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分明就该被叫做哥哥。
两个人才说了三两句话，纪忆又故技重施拉住他，当着自己。可是这次跑过来的同学和她，还有季成阳都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就是两个人脚边的枯草烧着了。纪忆惊叫一声，暴露了藏身地，看着晨风里火势越烧越大的枯草，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时候，大多数人是快乐的。
体育老师敲章时候，还在狐疑，平时一直走回来的纪忆怎么忽然提速了？幸好班长和上铺的患难姐妹各种护短，她才拿了这天早上的晨跑章。
纪忆本想问暖暖，她小叔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想到暖暖今天病假。
几个老大爷正穿着溜冰鞋，在上面徜徉。
季成阳微扬眉：“怎么不叫我小季叔叔？”
四万块钱，也只是普通班。
四年大学学费，也用不到这么多钱，而这四万块也只是上附中的赞助费。赵小颖开始越来越爱听课，却越来越听不懂，附中压力大，她才读了半学期就瘦了一大圈。
季成阳回头。
她瞬间就被盯着不自在极了，把衣服递给季成阳，低头说：“我走了，再不走，体育老师一定给我记旷跑了。”于是她就在众同班外班女生面前，跑远了。
“纪忆，你干嘛？”殷晴晴随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热得吐舌头。
“好了。”他的声音如同深潭水，冰冷冷的，淡漠疏离。
可惜对她没有效果。
他刚想再问。
即使有烦恼，也并非全都因金钱而生。
两年后，纪忆和暖暖同时考上附中。
他转身去说话的女孩子，不是实验班的纪忆吗？
只抽两口就扔了？真不像他。
纪忆忽然嘘了一声，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向自己这里扯了扯，然后猫腰，藏在他和松树构成的屏障里。她悄悄撑起季成阳的手臂，从缝隙里看到上进好青年班长徐青大人，带领着班级第一梯队，已经跑过来了。
她爬上另外一边，躲在松树后，准备等同班同学都跑过来了，再装着气喘吁吁地跟到队尾。正盘算的高兴，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拍，立刻就蔫了：“赵老师……我错了……”
他似笑非笑，没说什么，随手把烟在松树干上按灭，扔到了地上。
后来到冬天，她才有些后悔。学校安排的晨跑只是他们这些住校生的“福利”，而走读的暖暖和赵小颖就好运多了，不用受此折磨。
“冰不结实吧……”殷晴晴胆战心惊，也趴在矮围墙上，看河面。
“我不想晨跑，”纪忆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从冰上走过来。”
看起来，似乎还挺安全的？
他和那时候是一样的，也不太一样。
“我吃不了这么多啊。”纪忆有些愕然。
咦？
纪忆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我已经长大了，”她眼神飘啊飘，继续观察远处，“而且……你也没有那么老。”
纪忆跳来跳去的，躲过那些脏兮兮的积雪和碎冰，跑到河边，伸出脚踩了踩冰面，断定安全后就一溜小跑跑过去了，身后那些溜冰的大爷看到她，还一个劲说姑娘慢点儿跑。她回头，做了个鬼脸，还不忘提醒险些滑到的老大爷：“大爷，您也小心啊。”
她在继续跑，和从冰河上走过，果断选择后者。殷晴晴是个乖孩子，虽然各种羡慕，还是高呼着：“你小心啊，我在敲章的地方等你。”然后跑远了。
这一年，高校收费完全并轨，再也不会有免费的大学了。
他站在那里，挽起袖子，略微松了口气。
纪忆立刻可怜兮兮讨饶。
这天，她又起晚了，和睡在她上铺的殷晴晴跑出来时，已被晨跑的大部队甩出去好远。
“西西，”面前的男人叫她的名字，“我是季成阳。”
“那个……”一本正经的班长，竟然说话有些磕巴，“我顺便的，反正我是回民嘛。你和暖暖平时不都说回民窗口的菜好吃吗？”
纪忆站在护城河边，手扶着砖头和水泥堆砌起来的围墙，低声说：“我想从冰上跑过去。”
她被分到唯一的理科实验班，暖暖的父母也用了些关系，让她俩又成了同班同学。赵小颖的妈妈找了很多关系，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是去找了暖暖的妈妈，又交了四万块钱，才得以入学。
众女生目光灼灼。
他只得又摆出一副靠着树抽烟的姿势，非常娴熟地摸出一根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好熟悉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纪忆总觉得他身上的淡淡香气混杂烟味，是谁都复制不了的。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就像一瞬回到了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
小时候看他的时候，看到的是肤色很白，双眼皮这些非常表面的特质。而现在……再看到他，却发现能留意到他不动声色的目光，还有沉静。
季成阳迅速把短款的黑色羽绒服脱下来，扔给纪忆，然后用非常快的速度，扯掉了那些连着的枯草，又踢了些土隔开了火和枯草从。
回过头，装着一脸忏悔。
中午她在教室吃饭时，班长徐青竟然为她打好了菜，而且是回民才能享用的小窗口饭菜，特地跑来给她。
忏悔……却僵在脸上。
已经跑过来的同班级女生，还有外班的那些女生都看的站住了。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场火的起源，只看到一个大冬天穿着单薄衬衫扑灭火势的年轻男人。尤其这个男人生得太英俊，那完全不同于这大街上匆匆走过赶着上班的大叔，还有学校里那些不是傻愣就是热血的少年，总之，简直和偶像剧走出来的男人一样啊！
“嗯……我知道……小……季成阳。”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很小的时候，北京的冬天蔬菜很少，家家户户都吃大白菜，还有夏天腌制的西红柿。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名车，有蜻蜓有壁虎，有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火烤土豆烤红薯，甚至是放火。从均贫年代成长的小孩，总会很怀念那些生活……
这里没有台阶，就是一个大斜坡，夏天全是青草，冬天就都是枯草了。
纪忆在高中后，就选择了住校。
火由旺到灭，渐渐只剩下了噗呲噗呲的声响，还有几米长的灰烬。
她呼出口气，站直了身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从冰上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