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课点名的后果,就是听见有人叫名字,立刻回答。
这一看,是一次邂逅,一念之差,注定了费妍从此的沦陷。
费妍好半天得不到回答,一声轻叹。
“既是没有看完,为何不苦读钻研。”
“绛主子是第一次侍寝,心理尚有些忐忑。
这个词出现在别人身上还好说,在云皇心里出现可就不正常了,非常的不正常!
“今晚,由绛婕妤为本王侍寝吧。”
“严刑重罚,愚民欺弱。”
桂公公说了阵,一回头,见这丫头还呆在原地,咧嘴一笑,“绛主子。”
他讶然看着云皇,后者沉敛的眉眼,如最清润的冷玉,淡漠中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令朝颜一时心颤,不敢直视,只正色答道。
“这些话,娘娘是从哪儿听来的?”
不知怎的,费妍的心忽地不受控制地剧烈跳了起来。
这一路,似乎走的极长。
“嗄?”
费妍的眼睛晶亮如天边星子,纯然清澈。
周围层层叠叠跪倒了大片的人,齐声拜道:“恭迎王上!”
他是她的夫君,却不是她一人的夫君。
云皇狭眸一冽,倏地逼出分迫人气势。
清凌凌的女嗓如黄莺出谷,排箫声澈。
“你也不知道吗?”
她从小到大被唾弃的前半生,加上穿越过后被唾弃的后半生,变成了现在莫名惊起的自卑。
雪裙曳地,绝色佳人俯首跪拜。
小费妍却听的胆战心惊,几欲拔脚而逃。
这些东西,看多了是毒害,看少了被鄙视。
“先生让我总结,于是我总结了,又有什么错吗?”
她哀怨地瞅了瞅一地的书籍,旁边被派来教她读书的老先生看着一地狼藉,额角隐隐踌躇,连着花白的胡子,也气的微微抖动起来。
回头,一个姣美如月的绝色女子,一双星子似的美眸,正缓缓从自己身上滑开,来人款步若柳枝轻曳,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风陵宏冷哼一声,只当小丫头眼高手低,贪图玩乐,只会用话堵他,于是白眉一挑,冷笑道:“既然娘娘已经知道这些书里的内容,不如说来听听。”
她,她,她才十五岁,她不要侍寝,管他是御寝还是什么寝。
“端端个惠鸢池,何等灵秀的地儿,被你折腾的乌烟瘴气。”
一声冷嗤,云皇掠来的目光如果说刚才只是嘲讽,那么现在已经升级到轻蔑。
“宏大人对绛主子似乎挺中意呵。”
她抿了抿略显苍白的唇,暗暗抓紧一边小太监扶来的手,试着深吸了两口气,煞白着脸色问:“王上……一直都很讨厌我的,公公是不是传错了圣旨。”
“回家?”
眼前的丫头,虽看似娇憨,一双眼眸儿却清透地没有半点瑕疵。宫中的女子大多城府颇深,争宠不绝,心思百转,可夏侯家的次女却不同。
破旧的房屋,在宫女们的巧手下,一点一点,恢复的曾经的华丽富贵,一点一点,变的精致而华美。
此时,太监们铺宫完毕,整个绛阁焕然一新,宛如新房。一阵阵异香浓郁扑鼻,沁人心脾,单只是闻着,都叫人脸红心跳。
说话?
“都说伴君如伴虎,王上的心思难琢磨,今儿个还厌着的,没准明儿个见了,心生了欢喜。啧,这宠幸啊,不就又回来了。”
绛……
他冷斥的声音冰冷如披冰雪,仿佛是针一般倏地在在心间,费妍无端一个寒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配合着她的称颂声的,还有费妍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惊兀响起。
声音略显青稚,脆亮入耳。
代沟,这绝对是代沟。三年一个代沟,他们和她整整相隔一个时空呢,这代沟加起来都不知道多高了!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当然,娘娘若觉得简单,可以仅用八字概括一下。”
对沧原的王这样无礼,她有几条命够玩?
在他看来,却不一定。
“惠鸢池如斯美景,似画中颜色,美不胜收。王上何必动怒,不如由臣妾献舞,王上且看是这景美,还是人美。”
居然是春宫图!
