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诱人的生意（3）
她站在店门口，听着店主直到唱完。
“私人？”
她记得，那时候的程牧阳只是视线落在她身上，似假似真地说：“这座岛，不会有居民，禁止游客游览，而且，需要有海岸警卫防止外来者进入。岛上最好建有粉红色的房子，同时还有别墅、网球场和配套的豪华花园。而且，”他可以停顿了会儿，才似是回忆地说，“这个岛确实存在，在希腊，市值大概是两亿英镑，持有人是雅典娜·奥纳西斯。”
她低头笑著，继续漫无目的地去扫视那一行行字，两根手指逐行滑下来，倒像真在认真看着什么。直到程牧阳握住她那两根手指，她终于抬起头来。
是某年农历新年，他们在布鲁塞尔东南80公里处的于伊市政府广场吃饭。因为不是当地的节日，人并不多，两个人带着喀秋莎个俄罗斯人，最终选了个中国餐馆，叫“红高粱”。
“大小姐，听说你现在在海上。”那边的笑声爽朗。
后来都凑在了一起，笑著闹着轻易就到了午夜。
房间门打开了，她却转过身，倒退两步后，将他堵在了门外。
她无声笑著，用脸摩挲着他的衬衫，因为彻夜不眠的疲倦，竟然觉得神志有些恍惚。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程牧阳是个绝对温柔的男人。
她嗯了声，抬头去看他。
可是这里实在太吵。
她听得啼笑皆非，岂料喀秋莎还摸着她的眼睛说，你有着什么样的梦想，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她更是乐不可支了：“好，梦想要远大一些，我们都要嫁给拥有一座小岛的人。”
他们跳了很久，久到舞池里几乎没有了人，久到已经有人告诉他们，天快亮了。程牧阳低声对着那个侍应生说了句话，很快侍应生就躬身退走，彻底清了场。
南北张了张嘴巴，没说出来话，反倒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深深地，掐了掐他的另一只手臂。起先只是为了解气，没想到他毫不以为意，到最后她都觉得过分了，松开手时，雪白的手臂已经浮了层青紫。
“不要在这里等，”她推了推他，“影响不好。”
她手搭上他的腰，贴在他身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一个词солнце，是我的名字。”他故意重复着当时的话。
不一会儿，就有双手臂拢在她两侧，撑在了圆桌的边沿：“我以为，要等到天亮。”
喀秋莎听得心神荡漾，频频捂嘴尖叫。
她没有他的语言天赋，但记忆力向来不错。
她只用五分钟冲了热水澡，在花洒的水流下，她脑中是层层叠叠的片段。那些从相识，到这次相遇的画面，还有刚才无法逃避的吻。她的手指按住自己的嘴唇，仍旧能记起，程牧阳刚才对自己的温柔相待。
“好，”他的声音也轻下来，“我去沈公房里等你。”
程牧阳把她送回房间。
抱着她的程牧阳，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要不要回房间，睡一会儿？”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转过身，只是从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浴巾，边擦着头发，边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毫无波澜。
“南北？”
“是啊，在公海，靠近巴士海峡，”她低声说着，从手边拿过来抱枕，“帮我一个小忙，我需要查些资料，但是不能让南淮知道。”
“嗯？”因为灯光，她微微眯起眼睛看他。
“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他也凑近她的耳边，告诉她，“程牧阳是我的男人。”
他笑：“随时随地，欢迎兑现。”
对方沉默了会儿，还是答应了她。
电话里的接线员终于换了个语气，非常客气地告诉她波东哈先生在线上，十秒内他会挂断电话，接听南北的电话。实际不用十秒，几乎是同时，接线员的电话就被切断了。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
餐馆有三四桌中国人。
第一次听这首歌，
南北只好拉住他衬衫的衣襟，凑在他耳边，说给他听。
不算标准的发音，并没有他说的好听。
她配合着，喔了声。
等到说完，她终于又去问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真实的意思了？”
他把她的手指贴在唇边，轻轻碰了碰：“还记得我教你的那句话吗？”
