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份意外
我又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来。
我叫住他,问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周杨的眉头一下子就拧起来了,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又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他不说话表示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也不敢轻易说话。
我仔细想了想,说:“都那么久了,谁会记得啊?如果那个女的没有什么特殊特征的话我怎么会记得?我好好想想。”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我连诊所也不管了。我总是纠正她说,我是小混混一个,但不是不务正业,我做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你还挺讲原则。”
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摇头。
周杨清了清嗓子,说:“我用五年的时间读完本科和硕士的课程,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有没有时间谈恋爱。”
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心里的恐惧一下子没有了。就好像知道了自己必然要死,那么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反正结果已经注定。
周杨看了看我,说:“别紧张,说给你听,不是因为你是一个重要的人,或者是我觉得你是一个对我来说特别的人,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会懂得这个故事。还因为,这么多年,没有人问我为何单身,也就是说,在情感上,我是一个无人关心的人。”
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然后问我:“什么时候认识曹客的?”
李律师似乎也看出来了我的情绪,说:“不要担心,你是被人陷害的,只要你自己没有做,就不必担心,我们会尽量为你澄清的。”
“可是这里面分明写着,你为曹客提供犯罪载体,曹客为你骗取钱财。”
周杨说完后眼睛依然看着前方,没有转过头来看我。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我的故事跟周杨的比起来几乎算不得故事,周杨的故事是一首完整的歌曲,而我的,不过是一些杂碎的小调。
我相信,他们是搞错了。
我知道,周杨已经尽量说的轻微些,他怕我有负担。
接着我就跟付清两个人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天。
“哦?你这个伪心理医生还敢这么说?”
我一愣,奇怪地问:“怎么回事?严纯纯不是已经撤诉了吗?就算找我协助调查也不用这样吧?”
“没有,她不会想到这些,她所想的只是努力跟我在一起。她只知道她需要的,看不到我需要的。”周杨说完,看着我,眼神里又恢复了往常的睿智幽默的神采,笑眯眯地说,“其实,我等你关心我等很久了。”
曹格出事了?钱总的怀疑是真的?那抓了曹格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抓我呢?我沉迷着思考这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样偏过头看周杨的时候发现他确实是有魅力的,于是我很是奇怪地问:“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到现在都单身呢?”
“还有同样在八月份在你那里看过病的一个孕妇,她得的是孕后忧郁症,可是从你那里回去之后,她就流产了。”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钱总打来的。
门一开,三四个警察对着我,其中一个只说了一句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就上来给我戴上了手铐。
我笑了,指着付清说:“不错,这是实在话!听说明天会来一个人跟我住同一个屋子,有伴了。”
“卓一凡说他决定听我的话,承认是误伤了!”我把“听我的话”几个字讲的格外用力。
周杨无奈地说好吧。然后又加了句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察搜走了。
我一直没见到曹客,周杨和他带来的李律师告诉我曹客已经直接被关进大牢了,就等着最后的判决了,很有可能是枪决。
他又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
“是谁打来的?”我问。
这样的想法是在我想抱一抱周杨的时候蹦出来的,因为我忽然想到了我有过的那些男人,他们如今很多已经面容模糊,可是我们曾有过的关系却像血液一样流淌在身体里。我收回了想要抱一抱周杨的想法。
“什么严纯纯?是曹客的案子。”一个警察说。
“不可能吧!你这样的想追个女孩还不容易?”
在卓一凡被关押之后的第三天,周杨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请律师把卓一凡保释出来了,因为卓一凡在里面的时候情绪不稳定。
他笑了笑,忽然呸了我一声,然后说了句:“你丫的就是一女骗子!猥琐的女骗子!”
他冲我哼哼地笑笑,说:“再等一个钟头左右,你的诊所里的搜查工作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再跟你谈。”
“你竟然是、是、我的那个第二个男朋友!”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用记事本里的代号想起了他。
怎么人四肢健全头脑健康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个不如意那个不如意,总是觉得不如一死来得痛快,可是那些健康和生命受到威胁的人却总是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在和图书八月份,曾经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的到你那里看过病,还记得吗?”
我走过去,拿起纸巾给她擦满脸的汗珠,边擦边说:“你不用着急的,李雪结婚还早着呢,再说,她一辈子能为你做几件事?就让她等着吧!”
