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门俱是看花人
沈七上了马车后，便伏在桌案上，并不理会韩琛。
沈七看着韩琛，甚至能想到他的答案，“我就是喜欢她，不过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拆散了我们。你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还能相处，否则.……”沈七不敢往下想，她此时却不敢问出口了，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后，她却不能质问一声。
回到王府的时候，沈七明明醒了，却赖在韩琛的怀里装睡，让他抱了自己下马，又抱了自己回房。
韩琛点了点她的唇瓣，“放心吧，你难道是怕孤打不到猎物，饿着你。”韩琛抱了沈七下车，“你同孤同乘一骑还是单独骑一匹？”
杜氏怏怏的跟在她的身后。
“你要走了？”梅若涵的声音里有不舍。
“我不冷，五哥。”沈七娇嗔道。
梅若涵俯了俯身，寻了个借口先离去了，杜氏在她后面啐了一口道：“也不知道男人怎么都喜欢她这模样的？风吹一下就倒有什么趣味。”
“你，他，你……”沈七是大家闺秀，哪里遇到过那种粗人，自然受不了，如果不是跟在韩琛身边，只怕她早就让自己身边的小厮上去打那汉子一顿了，只不过如今在韩琛跟前，她只觉得委屈，眼泪又盈在了框里。
黄氏和苏氏也跟着叹气，估摸着也遇上过类似的问题，“男人都这样，新鲜几天就过了，你才是那死了牌位进得祠堂的人。”
沈七的心早开始想韩琛接下来有什么事了，不会是要和梅若涵私会吧？所以一顿饭用下来她根本没吃什么。一用完饭就急急的出门去找韩琛。
沈七自然是早看出来了，但是没黄氏和苏氏那么嘴快和没眼力劲儿。
“胡说，瞧你的手这么冰。”沈青秋握住沈七的双手，这样的动作本来不合适，可是他从小和沈七感情就好，所以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你要是喜欢，拿去就是了。”
“七七，你今儿是不是来晚了。”沈七才刚要踏入花雪厅就看见自己的五哥在向自己挥手。
沈七皱了皱眉，看着那黑漆漆油亮亮的桌椅不肯坐下，“这儿你来吃过？”
“不丑，不丑，你要是都丑了，那天下便没有美的女子了。”韩琛笑着拉下沈七的手。
“梅姐姐。”沈七甜甜的喊出来。
沈七见跟着韩琛的人早牵了猎狗在一旁等候，看来他的确是有打猎的准备的。一行人到了郊外的林区，小厮骑了马牵着猎狗将猎物往韩琛所在之地赶，他从背后背的箭袋里抽出箭来，无一虚发，怨不得即使天色已晚，他也这么有自信能打到足够的猎物。
野味上来的时候，香气扑鼻，沈七的胃口也算开了，比平时都多用了半碗饭。“好吃吧，你用饭都比平时香。”韩琛为沈七拭了拭嘴角。
“上一次孤不过是侥幸得胜，五哥不用放在心上，孤待会儿还有点儿事，恐怕不能陪五哥尽兴了。”
“哭够了，哭饿了没有？”韩琛见沈七的哭声减收，才出声，端起她的脸为她拭泪。
沈七却恨不得自己能如梅若涵一般，柔柔弱弱，惹人心疼，只是她从小父亲母亲就宝贝得紧，什么贵重补品都往她碗里搁，从小到大就没生过什么病。“少说两句，走吧，管不住自家的男人，除了怪自己还能怪谁。”
“我去用膳了，五哥。”沈七收回眼神，把手抽出来，转过头再也不看韩琛。只听见身后沈青秋对韩琛道：“王爷，一会儿用完膳，咱们在打一场马毬如何，上一次我可不服气。”
“王妃，你在看什么啊，那么专心？”杜氏的声音在沈七的身后响起。
“是啊，这种表面看起来孤高清傲的人骨子里最狐媚，哪个男人不被她勾引啊，你们啊都得小心点儿。”杜氏酸不溜丢的道。
韩琛走后，那边又缓缓踱来一人，正是梅若涵。
沈青秋搭手摸了摸沈七的额头，“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沈青秋皱眉看了看沈七，解下自己的狐裘覆在沈七的大氅外，“武修，去给七姑娘取一个手炉来。”武修是沈青秋身边的小厮。
沈七这下是没法再装了，“谁说我装睡来着？”她踢了踢脚，“只是刚才被钱儿吵醒了。”
“谁那么大胆敢惹你生气啊？”韩琛从背后抱着沈七。
杜氏抹抹眼泪，“也只能这么想了。”
“唔，今早起床有些不舒服。”沈七踏步过去，在沈家她的五哥最疼她。
“主子.……”见沈七回来，钱儿立马就迎了上来，当发现沈七窝在韩琛怀里睡着的时候，立马敛了声气，怕惊扰了她。
梅若涵却仿佛惊了一大跳，差点儿跌倒，“哦，是沈家妹妹。”
韩琛将外面的大氅褪下，铺在长凳上，“坐吧，如果吃野味，还是这儿的老王手艺好。”
沈七本是要不理韩琛的，但听他这么一说，更不放心，只好跟了他去与主人辞别。
“打猎，现在？”沈七睁大眼睛。
所以沈七又伏在桌案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桌案上滴。
