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是多么纯良正直的心思啊
江清流也正是关心这个:“江某经脉,需要多少时日调养?”
江清流也不顾身上伤势,立刻让催雪通知了自己知交好友。江清流受伤一事,江家对外全称作闭关。他十五岁出道,行走江湖十二年,又有整个家族经营名望声誉。虽然如今只有二十七岁,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却是举足轻重的。
苏解意:“嗯?”
江清流还是有些心动,毕竟混迹江湖,难免有个流血受伤的时候。他不置可否:“谈谈前半句的想法。”
“不要啊,大侠……”他扯着苏解意的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我就留在这里,等个三五日……”
虽然上下皆沉浸在一片悲痛当中,但薄野景行的处境还算是不错。看在他是江清流的朋友,而且又专程赶来相助的份上,聂伏僧的徒弟苏解意对他可谓照顾得十分周到。
三五日之后,老夫体内毒性被压制,也送你小子一记焚心掌!
他一剑下去,那剑是未开锋的,竹篾似的一下子打在薄野景行身上。薄野景行哇地叫了一声:“你内力还在我体内,杀了老夫你就真成废人了!”
江清流目光带笑:“你猜?”
见江清流伤重至此,赶来的解红刀方若、金枪锏谢轻衣都红了眼睛。江清流示意旁事休提:“马上找各路人马,替我打探一个人!”他正要形容,外面突然人有来报:“江盟主,我是松风山庄的人。我们庄主在两天前,遇刺身亡!”
商天良跟江清流商谈了一个时辰,本来还有许多细节需要确定,但江清流也身体不适,他只好自己拿主意。薄野景行是在深夜时分被人运走的,走时他长生丸毒瘾发作,无法反抗。
江清流随手操起剑上悬剑,一手将他摁住被子里:“薄野老贼,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盒盖打开,只见盒内鲜亮的红绸之上,一女子蜷缩熟睡。她青丝铺散在艳丽的红绸之上,如同流淌的浓墨。身上只着薄薄的春衫,白色的薄衣将完美的身段曲线半藏半露,如同含蕊将吐的百合花。
江清流优雅地起身,走到他面前。他终于往床里缩了缩:“你你你要干嘛?”
“不不不,”薄野景行各种顾左右而言其它,“我现在身中剧毒,五内俱焚、不能动弹。我不要走……”
“少侠且宽心,在下还有家师后事要料理,实恐看顾不周。”苏解意挣扎不脱,索性一刀断袖,强行将他送走了。江盟主这位好友,虽然言语无状,可真是……粘人得紧呢……
江清流从他腰间把装着各色毒药、解药的皮囊收出来。薄野景行主要是舍不得长生丸,他伸手过来抢,江清流用手中悬剑啪地一声打下去,他吃痛,只好缩回了手。
苏解意哭笑不得:“江盟主身体抱恙,过几日待料理完家师后事,在下也是要前往沉碧山庄探望的。到时再见,还望少侠辨认真凶,为家师报仇。”
苏解意眼中犹带悲痛之色:“江盟主命我等速速将少侠送回沉碧山庄,杯弓蛇影之毒本就出自沉碧山庄,江盟主定有解法。少侠今日恩情,松风山庄来日定当答谢。”
他连伸出手都做不到,就这么被商天良抬走了。
薄野景行:“江盟主?江清流还活着?”
等到一个月之后,商天良将人送回来的时候,江清流整个人都不好了!!
商天良突然表情一变,竟然带了几分讨好之色:“他体质特殊,白白毒死实在是太可惜啦。江盟主不如将他卖给我。价格好商量。”
江清流没反应,他嘿嘿笑:“老夫行走江湖的时候你爹都乳臭未干,我又岂会骗你一个小辈,对吧?”
如今他重伤的消息传出去,立刻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往这边赶。江隐天可不敢让这些人看出他对江清流有半点薄待之意。这些人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一时激愤定不惜性命相博。
来人又是一磕头:“江盟主的朋友是少年英雄,我们少庄主也钦佩得很。”
但不得不说,江盟主对商天良太过放心了。
两天之后,沉碧山庄。
第二天他就命人联络了商天良。商天良跟商心父女不和,江清流也很有技巧,刚好在商天良到来的前一天送走商心,避免父女二人见面。
江清流就松了一口气,天香谷是有名的神医谷,上一代谷主商天良重利。商心却是最重医德,旁的话也不太好说。江清流点点头,黑暗的交易,他还是不愿在商心这样的仁医面前提及。
有时候你永远不能太过轻信重利的人,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能把你纯良正直的心思歪曲成什么样子……
他大步走回山庄,开始仔细查找凶手留下的证据。
江清流打断他:“我不要听这些。”
松风山庄。
薄野景行趴在床上,下巴搭在两只手上,杯弓蛇影之毒他也需要三五日来化解:“聂伏僧不是我杀的。”
江清流抬起头:“江某的好友?”
