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绝路
迈克摇了摇头，说道：“归根到底，你还是平民，如果你是我的士兵，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唐龙还想说什么，迈克坚决地制止了他：“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再见吧，唐龙上尉，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通讯员有些惊讶地看着迈克，结结巴巴地说道：“中校，我们，我们……没有法歇尔少将的回音。”
“我知道。”法歇尔看也没有看他，双手抱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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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还没有说道，突然，底下的一只生物喉咙变得粗大起来，然后，嘴猛的张开，一股绿色的浓浓的汁液从那大嘴中喷射出来，居然直接喷射到了正在盘旋的运输机上。巨大的冲击力使运输机猛的倾斜，发出尖锐的警告声，驾驶员拼命地抓住侧杆，向上拉。其他的也开始喷射这种液体，运输机就象被雨打的蝴蝶，歪歪扭扭地飞行着，越来越难控制。突然中央音响警告响了：“注意，压力降低，密封舱泄露，注意，密封舱泄露！”
“是的，少校，”通讯员的脸都白了，说话更口吃了，“我们……我们一直，一直在联系……可是，无线电保持静默……没有回答……”
“长官，你的防护服怎么还没有脱掉？”运输机驾驶员问道。唐龙还穿着防护服坐在驾驶舱里，使本来不大的驾驶舱变得拥挤异常。
“如果，”迈克说道，心事重重，“如果它们再次进攻，是不是我们的机器人也顶不住了？”
“这不可能。”法歇尔迷惑了，喃喃说道，“它们不可能毫无征兆的出现，这，这不可能！”
运输机载着伤兵离开了地面，呼啸着向天空飞去。
“试过其他频道没有？”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迈克说道，看着他的所有军官，“我们不知道还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攻击。”
唐龙看着迈克手中的手雷。迈克的鲜血从头上流到胸前，但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唐龙，”他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家人？”唐龙摇了摇头。
“将军！”突然，观察站传来了惊恐的声音，好象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将军，我们后方，我们后方！”他竭力叫着，好失去理智一样，“舰队，是舰队，在我们后方，它们在我们后方！”
迈克喘了一口气，突然问道：“它们会不会再次进攻？”
“你自己看看吧。”迈克的声音有些嘶哑，递给了唐龙望远镜。唐龙接过望远镜，看着天空。原来在那里应该是法歇尔的舰队停泊地，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天空。法歇尔他们离开了高空轨道，但没有出现在低空轨道上，他们就这样消失了，好象从来就不曾在那里出现过一样，只留下地面人等待着未知的凶猛的生物的宰割。唐龙的心冷的向掉进了冰库一样。
那是从基地中出来救援的巨型武装机器人。一种人类制造的可怕武器，高三米，两足行走，驾驶员一名，火控手一名，通讯员一名。其左臂装备速射加农炮，右臂一挺六管机关枪，是接近战的主力攻击群。此时，十二架武装机器人缓缓向前推进，不时有火光从它的巨型机械臂上喷吐出来，组成强大的火力网，兵蜂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懵了，纷纷向巨型机器人扑过来，但被炮火给压制着，尖叫着，狂躁的跳动着，一筹莫展，然后被炸的稀烂。
法歇尔心里暗骂着自己运气不好，只能紧急命令所有舰支迅速脱离原轨道，回到更具战术优势的高空轨道上来。这个时候出现的不明舰队，只能是奥斯联盟的武装力量，如果法歇尔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安吉中将的舰队。形势非常不利，法歇尔在高低轨道的运动中浪费了大量宝贵的时间，根本无法组织防御，等安吉舰队出现时候，法歇尔已经没有时间实施突然打击，以取得优势，如同他在红矩方面舰队做参谋时候做的一样。
