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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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云皇在倾云池共赴巫山云雨,是后宫每个妃子的愿望。
那人还想回答,忽地撞见同伴警示的目光,登时住了嘴。
唔……
“走水了!清风殿走水了!”
别宫上方的年轻男子鹰目犀利,眼见着窗门大闭,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全部被这个毫不起眼的丫头破坏,皇宫不是久留之处,黑衣男子如鲲鹏展翅般,几个兔起鹘落,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她口齿不清地摇头,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笑眼粲然地伸手勾住了云皇的脖子,试图把自己挂在上面。
“爹地……”
风吹起他披散身后的长发,仅一个挺峻背影,如拔鞘而出的一柄利剑,气势峥嵘,无端中也透出分阴沉而冷酷的压力,令人禁不住心中发颤。
华丽辉煌的宫殿在这些格子中,宛如朝凤的百鸟,众星拱月般围拥着清风殿,那是云皇的寝宫,建筑风格一如它的主人,气魄雄浑。
白茫茫的水汽中,她小脸被热气蒸出层薄薄的红晕。
“你们为什么要来行刺本王?”
杜子腾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她丢进倾云池的冲动。
“还知道反驳,看来酒也醒了大半。既然醒了,不如尽尽你身为人妾的义务。”
兔起鹘落,飞檐走壁的黑影一个个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屈膝沉声。
后宫的妃子们哪一个不是婀娜多姿,柔情似水,哪一个不恋着他尊贵的身份、俊秀的容颜。可夏侯绛这丫头,不美,不温柔,甚至是不解风情。
她咬紧下唇,忽然想到,如果云皇在这时被刺杀,王嗣未立,外戚专权,单仅是一场王族贵族间的争斗,都将给沧原带来多大的灾难。
她浑身一个激灵,酒意稍褪,陡然间被这样血腥的场面吓醒了。
“我……”
“小桂子没有教你该怎么服侍本王,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为本王更衣?”他语带不悦,压抑住小腹莫名窜起的欲望,低沉悦耳的男嗓微微暗哑。
云皇厉声,咬牙切齿,忽地,费妍不笑了,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推开杜子腾,摇摇晃晃地踩着自己的影子。
某个丫头醉得失了分寸,拍着云皇的肩,毫不客气地嘲笑起他的名字。
“放箭!放箭射死她!”
后来,某个小太监悄悄就告诉她。
她瘦她的,关他什么事?
好在她人小,那么一团狼狈地提着透湿的裙子,跌跌撞撞往角落处跑,谁也没拿她当一回事儿。
她惊恐地扑腾着双手,溅得一地水珠。
这不是拍戏,也不是排练。
“谁派你们来的?”
她费妍人是小点,什么都没学会,可保命的功夫可是无师自通,当下闭紧了嘴,绝口再也不提“肚子疼”这仨字。
她结结巴巴地问,看着他不怀好意打量而来的目光时,小妮子整张小脸轰地一下红透到耳根。
杜子腾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她啧啧称奇,禁不住被诱惑游上岸,下意识就想触碰那双黑亮如宝石的眸子。
纵横的青石板将一座座古意盎然的宫殿划分为四方格子的地儿。站在城池的最高处,放目而下,便可以感受到逼仄而来的迫力。
她借着酒意,索性耍起了酒疯。
竹叶青色泽淡润青碧,宛如清玉,气味芬芳,口感香滑清冽,却后劲十足。
他大步流行向前走,怔愣了身后一群暗中待命的侍卫,好半天合不拢嘴。他们……他们还很年轻,耳朵还不背,应该没有听错吧——王上说的可是倾云池?
这一次,倾云池侍寝,他就不信还会被她给逃脱了。
他狭眸一敛,电光石火间,心里陡地一凛。
风声凛冽中,仅见得一张深刻犹如刀刻的冷峻容颜,一道暗色刀疤闪电般从右眼额角霹下,直没脸颊,见者胆颤心惊,手足发凉。
如是景致,犹在梦里。
“也是!”
