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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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布中央是细颈玻璃瓶,插着新鲜的百合,霍永宁坐在一侧正在喝咖啡,烤好的面包和黄油放在小竹篮里,香肠和煎蛋一人一份。
至于马上到来的春节,她并不打算留在淮城,小姨打了好几个电话让她回家过节,她不置可否地挂了电话。
幸好霍永宁没说什么,吃相一如既往的优雅,仿佛这辈子就没有饿的时候。
她深吸了一口气,总会有这一天的。
“然后我就走了狗屎运,一脚踩住了它的尾巴,狠狠心,闭着眼睛,赤脚踩了下去。”
“如果我是你的导师,你猜我给这篇论文几分?”他依旧低着头,声音不轻不重。
她只能跟着躺下来。
舒莞总是笑咪眯的,听得很仔细。然后吃完了饭,帮忙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去楼上换一身衣服,在海边散步慢跑。
“这里闹了半个月老鼠了。”阿姨叹气说,“这不,霍先生要来度假,我前几天在地下室铺满了黏老鼠的纸板,终于黏住了一只,还活着呢。”
他不轻不重扣住她的手腕,依旧是用平静的语气,“坐。”
她没有锁门,只是站在床边换衣服,这个角度看过去,正侧对着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蕾丝内衣,露出纤细的背影和美好的腰线,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动静,她也没在意,又脱下了长裤,双腿笔直修长,换上了家居裤。
新鲜的空气,苦涩的液体,以及刚才那个淋浴已经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了。
杜磊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当然有。”
霍永宁正站在窗边看海岛的夜景,一转身舒莞已经把两碗馄饨放在桌上了。
“如果你想睡这里的话,我去客厅好了。”她有些生硬地说,转身要走。
他好像知道她要挣扎,修长的手指捂住她的嘴巴,声线慵懒:“再躺一会儿。”
他的掌心还贴在她脸颊的肌肤上,暖暖的,舒莞微微侧过头,双眸仿佛是此刻夜空中的星星,“霍先生,我可不是普通学生啊。”她嗤笑了一声,“会有铺导员明里暗里想要占普通学生便宜吗?条件是让她拿个优秀毕业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的做派越让人鄙视,才会有人落井下石呀!”
结束之后,霍永宁很快去了浴室。
有几次很晚了他也会去她的小公寓,连澡都没洗就睡了下来,舒莞本来想起来去楼下睡,倒被他摁住了,有些不耐烦地说:“别忙了,就这么睡吧。”
他回过头,看到她在自己斜后方的位置坐了下来,又抬头对空姐说了声谢谢。
电梯咚的一声打开了,舒莞皱着眉,没有立刻出来:“你这样说话,我会以为你有点在意我。”
舒莞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长发,她知道他还在看着自己,而屋外的阳光已经有些落进来,他的影子修长而挺拔。
“是啊。”
霍永宁己经挤到了她的双腿之间,她忽然放弃了挣扎,低低笑了声:“你这是恼羞成怒吗?”
“他刚从欧洲回来。”展锋犹豫了一下,“舒小姐,霍先生这段时间心情不大好,最好能体谅他一些。”
真是奇怪的感觉,他和她分享一张床,这在之前是他无法想象的。
舒莞放下勺子,还是追问:“那你捡不捡?”
霍永宁看着那扇轻轻关起的房门,对她的倏然变脸还是有些错愕。
中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这样看来,他们似乎也不是情侣啊。
舒莞恍然大悟,或许霍永宁提早回来,也和这个有关。
“我一直好奇,如果有一百块钱掉在你面前,你会捡起来吗?”
“咖啡粉在厨房上边的柜子里,你等等啊,我马上来给你弄。”阿姨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你别下来啊,这里有只老鼠。”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出门。
如果是韩子乔……无论如何,他是舍不得这样对她的吧?
“可是,我写的这个案例,没有很多数据可以查找……”舒莞有些不甘心地辫解了两句。
她“嗯”了一声,垂着头,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班上二分之一的同学都会准备出国吧?舒莞单肩背着黑色的铆钉包,摇头说:“不想出去。”
舒莞自嘲地笑了笑,她这次拒绝他,只是因为他提出的诱惑己经太过渺小了,如果那个诱惑足够大呢?她没有再想下去,不过心底却很清楚那个答案。
这个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
舒莞走出学校,深深吸了口气。
舒莞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砰的一声把自己关在了卧房里。
期间阿姨进来过一次,送了水果和咖啡进来,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他“嗯”一声,“偶尔。”
开了一瓶菠萝果啤,舒莞专心致志的开始剥海虾。
地下室里有些动静,舒莞小跑过去,门是半开的,里边开着灯。
有物理专业的学生在毕业前忽然证悟,去云南的鸡足山修行,从此离毕业遥遥无期,仿佛尘世的时光就此停顿在大四的那个春天,当然,突发奇想要创业而申请休学的更是比比皆是。和他们比起来,舒莞觉得自己简直太过平凡务实了,她只是想要提前一年毕业,然后工作而己。
“哦,你就是那个在瑞德实习的小姑娘吧!”钟楠记了起来,笑眯眯地说,“真麻烦你了。”
到达西泽已经是深夜了。
他依旧低着头,只是眼里藏着隐约笑意,有再说什么。
己经是下班时间了,舒莞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腕表,站在她这个角度,能看到杜磊大概两三天没洗的头发,油腻腻的沾在一起。
可十分难得的是,这一次他没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你哭了?”
舒莞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复一个谢谢,回拨了那个电话问一下,等到对方接起来,才十分有礼貌地问:“霍先生和我一起去吗?”
霍永宁看着那张照片,以及照片后舒莞讥消的眼神,怒气已经难以抑制,只是素来的克制令他没有表现出来:“所以,这两天你都是用这样‘同情’的心情在陪我?”
他竟然没有拒绝,饶有兴趣地追问说:“哪里?”
“什么?”她索性放松地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温温柔柔地笑着,“因为我不怕老鼠吗?”
“我还真不敢。”阿姨搓了搓手,“要不我把它装进塑料袋吧?”
“和教务老师确认过了,也己经联系好毕业论文的导师。”
她微微垂着眼眸,等到钟楠志得意满地走向登机口,才抬起头。
霍永宁“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霍永宁不经意地抬了抬头,目光落在她脂粉未施的脸上,今天她真的是素颜,眉毛都没画,看上去年纪更小,仿佛是高中女生,还带着眼镜,刚刚放学回来。
阿姨回过头:“醒的这么早呀?饿了吗?”
哪怕是自家的公司马上要被对手收购了,她总能找到一件让面子过得去的事。
阿姨很殷勤的把他们迎进门:“先生,晚饭吃了吗?”
