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主要是我姐跟她男朋友快分手了，这是唯一的挽留机会了，”寇忱有些忧伤，“我姐跟老杨从初中开始就好了，十年了啊，多不容易……”
“你拿你脑子里那颗枣核儿把你川哥的脸都戳出窟窿了，”寇忱说，“你还问呢，你再问他该抽你了。”
“是吗？”老袁似乎有些犹豫，但过了一会儿又摆了摆手，“都来吧，当聊天儿了，你们这几个人凑一块儿我不太能说服自己。”
“没，”寇忱看了他一眼，“给你留着了。”
“你们几个明天上午下了早自习到我办公室一趟吧。”老袁说。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徐知凡还特意要了个蒸香肠。
“我明天再陪你过去病几小时不就得了。”魏超仁说。
往下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飘忽的身影从鬼楼面前的空地上穿了过去，往操场那边跑了。
“女的？”魏超仁很吃惊，“一个女的胆子这么大？”
“一个女的，在鬼楼里烤香肠吃？”徐知凡重复了一遍寇忱提供的信息，“我听着怎么跟开玩笑似的。”
“我刚在你们酒店吃完饭，”寇忱说，“撑着了。”
“上二楼。”寇忱说。
“霍然，”寇忱在旁边叫了他一声，还没等他答应，寇忱的胳膊就已经搭到了他肩膀上，还顺着劲儿往他那边一收，“我……”
“你这人……”魏超仁说到一半，寇忱的手指突然伸到了他面前，他迅速地闭了嘴。
“嗯，就在这儿听到的楼上有人，”寇忱把脑袋探进旁边的窗户里看了看，一股灰尘味儿，也没看到人，“继续上楼。”
从老袁办公室一出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把他开学两天进了两回老师办公室的郁闷一扫而空。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手机响了他都不想接，就觉得说话都气短。
“白天去了不是什么也没发现嘛，”徐知凡笑了笑，“再说了，对于寇忱那种不怕鬼的人来说，白天去和晚上去，没什么区别。”
“切。”霍然不屑。
“您再说一遍？”寇忱说，“啪扽普历死？”
“我他妈看个喇叭啊看，我跟你俩说着话呢，我看到个屁了。”魏超仁很郁闷。
“看到了没！”寇忱压着声音，有些激动。
“……啊。”霍然愣了愣。
“我跟你说事儿呢。”寇忱举着胳膊。
“像袜子吗？”霍然问。
“靠，”寇忱愣了愣，笑和*图*书了起来，“怎么这么不文明。”
“有，”寇忱叹了口气，“我发现女生都挺瘦的。”
“站着！”寇忱头都还没转过去就先吼了一声，然后扑到了楼梯栏杆上。
“有病，”霍然枕着胳膊，“非得半夜去，白天去不行吗？”
许川和魏超仁赶紧往地上一蹲，跟着他往旁边蹭。
“你敢！”许川赶紧拒绝，“我去校医室的时候你他妈离我远点儿！”
“应该没有谁憋不住了进鬼楼拉屎的。”许川说。
“嗯？”寇忱转过脸，脸上悲痛的表情还没有散尽。
“你跟外头守夜啊，大野地的，不得有个人守着吗？”寇潇说。
“管我呢，”寇忱把盘子推开，环顾四周，“我来看看能不能碰上昨天那个女生。”
“一层层找。”寇忱小声说。
“说说昨天晚上的事儿。”老袁说。
“你不是昨天吃太油了要清肠么？”霍然说。
几个人一路笑得不行，回到教室里了江磊还趴桌上笑到英语老师进来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才停下。
霍然猛地转头看着徐知凡。
“估计是，”徐知凡打了个呵欠，“寇忱不说今天晚上还要去么。”
寇忱又笑了半天才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哎，生活这么苦，半夜蹲个人都蹲不着，不得找点儿乐吗。”
“出息，”寇潇说，“问了你同学要带什么了吗？我和老杨周末休息就去户外店，直接一次买齐了。”
“谁追杀他，他姐吗？”魏超仁说。
“昨天吃太油了，今天清清肠。”寇忱说。
许川瞬间反应过来，往操场那边看了一眼，保安放的屁都没有一个，他跳起来过去对着寇忱屁股踢了一脚：“你他妈闲成这样了！”
“滚！”霍然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开了他的胳膊。
“我操，寇忱，”魏超仁吃惊地看着他的盘子，“你不吃饭你端个盘子上这儿坐着干嘛啊。”
二楼的结构跟一楼一样，寇忱走过昨天摔倒地方时还蹲下摸了摸：“我牛逼了，这板子断了两块。”
“不被逮着能到晚了吗？”江磊叹了口气，“今天老袁一直没找我们，还以为过去了呢。”
“你坐这儿干嘛？”霍然回头看了看，许川和魏超仁还在排队。
“他们是不是出去了？”江磊问。
