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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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这美丽的对话,众人只觉得心里十分奇怪——明明这会儿船还没靠岸,明明这会儿他们还没下船,明明这会儿他们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清凉可口的啤酒,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他们却愣是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别追问,相信我,打破沙锅问到底只会让现在已经很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雷蒙德话一刚落,从他的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暴跳如雷的反抗——
“什么意思?”
“没有吧?水送来了,废话时间结束,滚过来洗澡。”
“很难理解?我在说你没审美。”
然而被夹在雷蒙德大副的手肘之间,无论他怎么扑腾都完全没办法将自己从那束缚中挣脱出来,并且不管他是张牙舞爪还是死劲儿蹬腿,夹着他的男人却始终不受影响一般保持着沉稳、快速的步伐往二层甲板的休息室方向走去。
“……所以让你多读点书,成天跟鹦鹉玩能有什么出息?”
这家伙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做什么?”
“作为一名拥有不能更加高调的红色头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话说我?”
“字面上的意思,你知不知道墨丘利神在海上象征着什么?”
“……”
新人水手:“……”
雷蒙德大副替自己的“宠物”洗澡的时间用的有些久,而在甲板上的水手们表示他们已经心很累地完全不想去追究那不时从二层甲板上传来的巨响是怎么回事——其中有一次听上去像是谁把谁的头狠狠地撞在了https://mhetushucomcom甲板上,那一声倒是挺响的,不过随之而来一阵更加剧烈的“轰隆轰隆”“哐哐哐”声预示着大副船舱内的两个人都还活着,于是,水手们便纷纷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热热闹闹地将船队靠了岸。
“放屁!”
当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点燃第二根烟草时,他终于听见自己的浴室门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男人下意识地掀了掀眼皮子,却因为这个动作牵动了眼角上方某处新增添的抓伤因此而稍稍裂开嘴……他微微眯起眼,白色的烟草烟雾缭绕之间,他将那个正缓慢走向自己、浑身笼罩着一股温热湿气的黑发年轻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偏纤细的身材,对得起猴子的称号,相比起雷蒙德那仿佛永远都晒不黑似的苍白皮肤,兰多的肤色更偏向于年轻的男孩子会有的那种健康麦色,这种皮肤颜色在洗干净了之后配上他那头遗传自老爸的黑色头发,其实非常适合。
“……”
“你站着别动,待我飞奔过去。”
有多管闲事的凑上去,狗腿地问:“老大,您这是——”
当兰多兴高采烈地抓着那条裤衩往自己身上比划时,男人皱起眉,而当他发现兰多似乎下定决心将那玩意套进自己的腿里并将夹衣衬里摸出一条系带“咔擦”一声轻车熟路地与瘦腿裤上端相连接时,男人皱起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我的意思是——”
本来他正想夸奖兰多难得目光变正常了一些,却在这个时候,又看见后者二话不说,从他的衣柜最底下拖出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入的瘦腿裤。
“……”
这坨不明生物还在拼命地挣扎着。
众水手们瞬间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
几秒后。
只不过这会儿的功夫,在雷蒙德的右手手肘里,比起他下去时俩手空空的状态,还多夹了一坨不明生物。
当瞭望台上的水手已经能透过望远镜隐隐约约地看见笼罩在他们即将要停靠的巴塞罗那港口上空宣如白昼的灯火,当海风将这座被命名为“日不落港湾”上的歌舞欢笑传递到每一个心生向往的水手耳朵里时,忽然之间,他们却猛地听见从货仓入口所在的方向,又传来熟悉的“咚咚”声响,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从不远处那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那座港口处收回,几秒后,他们看见了他们的大副重新出现在视线当中。
“你错了,老子只养了猴子,现在正呲牙咧嘴地冲老子吱吱吱吱叫呢,因为他跟他身上的跳蚤培养了深厚的友谊,难舍难分。”
此时此刻,无论是席兹号的大副,还是席兹号未来的船长继承人,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雷蒙德不急不慢地抬起一只手,稳稳地将那镶嵌了一颗完整红宝石的腰扣接住随手扔到身边,此时此刻他那一双大长腿正懒洋洋地放置在沙发前的小桌案上,唇角叼着烟,看着站在自己衣柜旁边的黑发年轻人埋头于自和_图_书己的衣柜之中翻找——他看着他将他的夹衣拽出来,夹衣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也是西班牙当今可以找到的最好的服装设计师的作品,这双层夹衣穿在雷蒙德本人的身上十分贴身,因为衣袖的设计也很合理所以让人可以自由活动手臂,是他平日里还算喜欢穿的一件衣服。
“过来!”
