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御赐宝剑
“青儿啊，你一个姑娘家，有事没事就拿出把剑来吓人，岂不有失风范？出门在外，以和为贵，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位姑娘取走他一根手指的原因么？来来来，我告诉你。”他这话，竟是对着那男装的女子说的。
“啧啧，咱出门在外，什么怪事没见过？快都散了吧，邪门的事儿还是别沾边的好，只求别给自己惹祸上身就行……”
用剑逼住十一的女子因他的出现吃惊不小，望向他的眼神凝滞了一瞬，因为眼前的男子神情稍显疲惫，还怀抱稚子，身上却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杀气。她正在惊讶，便见那水玉般的剑锋一偏，切在了她的宝剑上。
不料，她还未踏上台阶，便被一人的身躯挡住了去路。她比十一要高出半头，身躯挺拔柔韧，惹得十一暗暗心生羡慕。
“天哪，你们看到了没有，刚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一皱眉，这人到底是爱管闲事还是好奇心过剩？
“我的天，好端端的一根手指，怎么凭空就没了……这到底是什么本事？”
虽未感到丝毫疼痛，他呆呆地望着那残缺的右手，还是忍不住痛叫出声。看到这一幕的人们全都后退两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十一说完，见她听得呆住，玩心突起，冷不防伸手一把摘下她头上的斗笠，笑道：“女侠姐姐，你衣着整洁，腰坠环佩，衣带沾香，指甲无垢，浑身不染风尘，哪里像个粗糙的江湖人？这顶斗笠倒是很有江湖气，不过你戴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还是摘了罢！”
虽只是轻轻的一弹，十一的手臂却被震得麻木了好一阵子。
“就是啊，没了拇指，从此他就没法再做竹编了啊，那他以后要靠什么生活？”
“就算你功夫再高，也掩藏不住身上的气息啊，本公子可是闻香识人的哦，尤其是女人～”
“我的无尘剑，不沾无辜之人的鲜血。”说话的是剑的主人，她刻意将声音压得低沉，语气中显出不满。
“你怎知道……”她又惊讶了，发觉自己又说漏嘴，赶紧将下半句话咽进口中。
“我看她是邪门得紧，能让瘫子一下子就站起来，取走别人一根手指，居然一滴血也不流！”
遮挡在斗笠下的，竟然是一张秀美精致的脸庞，肤如凝脂，腮染嫣红，眉间一点朱砂印，平添一分丽色。只有那如星双眸中，透出几分坚毅凌厉。随着斗笠被猛地拿下，她那一头青丝如瀑般泻出，立刻英气褪去，柔美尽显，看得十一呆住了。
“唔，这位客官，你且慢走——”靠近门的地方忽然传来一个稍带戏谑的清越声音。
“你，到底是何人？”那人用压低的嗓音问道。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一下，便不难猜出你的身份。你看你手中这把剑上装饰的龙，是五爪金龙。虽然能用龙纹做装饰的人很多，但只有五爪的才是真龙，代表的是皇帝。只凭这一点就可以判断，这是一把御赐的宝剑。能够手执御赐宝剑的人，自然是来自皇宫啦～”十一仔细地解释道。
“你干什么！”她竟不再压低自己的声调，“刷”地一声，手中宝剑便突然出鞘。
莫非今日，是因为心情尤其好的缘故？
双腿恢复了行走能力的青年闻言面色稍变，不再说话。
在客栈中吃饭歇脚的人大多都是出门在外，最怕惹事上身，遇到这等事通常是避之唯恐不及。于是一会儿之后，周围的人便渐渐散去，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你答应借我一用，却又横加阻拦。”她鼻子一皱，不悦道，“其实没有剑，也无妨。”
他的语气并不轻佻，但唇角显出的那个醉人笑涡，竟让望着他的女子脸色微微一红。
十一无意与她争辩，只是抿唇一笑，软语说道：“其实你是谁与我无关，我是谁也与你无关，呵呵能不能麻烦让个路？”
十一轻松地拍一拍手掌，抿嘴一笑，并不打算解释。
大堂里瞬间安静，而后人们纷纷扔下饭钱，一言不发地往门外涌去。不过片刻时间，原本宾客满座的客栈便变得冷冷清清。客栈老板同样怕事，一眼便看出这两个对峙的年轻人并非善类，一脸苦色，却只是缩在柜台后，不敢出面阻止。
一声清响，那御赐宝剑便被削断了一截。而奚绝尘手中的剑上，不过是泛起了一层水气般的蓝色薄雾。
她却仍是抬手一挡：“不行，你方才的行为让人无法理解。不合常理，必为妖异，你必须告诉我，为何非要取那人一根拇指不可？”