某人撇撇嘴,闷闷憋出两字,云皇一听着答案,脸色越发阴沉下来。
她宁愿云皇杜子腾继续拿她当空气,她虽然彷徨度日,至少也乐得清闲。
另一个,就是被云皇厌恶,卷铺盖被丢进了疑是冷宫的婕妤夏侯绛。
她在这儿恹恹答着,话语一出,风陵宏眉头登时皱紧。
她抬头看看天色,日驾西斜,点点脑袋,乖顺地随他一起离开。
杜子腾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忽如其来的怒意。
杜子腾俊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脚下的小丫头,鼻腔里透出声不屑的冷哼,“夏侯绛,你没话说了吗?”
“云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云皇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小妮子的心态已经彻底调整过来了。
她的动作优雅无比,仿佛是一场绚烂的烟花,在费妍眼前此起彼伏地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光华,灼灼入目,高低立见。
朝颜惊得当下合不拢嘴。
话音落下,云皇扣紧断枝,任粗砺的枝干摩着自己的掌心,泛出微微刺痛的感觉,他从鼻腔中透出一声冷哼,一言不发。
一场心理间的拉锯战。
桂公公含笑解释,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
见她没反应,桂公公只当小女娃儿脸皮薄,神神秘秘在她手心里塞了一本书,又朝她别有深意地一笑。
分明放诞荒淫的言语,由这么个异域女子说来,却仿佛寻常。
“是属下逾越了。”
他向来小心谨慎,怎的连这一茬都忘了?
既然……连老太傅认为她好,那么他就亲手摧毁她吧。
小妮子支支吾吾,被老太监严厉的眼神吓愣了,只得艰难地俯身把春宫册捡起,撇开眼不愿再看封首那两具赤|裸交缠的身躯,呐呐道了声:“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公海涵,不要生气。”
云皇猿臂一勾,扣住她的脑袋,薄唇猛地印上了怀中少女的红唇。
“卑职送您回宫吧。”
连宫女太监们都道来这儿教书的,不过是个老头儿罢了,于是轻慢了去,可夏侯绛不知他的身份,却对他一直恭恭敬敬。
为首的乃是云皇杜子腾,他抿紧薄唇,修长的手指扣紧一截断枝,脚下散落着零星的绿叶,看的出他脸色并不是很好。
他扣紧她的下巴,逼她不得不抬眼面对自己,费妍支吾了下,眼神复杂起来,好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绛主子侍寝?
这些话,他是想都不敢想,可这么简单的就被眼前的女娃儿说破。
“他”如魔似幻地一笑。
即便是不去想,可那个俊脸柔肤、乌眉灵目的年轻男子,那么优秀,也有那么多的女子倾慕着他,她们容貌绝美,与他缠绵悱恻,只羡鸳鸯不羡仙。
正踌躇中,云皇缓步而来。
十五岁,在现代是最美好的年龄,可以在学校里和大家一起疯,一起无心无肺地不管地老天荒,那么快快活活地任时光飞逝,岁月沉凝。
费妍看着眼前的一幕,如着雷击。
人没被他教好,自己却被气的不轻。
云皇是谁?
那抓住费妍的老嬷嬷听着声响,当下吓白了一张老脸,顾不得偷吃东西的小贼,慌忙拜倒在地,“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什么话?
那日从惠鸢池回来,她就一直处于精神萎靡的状况下。
可她笑起来,却粲然明亮。
费妍慌忙跃起,手忙脚乱地帮他收拾,口里不住道:“先生年迈,这些我来就好了,您在一边坐着歇歇。”
因为与夏侯文交好,于是宁愿纾尊降贵,本想着亲自来教夏侯家次女夏侯绛,能将这顽劣不逊的小丫头引上正途,谁想来这儿不到三天。
一路斜阳脉脉,映衬着两人身后波光粼粼的惠鸢池,越来越远。朝颜在前面引路,费妍在后面默默跟着,好半天才打破沉默。
对方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老先生摆明了刁难,小费妍咬一咬牙,八字概括脱口而出。
这点,费妍自然也是想到了,所以话一出口,她立刻感觉到这么说十分不妥,她忍不住咬掉自己的舌头,希望对方压根没有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绛阁,远离清风殿。
风陵宏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岁,他摆摆手,佝偻着老硬的身躯,去拾一地书籍。
桂公公一声冷哼,并不答话。
“杂家在宫中呆了少说也有三十年,什么样的嫔妃没见过。进宫前都是黄花闺女,第一次侍御寝,脸皮儿薄的,心跳着慌,杂家都明白。
风陵宏身为太傅,位列三公,乃是正一品的大臣。
唇齿缠绵,一股香艳奢靡的气息顿时浓郁在惠鸢池。
“到!”
