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逃离洛阳
“陛下，我们去哪？”小手被刘辩拉着，一边朝前走，唐姬一边有些迷茫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看着刘辩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睛，唐姬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紧紧的抿着嘴唇，抬起一只手臂，用衣袖挡住鼻子，慢慢的蹲进了桶里。
桶盖打开，他伸头朝桶里看了看。
拉着唐姬，沿野地一路向北，走了不下十多里地。月亮已挂在了西方的天垂，月色也黯淡了许多，四周要比先前更加的昏暗几分。
毛驴吃痛，撒开蹄子，拉着车朝前跑了去，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浓重的夜幕之中。
快到寺庙门口，刘辩停下驴车，回头朝洛阳城看了看。站在这里，已经看不到城墙上亮着的火把了，城墙上负责警戒的卫兵也绝对不可能再看得到他。
站在驴车旁，刘辩朝四下张望了几眼，官道上静悄悄的，除了他和身旁的驴车，再看不到其他行人。
谎言被戳破，刘辩也不慌张，继续点头哈腰的对老兵说道：“不瞒军爷，祖父确是鳏居数年，并无后人。小的本是二爷的孙子，因祖父无有后人，怕丢了这营生，因此将小的过继给了祖父。”
双脚站进桶里，唐姬却没有马上坐下，又朝一只脚踩在车板上、另一只脚踏在车辕上，还用双手扶着她两臂的刘辩看了看。
寺庙的山门并不算十分高大，在夜幕中从刘辩所处的位置看去，它的前门与城内一些富贵人家的宅子正门在气势上相差并不是很多。立在官道一侧，这座寺庙竟显得有些孤独、寂寥。
盖子揭开，满满一桶夜香出现在老兵的眼前。
唐姬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刘辩。
“以后在人面前，莫要再叫我‘陛下’。”刘辩停下脚步，双手扶着唐姬的肩膀，轻声对她说道：“从今往后，只要叫我夫君就可以。”
“这么晚了，要去哪啊？”老兵走到车旁，闻到夜香的味道，连忙伸手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平日里城内拉夜香的车还得过半个时辰才出门，你如何这么早便出来了？”
唐姬背靠桶壁坐着，两眼微微闭起，好像是被熏的晕了过去。
虽然屏住了呼吸，可老兵却还是被冲天的臭气熏的眼睛发涩，眼泪险些都被熏出来了。他连忙松开扒着车辕的手，跳下车，朝刘辩摆了摆手说道：“快走，快走，今日我等认得你了。”
“你瞧，又叫我陛下了。”刘辩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伸手轻轻朝唐姬的小鼻梁上刮了一下，柔声说道：“以后要叫我夫君，记住了吗？”
确定附近没人，刘辩双手扒着车辕跃上了驴车，伸手将唐姬藏身的那只夜香桶的桶盖打开。
“拉夜香的老张头是小的祖父！”刘辩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对那老兵说道：“祖父年岁大了，再做不得这行当，便让小的接替了他。”
洛阳城墙的影子已经有些朦胧，只能依稀的看到城墙的轮廓。刘辩慢慢的放缓了脚步，拉着唐姬由跑变走，继续向着北方行进。
“多谢二位军爷！”刘辩躬着身，不住口的谢着两个老兵，等到两个老兵帮他打开了小半扇城门，他将赶驴的鞭子一甩，驱着驴车，朝城外去了。
桶内的唐姬并不是真的被熏晕了，她只是在驴车的颠簸下睡了过去。脸颊被刘辩轻轻拨弄了两下，睡梦中的她猛然醒转过来，仰起头看着探着半截身子正想用双手抓住她，把她给拽出桶去的刘辩。
抬头朝城墙上几处一明一暗的火把看了看，刘辩并没有立刻将唐姬放出来，而是驱赶着驴车，沿着城外的官道，继续朝西走。
自从嫁给刘辩，就从未见他如此温柔过的唐姬，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如同灌了一碗蜜糖一般，甜丝丝的，竟是把先前藏在夜香桶里所受的苦楚全都抛在了脑后，脑袋依偎在刘辩胸前，轻轻应了一句：“跟着陛下，臣妾不觉着苦。”
看着驴车跑远，刘辩也不多说什么，拉着唐姬朝北侧的野地里跑了过去。
又朝前走了一里多路，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浮现出一座寺庙的暗影。
正走着，刘辩隐约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犬吠声。
刘辩与这老兵交谈的时候，站在城门左侧的老兵已经醒了过来，他没有走向夜香车，而是站在原地，半眯缝着眼睛听着二人说话。
刘辩低下头，伸手把唐姬揽在怀里，柔声对她说道：“我并不想成就帝王伟业，也不想守住祖宗基业，只要能和你都好生的活在世上便已满足。”