“你毕业之后打算干什么?”他似乎有些紧张,“我们学院保研的比例很大。”
舒莞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了看周围,回头望向霍永宁:“这班飞机商务舱只有我们两个吗?”
她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得一起办了登记手续,又托运了行李,这才排队去安检。
很古怪的,她并不气杜磊那副急切的猥琐嘴脸,大概男人都是一样的,年轻美貌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能揩上一把油,他当然不会放过。
舒莞换了衣服下楼,阿姨手脚麻利,起居室的餐桌上已经布置好了。
这似乎是这个小姑娘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她过去的事,小时候发生的事,在霍永宁意识到之前,他已经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仿佛是安慰。
抬头看了看客厅,年轻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头也不回:“怎么回来了?”
“好啦,我一直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越界,也不会让学姐知道。”舒莞伸手解开绑起的马尾,“不是说要我陪你度假吗?不提这件事啦。”
翌日舒莞去艺术学院,韩子乔的同学如今已经是学院的辅导员了,她递了一个大包的礼品袋给舒莞,不好意思地说:“本来应该我送去的,不过今天有事……”
霍永宁脚步顿了顿,回过头去,只看到她脚步匆匆,向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很学生气质的男生走过去。
车子停在停车场,会有司机拿备用钥匙取走,两人各自带了行李下车,舒莞跟在他身后走进大厅,许是因为春节临近的原因,机场人很多。
其实她就是那张一百元的人民币,他会因为“本能”俯身捡起来,可是当理智和情感回来的时候,远在天边的韩子乔才是他一生所系,也是一生所求吧?
“哦,那倒不是。”舒莞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又喝了口汤,“我的朋友圈屏蔽了韩子乔,很多时候我不喜欢看她的朋友圈,你知道,她喜欢发一些小甜点啊,雨天啊,落叶啊,让我觉得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真正介意的是舒莞。
霍永宁俯下身,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抚了抚:“被老鼠咬的?”
她的声音有些异样,霍永宁转过头,借着房间里的灯光,看到她的眼眶微红,仿佛是在强自忍耐什么。
其实他对她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可阳光透过纱制窗帘透进来,少女的身体青春而完美,他微微眯起眼睛,却又前所未有的觉得,这具美好的身体里边,或许藏个他暂时还读不懂的灵魂。
舒莞出了舱门,深夜的海风温暖而咸湿,她脱了兔毛开衫,里边就是一条连衣裙,这样的气温正适宜。机场外停着一辆商务车,或许是同一航班的旅客都没有出来,一大队的出租车闪烁着“空车”的红色亮光,显得有些冷清。
说起来霍永宁的偏好也有些奇怪,一开始她以为他一个人住惯了近三百平方米的大公寓,选的都是宽敞的套型。可最后备选的三套中,他一眼看中的,不过是七十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的小公寓。
舒莞这个时候己经顾不上身后的男人有什么想法了,她快步走到王一得面前,笑得略微有些夸张:“晦,这么巧?”
她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霍永宁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仿佛在问她为什么还不去楼下。
他顿了顿:“后来那幢房子着火了,我一直觉得很遗憾。”
“哦,我今年去西泽过年。”舒莞含糊的回答。
霍永宁依旧沉默地看着她,她低下了头,头顶那两个小小的旋十分明显,浓密乌黑的长发几乎将她纤细的上身包裹起来。
他怔了怔,倒笑了:“不是已经放假了吗?”
这个夜晚,舒莞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和他的粗暴针锋相对,更多时候,她躺着直视天花板,年轻男人英俊的脸忽远忽近。
他微微笑了笑:“不用,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拿几本杂志?”
舒莞沿着环岛公路小跑回来,看见有一对年轻情侣走近这里,隔着巨大的铁门和栏杆,对着别墅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什么。
舒莞有些疑惑地转过身,看见辅导员老师大步走过来,伸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霍永宁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到那间小卧房看了看说:“你的衣服故哪里?”
“可是一会儿有人上来……”
从此之后,便无所俱了。
阿姨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连一句“好”都没说出口。
她的语气很淡漠,仿佛此刻说起的是别人的事。
他经过长长的排队人流,径直走向VIP通道,队伍里那个小男生还执著地陪舒莞站着。
欧洲吗……
“学校放假了,公司的实习也暂时结束。”她老老实实地答。
“出去转了转。”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因为有人定时来清扫透风,哪怕他经常性的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里边也总是干干净净的。
“好的,请稍等。”
舒莞没有丝毫犹豫,回复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没问题,学姐你给我叔叔阿姨的联系方式吧,明天一定送到。
“你是说,你们学院的老师占你便宜了?”
她犹豫了一下,恰好看到霍永宁回来了,迎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你去哪里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会在机场遇见同学或者同事。霍永宁正在开车,漫不经心看她一眼,许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久了,她能摸透他的脾气,于他亦然——他知道她在紧张,尽管很多时候他们相处的模式就是沉默而已。
阿姨弯着腰,在沙发边搞清洁。
他的手己经慢慢地滑下去,因为她穿的裙子是中袖,很快就触到了手肘下的肌肤。
上个月去看房,霍永宁也是心血来潮,跟着她一起去了。
舒莞踌躇片刻,不打算骗他:“不回家。”
舒莞接起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悠闲:“放假了吗?”
“我不打算再读研了。”舒莞皱了皱眉,尽量耐心地回答。
“因为按照你的身价,捡起一百块钱要花五秒钟,五秒钟你赚的钱远不止一百……”舒莞托着腮,“有人也拿这个问题问过比尔·盖茨。”
她眼看着舒莞走下来,急忙说:“你一个小姑娘别过来看了,恶心,我把它扔出去就行了。”
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舒莞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不是,我想留在瑞德。”舒莞把一缕落下的长发夹在耳边,和他一起在座椅上坐下,“我哪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创业啊。”
可身边这个沉睡的女孩,她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暴露她的虚伪、自私甚至赤|裸裸的野心之后,却又偶尔回到一个孩子似的天真——其实他也能看出来,他替她解开那几道竞赛题的时候,她的笑容比收到珠宝的时候真诚得多。
他挥了挥手,舒莞知道这是他想一个人待着的意思,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踌躇着停下脚步。
吱地一声惨叫,有鲜红的液体顺着报纸流到了复古瓷砖的纹路里。
身后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舒莞莫名觉得他还是绷紧了身体。
白金链子细细的,是那次被他弄坏之后她找人重新修好的,上边那颗珍珠圆润饱满,她小心地拿手指抚了抚,轻轻盖上了盒子,转而带上霍永宁送给她的四叶草项链。
这边的海鲜非常新鲜。
舒莞准时到了机场T2航站楼,看看时间,拨通了韩子乔母亲的电话。
他微微的皱眉扬起也很好看,像是饿着肚子的学生。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握在侧卧的房门上,轻轻压了下去。
“是帮师姐取了些东西,送去给阿姨了。”看上去稚气的女生摘下了眼镜,一双流光四溢的眸子直视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又似乎是刻意的,顺势在他膝边坐了下来,“今天外边好冷。”
对于这个青涩又骄傲的少年来说,这是近乎于表白的一种说法了吧?