刚开始我看付清现在的状况心里还挺难受,现在完全过了适应期了,还觉得付清这样挺好,你怎么骂她她也还不了口了,你打下她就跑,她也拿你没办法了。两个人在家,既能做伴,还很清净。
我很莫名其妙地看着电话,不明白为什么卓一凡这么着急就挂了电话。
“啊,那太好了……”我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电话就挂了。
“那不可能,你跟我们怀疑的一起敲诈勒索以及蓄意谋杀案有关,不可能让你走的。”他说完就出去了。
我想了想,说不记得了。
周杨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就把钱总的顾虑说了一下,周杨一听,笑了,说:“你都遇见的是什么人啊?”
他说完就起身要出去了。
“我不是骗子!就算我是骗子,可是我除了感情之外没有骗过任何东西!”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周杨叹口气,眨巴了几下眼睛,让自己恢复了常态,然后转脸对我笑笑,说,“六年了,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你是第一个!”
“不要再逞强了,你店里的那个员工也已经被抓了……”一个警察话还没说完,我兜里的手机响了。
“没有。”
李雪把烟收了回去,又拿出了一盒吃的。
“你在这里等着,会有人带你走的。”
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忽然觉得这个空间很空旷,我的手机早已被他们没收了,我手上依然带着手铐,那冰冷的玩意儿叫我开始有些紧张和着急。
他们每来一个,我就更加觉得自己像个非洲难民,苦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等着善良的人们拿良心救济。
“这么说,你知道他叫曹客?”他这句话问出口之后我才发现我中了他的套。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一个警察愤然地说。
我想了想,问:“你们说的曹客是不是就是曹格?”
“他现在反反复复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脸还没洗好呢,总得叫我洗了脸化个装再去吧!女人出门是很讲究的!”我边被他们推着走边说。
脸还没洗好,电话又响了,我以为是卓一凡打来的,拿起来一看,是周杨。
“我才不惦记呢!”说完我大口吸烟,由于太猛,呛到了,于是眼泪啪嗒啪嗒地被呛了出来,还不停地咳嗽。
付清现在就只想着好好走路,好好说话,她没有别的乞求,生活对她来说,似乎更加安稳了。
“真的不知道。”
“那是以前,这件事是最近发生的,谁能保证一个生了六年病的人最近就没好?”
我说着捏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咽不下去。
周杨笑了笑,没说话。
不是肉不好吃,是我实在吃不下去。
周杨的脸色很难看,我从来没看过他这样黑着脸。
“偶尔,一点。”
“那这个你认识吗?”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示意给我看。
周杨坏坏地笑笑,说:“放在别人身上应该是没有,可是对我来说,那就不同了。想想那时候真快活,我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我到底有过多少女朋友。她们每个都很好,纯情的浪漫的成熟的性感的,什么样的都交过。到了后来,我已经不在学校里找女朋友了,很多女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就勾搭上了。”
“真的不知道?”
他刚一出去,就进来了两个人,将我带到了另外一间屋里,然后将我关了起来。
我根本没想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开开心心地就去开门。
“等一等,等一等,你们会不会弄错了!曹客是谁?我不认识啊!”
我点点头,觉得周杨说的有道理。
这几天我总是对着付清莫名其妙的傻笑。
他沉思了一会,继续问:“这个人在你诊所里工作了快半年了,你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我恍然大悟,终于想起了这个叫我有熟悉的感觉的人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被骗的,你们干嘛抓我呢?”
“我被震惊了。我被她的这种感情震惊了,也被她的举动吓住了,我没想到我会这样地影响到别人,我只是认为这就是我自己的生活。而更让我难过的是,没有一个人谴责我,那个女孩的死成了很多人嘴里的笑话,大家觉得她是傻的,是白痴,是神经病。大家笑话她和她的感情,在她都已经死了之后还在笑话她,我非常痛心。从此以后,我没有再交女朋友,我发誓,如果我没有爱上谁,我不会再玩!然后我就开始学习心理学,本来我只是一时的冲动,没想到我会喜欢上这门学科和这个工作。”
付清见我回来了,对我眯着眼笑。
“心理医生,专门给人催眠。”
卓一凡只是看着我,眼神里隐隐有以前的阴郁,这样的眼神真叫我动心,也叫我痛心。
到了警察局,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我进行审讯。
“显示是钱总。”
周杨和李律师走了之后,钱总、付清和李雪挨着个地来看我了。
但是我尽力让自己稳定下来,我对自己说,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做。
“这个变态!他有病!他在我那里犯的什么案子?”