十一望过去，只见那是个身着玄色道服的青年，面容俊秀，头戴墨玉冠，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雪白物体。而他伸手拦住的，正是那个方才被十一取走一根手指的青年。
“你似乎欠了那位姑娘什么东西吧？”他极为认真地问道。
十一只觉得眼前寒芒一闪，而后那明晃晃的剑刃便横在了自己咽喉上。感觉到她身上骤起的刚猛杀气，她心中一抖——糟糕，这女的好凶，自己貌似不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她心想，今日果然自己有些不对劲，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刹那间如有一道无形的利刃切过，那青年掌上便只剩了四根手指。并且，未流一滴血，不见伤口，就仿佛他那根拇指从未生在掌上一样。
……
一声语气清冷的低喝传来，而后一道莹蓝光芒闪过，力道恰好将那银色的剑刃从她面前弹开。
“你想找死么！”握着半截御赐宝剑的女子一字一句说道。
这人的样子，好生熟悉——
“你与我纠缠有何意义？你不是还有要盯着的人么，何必多管其他的闲事。”她冷下脸说道。
她偏头取下头上一根青丝，拉过那青年的手，在他拇指根绕了一圈，而后闭目轻轻吐出了一个字“破！”
“啊——！”
“这姑娘还真的下得了这狠手，既是救人，怎能这样……？”
“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问心无愧？非也！我却认为，你还欠了她一句‘谢谢’，不是么？”他肃然道。
那女子愣了一刻，继而沉声道：“你分明猜错了，我不过是云游四方的江湖人而已。”
“你做什么？！”
十一心中暗笑，如此轻易便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看来这位女侠是初入江湖，所行无忌啊……既是如此，她头上戴顶斗笠又能遮掩得了什么。
“你拦住我做什么？”被他紧紧拉住了一只手的人不悦道。
此刻十一已经记起在孤剑樨与他有一面之缘，如今在此相遇，不免惊诧。而那女子显然也是一惊，身上杀气立刻收敛。
只有那个失去了拇指的青年呆呆地站立，望着十一的眼神中并无感激，却满是惊惶和恐惧。
她柳眉一竖，抬头瞪着奚绝尘，满身怒意。下一刻，她手中断剑便携着杀意猛地朝奚绝尘刺去。奚绝尘被那凌厉的杀气一激，这才像是猛然清醒，手腕一翻，以剑挡剑。两剑相撞，只听到金铁与玉石交击之声，在这客栈中显得尤为刺耳。
“我欠她的代价，已经给了！”这语气中似有淡淡怒意。
“方才大堂里的人都起身看热闹，只有你在一旁岿然不动。人都有好奇之心，你不为所动，自然是因为有更在意的事。你面前有酒有菜，却心不在焉，但又在这里坐了很久，所以你在意的自然是这里的某个人喽。”
被斩落的却不是那青年的手指，而是桌子的一脚。
没有人看清楚她到底是怎样阻止了十一那去势凶猛的一剑，只有十一隐约看到她一瞬间便移到了自己身前，动作形如鬼魅，而后用一根手指弹开了剑身。
她猛然抬头，只见前来“救驾”的居然是奚绝尘。他似乎睡意未尽，澈寒的眸子因倦意而蒙着一层薄雾，稍显迷离。他一只手中抱着仍在呼呼大睡的六道，另一手中却握着一把通体碧色，水晶般剔透的薄剑。十一从未见他身边带剑，但他执剑的姿势十分潇洒且熟稔，一看便是使惯了剑的人。
她会心一笑，转身上楼——楼上那一大一小，也该睡醒了吧。
望着那半截断剑铿然落地，她一双杏眼瞪圆，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这怎么可能？！”
“你！你果真非要取他这根手指不可？！”方才阻止她下手的那个人语气中满是怒意。
十一扫一眼他的神情，却不甚在意，只作视而不见。只因她早已习惯，助人与不助人，只在她一念之间，她从来都不图报偿。只是，刚才的闲事似乎管得有些不合时宜，若在平时，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九曜仙芝的力量的。
“公子，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方才还态度强硬的女侠突然一下子就泄了气。
随着一声闷响，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那人听她如此说，身子似是一震：“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十一仰起头，直视他那隐藏在斗笠下的眼睛：“你又是何人呢？皇宫里的人，跑到这偏远之地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