但是，和迈克联系后，法歇尔又不得不给那个忠诚的陆战队老兵提供一些支援，否则地面的搜索行动真的不能有效地展开。最后，权衡利弊，法歇尔只有横下心来，布置了很多空间观察站，然后决定向低轨运动。这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在他们第二次通讯时间到来之前，法歇尔的巨大的高速战舰应该出现在迈克他们的头顶上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觉的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是，还是最后下达了变轨的命令。
“什么？”法歇尔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又一下子变得雪白。“为什么没有预警？”
很快，迈克恢复了军人的冷静在唐龙看来，甚至有些冷酷，他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运输机沿着星星表面飞行着，寻找着舰队的踪迹，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指挥所的视野。唐龙看着下方，行星的表面荒凉而贫瘠，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很难看出在这平静的表面下还藏着这么凶猛的生物，唐龙不知道还有多少秘密隐藏在这个小小的行星下面，也许，和这种未知生物的接触足可以改变人类未来的命运。唐龙又想起第一位登上月球的宇航员的一句话：个人的一小步，也许就是人类跨出的一大步。
“将军，敌舰开始运动了。”观察站报告道。
“你懂得女人吗？我只是遗憾，到死也不知道女人的心思了。”
“那么到战舰上再解决吧。”驾驶员严肃地说道。
“将军，我把影象传给你，我，我从来没有看见这种东西。”
那不是兵蜂。是一种新的物种。同样有着甲壳，但是，并没有四肢，只有长长的躯干，有些象蜈蚣，但没有脚。它们用躯干在地面扭动着，脑袋巨大无比。那脑袋的轮廓非常的分明，能看见巨大的嘴，似乎还在淌着黏液，也有着红色的小小的眼睛，显得非常恶毒。运输机的到来显然惊动了它们，它们纷纷立起身子，象受惊的蛇那样，还灵活的扭动着脑袋，看着天空的人类的飞行器。又是什么类型呢？唐龙惊讶地看着，很显然这种生物的类型非常丰富，并不只是工蜂和兵蜂，这又是什么品种，有什么用途，唐龙不得而知了。
法歇尔曾向李法建议，由李法的红矩星系方面舰队保持对奥斯联盟边界的压力，以牵制奥斯的武装部队，使得C集团舰群可以无后顾之忧。但是，这个建议被李法一口回绝了。李法不愿意采取任何挑衅行动，担心这样会造成局势的进一步恶化。法歇尔看到无法说动李法，只好带着这个担心去执行他的使命。
迈克侧耳倾听着，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又是一声爆炸声，又是一声，起初还很稀疏，但是，一声连着一声，密集起来，就像正在开始的一场暴雨。唐龙还听见了机关枪沉闷的声音，象雨点一样，倾泻在他们的周围。大地此时在震动着，好象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走动一样。
“将军，不是舰队……我……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太奇怪了……太，太……”观察站传来激动又含糊不清的话语，法歇尔怀疑这个士兵已经吓傻掉了，开始胡言乱语。
迈克一把扯开通讯员，拿起话筒喊着：“这里是迈克少校，我们被攻击了，情况很危急，情况很危机。重复，我们被攻击了，请回话，请回话！”麦克风中只有电子干扰的噪音。迈克象疯了一样奔出了监控室，冲出了指挥所。唐龙跟着冲了出来。只见迈克沮丧的看着天空，头上流着鲜血，已经把他的头盔染红了，唐龙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哪里，我看不见！”唐龙到处乱摸，不知道该动哪个按扭。驾驶员拼着力气，按动了唐龙座椅上的一个红色按扭。唐龙的座椅喷出了红色的火光。天窗打开了，唐龙被弹射了出去，驾驶员头一歪，倒在了驾驶室里。运输机在一声巨响中撞到了地面上，发生了爆炸，巨大的气浪夹着高温，冲击到被弹射出来的唐龙，强烈的冲击波使唐龙昏厥过去。救生伞呼的一声打开，座椅的制动装置再次喷火，减缓了下降趋势，软着陆气囊也打开，保护着唐龙。唐龙这时候什么也不知道，陷入了深深地昏迷中。
“快穿防护服，快穿防护服！”唐龙尖叫着。但已经为时太晚，运输机各处都被腐蚀了，空气在内舱的压力下冲出了裂缝，迅速，运输机里面就没有空气了。驾驶员挣扎着，痛苦地说道：“快，上尉……弹射……弹射……”
“什么？”唐龙问道，向下看去。也许他们又发现了攻击的兵蜂。运输机飞的更低了一些，唐龙看见一些生物在移动，数量很多。唐龙的心一动，盘算着如何通知迈克戒备。运输机飞的更低了，在那些生物上空盘旋着。唐龙仔细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皱起了眉头。