初春的荒野，草木凋敝，万物尚未复苏，就连生命力最旺盛的草儿，也都还没抽出嫩芽。
“回禀军爷，小的不是给城内拉夜香的！”刘辩又朝那老兵哈了哈腰，脸上堆着笑说道：“小的是给宫里拉夜香的。”
“老张头鳏居数年，没听说他有孙子啊？”刘辩的话刚说出口，老兵就拧起眉头，更加疑惑的把他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
拉着唐姬，在荒野上一阵狂奔，已经奔出了老远，刘辩才回头向后张望了一眼。
帮唐姬在藏身的这只夜香桶上盖好盖子，刘辩跳下车，轻轻抖动了一下鞭子，架起驴车，缓缓的朝着城门走去。
刘辩扭头朝身后缓缓关闭的城门看了看，长长的吁了口气，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心内暗暗庆幸，从小楼逃出来之后，虽然是屡次犯险，却还是成功的出了洛阳城。
俩人手中都持着一柄木制长杆，大约两米多长的长矛。站在城门左侧的那个老兵，双手抱着矛杆，头正一点一点的冲着盹。
刘辩停下驴车，满脸堆笑，微微躬着身子，朝那正向他走过来的老兵哈了哈腰，招呼了一声：“军爷！”
守卫宫门的兵士，平日里都是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拉夜香的杂役，因此并不知道老张头鳏居的事，可守城门的兵士则不同，他们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总是爱和一些经常出入城门的人闲聊，对拉夜香的老张头也很是了解，所以刘辩的谎言才说出口，立刻就被这老兵戳破。
醒转过来的唐姬没有说话，她很茫然的配合着刘辩，站起身爬出了夜香桶。
半夜的洛阳城，城门紧闭。两个守卫城门的老兵一左一右，站在城门的两侧。
扶着唐姬跳下夜香车，刘辩扬起手中的鞭子，快速的朝着三条毛驴的臀部分别抽打了一下。
“冀州袁本初、河北公孙瓒、许昌曹孟德等人，如今都在虎牢关，可我并不想去找他们。”双手扶着唐姬的香肩，刘辩扭头朝东北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眼下董卓乱政，群雄纷起，若是我去了那里，说不得会正中了某人的下怀，给他们送去壮大的资本，却是对你我二人半点好处也无。”
同伴问起他有没有听说过老张头过继别人孙子的事，那老兵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说道：“好像有！我听老张头说过，他年岁大了，恐怕是不能在宫内做这营生，要把差使交给谁。可忘了到底他是过继了孙子还是怎的。”
“站住！”赶着夜香车，刚到城门口，站城门右侧的老兵抬起一只手，冲着刘辩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刘辩应了一声，双手扒着车辕跳到车上，揭开了老兵指着的那只夜香桶的盖子。
双肩被刘辩扶着，唐姬微微仰起头看着他那双透着真挚的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醒醒，醒醒！”刘辩探着身子，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唐姬的脸颊，小声朝她喊道：“我们出来了。”
“哦！”老兵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怀疑的将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拖长了声音问道：“平日里宫中的夜香不是都由老张头拉吗？今日如何换成你了？”
赶着驴车出了城，城门在他身后缓缓的关上，门轴发出了一阵“吱吱呀呀”的怪响。
“那应该没错！”捏着鼻子站在夜香车旁的老兵屏着呼吸，伸出一只手扒着车辕，半截身子探到车上，抬起持矛的那只手，朝着车上的一个夜香桶指了指，对刘辩说道：“把桶盖打开。”
“若是你愿意，我倒想和你返回你的家乡，从此隐居起来，不再过问世事，岂不逍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唐姬的秀发，刘辩仰头看着苍茫的夜空，轻叹了一声说道：“只望这天下纷争，从此再与你我无关。”
“你听说过这事没有？”刘辩选的理由，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毛病可挑，但那老兵还是对他有些怀疑，向站在城门左侧的另一个老兵喊了一嗓子。
“再忍忍！”看着神情里多少还带点迟疑的唐姬，刘辩有些心疼的轻叹了一声，伸手帮她捋了捋肩头打皱的衣服，柔声对她说道：“只离开洛阳城，你就不用受这样的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