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 命运的十三夜
为什么我好像并不反感“恋人”这个名词呢……
我无奈地劝说道：“皇冥曦对我很好，而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啊！”
“只是会很虚弱，我并不见得会出事，不是吗？”我揉了揉琉璃的头发，故作轻松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
我难得文艺了一回，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和纪悠然一个失去了老师，一个失去了朋友，比我这样可惨多了，相比之下，我也就没那么愤慨了。
“啊！我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个办法！”纪悠然恍然大悟。
纪悠然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他喃喃道：“你的老师……就是那么正直的人啊……我把玉玲珑交给他保管的时候，他承诺绝不会让玉玲珑有任何闪失，结果，他直到死也不愿意吃下玉玲珑，他做到了他所承诺的……可是他却……不论如何，这些都跟主人没有关系……你不要错怪他。”
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也说不上恨啦！原来不知道原因的时候我是挺怨你们俩的，我只是无辜的路人甲，你们却……不过知道真相之后，虽然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等等，我的头还是有点晕，什么叫我醒过来皇冥曦就醒不过来？这是什么绕口令，我怎么听不懂？
“不行！你的身体因为玉玲珑而变得强大，如果把玉玲珑取出来，你的肌肉、心脏、骨骼都会因为失去力量而萎缩，你根本无法承受变回普通人的过程，你会非常虚弱……”
想发脾气的人是我好吗？想哭的人也是我好吗？你们这些人，全都知道我是一个即将变成猎人的人类，却都把我蒙在鼓里，让我以为自己是一个即将变成血裔的倒霉蛋。虽然我为自己不会变成血裔而感到高兴，但是变成猎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
可是我只能老老实实地躺着。
纪悠然顿了一会儿，让我消化他所说的话，然后又愁眉苦脸地开始继续解释：“而且，吃下玉玲珑的猎人，是我们血裔皇族命定的天敌，一旦猎人之血苏醒，你便会和主人战斗，不死不休。而主人就是我们血裔最后一位皇族。你们战斗之后，有一方醒来，便意味着另一方的陨落。曾经我想：与其让你变成猎人回来对付主人，还不如让你在未变成猎人之前到主人身边……最重要的是，把你当成血裔的主人一定会帮助你的……等你们之间产生了羁绊，你应该就不会伤害主人了吧……我一方面希望你能和主人亲近，一方面又不得不提防你，实在很头疼……可是，我没有想到在你们去捉萤火虫的时候，你在主人的手腕上留下了淤青，让主人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因为主人身上流着最高贵的皇室血统，除了猎人，几乎没有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我瞒不过主人，只好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主人说，你根本无法抵挡玉玲珑的控制，让你留在强大的血裔身边反而会激发你猎人的本能，所以，他才会为你安排了其他住处，并决定永远不与你见面。”
“可以。”罗生面无表情地继续点头。
但是，无论我怎么折腾，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牢牢地把我的身体以及皇冥曦保护在一起，而我根本无法靠近自己的身体，只能一直徘徊在周围。
未免也太卑鄙了！
对了，每天还会有很多人来探望我哦！有纪悠然，有琉璃，有茉莉，还有很多很多的同学。本来以前皇冥曦好像也来看过我，不过那时候我的“感觉”不太敏锐，没有分辨出来究竟是不是他。
似乎在印证我的猜测，皇冥曦突然微弱地呻|吟了一声，然后软绵绵地躺倒在地面上。
“难道命运无法改变吗？”纪悠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看起来虽然狼狈，但是之前被压制得几乎不能动的那种感觉消失了。
“呜呜呜……咦？天啊！你的意识回到身体里了吗！”罗生用泪汪汪的眼睛瞟了我一眼，突然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
皇冥曦，如果上天再给我们多一点相处的时间，也许我会喜欢上你吧。
“不然……我们试试？”罗生迟疑地建议道。
我一愣，连忙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和硬实的地板，咦？我真的回来了！
“哎哟，头好晕！”我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
令人气恼的是啊，在我的听觉完全“恢复”以后，那个家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让我情绪低落了好久呢……
你们这群人，真的关心他吗……现在才担心他的身体……会不会有点晚？
