迷惑！还是算了，只要皓儿无恙，我就安心了。
果然，世人都是如此看我。可是，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我无法辩驳。
我故作惊奇，轻软道：“公子真会说笑，是不是你眼花了？再者，那枚银针果真刺下去，侯爷醒来后必然不会放过我。”
“你无须危言耸听，本侯不惧秦王，也不惧任何人。”赵显浓眉纠结，脸色发白。
原来是一时兴起，可是因了你的一时兴起，赵显会如何对付皓儿？我不敢想象。想起皓儿，我心急如焚，忙道：“谢公子款待，我必须回去了。”
怒气攻心，我脱口道：“寐兮本就是艳姬，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何区别？”
略稳心神，我平静道：“公子之言，太过复杂，我不明白。”
赵慕悠然斟酒，黑发微扬，纤长的睫毛微微上卷，美如佳人。那棱角分明、丰薄合宜的嘴唇轻轻抿着，十分诱人。此男子的容貌比寻常女子俊朗，比寻常男子明丽，赢得邯郸城所有年轻未婚女子的芳心暗许，也吸引了众多男子的目光。
即使黑衣人蒙着脸，但那双漂亮的黑眸，一定属于我眼前的这位白衣公子。我不会认错，也只有如此容貌不俗的男子，才配得上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
赵显冷嗤一声，像是听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无稽之谈，秦王子和寐姬怎么会在我侯府？王上又是如何得知？”
他整好长袍，扬长而去。
赵慕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警醒，散淡道：“你无须担心，王叔不敢轻举妄动。”
“夜已深，你有何贵干？”嗓音生硬，赵显似乎刻意压着心中的厌恶。
他的推断都是我当时的所思所想，震惊之余，我唯有矢口否认，“公子如此笃定我是春秋老人的入室弟子？你方才还说，春秋老人绝不收弟子。”
赵显不以为然道：“他能奈我何？”
“哦？”我微惊，一向自诩形容不露任何心绪的我，他怎么可能瞧得出来？难道近来我的心境起伏竟如此之大，以至于让他窥得内心？我失笑，“既然如此，还望公子明示。”
叔侄俩各自上前三步，两人之间仅余三步之遥。
我微微颔首，虽然疑惑在心，但也轻轻一笑，“公子。”
他将我摁在榻上，就像一只猛虎，伸出尖利的爪子揉捏着我的身子，嘴唇像是着火一般从胸前碾过，烫出一块块耻辱的印记……
我继续猜道：“公子胆敢独闯侯府，又有如此壮伟的宅院，公子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赵叔叔，我长大后也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他的目光仍在我的脸上，仿佛迷失了方向，喃喃道：“并无打算。”
赵慕上前一步，敛了笑意，以一种异常沉重的语气道：“王叔，你真糊涂啊。莫非你不知秦王有多么重视寐姬和秦王子皓？假若秦王知晓他们在侯府，王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眉宇含笑，却无端地刺痛我的眼眸，“你自然明白我在说什么，精通医术的，不一定精通施针术，精通施针术的，不一定会摄魂一线针。”
他目露赞赏之意，“眼力不错。”
他温和笑道：“既然你有心隐瞒，我也不会强迫你承认。”
他拽着我回到房里，“啪”的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打得我跌在床榻上。
四目相对，夜色静止。
赵慕，真的是为我而来吗？
赵慕站起身，一名守卫上前禀报：“公子，属下已将刺客阻截在东厢。”
他为何把我和皓儿救出赵成侯侯府呢？难道真是赵王的意思，他只是奉命行事？
即使遭到严词否认，即使是威胁位高权重的王叔，赵慕的微笑仍然粲然生辉，“假若我搜到寐姬和秦王子皓，那王叔是否没话说了？”
我摇头，“寐兮心中疑问，还望公子明示。”
“不是我厉害，而是你喜怒形于色。”
赵慕负手在后，目光清冽慑人，“我赵慕要的人，怎么会搜不到？”
赵显面无表情，眉宇间的冰冷泄露了他的心境。
他拉住我，见我盯着他的手，这才松手，尴尬地问：“你还要回侯府？”
“本侯说过，侯府没有寐姬和秦王子。”赵显强调道。
手指摸出银针，紧紧扣着，泪珠从眼角掉落，冰冷的恨意涨满心间，我缓缓抬手，正要刺下去——就在此时，敲门声骤然响起，传来下人的唤声：“侯爷，小人有要事禀报。”
他所说的没有错，我的师傅便是春秋老人，我所施展的便是师傅的独门秘技，但是我不想承认，因为赵慕为人如何、是好是坏，我尚不了解，怎能轻易露底！
他的唇边勾起微笑，“如果你猜对我的身份……”
他斜勾唇角，上弯的弧度清俊而自信，“传闻摄魂一线针乃春秋老人独门秘技，从不传人，春秋老人曾言：即便归西也不会收入室弟子，因此见识过摄魂一线针的，当世寥寥数人罢了。”
赵显面色一变，怒喝：“谁敢搜我侯府？乳臭未干，你想置我于死地，有那本事吗？”
“赵叔叔，上战场杀敌是否很神气？”
我浅浅一笑，“其实不难，除了天下闻名的剑客，邯郸城中又有谁有如此胆量独闯赵成侯侯府？而独闯者又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其身份值得玩味。再者，公子乃邯郸城中不可小觑的人物，这般年纪、如此俊美的，只有赵公子慕。”
“如果你搜不到呢？”赵显咬牙切齿道，嗓音乖戾。
“有刺客……有刺客……”
“本侯没有这个意思。”
赵显又怎么会相信我的说辞，他勃然大怒，眼中滚动着骇人的戾气，疯狂地撕扯着我的衣裳，“嘶”的一声，胸前雪肌裸|露在他灼红的眼睛之下。
我差点儿晕过去，那他为什么要把我们从侯府救出？这不是害我们吗？我的怒气隐隐发作，“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和皓儿便不打扰公子了。”
赵显欲辩驳，却又憋住不语。
“你所施展的，便是摄魂一线针，而你也绝对有理由这么做。”他笃定道，眉宇间的淡笑无比温和，那目光却犀利得无所不|穿。
以眼观心，很明显，赵慕略胜一筹。即便面对平生最大的对手，他也是神采淡淡，不显喜怒。
在公子府邸歇了一夜，虽然我不再担心赵显的贼心，却对赵慕的所作所为颇多猜疑。
夜里，皓儿歇下，我坐在榻沿，想要理顺纷乱的思绪，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无情是天下第一右手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