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枚铜钱
“啪”尹珲伸手,按灭了收音机的开关:“他还没走?”
今天她被人灌了几瓶洋酒,脑子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外面的风很大,正好可以帮自己醒醒酒,况且回家的路并不算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左右。
女人沮丧得想到:看来在这之前想赶回家很难了。
虽然是夜已经很深了,但城市确完全没有睡去的意思,路灯,车灯,挂满大街的霓虹灯,把街道映成一片霞色。
“看看我那两枚铜钱……”瞎子淡淡地说道。
脚步声突然响起,虽然很轻,可还是没有逃过女人敏锐的耳朵。
灯光越来越近了,行人们的说话声也隐约可闻,女人感到了一丝安心,但很快这种心情就被恐惧吞没,她的长发被人抓住,然后猛地往后一拽,整个人被硬生生得拉倒在地。
“嘿!早说,早说你能给我烟吗?”瞎子莞尔一笑,收拾下东西,拄着算命小旗儿,慢慢消失在了夜幕。
想到这里,她快走两步,拐入了漆黑的巷子中。
“尹珲?原来是你!哎呦,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存心想看我笑话不是?”瞎子后怕地抚了抚起伏的胸口。
“七三?”尹珲的声音有点颤抖了。
尹珲会意,缓缓地摊开五指:“两个都是反面!”
昏暗的天空上挂一轮巨大的血色圆月,将云彩映成怪异的黑红色,仿佛是一片凝固了的血迹。
瞎子耳朵一动,一只枯槁的手便循着声源抓了过去。不过他实在没料到,这一抓竟然落了个空。
“现在能说了吧!”
“六四?”尹珲的眉头皱起来了。
可瞎子还是摇摇头。
“救……”呼救的声音还没有喊出,一只冰冷的手就封住了她的嘴。
本来漆黑的天空渐渐出现了一些淡淡的粉红色,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说完,他用手在摊位上摸了摸,拿起了日夜陪伴自己的收音机:“下面是本台咨询,据悉,一周以来,我市已发生了多起凶杀案,案犯手段残忍,且目标多为单身女性,现怀疑为外地人口流窜作案。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请各位群众注意安全。”
瞎子拿起香烟,凑到鼻尖闻了闻:“什么牌子,可别拿大前门来糊弄我!”
女人发现自己开始发抖,不,不是因为夜风,而是因为凉彻心底的恐惧。
“老伙计”黑衣男子把嘴凑到了他的耳边。
瞎子的手哆嗦了一下,二话不说,抓起身边‘铁口神算’的小旗就要开溜。
“我?”瞎子闻言一笑,点了点头。看到这老东西摆出这种谱儿,尹珲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快说!”
“剩下的!”瞎子摊开手,不见兔子不撒鹰。
“全是我的!”瞎子笑了。
狂风吹过长长的小巷,发出“呜呜”的怪声,像漂浮在黑暗中的哭泣。一只老鼠忽然从脚边溜过,“吱”的一声,吓出女人一声冷汗。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女人就开始有些后悔,为了抄近道而选择了这样一条无人的小道。
“那你要多少!”
“放心,我不是城管!”
忽然,她想起一条近路来,就在前面几步,有一条小巷,穿过小巷,再拐个弯,过条马路就能到家,大概只用三四分钟就够了。她早就知道这条路,白天也曾走过一次,但小巷里堆满了垃圾桶,空气中也总有一种腐臭的味道,所以走了一次后,她就再也没走过那里。而且小巷里没有路灯,晚上走总会觉得有些害怕。不过总比淋雨强一些,仅仅是三分钟的路程而已。
“你呢?”
瞎子也不推辞,理所当然地眯着眼,翘着二郎腿,大口吞吐着烟雾,一副享受的样子。
“那你是?”
她猛得跑了起来。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大声起来,看来身后的人也追了上来。四五分钟的路突然变的漫长起来,仿佛永远都走不完,百米外闪烁的路灯,也好像变成了天边的星星,遥不可及。
瞎子摇摇头。
女人从迪厅出来时,已经是十点多了,空气湿湿的,有一种沉闷压抑的味道,天空中厚厚的乌云里闪烁着隐隐的电光,看来今夜将会有一场暴风雨。
“放心,正宗的软熊猫!”尹珲笑嘻嘻的用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火。
“一半?”尹珲试探道。
“我草,老兔崽子不早说,下次再跟你算账!”话音传到瞎子的耳朵里,尹珲已经不见了。
“成交!”尹珲一咬牙,将整整一包软熊猫都砸了过去。
“说!”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能跑到路灯下,就会有行人,到时候自己就安全了。
两枚铜钱,外圆内方。瞎子轻轻地在掌心掂了掂重量,眼白一翻,念了串生涩难懂的卦辞,便将它们抛向了半空。
瞎子捋了捋颌下的山羊须:“嗯!昨晚又死了一个,而且就在这附近。怎么,有发现没?”
“呵呵”尹珲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算是默认了:“生意如何?”
瞎子满意地将烟揣进了怀里:“笨蛋,你没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吗?东南方,现在去还来得及!”
她回头看去,漆黑一片,但黑暗中好像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一无所获!”尹珲自己也点着了一根烟,郁闷地坐在一边:“不得不说这家伙藏得很深。”
天空中的电光闪过,瞬时照亮了女人惊慌的面孔,紧接着,雷声响起,盖过了女人挣扎时踢翻垃圾桶的声音。
而那俩枚铜钱,现在则安安静静地躺在另一个人的手中。
瞎子微微地叹了口气:“七月十五,忌婚嫁,忌出行,忌红衣,诸事不宜!”
“今晚卦象!”一辆货车从尹珲背后呼啸而过,带起的大风将地上的一堆堆金银纸钱掀的到处乱飞。
“靠,这么惨?那抽根烟来压压惊!”尹珲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来,弹了过去。
瞎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喷嚏,恨恨地说道:“估计就是你咒的,大清早的给城管从东街赶到南街,在南街刚坐热屁股,又给撵到了三里屯街。好不容易有个女人来看相,又说我老是摸她手,要老牛吃嫩草,不但不给卦金,还扇了爷爷我一巴掌,到现在这张老脸还火辣辣的呢!”“妈的,八辈子没赶上的倒霉事全让我一人给遇上了。”
“神算子,今天生意如何?”
“叮”铜钱相撞,旋出个蝴蝶花,偏转几圈后,乖巧地坠了下来。
沿着马路,走了大概有五分钟,风忽然大了起来,路旁的柳枝被狂风卷起,疯狂的舞动着,在地上投下凌乱的影子,犹如溺水将死之人挥动的双手。
下一刻,第一滴雨点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尹珲抹了抹鼻子。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司机摇下玻璃,探出头来问她要去哪里,女人摇摇头走开了。
女人猛得想起这些天来新闻上炒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据说这个凶手专在黑夜里杀害单身女性,至今已经有五名女子死在他手上,据说死状极其恐怖,肯定是死前受到了很大的折磨,而警察却对这个连环杀人案毫无办法,来来去去的倒是撒了好几回大网,但却连犯人是圆是方也没弄清楚。
瞎子继续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