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羊也要吃人
沈崇没有当过瘾君子，但他曾看过禁毒宣传纪录片。
仅存的理智让沈崇拼命想后退，但他的身体却渐渐不听使唤。
这是个长着两只犄角的动物，一只公的黑山羊。
“爸爸你骗人，你流了好多血，蒋阿姨说流血会死的，我们去医院吧。”
伤口虽然持续不断的在恢复，但痛楚却做不得假。
更匪夷所思的是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沈崇咧开嘴笑笑，轻轻搂住欣欣，“欣欣不要怕，爸爸又在给你变魔术呢。”
我又不是神经病！
但沈崇却有过类似的经验，竟在关键时刻撑住了。
剧痛浪潮般一次又一次冲刷脑海，终于，在跨过某个临界点之后，沈崇昏昏沉沉的一屁股坐下来。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几米外的灌木丛突然传出沙沙沙的声响。
他猛的撒手，起身，转头奔向旁边一颗碗口大的柳树。
“这些都不是真的血啦，是变魔术的道具哦！”
如果这种异能不能放弃，如果我真的会对欣欣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难道是我得到异能的代价吗？
虎毒不食子？
就算事后孩子妈问起，我也可以撒谎说她掉进湖里了啊？
沈崇猛然坐直，右手探出，按住了欣欣肩膀，不让她再靠近自己分毫，嘴里压抑的嘶吼着。
现在脑子里则是有两个意识。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现在这样子，好像是药瘾犯了的瘾君子啊。
但沈崇没有转身，双手抱住树干，继续重重撞上去。
可自己在闻到那香味之后，脑子里没有任何知觉，潜意识里突然就冒出这种下地狱也不能抵消罪孽的念头。
不存在的。
这鬼东西甚至能扭曲我的灵魂！
沈崇点点头，扶着女儿站起身来。
这叫善意的谎言！
这是为什么呢？
宝贝女儿不甘心的想往前扑，嘴里哭喊着。
需要路人伸出援手，路人就会被凭空召唤到人烟稀少的湖边来？
“欣欣，你快走，快点走，去找警察叔叔，让他们带你去找妈妈。”
我上辈子虽然是没带过孩子的死宅，但我的三观正得不能再正！
这怎么可能！
可惜此时这边本就没人，不会那么巧就有这种好事的。
两人间的距离又一次拉近，更加浓郁的奇诡异香扑面而来。
从宠溺女儿到想吃掉她，这本该突兀得不能接受的转换过程，却极其平滑顺畅的过渡了过去。
沈崇微微张嘴，想说点什么，哪怕是呼救让人来把欣欣抱走也好。
欣欣趁机进一步靠近，看起来她是打算直接扑到沈崇身上。
那些人在那种处mｈeｔusｈｕ.cｏmcｏｍ境下是何等的疯狂。
那么，我宁愿先让自己去死！
山羊很听话，很温顺的，只需要敲敲杆子又或者吹吹口哨，头羊就会紧紧跟在牧羊人背后。
这里没有别人，只是一个小孩子失踪了而已，没人能发现。
灯光照耀下，公羊漂亮的皮毛映衬出别致的黝黑光泽，强壮的肌肉轮廓清晰可辨。
另一个则刚刚在诡异异香的催动下诞生，属于魔鬼。
纷纷乱乱的想法魔障般笼罩了沈崇脑海，让他的灵魂既惊恐的战栗，又平静如古井无波。
不知不觉间，沈崇抓住欣欣肩膀的右手渐渐加力，脸上的表情却完全平静下来。
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父亲一定会败在魔鬼手下，就像无数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那样。
他终于知道刚才那奇诡异香的来源，正是欣欣身上！
不对，这并非真正的混沌，他依然清醒，逻辑思维依然流畅。
之前父女俩在亲子活动区里见过它，似乎是那群圈养黑山羊中的头羊。
伤口刚刚裂开，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愈合，但赶不上沈崇接连撞击增加伤势的速度。
他抹了把脸上看起来渗人的血迹，回头再看欣欣时，虽然还是有点诱惑，但为人父的意识已经占据了主导。
他狠狠一头撞在树上，发出巨响。