前者美貌擅歌舞,玲珑心思,是一见倾城、再见倾国的绝色女子,比之沧原第一美女夏侯清,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澈的男嗓含着分不自觉的笑意,却在云皇掠来的一眼中,戛然而止。
真是……晕!
忽地撞见她讶然略显呆滞的目光,他见她不过是十五岁的姑娘,和自己的妹妹年纪相当,心下微微一动,忽生出一股不忍,不由已凑上身来,轻声。
朝颜连退两步,右手扣在胸前,低头便是个标准的侍卫礼。
她烫手山芋似地慌忙丢到一边,往后跳了好大一步,一脸骇然盯着脚下那本书。
书,费妍最近可是看多了。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害怕闹鬼,于是误打误撞进了惠鸢池。
费妍愣愣看着众人忙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可是沧原的王,沧原的神,按现代的说法,借一句比较出名的语言,那就是闪着夺目的光芒,连走路都璀璨迷人的超级美钻。
“这些书,娘娘莫非都看完了?”
大门红漆剥落,分分寸寸透出古旧的气息。
院里杂草丛生,门可罗雀。枯黄的草叶从乱石板中零星蹦出,破旧的屋子,木骨从顶梁旁侧斜斜刺出,犹如锋芒毕露的长剑在岁月的腐蚀下,绿铜斑驳。
说,还是不说。
不远处,朝颜待立一边。
乍闻这俩字,费妍同学晴天霹雳,只觉万道金光闪闪的雷电在自己眼前乱窜,旁边不时的有陌生的宫女太监们穿梭绛阁,布置房间,将之装饰一新。
他要亲手毁灭她的笑颜,只因那张粲然的小脸,让他心里莫名生起了一丝心悸。
老先生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女,忽地长叹一口气,索性坐在一边,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看上去那般迷糊怠惰的女娃儿,心思却如此玲珑。
费妍站在他们中间,仿佛是围棋盘中,突兀地被人丢了枚象棋在里面,且不管丢进去的这枚象棋是军是卒,总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哪个嫔妃若是得他这般示好,早就悄悄使宫女塞上打赏的钱银,偏这丫头居然敢把他桂公公拿来的书丢到一边,就冲这儿,别想往后他提拔她了。
她冷不丁一个寒颤,摇头用力搓了搓手臂,试图搓掉自己诡异的想法。
一开始,小妮子还翻的津津有味。
她娇憨抬眸,粲然一笑。
居然……
在那样的一张美丽的脸蛋前,费妍忽然自卑起来。
话音落地,老先生脸色刷白,捂胸倒退数步。“咔嚓!”不知从哪儿,忽然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
看上去有些狼狈,偏一双清亮的眼眸骨碌碌地转着,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他的目光太过于冷漠、残酷,还带着股说不出的嘲讽。这终于挑起了费妍同学为数不多的羞耻感,她忽然惊觉,自己这模样看起来糟糕透了。
这样的认识,让小妮子有种想逃的冲动。
“你叫朝颜?”
“以后这些话,万万说不得……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这次好在是老臣一人听着,旁里没别的人。娘娘若真不爱看这些,丢了也就罢了。”
第二次,是在夏侯府上交换信物。小丫头居然把乱七八糟的纸张往自己的脸上贴,还念叨着什么“邪魔散去”,她当自己是魔吗?
