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春交响曲
“我猜你一定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是不是游戏又送装备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又是我的谁？再说，这种事情告诉你你也不懂，咱俩的爱情观差太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聊的时候才会说？意思是人家贺欢欢很无聊了？
我不耐烦：“你马上给我下来！”
莫西一，你不是说你从来不相信爱情吗？
叶碧含笑笑：“还不快接。”
最后也不知绕了多少弯，终于到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你不是说，你爱的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吗？
还是不理。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找我的是谁，也并没有去多想，却不知道，这个人的出现，将会在我的生命中掀起一番大浪。
“林小筑！”
“青桐，易淡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把你再牵连进来。万一他再对你动什么歪心思那可怎么办？你千万别蹚这趟浑水，安全第一……”
我盯着那个陌生的号码看了好久，从来没有见过……
忽然间，我觉得这片天早已经不再是我从前看的那片天了，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我回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还真是连体婴……不过没事儿，有难同当。”
手机忽然响了。
“喂，妈。你这好几天都没来电话了，是很忙吗？是不是最近孩子不乖啊？”
这个姿势大概持续了一分钟都没有任何进展，我放弃了：“不行，我做不到。林小筑，你天天可以没心没肺地吻那么多人，真牛！”
“莫学长……”
我和她讲了这些天我的事情。
林小筑反而变得严肃起来，褐色的瞳孔里满是疑问。他的眼神长驱直入，毫不躲闪，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他嘴唇微启，轻轻说道：“程青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莫西一什么？”
图书店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画着很粗的眉毛，眼睛不是很大，却特别亮，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是微笑着的。
我迅速挂掉电话对其他人说：“蔡其航，我妈的干洗店失火了，我得马上赶过去一下。叶碧含，你帮我给119打个电话，我先走了……”
“我问你呢，报警了没有？”
老婆大人，我错了……这话听起来，真的很甜蜜。
“嗯。”
莫西一将画稿扔到一边，握住我的手，语气有些强硬：“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从来都不知道小心！”
咯噔——
“没关系，多去几次也没关系。”
我还在她旁边一个劲儿地安慰她：“一会儿有话好好说，争取今天把你们俩之间的什么仇什么怨都化解了，也省得你白跑一趟。”
“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我心里一慌，着急到语无伦次：“方便！我……我……我……马上就去！”
“我喜欢她，但我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直到最后一刻，知道的都只是我一个人。”
我被他分到了字画组。大概他认为我是主修文学的，和字画多少靠点边。
蔡其航见我们在一边磨蹭了很久，有点急，便赶了过来：“你们有话能不能坐下说？这么客气干吗！”
这样巨大的差距，我该如何去平衡？而他又会站在哪一边？
原来，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不是温柔，更不是我。
我再次捂住听筒，对叶碧含说道：“她说她想知道莫西一什么时候有空，想来学校找他！”说罢我又立马对着听筒，而叶碧含朝着我猛摆手，意思是让我千万不要告诉她。
“你走吧。我说过，你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我跟前，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青桐，你一会儿就明白了。”
我一愣，发现自己一心想着报仇，却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传出去，对叶碧含是十分不利的。
叶碧含再次爬到浴室的门上问道：“程青桐，刚刚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声音特别温柔的女生，而且是陌生号码，你有印象吗？我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人。你的朋友我都认识啊，这又是谁啊……”
“莫西一，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声音温柔而轻快，她双颊绯红，眨巴着双眼，让人疼惜。
莫西一三个字，又点醒了我，我按下性子，问：“你真的觉得，我就不该喜欢他？”
他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松下了刚刚严肃的样子，在阳光下微微笑开，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其实在这一刻，我忽然发现我并不是很讨厌他。虽然他偷吻了我，触碰了我的底线，让我总是张牙舞爪地想把他赶走，可其实内心里我并不是十分排斥他。因为，如果真的讨厌，大概最有效的办法是冷漠，而如果还愿意和他生气，就证明并不是十分的讨厌他。
