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争吵
“我想大家都看到了克里马拉舰队在无名星系给我们发回来的最后那段资料吧。”
“我们如何知道呢？”斯达曼突然说道，“总不能发出外交照会直接询问吧。”他嘲笑地说道。
“不过，”吉曼又说道：“四十倍太保守了，现在联盟的疆域是两百光年，好，就以两百倍光速为目标，怎么样？”吉曼反击了。
“那么，安吉中将，你愿意承担这个艰巨的任务吗？”门特耳松问道。
只有最少数的几个核心成员知道克里马拉舰队的真实动向和意图，但是对于克里马拉为什么会发神经般的跑到多勒斯防御阵地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结果是相当的尴尬，核心成员不得不进行紧急的磋商，抛开门外的那些满腹狐疑的其他委员，也顾不得他们的各种猜测了。对于这种严重的事件，是否对多勒斯联盟出兵也不能达成一致，更重要的是，这些核心成员很担心多勒斯联盟是否已经找到了克里马拉舰队船上的“货物”。
本来两个机构没有任何的冲突，他们同属于一个理论的两个发展方向，互不干涉。后来情况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吉曼开始不满足于小质量迁跃的开发，试图开发更大质量迁跃技术。这样一来严重威胁到了威玛的研究领域。联盟每年要投入巨额资金来支持两个部门的研究，从经费的角度来说，非常期望能将两个部门合并，但遭到威玛的强烈反对，两个部门的矛盾从此产生。
奥斯联盟现在正处于一团紧张和混乱中。奥斯联盟军事委员会和克里马拉舰队失去了联系，根据最新的前方报告，克里马拉舰队已经被摧毁，克里马拉中将阵亡。对于大多数军事委员会的委员来说，这种事情来的相当突然，既奇怪，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克里马拉舰队会跑到对方的鼻子底下，同时又感到愤怒，小小的多勒斯联盟竟然敢打击和毁灭奥斯联盟的武装舰队。
“等一下，”主席为吉曼感到担心，不由露出了他偏袒，“吉曼没有研制发动机的经验……”
主席无奈的呆坐在椅中。无论那个部门被解散，他的主席位置算是保不住了，他现在开始相信他是在和两个疯子打交道了。
“成交！”吉曼说道。
只有一件事情能让主席离开如此重要的会议，那就是威玛和吉曼的争吵。用门特的话来说，是巨人间的争吵，也是小孩间的争吵。威玛勋爵，推进实验室主任，现年四十。吉曼博士，空间传输基础实验室主管，现年三十二岁。说是巨人的争吵，那是因为这两个人分别掌管着两个相当重要的机构，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这两个人的争吵，也只有身为最高军事委员会主席的门特耳松可以压下去。说是小孩子的争吵，是因为他们常常像小孩子一样吵闹，没完没了。
门特耳松用眼光征询着其他委员的意见，除了斯达曼，其他人都在纷纷点头。
“没有永远的敌人……”安吉自言自语说道，但是他也知道奥斯联盟对多勒斯联盟根深蒂固的偏见。
“任何简单化和巨大化只会是头脑简单和自以为是的表现。”吉曼回敬道。
“问题是这种发动机根本不能用。”吉曼冷冷地说道。
“我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吉曼哼了一声，说道。
“当然不用，”安吉说道，依然很镇静，“如果多勒斯联盟已经察觉到了这个秘密，那么，他们最可能采取的行动，就是直接到无名星系去调查。”
吉曼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轻蔑地说道：“我什么时候会在你面前退缩，亲爱的威玛爵士。你知道我是随时奉陪的。”
军事委员会主席从内心来说，是有些偏袒吉曼的设想的，毕竟能够将两个机构合并可以为联盟省下不少纳税人的钱。但是，无奈吉曼的研究和实验总是一次次失败，而联盟的大量资金就这样被大量消耗，简直是一个可怕的无底洞。尽管门特耳松相当有远见，知道一项新的研究是需要恒心和资金投入的，但是，作为军事委员会主席的他已经感到来自预算委员会越来越大的压力。而威玛一直在提供最新的，能量更大的发动机，尽管不太实用，但对预算委员会来说，就算是一对废铁，也是能看的见，摸的着的东西，总比吉曼还在理论阶段的公式要好的多。正是这种复杂的原因，使两个部门一直维持着现状，只是相互的矛盾和敌视越来越尖锐，简直是水火不容。军事委员会主席只能毫无办法的看着两个人在他面前争吵，一句话也不能说，他清楚的很，这两个人一个都得罪不起。
“我们以一年为期限，看谁能造出超越四十倍光速的发动机，”威玛说道，看了看吉曼，挑衅的说道：“吉曼是一定会接受的喽，尽管他现在一台发动机都没有研制出来过。”
门特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说道：“你们到我的办公室来，打断我重要的会议，总不会是想让我听你们无谓的争论吧，说实话，我已经对这种小孩子的争论丝毫不感兴趣了。我希望你们最好回到你们的部门去，干些实际的工作。”