小妮子下意识憋足了嗓音,声音嘹亮,闻者纷纷回头,偷眼觑了下答到的小姑娘,只见她脸蛋粉|嫩,尚沾着些灰扑扑的尘土,一袭淡蓝衫子,这溜一下、那窜一会儿,早被撕成了破布般的模样。
小丫头撇撇嘴,只当是什么礼教篇,顺手摊掌一看,只一眼,还没翻完,轰地一下,她一张小脸刷地红透了耳根。
这一摔,痛的她禁不住龇牙咧嘴,泪花涟涟。
这是向来乐观的她,穿越到沧原王朝后,第一次叹息,却不知是否会是最后一次。
“完?怎么会,那么多呢。”
原来,她就是被贬成婕妤的夏侯绛。
他忽然有种悲戚的沧桑感,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在说,绛阁的主子是个笨丫头,手脚粗陋,相貌寻常,又不会讨云皇开心,迟早被送进冷宫。
他哪里是过分,他分明是把“过分”两字运用的如同当家常便饭的人物。别说过分的事情,就算比过分更过分的事情,他做起来依然是眼不眨,气不喘。
“夏侯绛,你又准备跑到哪儿去?”
光明殿上的初见,那么个迷糊的丫头从天而降,打乱了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逼婚”,那时他就把她这张脸深深印在心里,深恶痛绝。
“绛主子说笑了,杂家虽说老了,但这等事儿,怎会错传。”
这丫头,好着呢!
一番话,恩威并施。
桂公公拂尘一扫,讪笑一声,鹤皮老脸上依稀带着些暧昧的神色,他扯着尖细的嗓音一字字地细道开来。
谈不上美艳、更谈不上绝色,可就是这么张清秀的小脸,却让人看了极为舒服。莫名的,杜子腾心下微微一紧,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句话就这么淡淡掷下。
侍寝?
她脑海中莫名其妙蹦出的一句,不知怎的,竟然是“奸夫淫|妇”四个大字。
哪怕是听着个名儿,都会引来一场暴怒。
一想到那么多书,居然都要看完,费妍就忍不住抓狂。
草丛后,正立两人。
不为权贵而折腰,不因位卑而倨傲。
杜子腾看见她的动作,稍霁的俊容当下沉了三分。
这样的怒意来势汹汹,仿佛只是看着这么张脸,听见那么个名字,他都极容易动怒。
他蓦地捏紧费妍的手腕,冰冷的两字从齿间蹦出,咬牙切齿。那双冷漠的乌眸里,凝聚起一场风暴。
“绛主子?”
费妍不知道杜子腾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身后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一阵寒气陡然冒起,小心脏禁不住瑟缩起来。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她就厌倦了——
“属下得令。”
朝颜想开口,可抬眼看见她徨然无助的模样,那些几欲出口劝慰,忽地变成了默然,一时无语。
手中这本《女诫》是云妃遣人送来的,脚下散落的几本,是云皇从藏书阁中特地派人取出拿给她看的。
被点名的人,背脊倏地一僵,准备溜走的美好梦想“啪嗒”一声破灭了。
宫里哪个嫔妃不巴结着他桂公公,这小丫头片子忒不知好歹!
想到这儿,费妍心里忽然泛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不是愁苦,也不是醋意,只是深深的彷徨。
遗憾的是,她的希望再次落空。
今儿个来绛阁,纯粹是太傅天天在耳边念叨,说什么后宫雨露不均,是非迭起,别有所指地让他多来绛阁看一看。
“唔?”
“回主子的话,是。”
这种负面的情绪,在她身上从从一开始不舒服,转化成愤怒,一直到习惯,再到最后的自暴自弃。速度快如流星,转瞬即逝。
后来看到那么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小妮子这才感觉到腹中空空,饥饿难忍,于是才有了上面一出的鸡飞狗跳。
杜子腾看着院中收拾书简的少女,分明是乏善可陈的脸孔,平板如斯的身材,哪比得上后宫繁花似锦的貌美嫔妃。
费妍抬起头,让夕阳流转的光芒落入自己的眸底,眼眸里忽然酸涩了起来,缓慢地吐字问出了心里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先生,这些书,不过是触类旁通,以一反三,大抵的一个意思,即便不看完,也能知道里面所书内容,何必再看。”
小费妍手里捧着本淡蓝封皮的书卷,斜倚着院里的一颗大树,昏昏欲睡。
小费妍低头,心里莫名的抑郁起来。
画册上的男女,如藤般纠缠悱恻,春意正浓,每一副都充斥着浓浓香艳气息,说不出的奢靡与放荡。
过分?