许是察觉到舒莞怀疑的目光,她叹了口气:“子乔没告诉你吗?她爸妈不同意她留在欧洲进修,所以……如果知道里边有推荐信,恐怕会不高兴呢。”
他咳嗽了一声:“这个要领导批准才可以。”
真正起床的时候,只能早餐和晚餐一起吃了。
挂了电话,她抱膝在沙发上坐着,说起来,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陆陆续续的一直和韩子乔保持着联系。每隔一段时间,她还会收到韩子乔寄来的明信片,上边的笔迹清秀,简简单单的,无非两个字,夏安,秋安,或者冬安。

即便知道这句话一定会激怒她,可舒莞还是脱口而出。
“你剥削我不就行了……”舒莞嘟囔了一声,“两人世界不好吗?”
舒莞拿出了自己惯常戴的mary green眼罩,低声说,“我不至于为了优秀毕业生把自己卖了。”
舒莞喊了一声。
舒莞知道他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她换好整套的家居服,那扇门才轻轻掩上了。她正要走出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走进浴室,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摘了下来,放进了抽屉的首饰盒里。
舒莞抬头看了眼别墅,很快问:“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他会比你晚一天过去。”
阿姨准备好了食材,当天下午就回家去了。舒莞忙着在厨房里做海鲜汤的时候,霍永宁闲闲地靠着沙发看电视,舒莞双手湿漉漉地从厨房出来:“帮我拿下手机。”
舒莞今天穿着再简单不过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再加上一双运动鞋,甚至还戴了一副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见到钟楠就小跑过去,喘着气说:“阿姨您好,我是韩子乔的学妹,这份礼品是她让我送过来的。”
房间的另一侧,床的对面是书桌,他不是个喜欢把公务带到休假中来的人,这里的功用更多的局限在看书读报上。
几乎是瞬间,舒莞的表情已然变成毫不掩饰的嘲讽:“我只是替她感动,感动你费尽心机造的房子,最后却带一个包养的女人来度假。”
大概阿姨也是有些害怕,匆匆忙忙地在那块黏鼠板上盖了张报纸,打算弯腰拾起来扔出去。
真让人嫉妒,又鄙夷。
舒莞心底冷冷笑了一声,可是表情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啊?”
她笑着摇摇头:“没事,我自己去楼上换吧。”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深:“……还是说,你只是怕被刚才那个男生知道?”
她悄悄侧过一个角度,伸手环住他的腰,犹豫了很我:“你觉得我……让你惊讶吗?”
她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嘶哑:“没有。”
他不怒反笑:“你说呢?”
她想了半天,拉着他去阳台小声商量:“要不客厅的沙发弄一个可以改成床的,你过来的时间也不多,这样好不好?”
这么一折腾,他睡着了,她反倒失眠了。
“谢谢。”舒莞松了口气,她晚上还有事要做,转身离开。
照片没有配任何文字,只是韩子乔和一个外国年轻男人的自|拍合照,她亲密地靠在男生肩上,而那个男生有着金色灿烂的及肩头发,脸烦消瘦,面部轮廓俊朗如同意大利艺术家刀下的男神塑像。
他刚刚从包里拿出ipad,页面还停留在连枷wifi设置上,服务小姐已经十分细心地走过来:“霍先生,这边的密码是……”
她双目炯炯地看着他,声音有些柔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他冲完澡出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开着床头的那一盏灯,而落地窗外的对岸,高楼林立的酒店亮着灯,将海岸线衬得深沉静谧。
舒莞想了想:“你想干什么,我可以陪你。”
“可是副院长已经同意了,也在我这张申请书上签了字。”
霍永宁准备去国外陪父母过年的事她早就知道,甚至前天展锋送他去机场前,特意和她说了一声,大约意思是最近他不会回来了。
往常哪怕是一起去看房,也是约定了时间分头到达。
他抬头看她一眼,平静地说:“同一班。”
“你把材料准备好就行了。”她看了霍永宁眼,“我来做可以吗?”
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外表表现得很不在乎,其实内心有着最暖心的宠爱与呵护。然而,我们常常把最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了最信任的人。那是残酷,更是不管不顾。
阿姨大概己经起来了,厨房里的豆浆机在工作,她却急迫地想要一杯咖啡,只是找遍了偌大的厨房,连半颗咖啡豆都没找到。
顺利通过了安检,王一得在前边等她:“你准备出国吗?前段时间你考了GRE,成绩怎么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追问了一句:“你去哪里?”
他忽然间想起前几天她对他说:“如果我一直给你新鲜感,能不能让我在你身边更久一些呢?”他垂下眼眸,静静看着怀里沉睡的女孩,所以……会不会连这些“好奇”都是她一早就谋划好的呢?
