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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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家常的唠叨,本不该出现在眼前这个一身精英味的男人身上。然而因为他们是亲人,这样的关怀又显得那么自然和温暖,萧语珩因生病变得略有些哑的声音里都不自觉带有一丝嗔意:“说得我好像生来就只是为了嫁人。”
还是那么没大没小。看着小妹眼中的浅浅笑意,萧熠的心里软软的,他玩笑道:“跑到我地盘上捉奸,啊?林业给我打电话,吓得我以为是冯晋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然后是简短的询问:“怎么?”语气冰冷,怒气未消。
哪里不同呢?明明是连和她说话都没好气。否则昨晚也不会因为她拒绝去他那边,就翻脸说她不知见好就收吧。她反驳:“你才见过他几面,懂他多少?”
萧语珩微恼:“你是不是找事?”
她音量不高,底气不足,还是把趴在床边浅睡的萧熠惊醒了。
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萧熠失笑:“公司那边给你打过招呼了。”
把手机压在枕下,萧语珩艰难地翻了个身。朦胧间隐约听见手机持续响了好久,紧接着又是敲门声,可她怎么都醒不过来。半睡半醒间,整个人被零散的片段淹没——
“别是奸商。”萧语珩看看天色,估摸着原本该她执飞的航班应该落地了:“看来我这个月的奖金是没有了。”
如鼓的雷雨声中,熟悉的声音,怒极的语气:“萧语珩,你最好见好就收,我不是非你不可!”
身体还在隐隐的疼,她却在微笑:“是吗,那正好啊,分手吧。”
当一个男人的轮廓清晰地呈现在视线里,萧语珩很意外:“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我以前就是太柔,才会被你欺负。”
之后什么时候睡着的,萧语珩不知道。只是半睡半醒间感觉喉咙疼得厉害,到了后来浑身酸疼得她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强迫自己继续睡,以为一觉醒来能好些。可身上发冷的感觉越来越重,她终于想起打电话求助。
“男大也是愁。”虚弱让萧语珩的语速比平时慢,却丝毫不影响她调侃兄长的心情:“三十好几的人,还是光棍,可不可耻?那些夸你‘钻石五老五’的话,不是恭维是捧杀。”
萧语珩口中的“她”,是萧熠的禁忌。果然,他的笑容瞬间苦涩了几分:“这么一针见血地往人痛处戳,能交到朋友吗?”那个已经属于别人的女人,太久没有成为他的话题,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他坐起来,探身摸摸她额头,确认烧退了才没好气地答:“阴风。”想到她昨夜高烧,再开口时语气中不是没有责备之意:“也不怕烧傻了嫁不出去。多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是我回来了,否则看谁管你。”
“遇上一个让你甘之如饴为之冒险的人,才是爱情。”楼意琳笑了笑,笑声里有几许落寞:“我真羡慕你。”羡慕你正在经历一段真正的爱情,哪怕最终的结局未必是圆满的在一起。
萧语珩像是没发现话题中的主角是谁:“挂星的酒店啊,好歹对入住的人过虑一下吧,也不怕警察找你喝茶!”
空旷的房间似有回声,一双美丽却充满敌意的眼睛盯着她:“就凭你,拿什么乞求到他的爱情?萧语珩,你不过就是一个影子!我的影子。”
根本就是潜意识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却在摸索中拨了快捷键。
明明是梦,又真实的让她觉得身体的每个细胞都疼痛难忍。
“就算不是人生目标,也是早晚的事。”萧熠到底没办法对她疾言厉色,语气回暖:“要不怎么说:女大不中留。”
这样的刻意回避,仿佛是在暗示和冯晋骁划清了壁垒界线。那又是谁,在烧得几乎神智不清的情况下给那人打电话?算了,女人有权利口是心非。萧熠也不揭穿她,顺着她的思路继续:“总不能遇见同进同出的男女,就查人家结婚证吧?我是商人,不是警察。”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萧语珩也已猜到。
“我是替你着急。”楼意琳颇有些感慨地叹气:“现在的社会,遇上个着调的男人谈场靠谱的恋爱多难啊。好马不吃回头草是谬论,破镜重圆才更该珍惜。你可千万别矫情。”
她的眼泪掉下来,哽咽:“我,不是!”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持续不断,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握住她的,低沉的嗓音在一片嘈杂声中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珩珩别怕,我在这。”
萧语珩头晕眼花地消化她的话,呆坐片刻钻进被子里准备休息。结果她刚要睡着,楼意琳又把电话打过来,然后又反悔了似的说:“算了,不和你说了。”又挂了。
等了片刻没有回音,那边又甩过来两个字:“说话。”
萧熠顺势轻轻托住她掌心,避免滚针,又摇高了床,才侧过身给她端过一杯水:“和冯晋骁一个德性,使唤我都不用打草稿。知道你病在这边,三更半夜打电话限我十分钟赶过去。那语气,比呵斥手下还严厉。”话外之意是说把他吹来的那阵阴风是冯晋骁。
她却连回握的力气都没有,气若游丝:“我,疼——”
这话歧义太大,太引人遐思了。萧语珩忍奈地说:“我有卸你一条胳膊的冲动。”
萧语珩用尽所有力气依旧细弱蚊声:“冯晋骁,来接我去医院。”
萧语珩有几秒的迟疑,第一次对好友承认:“我怕失望。”
“朋友和男人一样,不贵多,贵精。真正懂我的,不会因为我有多尖锐弃我而去,心里没我的,再温柔也是负累。”
可他,终究是没来。
怎么就打给他了?熟悉的男声让萧语珩顿时失去了语言功能,她好半天没说话。
这样的伤感不适合楼意琳,就在萧语珩组织语言准备安慰她几句的时候,她又自愈了,诅咒发誓似的说:“天涯何处无破草,想要多少有多少。我要迅速开展一段恋情,气死那混蛋!”说完,径自把电话切断。
“我在……”大脑恢复运转,萧语珩反应过来她在A市,他从G市赶过来的话需要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再加上往返机场的时间,还要考虑航班因素,以及现在他们低迷的双边关系……再想下去都有点绝望了。她费力地回了一声:“算了。”就挂了。
在乎?萧语珩犹豫了一下:“你怎么觉出来的?”
萧熠在她脑门拍一下:“那可得趁着变成小病猫时多欺负两下,免得白担了恶人的虚名。”
萧语珩是真想杀了她。
萧语珩不再和他抬杠,抬手指指桌上的水:“照顾下病号,渴了。”
可你更舍不得。否则也不会在害怕的同时,和他继续。
楼意琳几乎是用鄙视的语气回答:“他看你的眼神,叫你名字时的语气,都和对我不同,你难道没发现?萧语珩,你二的脑袋有回声了吧?”
然后,意识渐渐混沌。
那边明显一愣,语气从冰冷转为急切:“你在哪?怎么了?”
“回国也不说一声,搞什么神秘!”萧语珩忽然想到什么:“去看过你的那个她了吗?”
楼意琳切一声:“你都和他睡了,也不见得懂多少。”
“这种体力活就得交给你家骁爷了。”提到某人,楼意琳的语气忽然正经了几分:“你不爱提,我也不愿惹你不高兴,毕竟感情这种事是冷暖自知的。不过你可能没发现,自从你们在一起,你就变得患得患失的。是因为冯晋骁没给你安全感吗?我觉得他挺在乎你的啊。”
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她身在素白一片的病房里。
萧熠蹙眉:“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