莫西一什么时候会和我说“老婆大人，我错了”“老婆大人，我想你”“老婆大人，晚安”呢？
“你能来这里就谢天谢地吧，要不是我你早就人财两空了，不过……”
“你能不能，让易淡问一问？”
之后那些拼命想把我拽倒的人便不再拽我了。我扭头看男生，冲着他特别开心地笑：“莫西一，你来了？我没有喝多……”
“我也可以做到？”
叶碧含低着头，支支吾吾不说话。
再后来，我便眼前一片模糊。
“我知道错了……”
眼睛疼得要命，不想说任何多余的话，我只想回家。
“程青桐，我是温柔。”
路过超市，我买了吃的和啤酒，走了几步，却又觉得极累，索性坐在马路边上，晃了晃啤酒罐，嘶啦打开，任它随意地喷溅。
听他这么说，我觉得应该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不然游戏可是蔡其航的命啊。
周六从家到了学校之后，我几乎一直待在会展中心布置会场。而他熬了好几个晚上，设计出布置的画稿并列出了装饰的清单。
那么，莫西一就是我的敌人！
叶碧含从图书馆往宿舍赶的时候，有人给她发了一个兼职招聘的单页，她拿回来放在了桌子上。我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校园北门图书店的兼职。嗯，比那些去饭店当服务员的工作强了很多，正合我意。
她有些心疼地靠近我，伸出胳膊抱了抱我。
我又算什么？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然而此时，真正让他心疼的应该是那段青涩懵懂的爱和初恋女生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吧……
“我到的时候和酒店的服务员说，让她一会儿给我送一瓶饮料来，然后就去了房间，却只看到了易淡一人。”
“温柔？”他双唇轻轻一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一个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笑容。
电话挂断之后，叶碧含朝着我翻了个白眼：“程青桐，你追不到莫西一可以，他不爱你也没关系，但你至少不必把他亲手推到别人的温柔乡里去吧？电话里那个狐狸精，说个话都嗲嗲的，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趴在我的肩膀上哭啊？我的肩膀可不是每次都义务服务的！”说罢，她气鼓鼓地转过身，故意不理我。
还好叶碧含这个时候插了句话，替我解了围：“我是青桐的好朋友，我叫叶碧含。”
推门进去时，映入眼帘的是大量的画稿。
我继续磨叽。
这大概是她在电话里说得最清楚的三个字，我总算是不用贴着话筒就可以听见。
她说到一半，我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一直闷不出声地听她讲，没有打断。
他的嗓音很沉也很闷：“她只活到十七岁，后来出了车祸，就这么离开了。我从来都不用‘死’形容她的离开，因为那个字实在太可怕，用来形容她太过残忍。”
大约半分钟之后。
“莫学长，不要！”我迅速上前抢过了他手中的打火机。
那一刻她喜极而泣，靠在了他的胸口，我清楚地看到，她闭眼的那一瞬间，泪水决堤。而他的臂弯，紧锁她的肩膀，他的下巴贴上她的额头……
我正在宿舍洗澡的时候，叶碧含在门外朝我嚷嚷：“程青桐，你的手机响了！”
“青桐啊，妈妈辞职了。”
我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林小筑的。我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甩了甩脑袋把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行了，我不和你卖关子了。贺欢欢来了，中午请你吃饭，一定要来啊！对了，叫上你的好朋友叶碧含吧，人多热闹。”
“我都想好了，就这个周六。正好你不上课，能休息，咱们一起收拾收拾。”
时光恍惚，距离我认识他的那个盛夏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岁月浓郁，在时光长河中，我们细微渺小，并未走远。
只是这一次，他又给我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因为章女士每次打电话来都会问起：“青桐，最近和上次来的那个叫林小筑的小伙子怎么样了？不要太耽误学习啊……”
你就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这个世界总是很神奇，在你想要放弃，或者是筋疲力尽，或者是对生活没有希望的时候，它就会开始温柔地对你。
整场饭局，蔡其航都是神采飞扬的，他好像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他还不忘给贺欢欢夹菜倒水，而贺欢欢不时扭头冲他甜蜜地笑笑。
我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一头雾水：“你说什么？没有吵架，那你……”
林小筑不在家，我拿起外套直奔向医院。
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冲她会心一笑：“张姐，那我平时都需要做些什么工作呢？”
冰凉的液体浸泡着我的舌头，它在我的舌尖上随意地翻腾，卷起一阵又一阵泡沫。我没怎么喝过酒，觉得它好苦，也好神奇。
温柔的眼中噙着泪水，似乎轻轻一眨就会眼泪决堤，刚刚还绯红的脸颊此刻却是苍白的。她的声音颤巍巍的：“莫西一，如果你愿意爱我，就请过来给我一个拥抱好吗？”
她别过脸，一行清泪滑下。
我担心温柔找不到路，一个人等比较孤单，就去陪她一起等。