“没有，”老袁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都收拾好了没有。”
“还是香肠，你知道么，”魏超仁说，“不是火腿肠，是香肠，得做熟了才能吃的那种，比火腿肠好吃多了，自己家做的更好吃，不过寇忱家的不算，他家的香肠是他做的，还拿给我们尝了，跟嚼袜子差不多……”
他顿时有点儿尴尬。
“没有你吹不下来的牛，”寇潇说，“行了，我等你信儿啊，挂了。”
返校第一天，舍管就已经严查了，他们几个回到宿舍的时候，老袁都站在宿舍门口等着了。
许川走在第一个，脚踩到三楼楼板的同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你们昨天去的时候就已经惊动那人了，”许川说，“今天肯定不在。”
“明天给你吧，”寇忱看了一眼霍然，“人是高手，我商量着让他直接带咱们去，你跟老杨一个窝棚，我就不用挂单了，要不你俩天一黑钻窝棚里了，我……”
“女生？”霍然震惊。
“怎么了？”寇忱问。
霍然几个人听着这话都惊呆了，倒不是因为香肠跟袜子一个味儿，也不是因为魏超仁说得仿佛他吃过袜子……
不怕鬼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指头脱个臼喊得跟腰斩了一样。
“干嘛啊一晚上都看我不顺眼。”魏超仁很不满。
“操你大爷。”霍然说。
“放心吧，走。”魏超仁拍拍胸口，抓着他衣服没撒手。
“有发现吗？”许川问。
“这儿会不会有人来拉屎？”寇忱感觉这个环境对憋不住了的人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胡逸在对面问了一句：“你就吃青菜啊！”
“……行吧。”霍然没理他，埋头吃饭。
很急，一听就是在跑。
刚那个脚步声很轻，影子特别瘦小，比身上飘忽的外套要小两码了，虽然不太清楚，但感觉是长头发。
“说。”霍然看着他的胳膊。
人越多，自助就越容易吃撑。
现在女生都挺注意形象的，不管美丑，胖的很少，风一吹就飘走了的那种一顿饭吃下来都看到了十几个，还没算个儿高的。
寇忱回头看了他一眼：“敢撕我衣服我一会儿给你捆鬼楼里。”
“昨天晚上的事……”徐知凡清了清嗓子，“没有他们啊，就我和江磊，还有胡逸。”
这种蹲地上抱着膝盖噌噌蹦着走的姿势极其蠢，搁平时许川觉得打死自己也不可能用这么一个姿势走，但这会儿寇忱起了个头，加上魏超仁用这个姿势蹦得格外敏捷，他莫名其妙就跟着了。
“哎，国庆节带上我们吧，”寇忱放下了胳膊，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我姐和她男朋友……”
吃完饭准备走的时候，霍然看到了科花。
“收拾好了。”寇忱说。
“哟，被人打了吗？”那边传来寇潇的声音，“姐帮你打个120吧？”
寇忱没回答，从兜里掏了张公交卡出来，在他鼻子上碰了一下：“哔！学生卡。”
许川杵得有点儿无聊，正想拍拍他的时候，他突然往地上一蹲，然后往旁边连蹦带蹭地移动：“我操，保安，蹲下！你俩瞎了吗！”
“没尝过……”徐知凡把咬了一口的香肠放到了江磊的盘子里，“磊哥，给你吃。”
“操！”许川也压着声音，“看到了，不会是都看花眼吧，我看到有个灰不溜啾的影子晃了一下……超仁你看到了没。”
大海捞针啊。
科花没跟那几个男生在一起，而是和那天一直低头的女生并排坐着，跟另外两个女生边聊边吃。
“这也没什么，老袁好说话，再说也就是还没开学就到学校瞎转悠了而已。”许川说。
“昨天晚上？”寇忱猛地转头看着霍然。
隔着半个操场，又没有灯，说实话，那个晃动的影子他们看得不是特别真切，接近鬼楼之后，也没办法判断那人是在鬼楼的什么位置。
“我们去的时候肯定已经灭了，”许川说，“但是看灰吧，都还没被风吹散呢，这两天风挺大的，你这会儿再去看，肯定吹没了已经。”
“你这味觉……”霍然话没说完，一个堆满了青菜的餐盘哐一声放在了他手边。
“追。”他反手抓住身后魏超仁的手腕往旁边一甩，直接从楼梯顶一跃而下，落在了二楼的走廊上。
“你俩昨天到这里了吗？”魏超仁问。
都快蹦到墙边的时候，他听到了寇忱的笑声。
“嗯。”寇忱挂了电话。
“好。”许川点头。
“我们食堂这青菜，”他皱着眉，“一点儿油都不搁，就算是拿白水焯的也得放点儿油吧。”
一楼有三间屋子，都上着锁，从窗口看进去，没看到人，他们又穿过走廊，到了天井里，地上铺的都是青石板，石板缝里长满了杂草，没看到人。
霍然瞪着他看了能有十秒钟：“寇忱。”
“神奇了啊，”霍然不太相信寇忱的话，但ｍ.ｈeｔｕshｕcoｍ.cｏm许川的话他还是信的，“这得饿成什么样了能让一个女生去鬼楼烧烤啊……”
而且他也不愿意跟江磊似的摔沟里脱个臼再让霍然一脚踩他胸口上。
霍然转头瞪着他：“这么多人？”
