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确实没发生什么。只是老板陈锐这一周变得奇奇怪怪的。就从那天晚上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找人把鞍山路的房子收拾出来开始。鞍山路的房子唐诺知道，老板房产中毫不起眼的一处罢了，时间久远，设施陈旧，小区落后，来公司也不大方便。也不知老板哪根筋搭错，当晚就住了过去。前天晚上明明要飞海外，回家拿个东西的功夫就说要改签。
孙语潭下午扎扎实实睡了一觉，到了深夜还毫无睡意，她躺在床上玩手机，门铃响起时以为是幻听，响第二声才起身去察看。
“是。”陈锐回头答她，“我什么都没带出来。”
要不是陈锐之前的举动将她吓得不轻，孙语潭不至于到现在才醒转过来。她确定自己没会错意后，耳朵慢腾腾地烧起来。
“你先回去。”
可灯光虽然亮在一块，灯光亮在一起又有什么用。
于是她干巴巴问了句扫兴的话，“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顺利啊。”
陈锐手一指门，不再多话。
靠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一丝淡淡的酒气。陈锐并不挣扎，任她将他按在沙发上。
“啊……”孙语潭神情充满遗憾。
“我可以借你手机。”
黄疏雨出差一周回来，中午吃饭时，唐诺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
黄疏雨回忆一番，记起了当晚情景，她看着唐诺期待的眼神，狡黠一笑，“当然发生了。你先告诉我怎么了，我再告诉你。”
黄疏雨被唐诺气个半死，苦思冥想半天，决定直接去诈陈锐。
“你要摸鱼回你自己家摸。”陈锐作势要拿手机，“我现在给黄叔叔打电话，他早想让你回去。”
“可以吗？”他虽然在问，人却已朝她压了下来，她后背靠上扶手，退无可退，只好用另一只手抵住他胸膛。陈锐的脸停在她上方，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她清楚看见他眸中属于自己的倒影，看见专属她的慌张和故作镇定。
“什么难不难，这又不是平地跳远，这是七楼啊！”孙语潭觉得陈锐脑子不正常，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仙人掌快被他搬到最后一盆，孙语潭急了，抓着他手腕往室内拽。
“我出门扔东西，风把门关上了。”陈锐面无表情的解释。
清朗月光和着晚风吹拂树叶，陈锐看着四周陌生的格局景致，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喝了一点。”陈锐放松地倚在沙发上，“我没喝醉。孙语潭，你不让我过去，我今晚睡哪？”
这样的回答黄疏雨反而不确定了。她狐疑地看着陈锐，还要再追问，陈锐已不理她，挥手赶人：“你有完没完，出去出去。”
陈锐愣了愣，他嘴角勾起一点笑，“这么明显吗？”
他可能有点迟钝了，脑袋却还很清醒。真奇怪，人醉一点居然会变得诚实。
唐诺又问她：“你知不知道陈总现在住在哪？”
“错了。鞍山路。”
“锐哥哥。”
“怎么了？”她拉开门。
“是啊，怎么了？”
“你们那晚是不是碰见什么人？”黄疏雨神色特别诚实，无需开口唐诺也已得到答案，他又追问：“女的，姓向，是不是？”
他还在大学时就一路跟着直系学长陈锐，从来没见他无缘无故变更过既定行程。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老板私生活有变，比如说前女友突然出现之类的。为什么是前女友，因为老板一向冷漠禁欲，私生活乏善可陈，过往情史捋来捋去，就只出现过一个孤零零的向珈钰。
“还能住哪，江临路呗。”
唐诺：“上周是你陪陈总在海都巡查？”
“嗯。”
“不。”陈锐握住她竖起的手指，拉下来，放在腿上，他拇指指腹抚过她虎口，孙语潭电击似的要缩回，陈锐却握得更紧。
临近十点，唐诺将车缓缓停在楼下。
“何必如此麻烦。”陈锐估算两边阳台的距离，“一米多而已，跳过去不难。”
“我可以进来吗？”
“那去外面开个房间也行啊！”
“我不回去。”黄疏雨跳脚了，“我什么时候摸鱼了？”她虽然是妈妈塞进来的关系户，但工作勤恳，态度认真，堪称模范员工。
“睡你家啊。”陈锐眼神清明地看着她，慢慢说：“那我要睡床。”
陈锐手支在窗边，食指指节抵着太阳穴揉按。他喝得不算多，本来今晚这种饭局，他一滴也不必沾。为什么喝下去，大概酒杯送到面前的那一瞬他在走神，一抬手便送进了喉口。有一杯在先，再来的二三四五他便也无谓拒不拒绝。
后座上的人没动静，唐诺解开安全带，回头轻声问：“陈总，要送你上去吗？”
孙语潭一愣，她指向父母房间，“那睡我爸妈那间？”
“巡查顺利吗？”
“不是。姓……”黄疏雨及时住口，她气恼道：“你能不能别问了，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什么！”
他说：“孙语潭，我要睡你那张。”
黄疏雨被气到，她干脆一鼓作气，直接问道：“锐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天的姐姐，抱仙人掌那个？”她还记得要盯着陈锐眼睛，妄想从神情判断他是否诚实。
“有何贵干，唐特助？”
孙语潭让他进门，正想问要不要借手机给他打电话什么的，却见陈锐径直往阳台去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跟过去一看，陈锐在搬动她护栏上的仙人掌。她嘴巴惊成O形，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不是要爬过去吧？”
“好。”唐诺下车。
陈锐看她说完了还磨磨蹭蹭不肯走，也不去管，自顾自看报表。
“就睡这。”孙语潭拍拍沙发。
她拉开猫眼往外瞧，陈锐站在门口。他头发微微润湿，穿着棉质T恤短裤，好像刚洗过澡。
“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她当然可以，可她还有一点陈年阴影。
唐诺见过向珈钰，她和陈锐同届，是一位能力出众的貌美佳人，跟陈锐站在一块时十分相配，两人分手的原因众说纷纭。当然唐诺比较倾向于向学姐甩了老板。
“锐哥哥。”
陈锐降下车窗，抬头望了一眼，七楼的灯光亮了一户，如果他上去，两户就都亮了，灯光会连在一块。
陈锐怔了怔，眼中似乎有怒气，下一瞬又笑了，他说：“孙语潭，你是不是真当我很蠢？”
她妈妈和陈锐妈妈是好友，她还穿开裆裤时就追着陈锐叫哥哥，因此心底是不怎么怕他的，但要她冲上去就问，她也是不敢的，所以抱了一堆文件去汇报。
“你是不是喝酒了。”孙语潭坐在旁边，陈述事实一样问他。心中想难怪发疯。
“鞍山路？什么时候？为什么？”
“没发生什么。”唐诺闲闲道。他脸上写着“欠扁”二字，慢条斯理地吃起东西来。
“这么晚了，不好打搅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