“爸爸！爸爸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欣欣！欣欣听话，不调皮了，不会惹你生气了！爸爸你不要走！”
这些人从灵魂层面就完全崩坏了。
欣欣吃痛之下，却反倒止住了哭闹。
如果自愈异能真是要让自己变成恶魔，那我宁愿不要异能。
他目光灼灼，呼吸平稳，瞳孔里透散着极度渴望却又冷漠如冰的光芒。
哪怕是催眠，又或者是能让人癫狂的药剂，至少也得有个发作生效的时间吧？
沈崇一边在脑海中疯狂的思索着，努力的恢复冷静，一边一步又一步的往后退。
说着，他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狠狠发力扭住腰间肌肉。
为什么不能？
当时沈崇还指着这只羊教过欣欣，放羊时只需要把头羊控制住，其他山羊就都会乖乖跟着走。
沈崇扭头看去，黑暗中，一个一米高的影子缓缓穿过灌木丛走了过来。
它死死盯着欣欣，目光中透出极度渴望的情绪。
她以为沈崇生气了，忍痛哆嗦着说道：“爸爸，我好痛。爸爸你不要打我，我不吃蛋糕了，我以后不看电视了，我不哭了。好痛。”
但现在这只羊的眼睛在暗夜里却透出奇怪的红光，如两朵飘在空中的烛火。
“不！别过来！”
今天到底怎么了？
太诡异，太可怕了。
但一些往常他作为普通人根本不能理解的念头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这种无可抵御的诡异诱惑，比在冰天雪地里饿了十天半月的人看到烤鹅更强横十倍百倍。
沈崇清明的眼神猛然变得混沌，脑子里的感觉倒酷似他刚穿越过来融合前身记忆时。
沈崇耳朵里欣欣的哭闹声越来越小，意识渐渐陷入混沌。
欣欣又从后面扑过来，抱住他的腿。
一下又一下，树皮甚至都被撞破了，露出里面白色的树芯。
吃掉欣欣又能怎样呢？
嘭！嘭！嘭！嘭！嘭！
欣欣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会就此乖乖听话站那儿不动，她反倒张开双臂满脸焦急的加速往沈崇扑去。
一只脚想往前，一只脚想倒退，左手向前抓，右手却还在拧着腰间肌肉。
区别是当时他心中有两个人的记忆，一个属于自己，另一个属于前身。
但这都是徒劳，毫无意义。
“呐，欣欣你等一下，爸爸到湖边去洗脸，然后我们吃了蛋糕就回家，好不好？”
即使众叛亲离，即使自残不止，他们也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地想得到想要的东西。
思维转换的过程简直无缝衔接。
沈崇笑笑，没说话，只用力搂住她。
先是自己抽风，现在一只吃草的羊，居然也想吃人！
等了几分钟，沈崇悄悄摸了把脑袋，伤口都愈合了，稍微退开点，让欣欣看着自己的额头，“当当当当！你看爸爸的脑袋！爸爸哪有骗人，伤口不见了吧？”
“好的爸爸！嘢！但是爸爸你以后不要变这个魔术啦，欣欣不喜欢的。”
他沙哑着嗓子，拿出嘶吼的力气，却只能低声沉吟。
不，这是我的女儿，不能……
骗孩子的事，能叫骗吗？
脆生生的声音仿佛划破夜空从远处飘来，化作利箭狠狠刺进沈崇心窝。
“但是血……”
嘭！
一个本来就有，属于父亲，愿意用生命去捍卫女儿。
欣欣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听话离开。
沈崇一个趔趄，仰面栽倒在旁边路沿后的草地上。
沈崇认得这个眼神，与之前自己看欣欣时一样。
沈崇头破血流。
沈崇头皮发麻，可怕的念头再一次从脑海深处涌出，但更恐怖的是这次他竟没什么罪孽感了！
居然会让自己这当父亲的心中产生这令人发指的念头！
鼻子里依然能闻到浓郁的异香，但现在已经动摇不了他的意志。
到现在沈崇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造成自己精神失控的主因似乎并非异能，而是欣欣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香味！
想把她吃掉！
剧痛传来，沈崇稍微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