威玛哈哈笑了两声，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而吉曼却鼻孔朝天，满脸的不屑。
“哦，亲爱的吉曼，至少我们给联盟提供了新的发动机，你造出什么了？我记忆中，你们的发动机好象不怎么好使啊。”说着，威玛放肆地笑着，不去掩盖他的粗鲁。
“吉曼，请注意你的口气！”威玛终于掩饰不住他的怒气，说道：“任何异想天开的设计都是轻率和不负责任。”
威玛哼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很公平啊。”
“先生们，”主席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说道：“很显然，我们需要一些谅解，当然，必要的沟通是需要的，我很高兴你们能坐下来讨论问题。”
奥斯联盟首都，奥斯行星。奥斯历三零一年元月九日。
“绝不能这样。”斯达曼突然跳了起来，说道，“和敌人接触，而且是刚刚打击过我们的敌人。”
“所以我们应该在派一支舰队，再次前出到无名星系。一方面，可以该地域是否出现了多勒斯联盟的舰队，另一方面，可以调查克里马拉舰队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跑到红矩星系去的，一定有什么原因。”
安吉中将看了门特耳松一眼，说道：“现在对于我们来说，马上派遣一只舰队攻击红矩星系，即不可能，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安吉的衣着总是那么整洁，留着一点胡子，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岁月的风霜只是留在鬓角上，却并没有压垮他那笔直的腰干。
“安吉将军，任何时候，你都是最值得信赖的。”
“我们应该马上派出舰队，报复红矩星系的舰队，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国内的愤怒情绪。”斯达曼中将怒气冲冲的说道。斯达曼中将是个五十开外的高个子，脸上都是皱纹，眼角总是有着一种狠狠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当他笑的时候，却又马上让人联想起狡猾的狐狸。
主席不断在冒冷汗了，感到事情已经开始越来越不可收拾了。这些自称科学家的人都是那么任性和桀骜，实在让人受不了。
“你造的新发动机？你是说更大的发动机吧。”吉曼嘲笑道。
“等一下，先生们！”门特扶住了桌子，瞪着他们，“你们不会是当真的吧？”
“起码我们的推进器技术是成熟的，古典方程是个幼儿，经过我们的努力，它现在长大了，成熟了，能够被我们完全掌握。”
“那么你认为应该怎样做呢，安吉中将？”军事委员会主席门特耳松元帅手支着桌子，问道。
“怎么，你害怕了吗？”威玛勋爵嘲笑道。
“威玛爵士，我们毫无必要进行这种争论，事实证明你们的实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吉曼对着威玛说道，故意装出冷冷的表情。
“我马上出发，主席阁下。”安吉说道，“我将调动附近最近的预备队，希望可以抢先到达那里。”
“长大？”吉曼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是长胖了吧。”
威玛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用无比激昂的语气向他的全体研究同仁讲述敌人如何嚣张，以及他是如何英勇的捍卫了他们自己的尊严。推进实验室的科学家们听到最后，终于明白他们的尊严是要用生命做代价的，出于对二十四万员工生命的珍惜，他们开始了日夜不停的工作。威玛不知道到底是荣誉推动了他们，还是胆小怕死的缘故，不过，令他满意的是人们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看到这种情况，威玛满意的笑了，输的肯定是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的吉曼。威玛并不是想要吉曼死，不过吉曼向他恳求的表情一定会让威玛非常适意的。
门特耳松点了点头。
安吉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道：“主席先生，鉴于现在的这种危机，我想，是否可以和多勒斯联盟进行某种形式的接触……”
“威玛勋爵说话算数。”威玛傲慢地说道。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多勒斯联盟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关于那种未知生物的秘密。我想，克里马拉舰队的错误坐标，也许和这种具有危险的生物有某种联系。”