杜子腾足踏天罡,没了阵法抑制,很快便脱险而出。
“杜子腾,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妮子在哪儿弄到的酒,真是……糟蹋了一坛好酒。
清凌凌的水里,倒影着妃子们肌肤似雪,宛如凝脂,徐徐升起的水汽里,她们长发如云,散落在圆润的肩头,娇媚的眼眸儿,晕红的双颊……轻诉着说不清相思,道不尽的风情。
“救驾,保护王上!”
一声重响,夹杂着酒罐碎裂的声音清晰入耳。

下面却依然在拼斗纠缠,云皇杜子腾寻思的目光淡淡掠向窗台的女娃儿,小丫头咧嘴一笑,困意袭来,竟直接醉睡过去。
“头,好痛啊!”
“哗啦——”
“该死!那丫头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一道道黑影飕飕地从宫檐、朱甍疾速掠过,风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清风殿一直到云阳宫,来到西角偏殿。
云皇眉峰又锁了起来。
叮叮脆响,宛如金玉,回荡在水声潺潺的倾云宫。
两人大眼瞪小眼,费妍忽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顺着他的目光,她慌忙一把捂住自己的胸,满脸通红蹦出一句:“色狼!”
费妍强忍着酒醉后的眩晕,小心翼翼避开混乱一片的刀剑。
尖叫声伴随着叫骂不绝于耳,一拨又一拨地御林军赶到倾云宫。
这种感觉,谈不上喜欢或是憎恨。
夜风正紧,一阵凉意倏地扑进。
小费妍踉跄着扶着精雕玉琢的九龙柱,一双清澄的黑眸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是谁,滚热的鲜血溅在她脸上,一丝腥甜的气息扑入她鼻端。
偌大个皇宫,登时间乱做一团,有宫人赶到救驾,也有宫人从井中取了水,直奔清风殿救火,一时间火光冲天,照得黑沉沉的天空宛如白日。
费妍抹抹嘴角,一下张大乌溜溜的眼眸,兴奋地俩字一出,杜子腾只觉胸口怒意翻涌,只差没拧断她的脖子,此起彼伏的暗器朝两人疾射而来。
可惜,她手还没碰到,就被杜子腾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脸上,语气带着股说不出的魅惑。
“怎么,喜欢本王?”
温泉水蒸腾出白茫茫的雾气,淬寒入骨的暗器在白雾中吞声疾飞。
“好,好吵!”
“我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
纵然是这么充满异域风情,让人遐思旖旎的倾云宫,它的独特在这时也恰好变成了云皇杜子腾现下的危机。
是刺杀。
倾云池,则坐落在皇宫西北偏角。
朱门酒肉……
“这……这不是绛阁的主子,怎的大晚上不睡觉,四处晃悠着?”
御林军一声大吼,费妍趴在窗前,恹恹欲睡,她看着御林军无比神勇,一干刺客纷纷伏诛,殷红的鲜血喷溅在倾云池,忍不住打了个酒嗝,眉头皱起。
小妮子睁着惺忪的醉眼,那乌圆的眼眸宛如点漆,杜子腾倒抽一口冷气,一张因为喝了过多酒,而显得红润的小嘴竟重重撞在了他的唇上,试图堵住他的嘴。
竹叶青。
小费妍醉卧在杜子腾的怀里,娇憨地打了个酒嗝,哪里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从倾云池的侍寝而全然改写。
从小到大,一直是她的名字被嘲笑,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什么叫媳妇熬成婆,哈哈,她费妍翻身了!也可以大声地嘲笑别人的名字了!要知道第一次听见云皇的名字时,她心里一喜,当时就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然而,费妍同学就是有能力一句话把他刚刚对她升起的好感统统打消。
温泉水溅起几朵大大的水花,小妮子完全被丢进了华丽的倾云池。水汽蒸起“咕噜咕噜”的一阵水泡,小丫头在不足一米的水里扑腾起来。
是夜,某枚踉跄的小球儿,抱着个偌大的酒缸,披散长发,跌跌撞撞地踏在皇宫纵横交错的青石地板上,左右摇摆,一边口里还念念有词。
他一袭黑衣劲装,目光过处犹如铁划金戈,逼仄的地儿因为他的存在,寒意陡生。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直拔云霄的笛声陡然而起。
倾云宫,刀枪既遇,金石迸溅。
“义务?什么义务?”
