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直接抓着我的肩膀，把我的坐姿调整了过来。
街边的灯光按时亮起，映得身前的少年愈发温柔耀眼。
我们聊了很多，从他小时候的事，到未来的人生规划。
“啊？”我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他们一起从车棚出来，陆铭羽笑着问：“你现在要去南直路那边吗？”
“这有什么假的？而且这学期结束我们就毕业了，以后上了大学，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最近有场篮球赛，所以他整个下午都在体育馆里练篮球。我不敢去篮球场找他，只好选了校门口这个折中的位置。
他不知道，这句话就像一只翻云覆雨的手，把我的心绪搅得一团乱。
只是，这些我从不肯让他知道。
“是真的啊。”
我却终究没有把自己的忧愁和烦恼倾诉于他。因为我知道，我的那些心事，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
我傻兮兮地点点头，看着他把车推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只是我没想过，这个事实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告诉我。
冰雪消融的傍晚，春风化雨，他穿着我送给他的黑色卫衣，后背被风吹得鼓鼓的。就在这时，他回过头，拍了拍车座。
我想，我终于找到了这段时间我莫名忧愁的原因。
陆铭羽停顿了一下，然而也只是一下，便浅笑着回答：“是啊。”
裴志明，你看，就连单恋这一点，我们都这样像。你一辈子单恋着陈美华，而我从情窦初开时，似乎就注定要单恋那个永远把我当成妹妹的男生。
“是哦，要上大学了。”我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半年后，也许我再也无法这么经常地、亲密地与他面对面。
“哦，那我送你吧。”
“哎，你好轻，以后要多吃点知道吗？”
至于我，我应该不算女生吧，我只是你的朋友。
我乖乖地走了过去，姿势古怪地坐了上去。
在这一瞬间，我不可控制地想起了裴志明。小的时候，我总是不老实地坐在车座上，在走之前，他也会像这样帮我调整好。
陆铭羽终究载着校花从我面前经过了。
我想等他们走后再出现，可我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朝他们看去。
我迈出的步子就这样退了回来，我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突然有点儿反胃。
第二天放学，我为了和陆铭羽一起回去，推掉了一些关系不错的女生一起去夜市玩的邀请，早早就在学校门口等陆铭羽。
“哦，了不起哦。”
接下来的对话，我听不清也不想听。我把整个身体缩在阴影里，如果不注意，谁也不会看到我。
这一幕终究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载你回家。”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的那群兄弟开始吹口哨。他却仍旧笑着，没说什么。
他在我面前，那些心事便烟消云散。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陆铭羽突然敲了敲我的头：“你发什么呆？”
值得承认的是，在外貌上，他们无疑是最登对的。这也是为什么最近总是流传他们俩的事。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总以为自己无所谓。
握紧的双手渐渐松开，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心底的那股恶心感越来越重。
可是，我永远只是他的朋友。
陆铭羽终究没有取得理想中的成绩，而我也因为考试作弊这件事，余下的几门科目都没有考。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陆铭羽还是从父母那里要到了钱，买了那台山地车。
那天晚上，陆铭羽如约把我送回了家，却又和我坐在楼下的凉亭里聊了很久的天。
我和陆铭羽始终是好朋友，我有什么所谓呢？
“要不要上来？”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我终于从体育馆走出的一小波人流中看到了他。
“没有。”我摇摇头，并不想提裴志明的事。
“你说真的吗？”我的声音下意识地变得很轻，轻得像是一朵随时要散开的云。
是啊，她是你第一个载的女生。
我也终于知道，一向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他，也有自己的忧愁和烦恼。他并不是我眼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子。
那是一台银灰色的新车。我虽然看不懂牌子和型号，但那喷漆和做工，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我不敢问他这台车的价格，我怕自己被吓到。
“怎么样，拉风吧！”他冲我眨眨眼。
他骑上了车，一边叮嘱我扶住他的腰。我明知道这是正常的，却依旧心跳加快。
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觉得自己狼狈又渺小。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终究只是拽住了他的衣角。车子缓缓行驶，他开始絮絮叨叨。
我双手插袋跟在他身后，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对啊，我家就在那边。”
“我怎么吃都不胖。”
可是，当我亲眼看到的时候，我却发现此刻的我，似乎脆弱得像玻璃一样。
校花笑得很开心，她欢快地问：“陆铭羽，我是你第一个载的女生吗？”
新车到手的那天，他特意等我值完日，带我去车棚看他的新车。
陆铭羽一群人走进车棚，其他人识相地四散开来，校花却一直言笑晏晏地跟着他走。
“你这么轻，载你都没感觉，以后我经常送你回去好了。”
一路上，他一边晃着手里的钥匙，一边轻快地吹着口哨，高兴得像是得到宝物的小孩。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红色的连帽衫，反扣着棒球帽，走在那群乌泱泱的男生中，更加鹤立鸡群。我想上前找他，却在脚步挪开的一瞬间，停住了。因为，在他身旁，走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学校里最出名的校花。他们有说有笑，关系看起来亲密中又带了点儿暧昧。
原来，我早就喜欢上陆铭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