纪悠然神色复杂地看了我很久，解释道：“玉玲珑还有一个神奇的效果，就是吃下它变成猎人的人类，身上会散发着血裔一样的味道，主人在先前真的不知道你是猎人。看到你，他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而且，你曾经是人类，会让他想起以前的自己，所以他会下意识地想要帮助你……主人对人类一直都很温柔，我只是想要赌赌看……”
我心安理得地继续睡去，有一点怀疑自己身处何方。
皇冥曦现在的情况真的很让我担心，但是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别管他先揍人的欲望？
梦见我和皇冥曦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梦到露出可爱笑容的他，梦到他最后抱着我时温柔的表情。
不，也许那颗喜欢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别说啦！快想个办法止血啊！”我焦急地围着皇冥曦飘来飘去。
纪悠然和纪琉璃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们此刻已经躺倒在地上，虽然双眼是睁开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你们能不能让我“醒过来”啊？一直“睡着”真的很难受啊！
纪悠然和琉璃同时惊叫起来。
皇冥曦说：罗生在一千年前是一个人类。
我只觉得我睡了很久，我很想动一动，也很想开口说话，更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罗生立刻跟了过来，奋力把我挤到了一边，他涕泪俱下地控诉道：“都是你的错，你干吗要醒过来，你醒过来少爷就醒不过来了！”
“没有先例……所以……我不知道……”纪悠然犹豫了半晌，老实地回答道。
想到这只不过是一个救回皇冥曦的过程，再痛苦我也觉得很开心。
“皇冥曦，如果不是你的管家执意要得到玉玲珑并且因此害死了老师一家人，我是不会把无辜的路人牵扯进来的。老师是救了我性命的恩人，他抚养我，教导我，给了我一个家，对我恩重如山，结果你却……”罗生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说到后面居然哽咽了一下，冷峻的男孩看起来突然有一点可怜，“我的父亲、母亲都为了保护你而死！就算你成为了血裔，我也并不恨你！当时的你根本别无选择，而且……你的确为了人类做了很多事情……可是！你连一个家都不愿意留给我吗？少爷！”
我迟疑地指了指我自己。
万岁！
“呜呜呜……呃！”罗生和琉璃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哭嗝，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我。
我一愣，是啊，谁会随随便便收留一个天敌在自己身边呢？难道是希望我杀掉他吗？不会吧……
“完了！你活了，少爷就要完蛋了！”罗生语无伦次地比画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看着宝石上繁复而又华丽的花纹，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瞬间，血液停止了流动，连呼吸都忘记了。
在经历过最先前的慌乱之后，我逐渐察觉到罗生与皇冥曦之间的对话有一点奇怪。
我焦急地绕着皇冥曦转圈圈，想要安慰他却无从下手。
第一夜，我几乎在昏睡中度过，全身像被重物碾过一样，疼痛难耐。我在剧痛中晕过去，偶尔又在剧痛中醒过来，我很想睁眼看看皇冥曦的情况，但是我无法睁开沉甸甸的眼睑，而且我很快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这剧烈的疼痛而昏睡过去。
我再也不相信友情了！
“或许……”罗生突然拍了一下手掌，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或许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罗生不为所动地眯起眼，“皇冥曦，我原以为你宁可丢掉性命也不会向血裔屈服，没想到……我对你太失望了。”
所以，皇冥曦一直都在为我着想，他一定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然，以他那“独断”的性格，肯定不会让我跟着他们来庙会。
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我只好心神不宁地在旁边看着他们。
联想到纪悠然和琉璃的话，我顿时浑身一抖……这家伙难道一直想“轻生”吗？可是想起他那比钻石还要耀眼的微笑，想起他生气的表情，故作严肃的表情……看不出来是“看破红尘”的人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股奇怪的吸力突然从身后传来，我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自己被什么猛地往后一扯。在剧烈的撞击之后，我头昏目眩地捂着头坐了起来。
难道我莫名其妙地被变成了猎人全都是一起误会导致的？真的没有什么阴谋吧？如果真相只是一场误会的话……那也太扯了吧！