她走到客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学校还有点事,我忘了和展锋说。”
他的三言两语,的确点出了舒莞自己都心虚的点。
霍永宁终于还是把手抽开了,微微蹙着眉,阅读灯的光线落下来,他的半张脸隐在暗色中,美人沟也显得十分坚毅。
舒莞垂着头,指甲用力的嵌在坚硬的门上。
杜磊看着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今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藏蓝色大衣挽在手臂上,质感看上去都很好,也愈发衬得里边掩藏的身材纤细柔软。
舒莞轻轻吸了口气,慢慢抱住他的手臂,“我能这样抱着你,是因为她拒绝你,如果有一天,学姐要和你结婚,大概你会是第一个推开我的吧……所以,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
霍永宁坐在VIP休息室,透过落地玻璃和婆娑的植物绿影,能看到两个年轻学生的身影。
霍永宁移开了视线,低头开始迅速地翻动手上的杂志,直到贵宾室的服务生通知他可以登机了。
“很久之前瑞德就买了这一片海滩,因为前岛酒店太多了,这里还算清净。”
舒莞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霍永宁接过来,坐在单人沙发上,一页页翻阅起来。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为了一次小小的机会就愿意被潜规则的女人啊。
阿姨又惊又喜;“可是明天年三十,年夜饭……”
舒莞已经睡着了,许是因为怕痒,往旁边蹭了蹭,她穿着一件雪糯软软的兔毛毛衣,看上去真像一团可爱的小茸兔。
她大概不会是自己能够追到手的,杜磊很清楚这一点。
事实证明,住在西泽岛上,他真的纯粹是来度假的,且在白天的时候不需要人陪着。
“办好之后去线上申请吧。”烟雾淡淡缭绕,他的表情亦是模糊不定。
杜磊讪讪地放开了手,舒莞大步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舒莞答得诚惶诚恐:“如果是这样,真的太好了。现在毕业真的不好找工作呢。”
他不会去揩顾晓晨和林露的油,更别说韩子乔了。
可是目光停留在那双笔直纤细的长腿上,杜磊忽然有些冲动,出声叫住了她:“等等。”
只来得及惊呼出声,她就被转过身,抵在书桌上。
她有意无意地把“杜老师”这个称呼拉长了,杜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没说什么,让她走了。
霍永宁替她开了免提,她捏在手里,礼貌地说了句“你好,哪位”
远处的海天相接处是淡淡的金色,或许在某一秒,太阳就会跃出海平面。
“家里都有谁?”他依旧漫不经心地问。
往下是一道台阶,这里是改造成的影音室,巨幅屏幕拉下来,衬得灯光白晃晃的惨淡。
霍永宁指导舒莞用的网站是她之前从未上过的,她学习新东西的速度倒是很快,快到让霍永宁觉得如果自己是个老师,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学生倒也不错。很多时候他说一句话,她就能顺着往下做,十分省心省力。
现在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电脑,随意浏览新闻的年轻男人,在那个时候恐怕很难想象,有一天会和她坐在一起,研究一篇普通的毕业论文到深夜吧?
“阿姨,咖啡粉在哪里?或者有速溶的也可以。”
霍永宁轻轻掸了掸烟灰:“公司的合同HR已经让你办了吗?”
霍永宁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发丝间那两个小旋旋,一时间竟分不出她说的是真心话,或者,只是敷衍他罢了。
其实找到这套公寓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及格分。”霍永宁合上初稿,“你犯了和你的老师一样的错误,把论文写成了小说。”
霍永宁问她喜不喜欢这里,她强忍着没有开口,那是因为……她不仅不喜欢达里,可以说是非常的厌恶。
他伸手拿了碗筷,又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观察她的表情,又像是在和她闲聊:“你不回家没关系吗?”
“让她和你们霍总说一声就行。”钟楠的语气似乎很和善,可隐隐带肴一种优越感,下颌微微抬着,这个中年贵妇始终使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在和旁人说话,哪怕她掩饰得再刻意。
“信在这里。”年轻的老师从纸盒中抽出那张信纸,神秘地笑了笑,“你对韩子乔的爸妈就说是礼品,千万别提起里边还有信。”
舒莞微微勾起唇角,只是眼睛里倏无笑意:“老师,有人在敲门,你没听到吗?”
舒莞就当他默认了,弯着眉眼对阿姨说:“好啦,那就这么定吧。”
不过这段时间,总是她赶去他的公寓。因为新租的公寓还不能入住,旧的马上要退租了,她毕竟住了近三年的时间,整理打包也费了不少工夫。
阿姨早就睡了,小馄饨是昨天她和阿姨一起包的,在滚水里捞一捞就行。她烫了两包紫菜,又淋上了麻油,赶紧跑上楼。
她挑了挑眉,压住了心底的那丝不悦:“那么杜老师,我有机会吗?”
头一次,她不得不承认,每次想到这些,她是嫉妒的。
“去度个假。”她低头看着行李箱,忽然想和他开个玩笑,“你要一起吗?”
阳光很快把这个屋子铺满了,乳白色的家具在金色的光线中显得异常清新温柔。
其实霍永宁也未必在意被人看到,就好像被华晋撞到那次,后来他是怎么解决的,舒莞没有追问,也不关心。她只知道从那次之后,华晋就真的不再来找她了,就像那次她说的,她相信他有能力解决这些烦恼。
至于那个小男生,看着她的眼神十分认真,偶尔又带着些许的闪避,看得出来,是喜欢她的。
她身上总有很好闻的气息,每次都不一样,譬如上次像是蜜瓜一样的甜美,今天闻到的却是柑橘的清香。
因为本就在她的房间,她反倒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简单穿了件浴袍,走到露台上,双腿还有些酸软,她不得不用手撑住栏杆。这个时候,她十分迫切想要一杯黑咖啡,或者一支烟也不错,舒莞揉揉眉心,仿佛这样就能让困倦消失。
“扔掉吧。”她收回脚,不以为意地对阿姨说。
可是,杜磊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市级的优秀毕业生学院有五个名额,如果能拿到的话会对找工作很有帮助……”
门口一个脑袋探进来一半:“我可以进来吗?”
宋莉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两人:“门关着,我还以为没人呢。”
发件人是韩子乔,大意是她亟需的一份教授推荐信放在学院,请她帮忙咀天上午去院办取一下,然后送去机场,因为她父母时间比较急,恐怕来不及去P大了。
霍永宁的公寓里并没有人。
一瞬间的怔然后,他抽出了手,声音清冷:“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演戏吗?”
这才是韩子乔的生活吧,真正的万干宠爱,安宁喜乐。
“检啊。”霍永宁吃完了最后一口,“这是本能。”
阿姨匆匆跑到一旁的杂物间,取了块纸板出来。
霍永宁的脸倏然沉了下来,山雨欲来。
这一片,附近都是私家海滩,几乎没有游客。
寄存公司十分准时,效率又高,约定时间过了十分钟就己经把东西取走。舒莞带着箱子准备去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的飞机离开。刚进电梯,手机就响了,她看看号码,有些惊讶。
仅有那几次,她戴着自己那条链子,会有些不一样。
王一得穿着一身运动服,背着双肩包,踞起脚看了看航班信息:“舒莞,你不回家呀?去西泽吗?”
霍永宁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座椅,一言未发地看着她。
舒莞甚至能看见他鼻孔里刺出的鼻毛,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工作的事老师你不用担心……”
她很清楚的明白,再多的珠宝不过是装饰,而那一条珍珠项链的存在,才是和这整个世界对峙的秘密,和勇气。
“阿姨。”
舒莞抱着电脑和一大堆资料走进来,顺手开了屋里的大灯。她也是刚洗完澡出来,穿着宽松的V领T恤和粉色条纹短裤,头发草草地吹过,半湿不干地披在肩上,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有些忐忑地从那堆资料里抽了一份出来:“我写的初稿。”
舒莞却避开了他的眼神,淡淡地说:“我对出国没有兴趣。”
“刘洋申请产假,展锋我打算调他去别的部门。秘书室己经在征询意见,这次会有内部调岗。”他一低头,掌心的都彭打火机嘭的窜出一团小小的火苗,点燃了指尖的那支烟,缓缓地吸了一口。
可这是金主的选择,她能说什么?