低垂下去的眼抬了起来，我心有疑惑，缓缓转身，看带他面朝着一张画。画里的女孩儿明媚地笑着，手提裙摆，眼中满是希冀。
他拿起那张画稿，“咔”地打着打火机，就画差一厘米。
“大家都很辛苦，我怎么能怕累呢。”在他面前，我总会有些难为情。
还是不理。
我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回答他，如果回答的话，我又该怎么说……
可这声音越来越清晰。
周六。
“小柔，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可以去接你的。”难得的温柔语气……该死的莫西一，和我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能温柔点？
心里咯噔一下，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蔡其航不可一世地答道：“那算什么好消息！”
“哎哟，你也会用成语了，还用得这么准确。”每次聊天我总忘不了挖苦她几句。
此时的叶碧含还在朝着我一个劲儿地摆手，叫我不要答应她。
他这是要干吗？
脑海中轰隆作响，我百感交集，安慰的话像是被瓶塞塞住，一句都说不出来。
可我还是没刹住：“那行，我帮你问。”
贺欢欢：“我和她们相见恨晚不行啊？”
我冲到她跟前，急切问道：“小含，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住院了？”
中午正在会场布置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放下手里的字画，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的是蔡其航的名字，于是接通了：“喂，蔡其航，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既然注定没有结果，注定受伤，你何必执着？像我一样不好吗？自由自在，也不会为情所困！其实，你也可以做到的。”
我摇了摇头，问：“林小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打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恍然，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毕竟我也算是莫西一的朋友啊。
接通之后，说话的却是陌生人：“你是叶碧含的朋友程青桐吗？”
“你们干什么的？”我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有点熟悉。
“你帮我接一下吧，我一会儿出去打过去就是了！”
“你别说了，你说什么也没用的。”
“温柔啊，你不是和莫西一的关系很好吗？就算是问，也轮不到我去问吧？你自己给他打个电话不就都解决了吗？”
众人皆看我。
“这样啊，可是莫学长在学生会的事情特别多，文学社也总有活动，时间安排都是随时会发生变化的，就算我告诉你，也有可能白跑。”
你真傻！
先不说她前面说的那句怕对方看不起我的那些事儿，她愿意自己干点事情，不再墨守成规，我是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
“同学，你怎么还那么不讲道理啊？我来当免费劳动力，你还这么对我？算了算了，我不怪你，赶紧收拾东西吧，还有一大堆没弄好呢。”
夜晚很静谧，除了飞驰而过的汽车几乎没有别的动静。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也可以听到他的呼吸，我情愿一直这么走下去，即便到不了终点。
只要有它，就会温暖……
我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他叫我：“程青桐！”
这天，我坐在窗前晒太阳，手机响了起来，是叶碧含。
我只觉得气温越来越低，发觉人都走光时，我才知道天已经快要黑了。
直到很晚，挂完所有的字画，人几乎走完之后，我腿酸到差点没有站稳。只觉背后有人轻轻扶了我一下，回头，竟然是他。
“你好，请问你是？”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格外陌生，太阳从大窗户上照射进来，明媚刺眼。我转身，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一张单人照——林小筑。
“太好了。”
此时，莫西一就走在我的旁边，而我就是那日的温柔，我们并肩而走。
“忽然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她的声音很小，我必须把听筒死死贴到耳朵上才能听得到。
按下拨出键，嘟声刚刚响了一下，那边便接了起来。
“也就是说，这些服装都是你设计的？”
“不过什么？”
侧脸好看的棱角在灯光的暗影下略显消瘦，漆黑的瞳孔捕捉着会场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小含，我去问莫西一，估计他不肯说，嘿嘿……嘿嘿……”
“快点，愣着干吗！”他一再催促。
他把脸向我靠近，几乎就要贴到我的脸上：“试着吻我！”
“怎么了莫学长？”
“说曹操曹操就到。”
“那我有了消息再告诉你。”
我一惊，倒不是嫌她不去上班了，而是她一来这个城市就和_图_书给人家当保姆，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金牌保姆了，忽然说不干了，我确实有些惊讶。
我气得原地打转：“叶碧含，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打牌，呵，打牌需要去酒店吗？你自己也不想想，那个易淡平时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自私自利，还阴险狡猾，你自己不懂得辨认就算了，你还往他的火坑里跳！”
她这才止住了眼泪。