这个时候,雷蒙德已经夹带着兰多走到了二层甲板之上,听到了疑问,他只是从喉咙深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给宠物洗澡”,续而抬起脚,“呯”地一脚踹开了自己的船舱大门——顺手扔垃圾似的将手中夹带的黑发年轻人扔进房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男人这才回过头,对下面一群傻乎乎地张着嘴仰望着他的水手们说:“送一桶热水上来。”
“老子不洗!”
而兰多似乎准备在今天挑战雷蒙德的底限。
在做完这一系列让人想把他关在船舱里不让他下船丢人的装扮之后,黑发年轻人又在雷蒙德的船舱里绕了一圈,最后准确地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了席兹号大副放私人财产的宝箱,他将那个箱子掀开,看也不看似的抓起一枚镶嵌了巨大绿宝石鸽子蛋的胸针往自己的身上别——
“你什么意思?”
“雷蒙德。”
他盯着此时此刻背对着他,正毫不客气打开他的衣柜企图在里面选出一套衣服往自己身上套的黑发年轻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猴子,吃点耗子药以后当个哑巴怎么样?当一只哑猴子,我可能会对你好一点?”
“说得真坚决,记得这辈子不要让老子看见你在自言自语。”
“无论是穿衣方面,还是交友方面。”
“你才养了鹦鹉!”
“老子这是天生的——算了,你懂个屁这个……你这是什么打扮,娘们儿似的。”
雷蒙德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滚”回到船舱里,开始吞云吐雾。
兰多:“滚。”
“你才长绿毛,少胡扯!你放开我!马上船就要靠岸了,我下了船到小玛利亚家再清洗一样的!”
雷蒙德从来不|穿这种裤子,他猜测很有可能是哪个裁缝夹带私货悄悄塞给他的——然后下一次他在贩卖这种裤子的时候,就可以跟顾客说“雷蒙德大副同款”之类的广告语。
“乖,闭嘴。”
事实上,在一番折腾把彼此都累得够呛之后,他们双双妥协,一个老老实实地转身滚回浴桶里将自己身上的污垢洗的干干净净,另外一个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发现看公猴子洗澡实在没什么意思后,淡淡地说了句:“我不看着你你不会把自己淹死在澡盆子里吧?”
雷蒙德在心中默默地给了面前的黑发年轻人人生中的第一个正面评价。
“……”
“小玛利亚?那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在巴塞罗那养了只鹦鹉?”
“猴子,你有没有过一瞬间曾经意识到自己是只类人猿而不是一只百宝箱?整天靠着把自己打扮得五颜六色挂满宝石来吸引别人的目光这种事情难道不会让你觉得自己特别悲哀?”
事实证明,帕德其实是正确的。
男人昂首挺胸,脸面上依旧还是和他下货仓之前时看上去一模一样地……面无表情。
“不洗?低头看看你自己身上——看见了没?算了别看了,就快要长出绿毛来了,猴瘟前兆,再不洗就成绝症了。”
于是,雷蒙德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不跟没审美的人说话。”
“滚!小玛利亚是女人的名字!女人!”
男人话一刚落,黑发年轻人便以顺手抄起的一个精致腰扣狠狠砸过来作为自己的回答。
帕德:“常理来说,是不会的。”
众水手:“……”
“不知道。”
“你才跟鹦鹉玩!都说了小玛利亚是女人,对了,你刚才说——”
“……”
这会儿,那湿漉漉的黑色头发正软软地贴在他的额头上,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还算乖巧的感觉。
“不过来是吧?那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赌博的问题——”
干蛋呀?
“女人?别幻想了,你现在这副尊容,连母蚊子都不会想来咬你。”
“你身上有蚊子包么?”
这时,走在他身边的冲锋队长帕德见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语气说:“放心吧,只是洗个澡而已,不会出人命的。”
新人水手:“……”
没有任务的水手迫不及待在第一时间下了船,有任务的也从甲板上一拥而散,三五成群地结伴去与码头人员做交接工作去了……一个新招的水手心理素质没那么坚强,下船之前那是一步三回头——生怕自己再回到这个甲板上的号死后就发现自己忽然成为了没有了大副或者是没有了“船长未来继承人”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