“被我吵醒的同伴胆子都很小,挤在一起没人出来。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忽然意识到,如果我不杀了它,它还会再咬我,我哭又有什么用呢?”
舒莞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窒息的感觉,强迫自己睡过去。
舒莞默不作声。
海风透过窗帘吹进来,他无声地将她推开了一些,淡淡地说:“先去洗个澡吧,然后下来陪我吃早饭。”
他抬起头,眉骨舒展,许是因热腾腾的汤食,脸颊有些微红:“什么?”
“小姨把我带大,刚才她问我回不回家。我宁可一个人在外边度假也不愿意回去,因为她嫁了人,我看不上她选的那个男人,就是这样。”
时间似乎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清楚地看到他眼睛内聚起的旋涡渐渐消散,最终静静地站了起来,起身出门离开。
霍永宁走到她身边俯下身,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你没找对数据支撑的方法。”
“阳光,开朗,个子高,篮球打得也好,对喜欢的女生很体贴。我室友根喜欢他。”
“是啊,家人在那里等我一起度假。”舒莞反问,“你呢?你去哪里?”
没想到王一得背了包,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那我陪你吧,反正我己经办完了,一起进去吧。”
她麻利地把碗和勺子收拾好,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问:“在这里还是去我的房间?”
“子乔是我从小就想要娶的女孩。那个时候她家住着很多人,每逢过年过节都很热闹,我就在想,要是没有那么多人,只有我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我先去洗澡了。”
开了大约四十分钟,绕到了西泽岛的另一边,和之前酒店林立、灯火辉耀的场景不同,这半边的岛屿倏然间沉静下来,一大片沙滩上方是狰狞的山石,而山石中央则是一块平地,车子就在平地上的独幢别墅前停了下来。
“哦,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礼品,听说是送给欧洲的朋友的。”舒莞偏过头,刘海扫过他的手腕,似笑非笑,“怎么?我帮你喜欢的女孩子做事你不高兴吗?”
“那时候政府经费也有限,条件很差。我们屋子里就有很多老鼠。晚上的时候还会从被子上跑过去。”她把头发拨到一边。露出一侧肩胛骨,上边是一块浅浅的伤疤。
他的目光落在那条项链上……大多数时候和他相处,她会戴上他送的珠宝。
她的心情大概在这一刻彻底地跌落到了谷底。
“我和学姐是不同学院的,之前我还见过您呢。”她看起来有些紧张,“送学姐毕业的时候。”
她靠在宽大的座椅上,歪着头,没有再说话,拉下了眼罩。
“你饿吗?”她伸个懒腰,“我去做宵夜。”
他的左手似乎是无意识地抚着下颌,因为专心致志,微微垂头时,挺直的鼻梁骨似乎劈开了光线的明暗,侧脸的线条分明。
很多事她还左右不了他,与其开口,不若等待。
她己经彻底清醒过来,坐在靠窗的位置,开了一半的车窗,好奇地打量外面成排的椰树,以及远处深蓝色的海飘来的浪潮声音。
舒莞把行李放进客卧,展锋的短信已经进来,上边是航班地址,以及司机接她的时间。
露台的门又被打开了,年轻的男人就在她身后,大约是食饱餍足,拍了拍身边的座椅,“坐。”
低沉的声音仿佛有部分透过胸腔共振传过来:“舒莞,你有时候真让我惊讶。”
是杜磊的女朋友,也是舒莞的学姐,这一届的毕业生宋莉。
舒莞喜欢吃虾,阿姨就煮上一大盆虾,再炒两个素菜,把后院的遮阳伞打开,就在室外吃饭。一般等到六点钟,霍永宁还不回来的话,舒莞就和阿姨两个人吃。
“下个月,己经谈好了。”
霍永宁一向自律,大概是因为前一晚太放纵了。舒莞是一整晚都没睡好;天快亮的时候勉强睡过去,最后阳光直射房间,她慢慢醒了。
舒莞微微仰起头,就能看到他带着美人沟的下颌,目光再往上一些,才是他舒展安静的眉眼。
霍永宁没有回应,辛辣苦涩的烟草味中,他不知道把她调到身边是不是做对了。可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聪明果敢,在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很喜欢她忽然爆发出来的决气和凶狠。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舒莞。”
舒莞倒是一脸轻松的准备往楼上走,一转身,才看见霍永宁靠在楼梯转弯的地方,眸色深沉,显然己经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怔了怔。
“啊?”舒莞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呆呆看着他。
舒莞秀气的眉毛僵了僵,却没说什么,只是从原先的座位上取了东西,在霍永宁身边坐下了。她低着头在包里找东西,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我是个普通学生的话,应该会考虑和他这样的男生交往。”
他顺手把茶几上的手机递过去,舒莞来不及擦手:“帮我开下免提。”
霍永宁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刚才那个瞬间,他几乎看到了踩死老鼠的那个舒莞,尽管她很快用笑把自己掩饰起来,他的眸子如同此刻海上的星光,清冷平静:“我只是觉得,前段时间对你太宽容了。”
他眉峰轻拧:“你想问什么?”
舒莞微微用力抱紧了他:“霍永宁,如果我一直给你新鲜感,能不能让我在你身边更久一些呢?”
“唉,你师姐呀,吵着闹着不肯回来呢。”钟楠叹了口气,又略略寒喧了几句,离开前像是记起了什么,“毕业之后如果想要留在瑞德的话,你就和你师姐说一声。”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己经灵巧地从他臂弯里钻了出去,正要坐起来,忽然间腰上一紧,身体失去了重心,重新倒回了他身侧。
霍永宁怔了怔,揉揉眉心:“你还真是直接。”
“你也是学生。”霍永宁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仿佛有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她的心脏,稍微用力,所有的热血就会涌入脑海——他果然还是兑现了约定,给了她更好的平台。于她而言,这也是仅有次的机会。
她忽然语塞,其实也没什么事,可他的目光……却冰冷的像是了解了一切。
舒莞装作没有看见,把申请表递给他。
“今天有什么打算?”他翻了一页报纸问。
“所以,你是为了什么……才把自己卖给我呢?”他的眼神深邃。
“那这里是……”
“如果你问起我不大乐意说的事,是不是我也能问你同样的呢?”她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语气隐含挑衅。
舒莞掂了掂礼盒的分量,有些奇怪:“可是学姐让我带的是一封信啊。”
舒莞大概并不知道他能看到她,微笑着正在和同学说话,表情十分温婉。
客厅里只开着角落的那盏落地灯,大部分的区域都是暗暗的,舒莞的手机亮了一亮,显示一份新收到的邮件。
业主常年在国外,屋子只是简装,那天阳光很好,两间卧室和客厅都朝南,舒莞指着那间大一些的说:“你可以睡这间。我睡隔壁小的那间就好了。”
舒莞把剩下的碗筷送进厨房,阿姨十分感激地说:“前天还和你说女儿不回来过年,今天就变卦了,要不是你帮我开口,我真不知道怎么和霍先生说。”
“是啊,今天风好大,把门都吹上了。”舒莞依旧面带微笑,“对了,工作我己经找好了。您不必担心就业率。优秀毕业生的事,我之前询问过学生处,他们说提前申请毕业的学生学院一般不考虑拿这个荣誉,杜老师。”
处于安全与谨慎的考虑,他从来不会使用公共无线网络,毕竟电脑里的信息太过机密,稍微泄露出一点,或许能掀动股市的风波。
漂亮?聪明?有礼貌?