“忘记了,他的简历上好像有说,好像也是做医生的。”
他掏出我的手机,接通后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我只听他说,她已经被捕了,还说到了曹格和查封的事。然后就挂了电话。
“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后来我诊所里的一个同事又给我打电话,虽然电话我没接,但是他们在电话里有说道曹格出事的事,所以我断定曹客就是曹格!警官,我又不笨!”我解释说。
“所以你本来开诊所的目的就是骗人对不对?”
我笑了笑,然后说:“这几天我都在家陪你,我得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等着卓一凡的案子开庭。”
“我真的就不明白,你这个女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就那么喜欢钱吗?”说完,他嘲弄地看着我,看了半天,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瞪着周杨,一路都在说他假公济私。
“那是好事啊!就算不是好事,你也不至于怀疑到我吧?我可是女人!”
我掀开一看,眼泪又出来了,但是还是笑着说:“你以为我真是难民啊?现在应该很人道了吧,虽然我还没吃上一口皇粮,不过应该伙食不错。你看看你装的这满满的肉,我还怎么减肥?”
在卓一凡的案子开庭的前一天,我竟然又是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下午,还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别装糊涂,到了警局再说。”
我明白周杨的意思,可是我也很不理解,我说:“可是他以前本来就是有病的啊!”
“对校内的女朋友,是我不敢,因为我还没想过要负责这件事,责任对我来说不切实际。对校外的女朋友,我依然不敢,可是她们敢,并且她们从不会说到责任的事。”
“一个女人怀孕,一个女人流产。本来这些事都与你无关,因为他做这些事你都不能从中得到利益,所以那份协议还可以想办法争取查明是伪证。可是现在,还有人举报说,他和你一起敲诈过一个病人,具体的警方还没有透漏,因为病人现在不愿意暴露身份。我正在叫李律师和警方沟通。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比较棘手。”
而且我在周杨的故事里发现了一个现象,就如同我现在的感受。假如一个男人跟你说他曾经有过多少女人,你会觉得这个男人很有魅力,你总是想去探索他身上的故事,他身上一个女人的味道就是一个故事。可是,如果一个女人跟你说她有过多少男人,你只会觉得下贱,你再也不想跟她多待一会,她身上一个男人的味道都是一种耻辱。就好像每个人在背后议论这样的男女一样,他们说起男人,会竖起拇指说:“厉害!”说到女人,会撇撇嘴巴说:“下流玩意!”
我太相信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永远出不去了,这世界上的光明世界是提供给那些光鲜体面的人的,像我这样的小丑,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因为委屈总要有人来受的。
这次他的态度很明朗,他的脸上是鄙夷和可怜的神情。
其实刚开始我多少都觉得周杨在开玩笑,可是现在周杨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和故事的进展都叫我吃惊,氛围也一下子变了,我不再问话,我相信这是真的了。
“真的需要我告诉你吗?”警官说。
我一时语塞,我刚才说话的时候忘记了,我是个彻底的假心理医生。可是他凭什么是一副畅快淋漓的模样?他对我没有必要耿耿于怀,我没有想过骗他,在当时,我其实是愿意好好地和他相处下去的,只是他自己害怕了,逃跑了,然后还拿着我是骗子的借口遮挡他的软弱。
“幸亏现在只有我一个案子,幸亏严纯纯撤诉了。对了,这事别跟卓一凡说了,你就跟他说我出去玩了,出国玩了,随便去哪里都行,我不想他找不到我着急。其实,我对他,还是挺重要的。他给我打电话说,听我的话……”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个时候我无意识地提到卓一凡,其实这话都不是我想要表达的,我只是在用卓一凡来掩饰我的无助。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一开门就看见付清一个人在沙发边练习走路。
“这是假的!我从来没签过这个东西,我之前也不认识什么曹客!”
“看看,你眼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整个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这样的女骗子我是见过不少,但是像你这样做丧尽天良的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吗?”