疾射而来的金莲子刺破重重雾障,惊心动魄地从她肩侧,额角堪堪擦过,杜子腾自顾之余,单一眼,看得心头怒火中烧。
低沉的嗓音打断黑衣人的话,淡淡掷落,屈膝在地的几人背脊皆是一僵,冰凉的寒意泛上心头,忙接上尾音,恭声。
如果在初春之景,寒冰未破时,被赐浴倾云池可是所有妃子最大的荣耀。
她是杜子腾的臣妾,他万一死了,自己才十五岁守寡事小,万一被选去陪葬,那可就小命不保,连回家的最后一分希望都没了。
他抬手,美貌宫女知意,立时收起衣物,悄无声息地退去。
想起云皇往后和妃子们沐浴在这样的血水温池里,她禁不住嗤笑一声。
带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去倾云池?
她想反驳,可是看见那么双点漆般的黑眸时,所有的语音凝噎在喉中,忽地被那么双幽深摄人的眼眸吸进了暗色旋涡。
“救驾,来人啊!快来救驾!”
倾云池,比之春宵薄帐,更添风流。
后者打一个酒嗝,醉得云里雾里,压根不知道身边的危机。
“嗖——”
御林军得其门而不入,拼杀进来的仅是小部分人。
无疑,夏侯文触了他的龙须,被迁怒的却是最最无辜的费妍同学。
酒这东西,果然害人。
“喜欢?才不是呐,我才不喜欢肚量那么小的杜子腾呢!杜子腾,肚子疼,这名字好搞笑哦,肚子疼!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皇宫的一切,不管是奢华还是血腥,她管不得,也不想管!
不知道明儿个,云皇回想今晚的事情,会怎么对付她。
云皇狭眸微眯,冷不丁一个寒颤。
不说大的,小里说。
她的笑容满足如偷腥成功的小猫,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面上。
“我才不要呢,我才十五岁!”
“夏侯绛,你居然敢嫌弃本王!”
白蒙蒙的水汽蒸腾而出,浓淡宜人,淡时如软帐轻纱,欲掩还羞,浓时似雾帘遮遮,延宕不绝,源源不断的热气就由那滚滚的温泉水中逼散而出。
“好,好热……”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眼前的形势危急地出乎她的意料。
忽然,地上的某个人皱着团小脸,恼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撇撇嘴,吐掉刚喝了小半口的清酒。
“好漂亮啊!”
灯影幢幢,不远处,又有宫人尖着嗓子在唤——
小丫头得意地咧嘴一笑。
赐浴,几乎可以等同侍寝。
她撇撇嘴,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疲倦。
狭门险路,黑衣的刺客计划周详,一个个武艺高强,连杜子腾防身套路都知道周详,他们剑走险峰,形成阵势,困得杜子腾顾此失彼,狭眸陡射出犀利光芒。
“夏侯绛,你有点样子好不好?”
费妍同学长发披散在身后,醉卧倾云宫,她一边敲敲油润似玉、光亮如镜的地砖,一边露出恍惚朦胧的微笑。
“谁借你的胆子,夏侯绛?”
“吩咐下去,行动不变,速去倾云池!”
黑暗里,一个挺拔卓绝的身影背影凛凛。
“去倾云池。”
“主上,清风殿没有发现目标。”
什么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主上三思,那只是宫人风言,真假不辨,万一是假,恐怕再次部署行动,潜行入宫不知何年何月……”
那样的情况,让她禁不住又打了个寒颤,脑海中酒意褪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听见她的名字,他会厌恶,因为她是夏侯文那老狐狸扔来的麻烦,一个无才无貌的夏侯家次女,他讨厌受人左右,更讨厌这样的情况纳妃。
如今,喝了几分黄汤,一肚子的腹诽可逮着了往外喷的大好时机。
黑衣刺客们惊惶失措,他们所有的阵法,都靠着别宫上方黑衣头领所指引,如果失去了他的指引,大家根本无法维持困住云皇、抵御御林军的阵法。
透过纱帷层叠的轩窗,月寒影清,一个黑衣挺拔的年轻男子站在别宫顶巅,他长发披散,衣袂猎猎,孤绝的影子萧瑟落寞,携着说不出的阴冷压迫感。
“唔,金子!”