皇冥曦对我的照顾是真情实意的，他一直都是我认识的那个皇冥曦，温柔、善良、有着世界上最好看最温暖的笑容。
难道他是在跟我说话？
周围的空气就像在被人扯动着一样，扭曲得厉害。
一定是他正面打不过皇冥曦，所以才想拖延时间！皇冥曦也真是的！对着自己的敌人废话个什么劲啊！
我又仔细瞧了瞧自己的身体——就在我失去意识以后不久，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似乎在轻飘飘地往上升，当我回过神来，就发现“我”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飘在了半空中。
有你这样的血裔在，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其他的血裔呢？
“我听老师说过，玉玲珑在被吃下去之后并不会被消化，所以可以用血裔的魔法取出来，而且，它‘重生’的力量也不只一次，只有当它的能量耗完之后，它才会消失。既然少爷是强大的血裔，那么他一定能够承受玉玲珑取走之后的虚弱感。所以，我们可以在用玉玲珑治好少爷的伤之后，立刻把玉玲珑取出来喂给茶夜吃，这样两个人就都能得救了！”
“这个仪式需要持续13个夜晚哦！”纪悠然不情不愿地告诉我，“在取出玉玲珑之前，你先在主人胸口印上一吻，并且在心里许下‘同生’的誓言，如果主人的胸口浮现出了印记，那就说明……咳，主人接受了你的誓言，然后我再用魔法把你体内的玉玲珑取出来，让它把主人的伤治愈，因为同生誓约的缘故，你也许会感觉很痛苦，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等主人痊愈之后，我再将玉玲珑放回你体内，你很快就能生龙活虎了！”
“你不也一样吗？”纪悠然冷笑了一声，“你没有家人，连唯一的老师也不在了，所以你无所畏惧，也毫无牵挂，不然你怎么会把无辜的人类牵扯进来？以前的你恩怨分明，就算自己再痛苦也从来不牵连旁人……这是你的老师说的，在他心里，你一直是一个好孩子……”
“呜呜呜……老师……”他就像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病号一样，神经兮兮地抱着头大哭起来，“呜呜呜，老师没有了！现在我只剩下少爷一个亲人了！”
说到后面，纪悠然显得十分失落。
“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都给我闭嘴！”耳边犹如魔音灌耳一般的哭声让我的最后一根神经也崩断了，我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
话音刚落，罗生就像一阵风一样冲到了纪悠然跟前，他愤恨地举起除魔宝石，赤红的双眼中溢满了悲伤和憎恨：“你说谎！”
他突然皱眉咳嗽了一声，然后怀着一丝希望问道：“不是所有的血裔都作恶多端的，那些以吸食人生命能量为生的血裔早就已经被驱逐出血裔王国，几乎都被猎人处理掉了。现在的血裔已经不会伤害人类了……就算是这样，你还一定要奉行你的决定——杀掉所有的血裔吗？”
“会死吗？”我打断了焦急的纪悠然。
我和纪悠然面面相觑。
“咦？茶夜难道要变成我们的王妃吗？不是吧！”琉璃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才不笨呢！
“你……你恨我吗……”神游天外的罗生突然朝着我问了一句。
看来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让他们成为恋人就好啦！”罗生毫不在意地说，“他们可以缔结同生誓约，可以分享彼此的生命，这是血裔和猎人都不能反抗的最高誓约，这样，‘天敌’的设定就可以被自动屏蔽掉了！”
叫罗生的男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不耐烦地扬起下巴，嘲讽道：“是啊，很久之前我‘善恶分明’，救助了一只看起来柔弱又可怜的血裔，结果呢？那只血裔突然发狂，将我所有的亲人都杀死了，要不是一个猎人恰巧路过，我哪里还有命在？从那以后，我就发誓要成为一个屠尽所有邪恶血裔的猎人，我再也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难道我这样做是错误的吗？皇冥曦！”
“不！茶夜！皇大人这么做是希望你能做一个开心的平凡的女生！”琉璃严肃地说道，“皇大人在成为血裔之前，亲人和朋友都被凶暴的血裔杀死了。他为了不让悲剧再重演，便选择变成血裔，并且改变了血裔的生存方式。而今，他觉得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所以他愿意坦然面对他的命运。但是你不同，你还有父母，有朋友，你不能抛下他们！”
他为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情，却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做一件事。
亲爱的爸爸妈妈，当你们知道我变成猎人的消息，会怎么想呢？会不会马上飞奔回来看望我？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琉璃跃跃欲试地说，“皇大人已经晕过去很久了！”
“所以……在我赶回家的时候才会看到老师刚好在你怀里咽气的那一幕吗？哈哈哈！你以为我会相信吗！”罗生的眼眶里逐渐盈满了泪花，他愤怒地吼道，“你不是老师的朋友吗？你为什么不把玉玲珑给老师吃！这样老师就不会死掉了！”