我在他和李律师面前强装笑颜,我怕我要是显得低迷消沉,周杨就乱了手脚了。
审讯我的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我看着觉得面熟,可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我以前见过的无关紧要的男人好像是太多了,现在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是带我出去吗?”
“你是一个假心理医生,你的那些证件都是假的,是不是?”他脸上的笑叫我心里发寒。
“现在是真的单身一人。其实,我的本科只读了两年,那两年我读的是建筑学。另外三年我读的是心理学硕士,然后遇见了卓一凡。我是学校的特例,我换专业考了心理学研究生是因为……有个女孩,她为我死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协议,说:“你以为我们真傻啊?这协议上分明写着出了事曹客承担,曹客是不会对我们说真话的,我们也不指望他会供认不讳。他这样的变态,枪毙一百次也不足惜。”
“我最近有这么多事,哪里还会想起来曹格的事。怎么了?”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把剩下的烟都还给李雪,说:“不适合我。”
“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留他在我那里做事了啊!”我尽量把每句解释都说的清清楚楚,生怕他听不懂。
“好吧,你看着办吧,如果真有问题就报警,怎么会连累到我?我也是不知情啊!”
“别废话了,到警局再说。看你长得还不错,怎么干那么昧良心的事呢?”
我刚才只顾着高兴都忘记要告诉周杨卓一凡打电话的事了,于是一接通就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凑近了我,开口说话了:“她现在怀孕了。”
我想了想,事情已经过去六年了,我不知道这六年来周杨是不是也一直痛苦着。
钱总说这事就交给他办了。
“你平时看电视报纸吗?”
我也像周杨一样难以想象还有这样的女生,我也想象不出那个女生当时是怎样的痛苦,我是绝不会为了一份爱情或者一个男人去死,因为我不会有像她那样的痛苦。
钱总的看望远不及付清和李雪来得实在。
不过,卓一凡说的那句话让我彻底安心了,卓一凡的案子不用担心了。我开心地起床梳洗,美滋滋地想:“严纯纯,你这回傻眼了吧?总也得叫你傻眼一次!”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曹格的事吗?”
“你难道不知道?”回答我话的那个警察很是嘲笑地看着我。
“我觉得他有问题,我最近在调查他,我发现曹格不是他真名,他的行踪也很隐秘,而且,他几乎不跟人交流,也没发现他有什么朋友。”
“他们说曹客你就知道是你诊所的曹格了?”他紧逼着问。
“他来我这应聘的时候。半年多以前吧。”
他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一些文件,翻看了半天,不说话。
“那他在你那里看了多少病人,每个病人的情况你都清楚吗?”
我拿着棉袄端起那盒肉,起身离开,对她们说:“你们回去吧!”
我一听,开心地哈哈大笑,说:“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接着又一村!不跟你说了,我马上告诉卓一凡这个好消息。”
我开心的连拨号的手都有点颤抖了,可是卓一凡竟然是关机。
“无稽之谈!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他!”
付清敲了下我的头,做了一个“哼”的表情。
“那个曹客到底犯的什么事?看起来一个文弱书生相,总不至于杀人吧?”我问道。
不过我还是很激动,跑到客厅,抱着正在看电视的付清一阵乱亲,边亲边说:“终于松口气了!终于松口气了!”
周杨很理解地看了看我,说:“校内的女朋友一个都没有,校外的女朋友没有一个没有。”
周杨似乎也很开心,说:“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女士优先,你先说!”
我迷茫地摇头,说:“还真多,不好想了,多到我连姓名连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仇恨里,可是我自己还过得乐呵乐呵的,你说恨我的人,他怎么就不累呢?我的冤家还真多,到哪都能遇到,就连一生难得一次的被人陷害入狱,都能遇见我以前的第二个男朋友。对了,你去我家,问付清我的记事本在哪里,你仔细看看,上面我记着的跟我有过不正当关系不正当交易之类的人都在,排查排查吧!还有,买点烟给我。这里,太寂寞了。”
“是不是对我产生兴趣了?想听我的故事吗?”
可是我依然紧张,这种恐惧的感觉非常真实,就好像我自己确实也患了这样的罪一样。
我忽然觉得脸火热起来,莫名的血液开始往脸上冲。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正式地告知我是第一个听他心里的秘密的人,我有些激动惶恐和幸福。
门铃忽然在这个时候响了。
我走过去,想抱抱他,却被周杨一把拉住,说:“让他清净会吧!”