她是知道温柔的，所以这个时候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瞪大双眼，叫我赶紧听电话。
“青桐，我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你能不能告诉我，莫西一最近什么时间有空？我想去学校找他。”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左手死死地捏着那本书，脖子上的青筋突出，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我没有心思再继续冲下去，匆匆擦干身子就跑了出来。
她抬眼看我，似乎在等着我骂她不小心。
“哦，我一会儿出去打给她不就好了吗？再说你刚刚怎么也不问一下？说不定是张姐店里新的客户呢……”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会选择站在哪一边。他本就是一个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屑于加入我们的纷争。于他而言，工作、学习、照顾母亲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上一次文学社开会布置了艺术展的事情，因为学校的艺术展强调的是书香气息，于是最后的风格定位为古色古香。而学校要求节俭，莫西一强调了在做布置的时候，首先要重视功能性陈设，其次才是装饰性陈设。
从深爱的人变成敌人，竟是一瞬间的事。
“好了，赶紧吃早点，吃完以后该干吗干吗去。为了一个莫西一，还不至于！”
虽然之前他总给我安排事情，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我安排正式任务，不再是打杂之类的小事。我也终于明白了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超帅！
赶到干洗店的时候，火已经灭了，老妈除了脸上到处都是灰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我几乎是瞬间石化，竟呆立在了原地。
说完之后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有点来砸场子抢人的感觉……
“醒了，怎么样，头还疼吗？”
我下床走了一圈，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莫西一周六下午没有事，要去图书馆查资料。
“喂！青桐！干洗店失火了……你快点……”
这对我这种单身人士真是重大伤害啊！
叶碧含擦了擦眼泪，委屈地说：“你别问了，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带我出院的。”
找到叶碧含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过来，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我终于憋不住了：“林小筑，你想把那天的事情就这么瞒天过海？你以为我和那个啦啦队女生一样是你随便想亲就亲的？我求求你，你要是祸害人，去找别人，不要来找我，我很忙，没有时间和你兜圈子。”
咯噔——
“那天，易淡给我发了短信，约我去打牌，他说有好多人一起去玩，就叫我也去凑热闹。他把地址订在了酒店，我并没有多想……”
“为什么啊？是不是那家人对你不好，欺负你了？”我着急地问道。
我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他。
青桐，你一会儿就明白了……如果早知道结局，那我情愿一直都不明白。
话还没有问完，我就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完了完了，刚刚一着急说漏嘴了，这下大家都知道我们接吻了。就连刚从店里走出来的我妈，也看见了这一幕！如果这个时候有个窗户，我指定得从窗户跳出去。
提到莫西一，我还是警觉地看了一眼易淡，发现他正和叶碧含相谈甚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总是这样默不出声地拒绝。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过来看你，别乱跑。”
原来是惊喜，不是来算账的……
后来好多次，我都后悔，为什么我就不能矜持一点！矜持！
但我绝对不能忍的是，易淡竟然欺负到叶碧含的头上来了。从小到大，我没有让任何人伤害过她，即便是受伤，我也会十倍讨要回来。我绝对不能允许，她在我的身边受伤。
“没有没有。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我好像并没有告诉过你啊……”
我的手指本来在触摸那些画稿，却在他说完话的那一刻不再移动。
温柔，你不是说是来化解矛盾的吗？
一步……两步……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良久才传来一阵细语：“是因为……我和莫西一最近……闹了别扭，我想亲自找到他，和他聊聊，所以才不敢打电话的……”她的声音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却让人不忍拒绝。
“哦，电话是我从莫西一的手机上看到的，因为见过你，就把你的电话存了下来。”
程青桐，我是温柔……
我这边连连答应：“看看你这兴高采烈的样子，稳住点，别激动。”
“你累吗？不累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扶着她坐了起来，她眼中带着恨意，这恨意让我害怕，让我慌，因为我从来没见叶碧含这么生气过。
我连连点头：“谢谢张姐，我肯定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您放心。”
