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我告诉人家买房是想结婚住的，你要是那样一说，人家以为我们俩意见不同在闹别扭。”
正僵持着，前面“突突”地响起一阵摩托声，几人一起抬起头。
如果称了领导的心，是好事，如果会错了意，那可就犯了大忌。
唉，伊美女与领导前脚后脚，真遗憾，没有遇到。
今天下午，省住建厅的领导来滨江检查工作，康剑有个汇报发言。他准备一早上好好看下简单写的稿子，没想过出来。但华兴好说歹说，他无奈，拿着一叠材料就随华兴上了车。
眼睛有点累，康剑抬起头，随意把头扭向一边，他的身子突地一僵，拧开车门，大步往后走去。
她拿下手，“哦，康领导，你……也来看房？”哦，是前墓主。
“我们不……”白雁想指出售楼小姐的误解，冷锋拉了她一把，笑吟吟地往外走去。
“万一我结婚的对象是你呢？”
“不是，我找你。”康剑说，“我下午有个会议，我要换那件条纹的西服。”
白雁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我每一种都很喜欢，可惜我都买不起。”她也不想买，她有房子的。
华兴讶然地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嘴巴张得半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康领导的前欢后爱全到齐了！
他没有立即掉头，只是咄咄地瞪着伊桐桐，眼一眨不眨。谁没有自尊？
康领导与她离婚，房子和家里的存款都给了白雁，他净身出户。
这下，伊桐桐死的心都有了。
李泽昊开了一大段路，想想还是于心不忍，又折了回来。但他还不想先低头，摩托车没有熄火，距离伊桐桐十多米，他等着伊桐桐自己主动走过来，说一两句软话，他也就满足了。
“这就更不能问我了，住的人是你，你对哪种户型一见钟情，就选哪种。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准没错。我们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审美观、价值观都不同，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伊桐桐不禁对康剑又恨上了几分。
华兴暗自庆幸刚才没让伊桐桐上车，怪不得领导不闻不问，没一点表示！原来伊美女已另投他怀了。美女，玩的就是个新鲜，谁喜欢隔夜的凉茶。华兴心里又嘀咕了，那康领导到底为什么离婚呢？
“可是我又不是你结婚的对象，这个当然要说清了。要是你明天带你朋友过来看房子，人家一见，咦，怎么换了人，还以为你很花心呢！”
她已不是有夫之妇，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并明确关系。
白雁开始想客气地推辞一番，但一想，领导是国家栋梁，国家舍不得他受苦受累，以后一定会高薪养廉、也会有豪宅给他遮风挡雨。而她就一个平凡的小护士，请一天假，都会扣许多钱，她是冻了还是饿着，无人过问。她好歹也要担着康市助前妻的头衔，过得不宜寒酸，于是，她就坦然地接受了下来。但那房子太大，一个人住着孤单，现在，她就空关着，偶尔去打扫一下。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读书人的清高底线，让李泽昊不想与伊桐桐争辩，他只问一句，如果伊桐桐回答“不”，他掉头就走。
同样，冷锋的脸色也不算好看，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伊桐桐想起昔日曾在康剑面前放豪言，要找一个胜他百倍千倍的男人，可眼前这个满脸是灰，像出土文物的男人，根本连康剑一根脚趾头都抵不上！
“你……有本事走，就别回来呀！”伊桐桐这时顾不了形象了，她幽怨地瞟了瞟康剑，一肚子的气没处出，全撒向了李泽昊。
“白雁！”一道修长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爱情，应该含有包容。但再宽广的包容，也不能接受对方心里面装着另一个男人。
车戛地一停，康剑抬起头，想看看怎么一回事，发现原来是伊桐桐站在车外。
但等李泽昊看到停在伊桐桐身旁的车和车里坐着的人时，心立刻凉透了。
视查完工地，总体来说，他是很满意的。他看时候不早，催着华兴送他回办公室。坐车的一点时间，他正抓紧在稿子上勾勾画画。
“别忙回答，这房子现在才打地桩，要交房至少得两年后，你可以有七百多个日子好好地考虑。现在，我们也去吃韩国烤肉？”冷锋戏谑地对她挤了挤眼，他可是什么都没错过。
“你喜欢哪一种户型？”冷锋问白雁。
“是不是我回得很不是时候？”李泽昊目光冰寒，语气森冷。
“明明是你对我先凶的，你根本不讲理，你……”伊桐桐又是羞又是气，“你”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倒是眼眶一红，珠泪滚滚。
售楼小姐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双手递上一张名片，“那先生和太太回家好好商量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白雁怔了怔。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才从一个墓里爬出来，不急着跳进另一个墓吧！
售楼小姐很热情，不辞劳苦地带着冷锋和白雁跑前跑后地看了几个样板间，“我们这里的户型是英国设计师设计的，层高让人满意，采光又好，设计是世界前端，而且外部的环境也是一流的。”
冷锋听了白雁的话，笑了，“如果我买，那你觉得哪种比较合适？”
康剑确实是被华兴拉过来视查工程的进度。那晚上康剑的话，华兴真听进去了，他知道现在这个时期是康剑竞选城建市长的关键，工程来不得马虎。钱要赚，工程质量和工期也要抓。他把这事当个头等大事在做，每一个标段现在都进行得如火如荼，他今天把康剑拉过来，就是表明自己的心有多真。
白雁耸耸肩，多说无益。她用手遮住中午时直射的阳光，跟着冷锋向车走去。
华兴暗暗猜测康剑离婚是对伊桐桐仍余情未了，康剑那天晚上又说他的心情非常好，华兴就更肯定了，当时还想到了白护士两小酒窝，同情地叹了几声。今天巧遇伊桐桐，这送上门来的成人之美，他应该配合。
冷锋叹了一口气，向售楼小姐摆了下手，“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他必须要和白雁沟通一下。
康剑倾了倾嘴角，对着伊桐桐面无表情、平静如水般地点了下头，又低下头继续修改稿子。
华兴懵了，猜不透康领导的用意，这是矜持呢，还是掩饰？他到底要不要怜香惜玉让伊美女上车？
伊桐桐这边，脸一阵红，一阵白，心情黯然沉寂。康剑是没把她当路人，但这比当路人还让她感到羞耻。在他眼里，她是空气，不，空气对人体还有益，她对他，简直就是可有可无、毫无干系的。
“我……”伊桐桐楚楚可怜地瞄着康剑，巴望着他对她一记怜悯的眼神，或者为她说一句话。
啊，遇到了！白雁看到伊桐桐满眼泪光地瞪着这边，李园丁已是面无人色。
康剑微微闭了下眼，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偏偏被伊桐桐看到了。
华兴瞧瞧李泽昊，再瞧瞧伊桐桐，问了句：“伊老师，你……认识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