“恭迎王上,那米拉接驾来迟,请王上恕罪。”
每次的见面,似乎都在这种极不愉快的情况下,若不是顾念着夏侯老将军的面子,这丫头就算万死也不够解他的气。
然而,后宫之中,哪怕是再不受宠的嫔妃,每月的饷银都是按级分发,绝不会亏了欠了,让这群女子身寒腹饥,手头寒碜。
她摸摸鼻子,恍然大悟——
“我,我只是肚子饿了。”
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却没有察觉到云皇倏地捏碎手心的断枝,更不曾发现云皇眼底一闪而逝的冷酷与决绝。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些话儿就脱口而出,说出以后,才惊觉出一身冷汗。
王上对绛主子的态度,从始至终就不曾好过。
风陵宏面色几转,好半天才哑着声,强自镇定。
眼前俊男美女,赏心悦目,宫女太监成群,唯唯诺诺。
费妍在老先生面前,不敢造次,只是抬起眼眸,有气无力地答着。
小妮子一把按住肚子,脸蛋刷地红到了耳根,她拔脚欲跑。
桂公公见她反应,老脸沉下,“绛主子可别小瞧了它,奴才可是听说司礼监的嬷嬷不曾入夏侯府,教导绛主子如何取悦王上,于是特地从藏书阁将它翻了出来。绛主子把它丢到一边,可是嫌老奴多事?”
这威力强大的,当时就把费妍霹傻了。
这些日子,宫中传闻沸沸扬扬,热点话题不过是两个,一个是被云皇百般赏识,宠爱至极的云妃那米拉。
不过是个小丫头,她有什么好?
“好个贪婪的女人,你可知你每月所拿饷银多少?”
云皇的眉峰禁不住敛紧。
抬手,一卷装订整齐的书从她的腿上滑落在地。远远看去,她整个都几乎被埋在书堆里,周围散落的书,堆积起来几有半人高。
是非黑白,她看的无比分明。
云皇的目光掠过费妍,定在眼前宛如清玉的绝美少女身上,忽地别有深意地笑了,他张开手臂,艳色|逼人的少女含着分喜悦的笑意,立时如蝴蝶般扑入他的怀中。
“我……我……”
“可王上对绛主子,却是千万个不中意。”
眼见着风雨欲来,云妃那米拉神色微沉,她起身,雪白的手腕和足裸间,环佩叮咚,随着走路的动作,宛如风铃齐动,声音清脆悦耳。
这种感悟,迅速化为了行动力。
“夏侯绛!”
连太傅都认为她好吗?
费妍不知这到底是什么香,只觉闻了以后头脑昏沉,整个人飘飘欲仙,芳媚腻人。她看着众人流水般退去,心中忽地警铃大作。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好一个“严刑重罚,愚民欺弱”。
她的饷银早就拿给小桃了,因为小桃有一次闲聊时说到城外的乞丐流离失所,很可怜,于是她就把自己的饷银拿去赈灾了。
后者茫然抬头,一见他老脸笑成朵菊花,当时就一个天雷在脑海里霹下,鬼使神差想到了网络上非常出名的一句雷文——
后者迷迷糊糊,若不看那双清澈明透的眼眸,不过是个相貌寻常的普通丫头。而大凡的男子,只会看到最美最好的姑娘,不会注意到这么株野草小花,再加上这小花野草也的确不安生,难怪她会被云皇厌恶,连贬再贬。
她正犹豫不绝时,云皇似乎厌倦了这样的问题,他冷哼一声,不再逼问,一把摔开手,费妍就这么好巧不巧地屁股着地,落地开花。
同样的十五岁,在沧原王朝,她却嫁入宫中,从此身不由己。
后者迷茫地抬起张小脸,亮晶晶的圆眼中犹带泪光,分外委屈的模样。不知怎的,杜子腾心里忽地狠狠地一抽。
如果他现在的反应被风陵南,甚至是跟了他许多时间,非常了解他的近侍知道,恐怕会吓的好半天合不拢嘴。
不管是哪个朝代的封建社会,原来对女子的束缚和要求,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他讨厌遇见她,恨不能将她彻底的铲除,因为每次她都能漫不经心中,撕碎他脸上森严的情绪面具,逼出他最真实的愤怒。
风陵宏对她是越看越欢喜,他摸这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看小妮子把书整理成一沓又一沓,一双老眼漫不经心地朝不远处的草丛瞥去一眼,神色若有所思。
连云皇自己都不曾发现,眼前的小丫头,比别人似乎更容易挑起他的怒意。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