家居服是V领的,衬得锁骨与领口的肌肤细腻白皙,可真是奇怪,他送的珠宝分明都很贵重,也都好看,却永远给不了她那条戴着的安全感,以至于每次换上新的,心底都觉得空落落的。
空姐拿了毛毯过来,正要替她盖上,霍永宁伸手接了过来,慢慢展开,小心地将她围裹起来。飞机开始起飞了,他调整了一下阅读灯,开始翻看报纸,心底却带了谈淡的期待,这只小白兔亮出獠牙的时候,应该会变得更有趣吧。
舒莞看看时间:“我先去办登机手续了,玩得开心。”
“看来有钱没钱,不劳而获都是本能。”舒莞眯眯眼笑起来,“谢谢你帮我解惑。”
P大的确是不乏天才级别的学生。
柔软的丝绸仿佛把她小小的世界包围起来了,霍永宁看着她弧度柔美的侧脸,他曾经以为这个女孩虚荣到没有底线,可又时不时地觉得,她是有底线的。
按理说这个姿势,他不会睡得很舒服吧?舒莞小心地想要挪开他的手,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旋即睁开了眼睛。
杜磊看了一眼:“你要申请提前毕业?学分修够了吗?”
舒莞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边,俯身说:“我的位置就在这边。”
这个世界的真相是血淋淋的残酷,可似乎……韩子乔从来不曾见过那一面。
他当然不会和她一班飞机过去,或许连同一个时间段进出机场都会有顾虑,舒莞自嘲地笑了笑,“他不陪父母了吗?”
杜磊笑得有些尴尬:“我们在谈毕业的事。”
霍永宁忍不住拍拍她的脑袋:“走吧。”
霍水宁淡淡看她一眼。
“一个人吗?”王一得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他不确定刚才走在她前面的年轻男人是不是她的同伴。
霍永宁笑了笑不答。
对于霍永宁这样公私分明的人来说,新的关系开始,必然意味着旧关系的结束。
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酸痛,舒莞微微侧过头,她选了这条路,漫长的黑夜,就只能如此忍受。
她是有些洁癖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男人虽是刚刚出差回来,却没有丝毫令人觉得厌恶,清清淡淡的,习惯了也就觉得安心。
她嫣然一笑:“……就当是赔偿你,帮我修改论文,好吗?”
回到霍永宁的公寓,一打开门,玄关上放着一双男鞋,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敢对自己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先对他这样做的。
舒莞回头一看,果然,身后是一串血脚印。
她拦了辆出租车回家,因为生活的中心偏重了实习,之前住的房子马上要退,新租的公寓在闹市区,也方便霍永宁过来。
舒莞松了口气,上臂支撑着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早上好。”
阿姨放下一碗汤,有些紧张地看了霍永宁一眼。
王一得讷讷的“哦”了一声,良久,仿佛是鼓起勇气,“你真的不考虑出国吗?如果能一起出去,彼此应该可以互相照顾吧?”
舒莞有些吃惊,不过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说:“好的。”
他默不作声地听着。
霍永宁怔了怔,大概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厘头:“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提早到下学期毕业的话,这个时间,你的师兄师姐们己经签了offer了,你知道学校对就业率的要求……”
霍永宁的反应和舒莞想的不一样,他似乎对比尔·盖茨的事没兴趣,只说:“按照你的说法,我就不该帮你辅导论文,或者之前的数学题。”他低头看了看腕表,“今天我陪你修改论文花了三个小时十一分。舒小姐,照你的说法,你该给我多少钱?”
或许是因为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劳顿至今,她觉得有些头疼,站在沐浴下简单冲了下,擦干就上床睡了。
舒莞连忙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她穿着无袖的睡裙,裸|露的肌肤和他不过一层T恤的布料阻隔,他的胸口温暖而坚实。
老实说,直到现在,他见到她还有些不自然。
“吃过了。”霍永宁径直往楼上走,“我先去冲个澡,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再说。”
或许是错觉吧,眼前这个女孩的嘴唇似乎比旁人更加的柔软,气息也更香甜。
钟楠的声音是一贯的亲切和善,舒莞连忙说了来意,对方笑笑说:“我在B区,正在办登记手续呢。”
二楼的卧室有三间,每一间都直面大海,她的行李放在床边,推开浴室的门,热水果然已经放好,连同洗手台上的一排精油,以及一个已经插好了吸管的椰子。
“啊?”王一得似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你要创业吗?”
直到在商务舱坐下,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身后有了动静。
舒莞用力咬着唇,才克制住翻涌的情绪,轻轻说了句“好”
视线相交,舒莞难得有些局促,仿佛想要解释什么,最后却只是讨好地对他笑了笑。
他穿着及膝的卡其色休闲裤,戴着墨镜,这些天晒黑了不少,愈发显得带着浅浅美人沟的下颌十分坚毅。
哪个是真的她?
她刚刚点下“保存”键,身后的门就被重重推开了。
王一得怔了怔;“那你要保研吗?我们这个专业在国内已经顶尖了,你准备留校吗?”
对她来说,大概没什么比虚荣更重要吧,即便是面对着如今她这样无足重轻的路人。
他看到她那一脚踩下去的时候,表情狠戾,没有丝毫犹豫,可现在,那个熟悉的舒莞回来了,长发有些凌乱,又十分松软地落在身后,笑起来有些怯怯的,带着几分娇媚。
尽管那次酒后的亲密行为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可每次他在和女朋友亲热的时候,总会有片刻的晃神,想起那个晚上的事。
舒莞不由得想,要是他在霍永宁手下做事,大概半天就会被开除吧……想到霍永宁那张没什么笑容的脸,她没来由的想笑出来,只是最后忍住了,问:“杜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人?”