所有的人都点了点头，默默无语，显然，克里马拉发回的最后资料给大家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人类总是有着无限大的欲望和十分有限的能力。自从古典方程奠定了人类简单光速运输的基础后，人类就不断探索未知的遥远的空间。很快，当人类的足迹延伸到一定阶段后，就遇到了无法克服的障碍，距离越来越远，运输就越来越困难，距离十光年的两个星系之间如果以一倍光速运动，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到达，这大大不能满足人员和物资调动的需求。人类凭借本身的极大毅力和众多牺牲，居然将殖民地扩大到两百光年，但这已经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了。由于边缘地区交通和通讯极度的困难，终于有一天，一个边缘势力宣布脱离奥斯联盟，成立了多勒斯联盟。对此，奥斯联盟无能为力，将联盟武装部队集结到两百光年以外的地域完全是天方夜谭。正是处于战争的极端不利，并不是由于人类本身不好战的原因，奥斯联盟只能承认多勒斯联盟的存在，并进行有限的外交往来，不能说相安无事，总是有一些局部的小规模冲突，但是这种格局持续了一百多年。
威玛彻底被激怒了，杀了他也不相信吉曼可以造出什么两百倍光速发动机，他咬了咬牙，说道：“好，一言为定！一年以后，我们在这里见，如果我的发动机达不到要求，我就在这里解决！”
正在这个时候，门特耳松的机要秘书走了进来，对着门特耳语了几句。门特皱了皱眉头。
“不，我反对这样做。”一个个子不高，却相当精神的将军站了起来。当他一发言的时候，大家都马上安静了下来，显然，他在奥斯联盟享有相当高的威望。
吉曼恰恰相反，让他的助手全面代理实验室的工作，开始打点行李。他相信要实现大质量迁跃技术，还要从源头开始，从古典方程的创建开始。那就是早已经被遗忘的人类发源之地：地球。吉曼有种感觉，这次到地球的旅行是不会没有收获的。他不是威玛，那个蛮干的笨蛋，他要运用他的智慧。在一个有些阴雨的早上，吉曼离开了奥斯，只带了机要秘书安娜小姐。
门特耳松露出了一丝笑意。
主席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不必客气，”吉曼说道，伸出了手。威玛和他重重握了一下手，说道：“成交！”
门特耳松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推开了门。此时，这两个人已经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怒气冲冲，互相对视着，等待着门特的到来。
在以后人类的进程中，对古典方程的完善和推演就成了发展的主流，技术开始向两个方向发展：一方面是简单光速推进的逐步提高，由一倍光速到二倍光速，直到现在的二十倍光速。威玛的实验室就是进行这方面工作的机构，但是速度的提高则需要功率更大的量子场，更大的发动机，以至于大到宪法级战舰根本无法装载，不能形成量产。这就是吉曼嘲笑的大胖子发动机。另一方面是小型迁跃技术的发展。人类基于古典方程的理论，首先建立了非物质化迁跃技术，首先使得通讯可以在任何地方畅通无阻，不存在时间上的间隔；然后是小质量物质迁跃技术，依靠建立在各个星系的传送点，也可以实现少量的物质迁跃，使人可以穿梭于各个殖民点之间。但是，无法使大质量物质，如一艘战舰实现迁跃，物质过大，需要的量子场会无限增大，甚至崩溃。而吉曼的工作就是小质量迁跃技术的研究与开发。
“你们赌什么？”门特有些紧张地问道，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感到事情开始不妙了。
斯达曼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有说话。在奥斯联盟内部，斯达曼和安吉一向不和，斯达曼生来就是那种自私、阴险的小人，和安吉的公正和无私正好呈鲜明的对比。
“先生们，请原谅，我离开一会。”说着，他急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了其他人在面面相觑。
门特看了一眼其他人，“好吧，就这样决定了。看来，暂时还没有和多勒斯方面接触的必要。不过，外面的那些委员也等的够辛苦了，我来向他们解释这时间的前因后果吧……”
威玛接上话头，说道：“我也不想在做无谓的争吵，事实可以证明一切，我想确认吉曼是不是有胆量和我赌一赌。”
吉曼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然接受，我很怀疑你真的敢这样做。”
吉曼摆了摆手，说道：“这不公平，如果我们都造不出来，就以最快的发动机为赢家好了。”
“当然，”威玛感到他占了上风，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为了体现公平性，如果我在一年内制造不出超四十倍光速的发动机，不管吉曼能否成功，都算我输，如果这样，我就解散我的部门，并且和我的研究成员一起自杀，我相信他们不会反对面对残酷挑战的。”
吉曼冷笑了一声，说道：“有意思，好吧，我接受。成功，或者死。”
门特点了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