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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野狗就要追过来了,她慌慌张张地在台阶上跌了一跤,来不及感受疼痛,就急急忙忙站了起来,倚靠在门板上,急迫地敲着门:“裴皓川!我、我有要紧事!你开一下门!”
裴皓川看了一眼没能吃成的小龙虾,之前那股气在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摸摸鼻子,像是不习惯和别人解释,生硬地说:“我在做实验,没听到。你别哭了。”
钱萌萌听到裴皓川冷下来的声音,缩了缩身子,心虚地答道:“就是……手套啊。”
钱萌萌抱着被人嫌弃的厨房手套,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愤愤不平地道:“不就是塑料手套吗,我去市中心给你买不就行了。”
她耸耸肩不再想那么多,抬起手按了下门铃声。轻快的门铃“叮叮当当”地响起,过了一会儿,脚步声隔着房门渐渐传来,穿着一身白大褂的裴皓川开了门,见到是钱萌萌,抬手确认了腕表上的时间,点点头道:“你很快。”
夜晚带有凉意的冷风吹过,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将衣服拢紧,她刚从别墅群走到林荫路上,忽然听到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她脚步一顿,疑惑地看了过去,却分辨不出什么,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钱萌萌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凝视着那副厨房洗碗用的塑胶手套。
“你理解就……”钱萌萌以为自己的解释说动了他,猛地一抬头却见他仍旧冷着一张脸,显然是在说反话,便连忙别过了视线,抿抿唇,带点委屈地承认道,“我没找到。”
而且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对她很失望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狗吧,那可是她最怕的动物。
裴皓川咳嗽了两声,甩了甩自己发湿的手,看钱萌萌因为安心而跌坐在地上的模样,本来想嘲讽她几句,却没能说出口,拿起纸巾擦了擦手,随口问她:“麻烦精,野狗都被闪电吓跑了。已经没危险了,你还哭什么?”
钱萌萌迎着夜色来到一栋小别墅前,看了看手机上记录下来的地址,又抬头确认了一下挂在防盗门前的门牌号,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这一片小别墅是A市有名的富人区,钱萌萌虽然曾经打工的时候路过,但觉得自己和富人扯不上什么关系,所以这栋别墅她经常瞥一眼就匆匆经过,从来没想过裴皓川居然住在这里。
裴皓川皱起眉头,嫌弃地拎起厨房手套,看了许久,不悦地道:“你给我拿的是什么东西?”
“一次性手套?”钱爸爸挠了挠头,从壁橱的小隔间里拿出一个粉|嫩的塑胶手套,问道:“用这种的行不行?家里的一次性手套好像被我用光了。”
虽然她很想把这种情景归类到“风吹的错觉”当中,但脑中却不合时宜地蹦出了许多恐怖电影中的画面,就连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紧张起来。她僵在原地,抿抿唇,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壮着胆子探索一下,一阵嘹亮的“嗷呜”声,划破了黑夜,直插|进她的耳膜中,瞬间让她的背后冒起了一身冷汗。
嗯?发生了什么?
她捏紧了手中的厨房手套,打算先礼后兵,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你不要追我,也不要跟着我好不好?我们和平相处,下次再来我给你买根香肠吃,行不行?”
她虽然清楚自己给裴皓川当私人跑腿一定不会那么轻松,但没想到一开始他就给她出了这么大的难题。A市大大小小的地方,因为经常打工的原因,她基本都走过,所以也清楚,深夜一点还开门的便利店也就只有市中心那一片的便利店。可从她家到市中心,再从市中心到裴皓川的家,少说也要两个多小时,钱萌萌回想起裴皓川说过的“需要的东西要在半个小时内送到”的条约,觉得这事有些难办。
防盗门发出“咚咚”的闷响,但却不及野狗的咆哮声响亮。钱萌萌的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恨不得能嵌进门里,双眼恐慌又警惕地看着离她只有十步距离,并且正在慢慢接近的野狗,大脑一片空白,语气中都带起了哭腔,毫无威慑力地说着:“我、我告诉你啊,我背后这家人很厉害的!我要是伤在他家门前,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趁、趁现在还有机会,你快走……”
野狗的注意力果然被厨房手套给勾走了,“嗷呜嗷呜”地喊着,跑去了草丛。钱萌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它叼着厨房手套,从草丛中蹿了出来,凶狠粗暴地撕咬着手套,三下五除二就将它咬成碎片,连半点喘息的时间都没给她留。
刚刚踏入梦乡的钱萌萌被这声音一把给唤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手向后伸,勾过手机接通电话:“喂?是谁?大半夜的……”
“轰隆隆”的巨响从天边传来,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黑夜,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洒下来。
“做实验。”裴皓川捂着嘴压抑地咳了两声,简洁地答了一句,没有多谈的意思,倚靠在门框上,将手伸了出来,“我要的手套呢?”