琉璃也走了过来，伤心地跪坐在皇冥曦身旁，抽噎着说：“呜呜呜，原本以为瞒着你们俩，让你们俩变成好朋友，悲剧就不会上演了！谁知道，呜呜呜……”
“不是的……”纪悠然挣扎着说道，“不是那样的……你的老师，只是寿终正寝，并不是我害死的……”
只是那个人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帮我撩开脸颊旁的碎发。
一直躺在地上的琉璃也奋力地支起身，说道：“皇大人觉得自己既不是真正的血裔，也无法变回人类，他早就厌倦了漫长的生命，要不是茶夜的出现，就算你现在站在他面前要跟他拼命他恐怕都不会反抗。”
“回答我的问题。”也不知道罗生是不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以至于变得更加固执了，他的语气凶巴巴的，大有你不回答问题我就袖手旁观的架势。
你这么好，好到我爱屋及乌，也喜欢其他所有的血裔。
“玉玲珑可以救他的，对吗？”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掠过，我的心突然一片澄澈，我想，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你们都在说自己没有错，那么错的难道是我吗？”罗生木然地直起身，“因为我带走了玉玲珑，所以老师才会离开我……”
“你！”我气势汹汹地指着纪悠然，“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苍天啊！我一点也不想接受这么愚蠢的女主人！”纪悠然煞风景地哀号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后悔也来不及了，但是，你们能不能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啊！
我的身体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平躺在皇冥曦身后。
皇冥曦身体里的血都快流光了吧？纪悠然好像也受了很重的伤啊！还有罗生！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可怕的！还有我！谁快来帮我回到身体里去啊？
他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下来，冷峻的面容逐渐溢满了哀伤。
听起来好像……可行？
“皇冥曦？”我愧疚地叫唤着他的名字，手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摆，而且他的呼吸我都快要感觉不到了，我压根就不敢动他。
罗生缓缓地点点头。
“那快把我变回去呀！皇冥曦都晕过去了！不会有事吧？”我不满地跺脚。
浅绿色的血液迸溅开来，纪悠然发出了一声痛极的呻|吟。
悄悄地告诉你，只要我专心听，我甚至能听到蚂蚁爬过附近的声音哦！
好像有溪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又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那复杂的心情因为罗生多变的情绪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五夜，我能感觉到身边有人。
可是，你们不征询一下皇冥曦的意见，真的好吗……
罗生十分应景地和琉璃哭起了二重唱：“呜呜呜……”
“罗生……”皇冥曦不忍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行啊！这样茶夜还是会变成猎人，他们还是会‘自相残杀’啦！”琉璃苦恼地嚷嚷道。
皇冥曦挡在我身前，与罗生对峙。
第四夜，我开始听到身旁的声音，只是不太清晰。
难道他们认识吗？
难道我的灵魂擅自离开了身体？
这个人真是的！“宫心计”看多了吧！世道哪里有那么险恶！
那声音如泣如诉，就像在倾诉着满腔的深情。
哎呀，这个人真奇怪，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吵醒“睡着”的人吗？
在“睡过去”之前，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就算他是血裔，还是什么亲王，也扛不住一直流血啊！不论是什么生物，如果失血过多的话都会有生命危险吧！
他怎么会知道罗生以前是一个人类？
……
虽然几个人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纪悠然了，但是他看起来却是目前来说最正常的。
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焦急地冲了过去，结果却被那层可恶的屏障弹了回来，害我差点还摔了一个跟斗。
“老师”这两个字就像有魔力似的，让钻着牛角尖的罗生逐渐冷静下来。
唉！头好痛！心好累！
难怪她们对皇冥曦怀着可以用“盲目”来形容的崇拜，难怪在夏夜祭的晚上我差点因为大家制造的“紧张气氛”而发狂。
皇冥曦似乎伤得很重，绿色的血液一直流个不停。
我激动得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不过这些声音好模糊，就像隔着好几堵墙。