凛冽的夜风中,费妍昏沉的头脑倏地清醒几分,她咬紧牙,冷不丁撞见别宫上方的黑衣男子疾掠来愤怒的目光,心里登时一个哆嗦,慌忙加快动作。
低沉的合窗上撕裂空气,厚实的木窗被费妍用力地合上,仿佛是尘埃落地,又如同一个幻灭的开始,当最后一丝光亮彻底被闭拢时,失去主将控制的阵法凌乱起来。
“噔噔噔——”
倾云宫是在落苍原有的山麓上落地而成,碧瓦朱甍,不同于清风殿的恢弘华美、云阳宫的庄严肃穆,这里依山傍水,勾檐倒悬,狭门却也敛秀。
“乒乒乓乓”一阵金玉相击,杜子腾身形如鹏,挡去一拨拨暗器,一回头就见着费妍笑眼粲然,惘顾飞射而来的暗器,他当下怒声咆哮。
两人这时还不知道,危险正徐徐逼进。
目标自然是云皇。
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雾迷迭中的少女,唇角勾出一分嘲讽的笑。
黑衣刺客猛地看见天窗前不该出现的人影,这才明白她的意图,他们大惊失色。
后者黑着张俊颜,不等她说完,直接横抱起她,丢她进蒸腾着热气的温泉水里。
后者拼命摇头,扑棱扑棱水花,把自己整个身子往池水里浸,一边小心翼翼地游到角落处,一脸戒备地瞅着杜子腾,撇起的小嘴几乎可以挂上油瓶。
他鼻腔中透出分冷哼,转身欲走。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白衣一掠,从树后,站出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正是刚刚回宫的云皇杜子腾。
黑影如离弦之箭,分散到四方,几个兔起鹘落,再不见人影。
声音冷冽,随着话音落地,倾云宫似乎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来人呀,护驾!”
小妮子张着手臂,如孩子般,嘟囔着要抱住杜子腾。
“唔,苦的!”
金莲子破空而出,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射云皇面门。
宫门外一声凄厉的尖叫攀上云端,乱刀砍过,那尖叫的人没了生息,然而警铃已作,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中,大批的侍卫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倾云宫。
“咯吱!”
“愣着做什么,连躲都不会吗?”
于费妍,杜子腾心里一直有着复杂的感觉。
“宫中盛传目标独宠云妃那米拉,可属下顺着惠鸢池潜入云妃寝宫,依然不曾发现目标踪迹。”
“为什么要躲?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要回家!”
“唔,刺杀?”
“快,拦住她!不要让她把窗关上!”
杜子腾不能死!
她抓住他的衣角时,他就嗅出了她身上的酒气。
然而,他们发现的实在太晚。
“管那么多呢,这后宫的事儿,可不是我们管的起的。主子愿意怎的,就怎的。我们伺候好自家的主子才是个理儿!”
“砰——”
今天这一遭,不过是不想让天下动乱,才出手帮云皇脱险,可这已经完全打乱了她装傻充愣、逃出宫廷的计划。
杜子腾展臂,立时有薄纱轻衣的美貌宫女默默上前为他褪去衣衫,他犀利的狭眸锁定池水中茫然不知所以的小丫头,眼眸黑浓。
起夜的太监揉着惺忪的睡眼,好奇问起。
“我最讨厌肚子疼了,胖胖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肚子疼!我,我又没有乱吃东西,为什么要和肚子疼在一起?我才不要呢……”
她推开杜子腾,皱紧了眉头,歪着脑袋吐了口唾沫,粗鲁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杜子腾的脸登时黑了起来。
“夏侯绛,绛二小姐,酒醉还没有醒吗?”
“抓住刺客!”
那,应该就是这群刺客的头儿吧。
她拍了拍自己红通通的小脸,勉力让自己清醒几分。
倾云池,旖旎水雾中,费妍醉眼朦胧,大声道。
他冷笑着自己的反应,可无法解释地,却在离开后的某一时,忽地折步返回,打横抱起了醉倒在地的小妮子。
为什么心里仿佛被人用针狠狠刺中了一下?