她这么热情，反倒是我有些尴尬了，本来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却让这个叫贺欢欢的抢了个先机。
她是温柔内敛的姑娘，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张牙舞爪，如今这事情能让她咬牙切齿，就一定不是小事儿。
也不知为何，看到她我便觉得亲切。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她便决定雇佣我，理由很简单：“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个孩子特别机灵，通过聊天，发现你还很喜欢看书，这份工作交给你，我很放心。”
“你好，贺欢欢，我也常听蔡其航说起你。”
我的心猛地一揪：“怎么回事儿？到底怎么了？你别哭，你快和我说清楚！”
后来我才知道，叶碧含说的没错，我是傻子，很傻、很傻的傻子，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就是我。
身子一歪，天昏地暗。
“报警了吗？他这样的畜生就该交给警察处理！我就不信了，还没有人能管他了吗？我只不过是几天不在你跟前，你就出这样的事儿，还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她坐起来，皱着眉头，双目瞋圆：“程青桐，这种事情你要我怎么报警？这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这里是××医院，你的朋友现在正在这里治疗，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话音刚落，我随意地一扭头，发现那些正忙着手头工作的人纷纷直勾勾地看着我……
温柔走出去，站到了离他一米远的距离立住。她穿着一件青色的宽松毛衣，整个人显得娇小可人，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上，发丝随着风在舞动。
周围围起了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人在操场上说过同样的话，向同样的人表白过。
他嘴一撇：“喂，甘愿为我献身的少女多的是，你少臭美了。”
他把各类艺术品都分了类，分别在不同的区域展示，雕塑类、字画类、纪念品、工艺品等都分了出来，每一块的设计他都阐述了他个人的想法，加上其他同学的建议，最终修改得出了最终的方案。
“不过你这人看起来一般，财就更一般了，能安全活下来也是应该的。”
走出店门，我一抬头，看见他正在和蔡其航一起挂牌子。叶碧含和易淡两人正在擦玻璃，几个人其乐融融，配合默契。
“今天就到这儿吧，太晚了，走吧。”
“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院！不能出！你先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让她继续讲。
齐刘海儿刚好挡住了温柔的额头，衬托出了一双漆黑的眸子。薄薄的嘴唇张了又合，最后她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青桐，其实，我和西一并没有闹别扭，也没有吵架……”
我的心顿时就开始慌了：“温柔？”我捂着话筒朝叶碧含龇牙咧嘴。
“那倒不是，妈是觉得，总给人家看小孩儿也不是长久之计。”
“嗯。”
“她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儿，很漂亮，也很善良。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蔡其航立马认错：“行行行，老婆大人，我错了。”
林小筑“嘿嘿”一笑：“等会儿，马上就挂好了……”
程青桐，你真傻！
周围的人一直都在起哄，声音嘈杂，让人脑袋嗡嗡直响。
我可以隐藏在人群中，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
我先是听到了电话那头笑了几声，看样子心情不错。
我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你是哪位？”
“其实也不是经常啦，就是打游戏无聊的时候会说……”
她双手握在一起，抓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些腼腆，但还是昂起头，用最大的声音说：“莫西一，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从未忘记过我的生日，为我点燃每个生日的生日蜡烛；谢谢你在所有人都嫌弃我的时候，和我做好朋友；谢谢你背着我奔跑，让我知道夏天的风吹在脸上到底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因为灯光氤氲，我好像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心疼。
她说了好多谢谢，那每一个谢谢都像是扎在我身上的刺一般，生生地疼。我多么希望这其中一个谢谢由我来说。
“易淡说其他人一会儿就到，让我先喝茶，可谁能想到，他在茶水里放了药，喝了之后，我便昏昏欲睡。当时我已经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了，所以用力将茶杯扔到地上。还好我之前和服务员要过饮料，她送饮料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对，闯了进来，这才没事……”
最近老妈都不怎么打电话给我，我正和叶碧含念叨着她最近怎么这么安静时，手机响了起来。
林小筑灰溜溜地从凳子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怎么了，大小姐，是不是那个莫西一又欺负你了？”