“你难道不怀疑他吗？”罗生指了指面无人色的皇冥曦，“你就不怀疑这其实是一个阴谋，其实你和我……都被他们给骗了？”
而且，似乎没有人发现我“灵魂出窍”的事情，不论我怎么说话，做动作，都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真是太吵啦！还是琉璃对我比较好，她咳嗽了一声，制止了大家的发言，她说道：“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等茶夜醒来，他就会随我们回到血裔王国去！”
对了，我是不是忘记跟你们说啦？不论是茉莉也好，还是玫瑰学院的其他同学，其实他们都是血裔王国的正式公民哦！
“你能看见我！”我跳了起来。
罗生不再那么讨人厌，反倒让人有一点心疼；纪悠然不再那么讨人嫌，反倒让人很是唏嘘。
鲜红的宝石顶端延伸出一片透明的刀刃，散发着神圣的银色光芒，猛然扎入了纪悠然的右胸口。
难道这是纪悠然的阴谋诡计？要不然一开始煞气外露的罗生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像个被洗脑的神经病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不符合反派的设定啊！
因为，我的痛苦并不是毫无价值的。
第六夜……
第七夜……
看到他难过的表情，我的心脏就像被谁用针扎中了一样，变得难受不已。我努力地靠近皇冥曦，但是不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触碰到他的衣角，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横亘在我和他之间，让我无法靠近他。
而且，原本面目可憎的罗生和看起来特别奸诈可恶的纪悠然似乎瞬间都被洗白了。
爸爸妈妈，还有皇冥曦，我真的很想念你们！十三夜，真的好漫长啊！
“所以，你也要杀死我吗？”皇冥曦那不知何时变成红色的眼睛里逐渐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悲伤。
“我替你感到悲哀，罗生。”皇冥曦的声音不疾不徐，透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威严，“千年前，你分明还是一个善恶分明的普通人类，现在的你却成为了一个做事不问缘由的猎人。”
“主人！”
第三夜，我一直在做梦。
但是他们已经自身难保，现在根本动弹不了！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迷迷糊糊地想道：能听到声音就说明我还活着，还能见爸爸妈妈，还能见到皇冥曦……真好。
在“睡过去”之前，我听到熟悉的声音说：“真是一个笨丫头……”
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你让我觉得血裔是很可爱的存在。
这个叫什么罗生的猎人也真是莫名其妙！先是用什么诡异的魔法控制我伤害了皇冥曦，现在又跟受伤的皇冥曦东扯西扯，难道他这是在消耗皇冥曦的体力，然后想要乘人之危吗？
“你在跟谁说话？”纪悠然朝我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很明显他看不到我，但是他还是立刻表达出了自己对罗生那番话的不满，“主人不是曾经是你的少爷吗？你难道还不理解他吗？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做血裔的吗？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找到我们血裔的君王，并与他谈判，他帮助君王肃清血裔里的激进派，为血裔寻找生命能量的替代品，让血裔摆脱了与人类为敌的危险处境。如果不是他，血裔会依然以人类的生命能量为食，你们猎人也不会这么闲散地度日。而且……主人已经厌倦了漫长的生命，他根本就不在乎能活多久……”
何况，皇冥曦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在这种节骨眼上，我要是得罪了现场唯一完好无损的人，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一切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纪悠然还有琉璃立刻充满期待地看向他。
我一个箭步跳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趴在地板上。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提，我立刻就想起了晕倒在地的皇冥曦。
说起来！皇冥曦也真是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说他“生无可恋”，我真的没看出来！
平时那些探望我的人都是错开时间来，但是今天来的人好像有点多，我身旁围满了人，大家都在唧唧喳喳地说着话。
上帝啊！他现在都快被自己的血液染成一团绿色的腌青菜了！
皇冥曦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白皙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透着可怕的灰白，他看起来十分虚弱，似乎下一秒就会晕倒，但是他却努力地站直了身体，目光森冷地看着银发男生。