她迷茫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水声潺潺的倾云池,文瑶密石,玉莲徐徐在水中央,汤泉汩汩流淌,池底铺着珠缨宝络,在水波中熠熠生辉。
越是得不到,越激起了他挑战的心理。
即便是如此险峻的情形下,云皇风度依然不改,他轻功极佳,步曳天罡,黑衣人久攻不下,眼见着御林军一波波即将杀入内殿,心下皆起了弃念。
偌大个倾云宫,登时只剩杜子腾和费妍。
小费妍趴在九龙柱后,探出一枚脑袋,小手几近颤抖。
就见着那么个身量单薄、相貌普通清秀的丫头颤巍巍地伸出小手——
“呜……爹地……我好想你……”
语音落下,背影倏地转身。
王朝替换,百姓流离,枯骨连城。
笑过以后,所有宫人纷纷一脸骇然地瞅着她,仿佛她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事儿。
真是……不甘心呀!
“将?将军!才不,我……我不下象棋的!我只下围棋,唔……我肺炎只下围棋啊!呃,不对哦,是费妍!古代……古代没有肺炎……”
“云阳宫也没有。”
“王上……”
“绛主子,王上的名字,可是他最大的忌讳,您可别犯了他的大忌。到时候冷宫呆着事小,掉脑袋才是大。”
她难过地撇起了小嘴,一双水润的乌眸泛上分泪光,杜子腾浑身蓦地一紧,一把火忽地从小腹燃起。
她心里猛地一个瑟缩,手脚越发冰冷起来。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折下夏侯绛这朵小花,然后彻底抛弃这个失去贞操、什么都不剩的小丫头,借此来扳回自己在她身上失去的男性尊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过是糖罐蜜池里泡大的小丫头,连忧愁二字怎么写还不会,就学会了喝酒赋诗,强作忧愁。”
那么灿烂的笑容,饶是见惯美女的杜子腾也禁不住微微闪神。
那里已经偏远了皇宫,在落苍山脚下的北麓。温泉共有三处泉眼,水清见底,蒸汽徐升而起,温泉水与日月同流不盈,不虚。
他想把她和自己其他的妃子划一个等号,可她却能轻易地推翻这样的一个等式。
两方人马厮杀一片,刀鸣剑吟铿锵做响。
等到众人看到她时,小丫头已经摇摇晃晃地攀上台阶。
杜子腾回头,就见着费妍整个人,几乎是湿淋淋地浸泡在酒水中,原本粉圆柔嫩的小脸,几日不见竟消瘦了大半,不知怎的,他心下猛地一抽。
“夏侯绛,自己还能动不,不要逼我丢你进去。瞧瞧你这一身,真是脏透了……”
他一把捏住她的肩,阴寒的句子从牙根一字字蹦出,拼命摇着她的肩。后者娇憨地抬起乌溜溜的圆眸,朝他灿烂一笑。
热气扑面,蒸得小费妍酒气稍褪。
“夏侯绛,你叫我什么?!”
可真的见着这么个丫头时,比厌恶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对她产生了兴趣。即便排斥着这样的感觉,可这丫头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的不同。
这会儿,影子般的侍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沉声,“绛主子浑身是水,现下夜深露寒,请您保重圣体。”
居然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家伙,看穿了他们致命的弱点。
“属下遵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唔,好酒……”
“去倾云池。”
薄薄的衣衫在身上若隐若现,杜子腾乌黑的狭眸浓了浓,小腹倏地窜起一股火苗。
这里,还能洗澡吗?
杜子腾顺她的目光看去,层层叠叠的纱帐后,黑影交错,一行殷浓的血迹蜿蜒从帘后渗出,染红了纱幔。
见鬼了。
撕声裂吼中,御林军此起彼伏地蜂拥而上,却不得其门。
偌大的皇宫,呈围棋格式的分布。
暗夜沉沉,火光在风中窜起。
“有宫人说,目标今晚回宫,直接去往倾云池……”
“王上,需要奴婢为您擦背吗?”
可现在,云皇居然要带绛才人去那儿。
他不是厌着绛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