倏尔,她又笑了笑说:“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她对你屏蔽了这些网络社交。你看不到也不奇怪。”
“所以,这一幢……和那一幢,修得一模一样是吗?”她微微偏着头,用力眨了眨眼睛,“霍永宁,真感人呐……不知道她知道了,会不会也这样感动。”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却也很坚定,右手轻轻抓住霍永宁的手,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此刻折射出的却是挑衅般的光芒:“所以,您不必用这种话来刺|激我,什么样的东西才是我想要的,我比谁都清楚。”
同年龄的女生中,确实没有她这样精致的。
她狼狈地转过身,快步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顺手把花洒开到最大掩饰声音——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一个人脆弱的时候,并不需要人旁观。
许是能察觉到她一瞬间的低落,霍永宁顿了顿才回答:“这段时间我最好不要在公司露面。”
她果然跳了起来,看着他,眉眼弯弯地笑:“骗过你了吗?”
“霍先生你早。”阿姨打了声招呼,又对舒莞说,“鞋底也沾了血,我去给你换一双。”
如果那个诱惑能令她达成心愿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无视油腻的头皮和外喷的鼻毛,柔情似水地吻上去。
她慢慢拖着行李走出来,这个时节天气寒凉,男人的声音让人分不出真心抑或只是敷衍。“那就换个地方吧,把机票和酒店都退了。”顿了顿,“今晚来我这里。”
顺着那些呼喊声,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我小时候住在孤儿院,在小姨把我领出来之前,四五个孩子挤在一起,住一个大屋。”
舒莞伸手接过来,盖在报纸上,然后一脚踩了上去。
他没有回答,把她抱到二楼的卧室,扔在了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等等。”舒莞冷静地说,“用这个没有用,它还是会挣脱出来。”
舒莞看着那两个字,想象着她练完舞,穿着长裙,长发编成一条发辫松松垂在胸前,坐在路边的咖啡馆,懒散地写下几个字,会有好看的年较男人和她搭讪,但是想必……她不会搭理他们。
他不禁饶有兴趣地想,是喜欢她什么呢?
舒莞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一步:“阿姨,给我去拿个纸板吧。”
服务小姐很快选了几本杂志放在他的右手边,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舒莞把大纲重新修改完毕,已经是深夜。
舒莞打量了一圈:“所以你在这里建了别墅?”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仿佛是真的惆怅。
舒莞依旧坐着,把晚饭吃完,收拾完后如常回到自己房间,开始修改论文。
轻松的沉默,和紧张的沉默,终究是有差别的。
“我申请了提前毕业。”舒莞沉默了一会儿,“会立刻工作。”
露台上的椅子是藤制的。舒莞坐下去的时候觉得腰骨硌了一下,痛得她皱了皱眉,只是因为不愿意示弱,低头看着膝盖。
“去北京玩。”男生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同学包吃包住。”
舒莞冷冷收敛起了唇角的笑意,转身走向机场地铁的方向,双手却不由自主的在身侧握成拳,总有一天……她会让她,再也找不到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他忍不住伸出手,掌心触到她侧颈的温度,触感亦是恬静温暖。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那个瞬间,竟然有一丝恼怒。
“你去见子乔的妈妈了?”他的声音有些收紧,顿了顿,“她让你带什么东西?”
室内是简约明快的北欧风格,看得出来主人费了些心思,只不过看上去他也是第一次来,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椰树林在微风中摇摆,他没有回头:“喜欢这里吗?”
戴上眼罩之前,她沉思了片刻,像以往每一次那样,甜甜地笑了笑:“因为我喜欢你呀,霍永宁。”
有句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她并不急着吃,踮起脚,把窗都打开了,他不喜欢房间里有异味,空气清新剂也不行,她端进来的时候才记起里边洒了些醋,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惯。
窗外的露台上放着椅子,遮阳伞还未打开,方便主人随时去那里坐一坐。
那年她八岁。
“担心是你的同学吗?”霍永宁抿起唇角,仿佛是在笑,“当初在香港对我说的那些话,到了现在,你反倒害怕被人知道了?”
这半年多的时间,霍永宁和她之间的关系似乎默契了很多。
“看不起。”她更正了用词,嘴角还噙着冷笑,“她嫁的是个普通水电工,我看不起。”
霍永宁微微眯起眼睛,那个时候国内几乎没有这样北欧风格的独幢别墅,他在门前的草坪上仰起头,洋娃娃似的女孩子坐在秋千上,像小公主一样骄傲,黑水晶似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充满了璀璨的好奇。
一路上王一得费劲心思和她找话题,她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寻摸了个空隙给霍永宁发了条短信:我遇到同学了,一会儿飞机上见。
他站得离舒莞很近,气息几乎喷到舒莞的脸上。
霍永宁随手拿起了一本,不经意间又转头望向玻璃窗外。
舒莞双手掐着他的肩膀,想要用力把他推得更远一些,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制止了反抗。
别墅的厨房是敞开式的,舒莞端了刚做好的海鲜汤出来,招呼霍永宁吃饭。
“一开始我很害怕,我的肩膀上都是血,可是没有人来理我……”她安静地说,“然后我就爬起来开了灯,那只老鼠大概是嚣张惯了,伏在角落,竟然没有跑。”
“我爸妈很喜欢这里的气候,冬天回国的时候会来住上一段时间。”霍永宁和她并肩走上台阶,“不过他们习惯住对面的铂曼。”
“学姐,好久不见了。”舒莞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又回头看了一眼杜磊,并不急着走。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赤|裸裸地和他聊起韩子乔的事,没有丝毫遮。其实理智在提醒她,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韩子乔,或许他们能在这段度假的时间里维持平和温馨,可是显然,他提及她的家人……令她瞬间有些暴躁,忽略了一切克制与冷静。
“啊?那怎么办?”阿姨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报纸下边还在挣扎的影子,“现在就弄死它吗?”
那边嗤笑了一声:“那里是单身艳遇的圣地不是吗?舒莞你不适合去吧?”
舒莞吃了两口就停下了,双手抱在胸前:“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
她在他对面坐下来,默默地喝自己那杯咖啡。
他唇角勾了笑意:“可以试试。”
因为不用上班的缘故,他简单穿着黑色夹克和牛仔裤,眉眼清爽,难得温和地笑了笑:“随你吧。”于是很快就定了下来,签的是三年的租赁合同,立刻找了装修公司重新装修。
他微微眯起眼睛,浓黑的眸色中蒸腾起一点点的情愫,似乎连声音都瞬间变得低沉起来:“怎么?”