之前我只是看他面熟,觉得他是我认识的人,现在他这么问我,我就更加肯定他是我认识的人。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我一看是卓一凡,很是机灵地就坐了起来,问他什么事。
我摇摇头,说:“兴趣没有,故事倒是喜欢听。”
然后周杨把我拉走了,说要讨论讨论卓一凡的案子。
“她如果知道,会开心的。”
他一听,哈哈大笑,说:“有意思!第二个男朋友!你当时跟我在一起,连我是做什么都不问,交往了一个月就带我去你家,像你这样的女骗子不过是为了钱。我真后悔,我当时就应该抓了你,省得你后来又害了那么多人!”
“放着慢慢吃,这个吃两天不会坏,现在天凉。”说着又拿出了一件棉大衣,递给我,说,“天是真的凉了,夜里不暖和的话盖上。”
我耸耸肩,对李律师说:“我都这样了,还能惹什么乱子?”
卓一凡语气很轻松,说:“我想了几天,我决定听你的话,承认误伤。”
“我从来不知道她喜欢我,在她活着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直到她死了,直到我亲眼看见她的遗书,我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事。我忽然发现,女孩的感情是脆弱的,她能因为暗恋你关注你而郁郁寡欢,同时一方面因为你频繁地换女朋友而强制自己憎恨你可是又做不到,这让她更痛苦。最后她选择用死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痛苦。”周杨渐渐有些激动,脸色泛红,眼睛开始湿润。
周杨看了眼李律师,说:“他最主要的不是杀人,是制造人。有时候他情绪不好的时候也会杀那么一两个。他原来是医院心理科的医生,但是自己很喜欢研究男科妇科,在几年前,他开始作案。他储存着大量的自己的精|子,当病人来看病的时候,机会合适,他会在给人催眠的时候把自己的精|子植入病人体内,于是,有很多在他那里看过病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就怀孕了,有的连男朋友都没有,等到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很大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有了很多自己的孩子,那些可怜的女人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也有一些怀了孩子的,在他那里看了病之后就流产了。时间久了,慢慢就被发现了。一年前,他的事彻底败露,他逃跑了。可是谁会想到他又回来了,竟然还大模大样地找工作,并且还没忍住,在你的诊所里犯了两次案子。”
我发现付清自从出事以后生活态度一下子变得积极了,我可以想象,她在这沙发边已经摔倒过多少次,而她想要一个人重新站起来也是很耗费力气了,可是她就是能这样坚持着一遍一遍地走。
“是。”我回答。
他们每来一个,我就更加觉得自己像个非洲难民,苦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等着善良的人们拿良心救济。
我忍不下去了,拍着桌子对他喊:“不错!我是假的,我是假医生!可是我虽然是假的却没做过任何坏事!我比那些真的还干净!不要拿着这张纸来吓唬我,你们的人既然能查出来我是个假医生,就应该能查出来这份协议也是假的!曹客本来根本不认识我,不信你们可以问他,看看他怎么说。”
目的越简单越明确,人越容易开心。
“对我客气点!到时候等你们发现错抓好人了,我可是要告你们扰民,并且是会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的!”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坚信我没做错什么事。就算以前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欺骗被揭穿,也不至于要出动这么多警察抓我一个弱女子。
我偏过头看他,说:“我遇见的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啊!”
“严纯纯也没问过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懂,没有这样的事!”我几乎歇斯底里地喊着,至此,我可以明白是有人在一步步地为我准备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一个一个地往下跳。
“都上过床没?”我没来由地问了周杨一句。
“除了最近我很少去之外,以前的都很清楚啊。”
“如果要陷害我的人铁了心的置我于死地,澄清的日子,我怕是等不到了。谁和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呢?难道是曹客自己在陷害我?可是我不认识他啊?”
周杨根本不管我说什么,就是拉着我走,把我拉上车之后才说:“马上就要开庭了,没几天了,我看他这样的状况是无论如何不能去坐牢的,不过,也正好,可以由医生鉴定他是有病的。但是问题是,他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我的意思是说,病情也不稳定,他到底是一时情绪问题,明天就正常了,还是真的旧病复发?”