程牧阳的手从她的背脊滑下来，托住她的腰，让她站的更加惬意。两个人的鼻尖相触，嘴唇微微摩挲，亲昵着，却没有更加深入的动作。
他嗯了一声，揽住她的肩膀，招手唤来侍应生，要了红酒。
电话挂断时，是十点半。
后来两个人都喝了些红酒。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层层叠叠变幻的幽暗灯光，午夜的音乐不再震慑人心，渐渐变得舒缓柔软。她和他在舞池的人群边缘，开始慢悠悠地跳舞，在有人从身后走过时，他终于适时地将她拉到了怀里。
南北只提了两个问题，一是沈家此行的目的，二是程牧阳的经历，精准到每一个年份的每个月。
程牧阳告诉她，这是麦当娜在86年的歌。
南北先是一愣，旋即想起了那个不公平的赌注。
程牧阳的声音里，难得有些放纵的性感。
两个人因为奢靡的节奏，身体贴的越来越近，手臂的皮肤不时碰触着，如同舞池内所有的情侣。程牧阳悄无声息地俯下身子，看着她：“相不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所有都变得让人迷醉。彻夜不眠的疲倦，在酒精的诱发下，她连眼神都迷离其来。程牧阳始终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甚至是闭著眼睛困顿的样子。
从南淮结束了家族长达半个世纪的动荡，从她自比利时返回畹町开始，她就不再是单独的个体。
南北换了墨绿色的连衣裙去酒吧。
过了会儿，她才轻声问他：“你说的小岛，会不会是空头支票？”
她问这首歌曲的名字，他说了句西班牙语”La Isla Bonita”，并告诉她翻译过来是“美丽的小岛”。对于“岛”这个词，喀秋莎有格外的癖好，她不停在出租车上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嫁给拥有一座小岛的人。
音乐声悄然转换，是一首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曲调。
那时的她低声问程牧，这是谁的歌，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明早七点，我等你的消息。”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透过门缝的光，依旧能看到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cолнце，солнце。这时候再去记，已经大有不同。
在打烊时，店主就是放着这个曲子。甚至还非常有感觉地哼唱着，她穿上厚重的外衣，听着这首西班牙风情浓郁的打烊曲子。
她的右手，因为自己的出神，拨大了热水。
当时是很认真跟着程牧阳学着那句俄语，重复了三四遍之后，基本已经记牢了每个发音。所以此时他再问，仍旧能很轻松地复述出来。
“波东哈。”
咔嗒一声，终于隔绝了门外的一切。
他背对着走廊的灯，脸孔被身后的勾出了鲜明的轮廓，那双褐色的眼睛如同蒙了水雾，琥珀似地：“好，我等你。”
程牧阳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他在一起会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她需要有完全的准备。
他们离的很近，她甚至觉得，如果再多说一个字，两个人的嘴唇就会碰上。而她并没有很快回答，只是把手搭在他光｜裸的肩膀上，软着声音告诉他：“去三层等我，三层的酒吧，我冲完热水就来找你。”
南北回忆着他当时的话，倦懒地靠在他身上，舞步已不成步。
她忽然笑起来，轻声问他：“你还记得？”
“去吧，”程牧阳有些想笑，手臂撑在门框上，“我等你。”
迅速上升的水温，让她几乎被烫伤。
三层的酒吧都是些年轻人，大多也是小辈。除了年轻人和地位低的，其它人不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所以，她和他在这里就如同是幽会。
她没有刻意去找他，只是坐在角落里，翻着手里的酒水单。
喀秋莎听罢，即刻去拉程牧阳的手臂：“听到没有，为此奋斗吧，少年。”
她也低头笑起来，只当程牧阳是在说笑。那时的她尚在流亡之时，这些描述，这种价值数亿英镑的岛屿，只能是穷苦留学生之间的玩笑……
“我的记性始终很好，尤其是，对于你的事情。”
“我要冲个热水澡。”她轻声说。
“疼吗？”她莫名心疼，伸出手指给他揉了揉。
“不，我是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