裴皓川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转头看向她,平淡道:“除了收留你过夜,其他都可以。”
钱萌萌吓得腿有点发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却发现大路静悄悄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不远处裴皓川的小别墅还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她刚刚才被裴皓川给赶了出来,心里憋着一股气,当然不想跑去向他求助。可现在该怎么办?
钱萌萌瞠目结舌地盯着手机,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小龙虾?这大半夜的,让我去找一百双一次性手套给他?他怎么不让我去抢银行?”
“这种富人区怎么也有野狗?”
“手套?”裴皓川挑了挑眉,压着怒火,把还没开封的塑胶手套摆在一边,冷静地问道,“我让你拿的是什么?你拿来的又是什么?你要我拿这个吃小龙虾?”
野狗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没有一丝动摇,显然并不打算接受她的贿赂。
钱萌萌把头埋进臂弯中,过了好一会儿,闷闷地问道:“我不哭,那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钱萌萌认命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厨房里,开着手电筒,去找有没有剩余的塑料手套。她正翻箱倒柜地找着,忽然眼前一闪,房间骤然亮起,钱爸爸疑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萌萌?你在干吗呢?”
钱萌萌抱着膝盖坐在乳白色的地毯上,委屈巴巴地说着:“我敲了那么久,还以为你还在生气,不肯给我开门。”
裴皓川一副早就料到钱萌萌不会靠谱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她,随后叹了一口气,把手套丢还给她,扔下一句“你回去吧”就在她的面前“啪”地关上了门。
“裴皓川。”
钱萌萌握着手机忐忑地等了一个下午,却没有等到裴皓川给她下达的任何指令,就好像那场交易是钱萌萌做的白日梦似的,裴皓川除了给她发过一次房子住址和手机号码之外,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然而深夜一点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在桌上转起了圈。
“哦哦,在这里。”钱萌萌将怀中还没开封的厨房手套交给他,忐忑地瞄了他一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小开始就没有和动物亲近的缘分,尤其是狗。小的时候去农村的亲戚家玩,要不是有爸爸在,她差点被狗追得跑掉了半条命。自那以后,她几乎是见到狗就会绕开,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视野开阔,逃无可逃的地方撞见。
不过既然能付给她五万的年费专门找一个为他跑腿的,家境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动了动僵化的眼珠,看向将她带入门内的裴皓川,呜咽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裴皓川……”
想要跑到大道上找别人求救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钱萌萌生怕自己也会成为它的口下亡魂,也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了,马不停蹄地向着裴皓川的小别墅跑。在“嗷嗷”低吼声的催促中,她看着不远处的别墅,第一次觉得原来不止钱能带给人安全感。
他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钱萌萌的头上,冰得她立刻清醒过来。钱萌萌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来确认了号码,才小心地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塑胶手套……好啊。”钱萌萌闻到门内飘来的小龙虾味,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解释道,“塑胶手套厚实,戴着它扒小龙虾,不扎手,不渗油,不用频繁更换……”
她头也不抬,将手电筒一关,继续找着,“我在看家里还有没有一次性手套。”
“立刻买一百双一次性手套送到我家。”裴皓川简洁地说道,“我要吃小龙虾。”说完,他也不理钱萌萌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挂断电话,徒留一阵“嘟嘟”的忙音。
那就只剩这一个方法了……
钱萌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却感受到有一抹温热附在她的双眼上,手腕被人轻轻抓着,向里一带,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她缓缓睁开发涩的双眼看了过去,涌动着不安的黑夜,转眼就换了一副天地。
“那我该谢谢你为我着想?”
她只想留下来过夜……
钱萌萌抬起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空气比以往要湿润许多,似乎快要下雨了。她想起她过世的妈妈曾经也是一个千金小姐,自己五岁之前也过过一阵富裕的生活,只不过那段记忆太过模糊,想要唏嘘过往都唏嘘不起来。
然而再难办也得想办法,谁让她签下了这份合约呢。
钱萌萌咬咬牙,心疼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微弯下腰,轻轻在野狗眼前挥了挥,随即将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手臂,猛地扔了出去。粉色手套划着一道弧度优美的抛物线,发出“啪”的一声,掉落在草丛中,迎接着它的命运。
钱萌萌抱着手套看着紧闭的房门愣了愣,隔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把手套往地上一摔,摔完之后又心疼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坐在台阶上,委屈巴巴地嘀咕道:“瞧不起厨房手套吗?厨房手套也有很多用途啊……本来大半夜的就没几家店开门,还要求立刻送过来,我能找到厨房手套都很不错了。”
钱萌萌讶然地看着他这一身只有在医院里才能见到的白大褂,忍不住问道:“你在家穿这个干吗?”
钱萌萌欲哭无泪,慌张地咽下口水,如同电影画面被定格一般,一点一点地扭过头去。只见离她十步远的距离外,一只半人高的大狗伏低着身体,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喉咙不断发出震慑人的低吼,就连伸出爪外的指甲都在银月下泛着寒光。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身后一松,有光芒从背后徐徐散开,照亮了眼前的路。
都是手套,塑胶手套和塑料手套就差一个字……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