我双手被拷着,没办法拿,看了看我身边的警察。
“哈哈!好,你想救人!你的诊所开了没有几个月,曹客就到你那里去工作了,这中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吗?或者说,是不是之前你们就串通好了,然后你来负责开诊所,曹客再到你那里去工作?”
李雪又把面纸递给我。
我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以前一直被人误解,可是那都是无关痛痒的,如今这委屈大发了,这委屈甚至可能危及我的生命。
我仔细地看着文件,竟然是我和曹客的工作和分赃协议,下面还有我和曹客的签名,签订日期是我的诊所成立不久。
“他是怪了一点,不过他是很喜欢说话的啊,说大话,他可是很厉害。不过,我也就在面试他的时候听他说过。”
这也许就是报应吧!
周杨忽然就笑了,说:“不用拉!严纯纯已经决定撤诉拉!”
我拍了下周杨,说:“说正经的呢!就算我不答应你,可是在我之前你就没有女朋友?你长着这么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样,怎么可能有空间单身!”
“不是,我是想救人。”
周杨很快带着律师来了,要求见我,但是在周杨到的时候,搜查诊所的警察也回来了,他们应该带回了很多资料。于是,在律师见我之前,先前的警察又审讯了我一次。
“逼良为娼!不过,我还是想试试。我叫周杨给我带点来呢,没影了。”
果然,有人设置了完美了陷阱。
我低着头,在周杨面前说不出话来了。
付清拿出纸笔,写了句:“反正你记住,就算在这里也不能被人欺负!”
钱总神神秘秘地说:“我现在正在发动我的朋友调查他,我还没敢找警局的朋友,怕万一他有什么事再连累到你了。”
付清一见我笑就写个纸条给我,说我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
在周杨跟李律师出去之前,李律师交代了我一些事情,他说我在被判刑之前都会被关在这里,叫我不要惹乱子。
“容易?那你怎么不答应我?”
付清是拄着拐杖来的,她已经能不用轮椅走路了。李雪也拄着拐杖,她的假肢已经安上了,走起路来比付清顺畅多了。我用了比平时更多十二分的惊奇看着付清拄着拐杖走到我面前然后咧开嘴对我笑,我表现得十分激动,使劲拍着桌子说:“那个医生终于没有骗我,终于不是骗子,你真的快好了,真的快好了。等你张口说话,那就真的是快好了。”
“可为什么现在却是单身一人?还是背地里有很多女朋友只是我不知道。”
钱总很是激动,说:“就是上次我跟你说他很像一个通缉犯的事,我叫你留意呢!你怎么忘了?”
“那怎么办?”
“没有。他一直勤勤恳恳。警官,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我现在真的是一头雾水。”我很恳切地说。
“别担心!我会尽快让你出来的。”周杨没有一点点怀疑我,其实谁都有权利怀疑我,我很感激他现在对我的信任。
“我不知道,但是刚才你们的人去抓我的时候说他叫曹客。”
“他就刚走吧!你这就惦记了?”李雪跟我开玩笑。
“听起来,似乎应该没有。”
周杨没有看我,专注地开着车,从侧面,我看见他眼神里的色彩暗了一层。
“要问什么就问吧,别不客气,我不相信那些文件你没看过。”我虽然是先张口说话的,但是我的态度很好,我还是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态度不好,他们随便找个借口都能打我一顿。
我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手机没电了。
“没看见过通缉他的消息吗?”
烟也熄灭了,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没有流干净,还是啪嗒啪嗒地往外滚。
“你不笨,那最好了。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他又问。
“因为我追的女孩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警察们拉着我就往外走,我回头看了眼付清,付清双手挥舞着,张着嘴巴喊着无声的话。
虽然钱总咬着牙拍着胸脯说一定会救我出去,可我也没觉得他像个骑士或者白马王子,自打知道了一切之后,我觉得我就像个梦中人,我的生活在别人眼里是真实的,而对我来说,却是梦中花。
到底还是出状况了,我去看卓一凡的时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但是看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卓一凡,我也没什么可说了。
“我怎么能知道?”
李雪扶付清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默默地给我点上了一根,说:“好东西,我在西藏的时候学会的。”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曹客的态度,见不到他,我想,应该不是曹客。你仔细想想,你都有那些仇人。”周杨说。
可是曹客到底是做了什么?警官的话我丝毫听不明白。可是当我张口问的时候,他只是对我说:“别装了?你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