“哦……那我再看一下。”他的语气总是这么含糊,似乎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是件困难至极的事。
“没关系,一家人团聚最重要。”舒莞笑眯眯地说,“霍先生吃的方面不挑剔,我也能搞定。”
阿姨本就在纠结怎么开口,这样一来千恩万谢:“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舒莞连忙转身,快步跑下去了。
舒莞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
海平面上终于日出了,远远传来了一阵围观的欢呼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
舒莞心底有隐约的快意,自顾自地低下头,点开朋友圈,刷开了一张照片,又举起来面对霍永宁:“真想不到,她会找一个外国的男朋友。”
她匆匆去客卧换衣服,十分善解人意:“我会和展锋联系的,另外改签一班先过去,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吧。”
原本是要走贵宾通道,舒莞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低声说:“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来。”
“坐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冷漠,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霍永宁点点头。
之前的屋子再小,也是单独改造了一间衣帽室,舒莞的习惯又是将一切收拾整齐,这屋子里的两个衣橱恐怕不够用。
她至今都能想起脚心传来的触感,骨骼碎裂的声音,挣扎的动物光滑的皮毛,以及踩下去后流出的黏稠液体……
好在他不想做别的什么事,舒莞也就侧了身,在他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倒是真的很快睡着了。
“你知道我没朋友的。”
此刻,他的动作说明了一切——他的右手有意无意地放在她肩上,带着不正常的温度。
舒莞乐得轻松,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写论文,查资料,累了再睡一觉,往往醒来的时候己经傍晚,对着海天一线的开阔景致发一会儿呆,阿姨就会喊她下去吃饭了。
她赤脚踏在地上,尽管西泽的气候十分适宜,可是一大清早的脚掌心还是觉得微凉。她踮着脚,正要跑过他身边,忽然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不过霍永宁克制了一下,伸手把薄被子往上拉了拉,拢住她的肩膀,轻轻合上了眼睛。
舒莞看见前边的海滩某一处已经挤满了人,那些游客订了很早的闹钟,摸黑走上半个岛,只是为了看一眼此刻的日出。可她占据着这样好的位置,却连推开门走上露台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回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走去楼下的厨房。
阿姨转身去了厨房,霍永宁也没看她:“早就付了工资,你知不知通资本家最大的爱好是剥削?”
霍永宁低头看她一眼,她睡得很安静,连长而微翘的睫羽都没有丝毫的颤动,脸颊微微鼓起来,这个年纪大概还带了点婴儿肥,让他有冲动想要伸出指尖去戳一戳。
“好,我马上就能过来了。”
他抿着唇,无声的微笑。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女孩真是要带给他越来越多的“惊喜”呢。
时间和展锋给她订的机票时间冲突了。
大约是相处得熟了,阿姨也会和她聊聊家常的小事,譬如家里正在上大学的女儿不晓得能不能拿奖学金,或者听说过年期间会降温下雨。
醒了就好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了解吗?”舒莞慢条斯理地说,“所以,我也能问你问题了吗?”
“回家过年吗?”
霍永宁重复了一遍:“看不上?”
转念一想,不论哪段关系,开始和结束的决定方,都不是她,这样反倒坦然了,舒莞一手扶着门,到底还是转过身:“谢谢你。”
输入密码,打开铁门,在那两个年轻人诧异的眼光中走了进去,舒莞低头看了看在他臂弯里自己的手,像是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的关系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来海岛度假的情侣,温暖而甜蜜。
“学姐在学校的时候很照顾我的。”舒莞眉眼弯弯的笑,“阿姨,请您转告她,回来一定回淮城转转。”
“韩子乔有男朋友了是吗?”她的声音比起之前更加冷漠清淡,“这就是你躲在这里的原因?”
舒莞看了她一眼,笑盈盈地说;“阿姨,你女儿不是回家过年吗?难得回来一次,明天你就回家吧?”
良久,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声音平静:“你是在惹我生气吗?”
她话未说完,霍永宁已经回过神。
阿姨替他们放好了行李,从二楼下来:“热水己经放好了。”
钟楠接过来,又看了她一眼:“有点眼熟啊小姑娘。”
他“嗯”了一声,懒懒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舒莞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一眼。屋子里光线明亮,而窗外的海深沉静谧,斑斑点点的星光来自岛的另一边林立的酒店大厦。她忽然想起一年前,维港的夜晚也是这样璀璨,可那个时候他的声音冷漠残酷,字字诛心。
一个女人在电话那边叫她“莞莞” ,舒莞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湿漉漉地伸出手拿过手机,走进了厨房。
那个男人呐,她费劲了心机想要留在他身边,可是总有个人不屑一顾……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有个中年阿姨出来,和司机一起帮忙把行李拿了进去。
醒来才发现不像以前那样各睡各的,这一整晚,他一直抱着她,手臂绕过她的后颈,把她放在胸口的位置,一动未动。
她独自回到公寓,里边己经打包好了三个大箱子,很快预约的寄存公司就会过来把东西取走。至于她去南方所带的行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RIMOWA登机箱,里边的东西并不多。
舒莞垂下眼眸,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淡淡地说:“霍先生,年末了你怎么这么清闲?”
舒莞只好报了地名。她要去的是一个南边的海岛,温暖湿润,订了一间民宿,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晒太阳喝椰汁。
回到那个家里,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过春节,她并不愿意。至于这个假期,她己经定了机票去南方——因为是一个人,所以更需要温暖的气候吧。
舒莞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点开文件夹,时不时觑他一眼,完全无心整理数据。
当然,也幸亏P大早己施行学分制,课程选修系统又十分自由完善,任何学生只要修满168个学分即可毕业。按照惯例,在修满一定学分之后,需要提前半年时间向学院提出申请。舒莞在大三上半学期最后一天去院办,开门的时候,看得出来辅导员带了丝小小的不自然,迅速地关了电脑窗口。
舒莞走出门的时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霍永宁依旧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头都没抬。她正要打电话给展锋,沙发上的男人懒懒地开口说:“今晚的飞机,展锋改好了。”
“哦。”杜磊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下。
“其实之前我连一只手绢做的老鼠玩具都害怕。”舒莞歪着头,低声说,“在那之后,大概是因为老鼠听得懂同伴的惨叫,它们再也没跑进我们的房间来。”
“铂曼是自家的酒店,他们住的也习惯了。”霍永宁笑了笑,“这里他们的确没来过。”
“这个是毕业生的安排,你的论文能通过的话,就可以提前一年毕业。”杜磊于拿出了一张A4纸递给她,慢吞吞地说,“有事会再通知你。”
舒莞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她应该在飞机上,而她忘记和展锋说改签的事了。
舒莞揉了揉眼睛,穿着拖鞋走下楼梯:“抓到老鼠啦?”
集中精力的时候,似乎一低头一抬头的瞬间,时钟就已经跑了好几圈。
第二天一早,向来喜欢早起的两人都没起来。
可他没见过她冷漠自私,咄咄逼人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