韩琛笑了笑，“那今天就不吓爱妃了，咱们去吃饭。”说罢，他夹了夹马，带着沈七往回路驰去，在路边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酒摊前停下。
“那就多谢了。”沈七回头对着杜氏灿烂一笑。
“你呀，人家这是赞美你美，生个什么气。”韩琛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还是你家姑娘想得周到，这零嘴也别致。”沈七瞅了瞅那些碟子里的食物都沾着一个梅字，有酥的梅花瓣，有梅花味的腌梅子，连瓜子儿都是梅花味的。
“梅姐姐以后有空也到我们府上走走吧。”沈七笑着道，她心里有事，脸上就越发表现得亲近。
沈七以前觉得没什么，可自从嫁人后和沈青秋也久不见了，忽然被他这么一握，忽有些不习惯，偷偷觑了韩琛一眼，却见他也在看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讽刺意味极浓的笑容。
“咦，这小娘子长得可真好看。”一个粗里粗气的男声从隔壁桌传过来。“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小娘子。”
“这都下午了，还能打多久猎啊？”沈七撅起嘴。
“怎么又生气了，真是一个小气包，孤要走了，爱妃要同孤一起走吗？”
沈七本是会骑马的，甚至可以说骑术还不错，但她忽然想起梅若涵的柔弱来，“我不会骑马。”
待那侍女被打发走，沈七才道：“你这人跑这儿撒什么泼，人家梅姑娘又没惹你，你有本事就回去对付那女的去啊？”沈七见不得这些个女人在别处受了气，却拿不相干的人作践。
“哎，咱们这些人里，就你最不用担心那姓梅的了，她呀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瞧王爷对你多好啊，连衣服都亲自去给你买。”杜氏酸酸的道。
至于韩琛给沈七买衣服这事，沈七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只是这时候能给人她和韩琛夫妻恩爱的样子也是不错的，有时候这层纸明明虚幻的紧，却也不能撕破。“是不是该用膳了？”
“是啊，本来今天早晨就想带你来的，可是你非要去那梅花社，饭菜虽然精致，那种场合却怎么吃得饱人。”
沈七一行人开始往外走，在花雪厅附近，沈七看见韩琛忽然从转角处过来，她本要迎上去，可想起先前的一幕，顿时停了脚步。哪知韩琛路过她们这群人时，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她们，点了点头便过去了。沈七微微张了张嘴，却没叫出来。只因为刚才韩琛看她的那一眼太过薄凉，仿佛她不过是路边的一棵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沈七扭扭身子，转过头盯着韩琛，一句话就要问出，却见他笑融融看着自己，但那笑容却仿佛只是一层雾，只要她一问出，那笑容便会消失。而他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你说啊，你说啊。沈七有种直觉，她一旦说出来，也许一切就变了，就无法挽回了。
“呵呵，咱们去打猎，打了才有吃的。”韩琛喝停了马车。
沈七听他这么一说，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她非要去梅花社，也许他和梅若涵就没有那些事了。
沈七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别看了，肯定丑死了。”沈七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肿得像桃子。
沈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还不习惯当着众人的面这般亲密，可是看韩琛丝毫不避讳外人对她这般宠爱，她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先前的不愉快早忘得烟消云散了。
沈七如今才明白怎么杜氏一开始就不待见梅若涵，看来这位杜三也是梅若涵石榴裙下的人，且还痴情得很，为了一个长得仅五分相似的小妾，就把正妻丢一边了。“你就放任那女的骑到你头上去？”沈七瞥了杜氏一眼。
沈七见韩琛兴致这么好，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她还从没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吃过东西，也不知道韩琛贵为王爷是怎么被人带到这种地方来的。