“我建议，”一个上尉犹豫地说道，“迈克少校应该上运输机……”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迈克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应该揍你的屁股，直到把它揍开花。我什么时候离开过大家了，别说这种侮辱我人格的话了。”
“不，”迈克说道，“我们撤退，伤亡非常严重，马上抢救伤员，组成环型防御，警戒移动，我们回指挥所。”
“它卡住了，”唐龙说道，“见鬼，我脱不下来。”
“左翼舰群向左方运动，脱离主舰队！”他又命令着。法歇尔心中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当初他抽调高速战舰就是要采取更为灵活和机动的战术打击敌人。他的意图是利用中央集团舰群突前到敌方防御正面，然后用炮火猛烈但短暂的打击敌人。这种打击会引诱对方两翼向中央收缩，然后，利用高速战舰的速度，迅速的脱离，继续引诱敌方追击，再让左翼舰群突破敌方已经收缩的侧翼，绕到后方去，从敌方最脆弱的后方发起进攻。
“没有侦测到量子波干扰。”
“长官，”驾驶员突然说道：“下面有些东西。”
“你好，少校。”迈克的通讯频道出传出了声音，“巨型武装机器人预热完成，现在赶来支援。”
从内心来说，法歇尔并不想将他的舰队向行星低轨运动。他始终存在着担心，那就是来自奥斯联盟的威胁。奥斯联盟的舰队也有可能随时前出在这个地域，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的舰队在行星低轨上只有挨打的份。这是军事上的一个常识，处于低空轨道的舰队在地理上是非常不利的。据红矩星系方面舰队的情报，奥斯联盟已经派出了一支舰队代替被歼灭的舰队，旗舰天使之翼，最高指挥官安吉中将，以补充奥斯联盟边界武力真空地带。安吉中将的名声可以说是非常响亮的，当法歇尔还在学校的时候，所学的好多经典战役都是由这个传奇将军完成的。如果你是他的盟友，他将会给你最强，最牢靠的支持，但是，如果你是他的敌人，那么，他将会给你最可怕的打击。谁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为敌的。
“她会以你骄傲的。”唐龙说道。
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啸声，然后，巨大的爆炸声在唐龙的耳边响起，震的唐龙耳朵嗡嗡直响。唐龙还以为手雷爆炸了，却发现自己没有受伤，再看迈克，手雷还紧紧握在手上。
“现在，唯一的方式就是和法歇尔少将取得联系，我们不知道舰队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也很糟糕。”迈克继续说道，用一块止血纱布捂着脑袋。
此时，法歇尔也遇到了麻烦，大麻烦。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地面正在发生一切的法歇尔也有些犹豫不决。
“真高兴听到你的声音，”迈克快乐地说道，“象天堂的声音，我们差一点就到那里去了。”
法歇尔镇定自若的指挥着，没有人发现他的焦虑。他的陆战队员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支援，当他们看不见舰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法歇尔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知道取舍的人，为了整体的利益，他不得不牺牲局部利益。法歇尔自己安慰自己，想到，也许，他们什么危险也没有，正在那个小小的星球上散步，瞎逛，无所事事。不过，法歇尔还是很担心那些陆战队员，那只是他的直觉，一种潜在的意识。直到现在，他的直觉都很准确。
“见鬼！”驾驶员骂着，“快失控了，准备迫降，准备迫降！”唐龙惊恐地看到附着在挡风玻璃上的绿色汁液开始腐蚀高强度纤维玻璃。
“收到，长官。”通讯兵关闭了通讯频道，唐龙听到他们移动时候发出的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远古的恐龙一样。
三维影象马上被传了进来。屏幕上出现了许多巨大无比的飞船。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赞同。唐龙试着解开他的防护服，但好象卡死了，怎么也解不开。
“量子波干扰消失在我方一万五千里处。”观察哨继续报告着。同时传来了三维影象，指挥室中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大群的舰支慢慢浮现出来。安吉的舰队，旗舰天使之翼。法歇尔紧张地思考着，突然命令道：“舰队集结，密集队形。”
“什么？”迈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已经到了联系的时间了。”