那个时候的我终于知道，她是以我为荣的，并且是用她自己的青春和爱，为我撑起了一个避风港。我虽是她捧在手里长大的明珠，却不能一辈子被她捧着，我要成长，变成锋利的武器和坚固的盾牌，保护她，照顾她。
“莫学长，这都是你画的？”
易淡害了叶碧含，是叶碧含的敌人，叶碧含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么很显然易淡就是我的敌人，而易淡又是莫西一的朋友！
“这不是他们吵架了嘛，我总不能乘人之危吧？嘿嘿……嘿嘿……”
我扔掉手里的抹布，气冲冲地走到林小筑跟前：“林小筑，你给我下来！”
我就奇怪了，人怎么就那么经不起念叨呢？
安顿好她，我出了医院。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公交车站，想搭上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却不知从哪里出现一帮人一直在我耳边吵，之后便觉得有人在硬拽我的背包，身体被他们拽地来回摇晃，想站稳怎么也找不到重心。
记忆大概从等公交车那里就断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当我把第一次工作的钱交到老妈手中的时候，她老人家几乎热泪盈眶，逢人就说，见人就夸，整整念叨了一天。而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笑容满面的脸上，其实早已爬满细小的皱纹。很久以前爸爸就过世了，而她独自一人咬着牙度过了那么多难关。从今往后，我要成为她坚强的后盾。
那边传来的是风风火火的声音：“你最近都不去玩游戏了，我想你了嘛，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
辛苦了，做得很好……这算是在赞美吗？
“工作很简单，只要卖卖书，没人的时候理整一下书籍就行。进货和出货的时候是比较忙的，你需要点清货物，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比较清闲的。”
“青桐，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回宿舍？是回家了吗？”
叶碧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灯光有些昏暗，而我总觉得今天的他特别温柔：“好。”
“你好，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姐。”她谦和的态度让我对她的好感剧增，而且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多了解她。
“程青桐！你是傻子吗？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都住在林小筑在外租的房子里，他时不时就来一句自己的真理名言，让我放弃莫西一，而我听得多了，渐渐也麻木了。就像是你总和一个人讲同一个笑话，讲得多了，自然也就不会笑了。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追问：“那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门咯吱开了，林小筑带着豆浆油条进来。
咕咚咕咚地下肚之后，却不再冰凉，只觉得胃里烧得慌，再也不冷了，再也不用害怕寒冷了。
我一张张地看着那些图，发现所有图片里画的都是女生，并且这些女生都有着同样的面孔。
果然，先说话的是他。
莫西一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卫衣，左手抱着一本书，朝我们这边走来。
“啊——”一不小心烧到了自己，灼烧的疼痛缓缓钻上我的心头。
贺欢欢和我想象中很像，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她从来没见过我，却在看见我的时候直接冲上来大胆问好：“你就是程青桐？我常常听蔡其航说起你，听说你打游戏还很厉害。”说罢，她神秘地趴在我耳边说，“你以后有空就教教我怎么打游戏吧。”
“我就是故意不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个易淡，肯定是料准了我们不敢报警，才敢这么胡作非为。好了，你也别担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我来帮你处理。”
只想回家……
“妈，你终于想开了，太好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啊，我好回去帮忙去，也沾点喜气啊。”
“程青桐，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了。莫西一到底有什么好，你自己心里清楚吗？”
他嘴角轻轻一抿：“辛苦了，做得很好。”
“你也长大了，以后是要嫁人的，别让人家看不起呀。这不，我和张阿姨还有李阿姨借了点钱，和她们一起租了一个小店，准备开个干洗店。就是给人洗洗衣服，也不难，我学学就会了。”
周围一片掌声，而我藏在了大树后面，顺着大树滑坐下去。我抱紧肩膀，缩起身体，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我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的身影穿梭在整个会场，不时告诉工作人员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又常常低下头看自己手里拿的单子，再匆匆赶到下一个环节。
“喂，你好。”轻柔的声音，像是山涧小溪一般透彻。
我心中窃喜，大概是因为——莫西一的手机里有我的电话。
我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