江清流把刀丝狠狠一折,仿佛那是什么人的狗头:“方若、轻衣,你二人立刻赶至松风山庄,将愚兄那位好、友,带回沉碧山庄。事情紧急,途中不必为他解毒,一切回来再作打算。”
方若和谢轻衣自然无他话,来人不解:“盟主挚友中毒颇深,恐经不住路途劳累奔波……”
她以婴儿刚出母胎的姿势沉睡,只看见一个侧脸,却已觉必是风华绝代。而在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酒香已然喷薄而出,充斥着整个聚贤厅。
江清流一声冷笑:“可本盟主实在是太思、念他了。”
她的雪腕护在胸口,红绸衬着肌肤,比美玉更晶莹通透。
来人却又磕头道:“我们在现场发现一把刀丝,有人认出是当年薄野景行那老家伙的武器,少庄主特命小的带来。请盟主务必为松风山庄作主!”
她是被装在一个圆形金漆的盒子里送过来的。
江清流以清茶漱口。
薄野景行仍然保持着那个资势一动不动:“再者,江少桑真不是我杀的,你难道不想找出真正的仇人吗?”
但是这一天一大早,松风山庄便专门派了人将他从床榻之上弄起来,放进一辆马车里。薄野景行整个人头发都竖了起来:“聂家小儿,你这是干什么?”
他意识一直都很清醒,还问江清流:“你们准备把老夫弄到哪里去?”
然而还未答话,对方又道:“盟主的好友如今也在敝庄,身中剧毒。少庄主已然请了商天良神医前往救治。”
商天良一笑:“我自有办法让他乖乖地跟着江盟主,一年之后再谈这笔买卖不迟。届时商某终身免费为江家救治伤病者,如何?”
江清流深吸一口气,薄、野、景、行!
来人丝毫不觉怪异:“是的,江盟主的好友称受江盟主所托前往松风山庄示警,不料敌人先他一步,未能救下庄主。还连累他被暗算,身中剧毒,少庄主深感过意不去,特命小的向江盟主致谢。”
他重新调配了江清流所在小院的人手,让人十二个时辰不停地送药、照看。
江清流又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那卷鲜红的刀丝:“本盟主这位好、友,是否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瘦弱,言语狂妄无礼?”
江清流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那一记焚心掌,按理是足以要他性命的。但是高手出招,往往是分毫不差。薄野景行的出手忽略了自己如今的内力大不如前。他只用了三分力,而天香谷的谷主商心又正好还在沉碧山庄。
他干笑:“你既是武林盟主,多少总该有点器量吧?不就是打你一巴掌吗?你现在过来,打我一巴掌,不不,十巴掌!老夫绝无二话,如何?”
晚上,江清流会完客,又请商心给薄野景行把脉。商心眉头紧皱,待出了房门才单独跟他谈:“盟主这位好友,最严重的不是体内余毒。他的身体状况,如果再服食长生丸,恐命不过一年半载。”
“我要你将他的性命控制在一年以内。”商天良为薄野景行把过脉之后,江清流开门见山。商天良年过半百,若是银钱足够的时候,他待人更十分善良,称得上仙风道骨:“这个人骨骼清奇,经脉韧性异于常人,且脉不辨阴阳,体质十分奇怪。按理若平常人服食长生丸这许多年,哪里还有生理……”
商天良来就不看什么恩怨情仇恨了——他只看银子。江清流面对他也坦诚了许多,虽然是白道中人,但面对薄野景行这种家伙,他实在不用太过仁慈。
商心为他推宫活血:“半年足矣。”
——他已经仁慈过了,结果就是差点被那家伙一掌打死。
救治及时,江清流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商心还比较乐观:“盟主自废武功的作法是正确的。这样虽然内力尽失,但起码保全了经脉根骨,待调养之后,盟主要重修心法也是可以的。”
江清流不悦:“几日不见,商神医也不如以往坦诚了。”
江隐天以为是什么东西,把连族长带长老各种主事共计六十一人全部召开厅里。整个聚贤厅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屏住呼吸,盒子旁边长身而立的商天良略一挥手,两个服饰华美、动作优雅的侍婢便解开盒子上系成蝴蝶结模样的大红锻带,将盒盖打开。那动作非常轻,仿佛害怕惊动一场好梦。
盒子乃香樟木所制,雕云画山,镂刻精美,香气馥郁。
江清流心下暗惊,松风山庄的庄主是刀圣苏七夕,谁能轻易杀了他?
薄野景行趴在床上,时不时看江清流几眼。等江清流看过去的时候,他立刻移开目光,假作东张西望。江清流慢条斯理地喝着药,他内伤比较严重,需要调理的时日也长。但毕竟常年习武,身体底子好,倒是不影响起卧行走。
江清流很耐心地喝了半碗药,仍不说话。
大家都无语了,江盟主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