“长官，”运输机驾驶员说道：“我们还是飞高一些，这些东西看起来……”
“我们有救了，唐龙，我们有救了！”迈克突然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是巨型武装机器人！”
三维影象中，安吉的舰队在逐渐收拢，右翼向中央靠拢，但是，左翼却反而向外侧展开，形成不对称的两翼。如同伸出一支翅膀，收拢一只翅膀的天使一样美丽。显然，安吉中将识破了他的诡计，一发现法歇尔的左翼消失了，就马上采取了非常规的，同样富有创建的防御态势。法歇尔不得不佩服安吉中将的才能，轻易就识破了法歇尔的小小伎俩，将法歇尔舰队的威胁化于无形。法歇尔自以为在多勒斯联盟内就不会有这样的人才，除了法歇尔他自己。
唐龙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道：“也许，我也希望它们厌倦了。”
“我也不会。”迈克说道，向唐龙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开。唐龙目送着迈克那消瘦而挺拔的身材渐渐远去，眼睛有些模糊了。唐龙知道，人类的历史总是无情的，但是，无情的历史总是由那些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所谱写，那些敢于献身，勇敢，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所创造的。
唐龙说不出话来。迈克默默看了一会唐龙，看不出答案来，开始找被他丢掉的手雷保险，手雷还紧紧攥在手中，他们又一次死里逃生，真不知道这种好运气能维持多久。
“将军，”一位参谋小心翼翼地说道：“密集队形容易招致打击。”
法歇尔现在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他前有多勒斯联盟的武装舰队，后有某种可怕的非人类舰队，也许这种美丽的舰船也具备致命的毁灭能力。现在，法歇尔感到自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长官，”通讯兵说道：“我们是否要继续追击？”
事实总是证明法歇尔是一个具有相当强预见力的优秀将领。当C集团高速舰群向行星低轨做运动的时候，远方观察站突然发出了讯息：“侦测到量子波干扰，质量很大，估计是舰群。”
“一定会的，”唐龙说道，“我不会放弃你的。”
“我们使过所有的方法了……”
它们显得光滑，优雅，泛着蓝色的神秘光泽。那光芒涌动着，好象有生命一般，巨大的舰船如同三片贝壳一样微微合拢着，又像没有开放的玫瑰，是那么美丽，达到了美学和机械结合的最高的境界。那舰船更像一种无与伦比的艺术品，是任何人类艺术家想象不到的美感，会让人产生莫名的敬畏和崇拜，也会让人产生强烈的自卑。那，并不是人类的产物，是一种高于人类百倍，千倍技术的产物！是美学和机械技术结合的顶端结晶！
法歇尔点点头，唐龙知道，迈克的手一松开，手雷就会爆炸，让他们和这些生物一起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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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的高大的顶尖终于出现在了唐龙他们的视线中。迈克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第一次有了些安全感。巨型武装机器人在他们的后翼，掩护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进入指挥所。迈克一进入监控室，马上发命令：“快，和舰队联系，我们遭遇到紧急情况，快！”
迈克笑了笑，说道：“我也有些遗憾，那就是我可爱的小女儿，四岁了，可惜，她看不到父亲了。”
“长官，”巨型机器人的通讯兵严肃地说道：“天堂不会接纳你，你只能下地狱的。”
迈克亲自送唐龙上运输机。唐龙一阵冲动，说道：“我留下。”
唐龙笑了起来。这些巨型机器人驾驶员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工程师，说话向来一本正经，就象机器一样，但还不失幽默。
“所有的运输机都在舰队那里，只有一艘备用的在机库。”法歇尔看着大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建议让所有的伤员上去，由唐龙指挥，搜寻法歇尔的舰队。大家没有意见吧？”所有的人都知道，迈克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伤员和唐龙，只要离开这里，就会安全很多，毕竟，兵蜂不能攻击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