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车队路过一个小镇,正遇上赶集,农民赶着猪去市场。
种的是稻子,秋天就收稻谷。稻谷去了壳就是米。米磨成糊可以做糕。
下人得了懿旨,拿一两银子买了一只山鸡和一个笼子回来。
嘉月哭了好几天,这几日才终于止住了势头,也是因为她终于肯擦干眼泪,往窗外往几眼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眼里自动将封峥□那匹精壮的栗色大马换成了一头黑皮短腿长耳朵驴。
种的是麦子,将来收的就是麦子,麦子磨成了粉,那就是面粉。面粉和水揉了发酵,蒸出来就是包子馒头。您手里这糕点,都是面粉做的。当然还有糖和鸡蛋。
那畜生也懂看人脸色,知道嘉月是主子,每次她来了,它都打起精神在笼子里雄赳赳气昂昂地踱步,讨她开心。
我说:“我在想,假如……”
嘉月没见过市面,无意看到菜场里有人卖山鸡,觉得那鸟羽毛艳丽,就想要一只。
我说公主你看,那水牛后面拖着的就是犁,犁田这个词,就由此而来。田犁好了,就要播种,那个人往地里撒的就是种子。
侍女告诉公主,那是水牛。
公主的侍女也都是各地官员之女,养尊处优又常年生活在深宫里,见识并不比嘉月多多少。她们又不方便问男人们,于是就想到了我。
听说封峥被人扔了马粪后,好一阵子见到马就反胃,连马圈都不去。而且还养成了洁癖,进门就要洗手洗脸,身上一丝灰都不沾,身上常备帕子。
我们一路北上,沿途风貌渐渐不同。
嘉月大惊,“原来这就是牛,居然长这个模样,和画里也不大像。”
我们此行一路向北,正逢春季,北方春天比南方来的略晚。所以这一路,我们是踏春而行。
我从车窗户往外望,就时常可以看到封峥的背影。青年人高大挺拔,看着背影,就觉得此人坚实可靠。
此刻恰逢开春,路两边的桃花有些已经开了,虽然没有书里写的那般花开三千、灼灼其华,但那几枝稀疏的粉色在春日寒风之中微微哉哉地摇摆,也格外惹人怜爱。
越往北走,山脉越多。我们的队伍也开始爬山涉水。
哦还有那个?那是水车,可将水从低处运往高处,用以灌溉农田。水车边的妇女,是在洗衣洗菜。
我看封峥现在骑术娴熟,忽然想起我当年朝他脸上扔马粪的事。
嘉月还给那山鸡起了个名字叫蓝凤,每日拿吃剩的米去喂它。
我说:“公主,那不是狗,是猪。没错,猪也有黑的花的。杀了放了血,把肚皮上的五花肉切成片下水煮好,浇上蒜泥红油酱,就是美味可口的蒜泥白肉了……”
这片不是麦子,这是菜地。这里中的地豆,那里种的是苞谷,这片像是大白菜,那搭了架子的种的应该是豇豆……
我终于学有所用,虽然我所学的是天底下老百姓们的生活基础技能而已。
不说就不说,我自己偷着乐。
饿了。我咽口水。
京城以北,渐以华、素两族人杂居居多,房屋建筑多带有民族特色,红墙金瓦,屋檐厚重翘,窗棱窄小。地貌也由平原转为丘陵,还隐约可见东北处的山脉绵延。
糖?糖不是种出来的,是榨出来的。农民种甘蔗,甘蔗干中汁液甜蜜,可榨出糖浆。糖浆干了就成糖。
我在山里时,一直是三师兄掌厨。三师兄家是西林人,口味吃得重,酸麻辛辣苦,五毒俱全。我吃了八年,无辣不欢,平时回家,都还得抱一灌腌辣椒走。
她这样一个娇养在深宫的女孩子,自然很快就被外面新奇多彩的世界吸引了过去。
而我看这山鸡就如同看一道辣子鸡丁,或是干笋焖鸡。所以鸡每次见了我,都缩到笼子一头发抖。
我还好,反正坐在车了。封峥他们那些侍卫就比较辛苦了。山路地不好,马容易崴着脚或者落了铁掌,所以封峥他们都下马来徒步。
嘉月惊呼:“那可是狗?好大一只!”
那场景太滑稽了,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一下就成了知识和智慧的代表,被叫到公主凤辇上来,为公主讲解沿途所见。
我想幸好他克服了对马的反感,不然如今他身为京畿卫,经常要巡视京城,不能骑马,那就只有骑驴了。
“不用说了!”封峥没好气地打断我,“你一假如就没好事,我不想听!”
嘉月兴致高了起来后,话也多了许多。她看到路两边农民在地里劳作,还一边驱赶着水牛犁地,便问左右侍女,那黑家伙是什么东西。
封峥黑着脸回头瞪我一眼,“笑什么?”
然后嘉月的问题就如竹筒倒豆,一发不可收拾。
伺候公主就这点最麻烦,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怕有口气冒犯了贵人。于是这一路上,一日三顿,只尝得出盐味而已。我嘴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瑞云郡主常年在外修行,据说随师父游离过不少地方,想必见多识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