“呃……”我不自觉地脸红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过程虽然很顺利，但是其中的痛苦却超出了我的预计。
“哼……”罗生冷笑了一声，“这也不能证明他收留茶夜就是没有任何私心的啊，谁会没事去收留一个‘天敌’在身边？”
然而，在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皇冥曦和罗生却在诡异地相顾无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口误！
罗生怔怔地看着皇冥曦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说道：“只要你还是血裔，我就和你不共戴天。”
第十三夜，我确定我只是在“睡觉”，虽然我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更无法睁开双眼，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东西，听到身边的声音。
皇冥曦捂着胸口，碧绿色的血液就像化作水流的翡翠，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
“皇大人！”
为什么皇冥曦看向罗生的眼神会那么悲伤。
就像……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一样。
难道真的是我的智商太低，以至于我没有办法立刻读懂他们话里的意思？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间变得诡谲起来。我看了看一脸唏嘘的银发男生罗生，又看了看满脸哀伤的皇冥曦，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是这样吗……
琉璃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茶夜，不要乱来！万一你出事了，皇大人一定会难过的！”
我吓得六神无主，立刻一个劲地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我飘浮在半空中，无奈地看着脚下发生的事情。
总之，就在皇冥曦的脸色越来越惨淡而我也急得不得了的时候，罗生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了一个比他的头还要大的驱魔宝石。
“这可是皆大欢喜的办法！”罗生鼻孔朝天，得意地说，“你们不是说茶夜是少爷活下去的动力吗？”
但是他没有退缩，他咬着牙齿抵抗着剧烈的疼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吃力地解释道：“不论是猎人还是妖精，都有生命到头之时……只是我们永远保持着年轻时候的样貌，所以会给人我们不会老死的错觉……你的老师，他也是我的朋友……而你喂给茶夜的玉玲珑……其实是我的家传宝物……传说中，玉玲珑可以让普通人变成最厉害的猎人……其实，玉玲珑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作用，那就是让生命重新开始——也就是……重生……你的老师……他已经很老很老了……他无法继续保管玉玲珑……也担心你一个人无所依，所以他把玉玲珑交给你，拜托你保管它……告诉你有很多血裔觊觎它……并让你离开，这样你就不用承受生离死别的痛楚……就算在他弥留之际……他依然放心不下你，并拜托我关照你……谁料你居然在最不凑巧的时候带着玉玲珑回来找你老师……结果，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幕……”
“没关系的，琉璃。”我反握住琉璃的小手，微笑着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收留了我，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他却无私地帮助我，在知道我是他的‘天敌’之后，他最先想到的是保证我的安全，他一直都在为我着想，现在，到了我该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第二夜，我只“醒过来”一次。头很痛，意识清醒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我似乎只来得及听到了一两声夜莺的啼叫声。
纪悠然纳闷地看了过来，发现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皇冥曦身上。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什么都没问明白就跟你打起来，也不至于失去了救老师的最后机会……”罗生手中的除魔宝石缓缓跌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哐当”声。
“他可以把你体内的玉玲珑取出来自己吃掉，这样他就可以多活很多年了。”罗生幽幽地说，“而且他现在伤得这么重，只有玉玲珑才能让他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