“你生气的时候孤觉得最好看。”韩琛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真有点儿情场老手的感觉。
沈七听了便要开始发怒，拿眼瞧着韩琛，而他却没有反应，“你怎么……”沈七的脚在桌下踢了韩琛一下。
沈七见梅若涵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下便明白了是什么事，只怕先前那阵子，她和韩琛一直腻在一起，沈七是知道韩琛私下的温情的，心里直泛酸。
“那你的……”沈七本来要嘴快的说你的梅姑娘难道也不美吗？可最终还是收回去了，她可不能跟杜氏她们一般说这些有的没的酸话，让男人添堵。她需要的是从自己身上找不足。“我倒是真有点儿饿了。”沈七赶紧转换话题。
“是，刚才来请咱们了，去花雪厅。”
“既然醒了怎么还不下来？”韩琛笑着看了看沈七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
“嗯。”
沈七见韩琛雄姿英发，本来也是跃跃欲试的，可是一想到这打猎太过血腥，女子学了便少了柔弱之气，让他事后想起来以为自己心狠就不划算了，只能道：“不要，怪吓人的。”
沈七这才红着脸将手放开，从韩琛怀里跳下来，“钱儿，伺候我梳洗。”沈七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留下韩琛在她背后爽朗的笑。钱儿则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声。
沈七心里委屈得很，别他这么一弄就更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韩琛只是拍着她的背安慰，却不再问问题，仿佛一切因由他都了然于心。
“嗯。”梅若涵别过头不看沈七，她到底还是埋怨沈七的。
沈七完全没料到她会在望远镜里看见梅若涵，这个今日久久不出现的女主人，在那梅林里还有一个男人，紫色的袍子，沈七极为熟悉。
“怎么又哭了，怪不得人说南方的女儿都是水做的，我看你该是雪做的，一暖和就开始化了。”韩琛捧起沈七的脸，抹去她的眼泪。
“老王，把刚才打的野味也给那几位送一盆去，多谢他们赞美夫人。”韩琛大声道。
可是解读在沈七的眼里，那就是韩琛不在乎她，她是他的妻子，被人调戏，他却无动于衷。
“老王，把这些野味拿去给我们烧一桌饭菜来。”卞卓一下马就把野物都扔个那酒摊的老板。
沈七看了看倒不敢想有一天韩琛是否会如此，只是她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如杜氏她们一般认命。大约有点儿兔死狐悲之感，沈七拿了望远镜去栏杆处，借着四处打量的机会，逃开杜氏的那股子怨气。杜氏和苏黄二人还在屋子里讨论。
那几个汉子连连道谢，他们也是实在人，只是觉得沈七太过美丽，才多嘴说了几句，但举止上并没有要上前冒犯的意思。
沈七在望远镜里虽看不真切梅若涵的眼睛，可想也能想到那是如何的楚楚动人。那两人只是面面相觑，大有执手相看泪眼的苦情。沈七看见梅若涵忽然扑入了韩琛的怀里，韩琛愣了片刻，轻轻将她推开，沈七心下还略有安慰，却看见韩琛似乎往自己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她反射性的向后一退，才想起她在高处在远处，韩琛断没有发现在的理由，所以便稳了心神。接下来的一幕，让她觉得心都被人拧了起来，还放在油锅里炸似的。沈七望着那相拥相吻的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对付那女的？你不知道杜三对她有多宝贝，我就是多看她一眼，杜三都怕我把她给吃了。”杜氏一肚子的酸水，眼泪已经包在眼眶里了。
韩琛却笑嘻嘻的忽然在沈七的唇上啄了啄，吓得她赶紧捂了嘴巴，立即将头埋入韩琛的怀里，“你怎么……”
沈七身子一僵，故意不理韩琛，“哼。”
杜氏一看就有气，“不吃不吃，难道我们是饿死鬼投胎，成天想着吃吗？”
“无所谓，她这是装睡。”韩琛对钱儿笑道。
沈七现在自然生不出气来了，红着脸低下头，任何人都不敢看。
韩琛翻身上马，把手递给沈七，“来。”他轻轻一带，便将沈七带入了他的怀里。沈七靠在他的胸口，脸上泛起得逞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小东西挺有意思的，所以四处看看。”沈七不惊讶于自己声音里的平静，刚才的那一幕，她不愿意任何人看见。因为这些都不是真的不会长久，她迟早得绝了梅若涵的这个念想，所以没必要让杜氏她们知道自己的窘境。
“爱妃要不要学？”
才说到这里，就见有侍女进来伺候，“我家姑娘让奴婢来给几位夫人送些零嘴。”
“爱妃在找孤？”韩琛的声音忽然从沈七的耳畔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