寇忱也吓出一身汗，他忘了这是鬼楼，比百年老校的历史都还长，脑子里闪过各种他裹着一身碎板子从二楼摔到一楼的惨状让他蹲在原地停了两秒，确定楼板没有断，楼也没有要塌的想法，这才跳起来又一跃而下到了一楼。
说完了就一副我非常喜欢吃青菜的样子夹起盘子里的青菜拌了拌，又放了回去，然后又夹起一大坨青菜，最后咬了一根吃进了嘴里。
“嗯，我感觉也像。”寇忱点点头。
“你甭管了，我有办不好的事儿吗？”寇忱说。
“您一个被人追杀要转学的老大，还会做香肠啊？”霍然说。
寇忱没有说话，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低头啃哧啃哧地开始吃青菜，许川和魏超仁打好了菜过来坐下的时候，他盘子里的菜已经啃哧光了。
“你让你同学带，人家也得肯带啊，你还是两手准备吧，就咱们这种菜鸟，”寇潇对他们的定位非常理智清晰，“只要没欠你钱，谁也不乐意带。”
回了宿舍洗漱完，霍然刚躺下没几分钟，灯就熄掉了。
寇忱和许川一块儿转脸看着他。
魏超仁跟在他和许川后头，还算镇定，比霍然强多了，但是抓他衣服抓得实在过于卖力，寇忱感觉自己腰都让他勒出曲线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女生突然抬眼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你们吃了？”霍然问。
一直到老袁的身影在楼梯那儿拐弯不见了又过了几秒，霍然才压着嗓子喊了起来：“你们几个昨天被逮着了吗？”
“哎好！”江磊一边玩手机一边拿叉子戳起来就吃，“挺好吃。”
寇忱说了以后，霍然一边吃一边也往四处看了看，从旁边经过的女生他也都多看了几眼。
“是个女孩儿。”许川跑过来，站到了他身边。
“没到时间吧？”霍然赶紧拿出了手机。
香肠做得像袜子并没有让寇忱不爽，他还在一边儿跟着乐，但这句他就不干了，指了指魏超仁：“你这智商，别说活不活得过第一集 ，你他妈根本就进不了组。”
“姐。”他接起电话。
“回屋睡吧，”寇忱伸了个懒腰，“也就是附中，还和*图*书能为这种事儿讨论半天。”
寇忱站在操场边儿上看了半天，别说刚那个影子，保安大叔的影子都没看着，他想追都没有一个方向。
霍然嘴欠，脾气也急，但是肉眼可见是个好说话的人，寇忱觉得让他带一把应该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段时间得恶补户外知识，以免拖了后腿被霍然嘲笑。
“哎？”江磊抬起了头，“是啊，中午差不多都在食堂吃饭。”
“你他妈拆楼啊！”许川压着嗓子骂了一句。
接着寇忱就挨着他一屁股坐下了。
走出食堂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要说瘦小，低头那个女生就挺瘦小的。
魏超仁在寇忱背上摸了摸，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你们走，我垫后。”
“真的，”许川说，“就天井通后头那块儿，地上有火烧过的痕迹，我们后来又返回去看的，灰里头还有半根香肠。”
接着就听到了对面寇忱他们宿舍的门响了一声。
“那可不一定，”魏超仁边走边往四周看着，“那人肯定想啊，我操昨天被看到了，今天他们肯定觉得我不会去了，我偏去。”
“边儿去！”许川说。
“妈的，我就在这儿盯着，有本事别回宿舍了。”寇忱说完就瞪着操场那边，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的。
那女生估计是胃口不好，托着腮看着面前的餐盘，里面的菜一口都没动。
“让他们说得我一上午都在想香肠，”他坐到霍然对面，咬了一口香肠，“靠，这么咸。”
寇忱以前跟许川和魏超仁也来这儿吃过挺多次的，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吃得弯不下腰。
“还是有收获的，”魏超仁还蹲在地上抱着膝盖，“至少知道是个女的，还瘦小。”
“他俩也不会去多久，住一两夜就走了，不会拖累你，”寇忱说着叹了口气，“主要还是想最后努力一下修复一下感情，十年了啊……我姐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悍妇，要是分手了，下一个不好找了啊……”
不过那个影子已经跑得没了影子。
脚下的木板嚓的响了一声。
“你们怎么知道是那个女生烤的？你们过去的时候不也没看到火吗？”霍然显然不太相信。
“操！”魏超仁马上跟着往腿上拍了一下。
按寇忱的说法，科花他们在鬼楼后头是收保护费，他想来想去也就那个低头的女生像是来交费的了……那这保护费收完了还真保护？吃饭都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