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命
萧凡轻轻坐在豪华的真皮沙发里。
听了殷正中的呵斥，陈果终于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连殷老出手，都是一招就落了下风，更不用说他陈老七了。
陈果顿时双眼精光大放，惊喜交集地说道：“萧先生，你说什么？单独谈？”
萧凡接了过去，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嗯。”
她不是客房服务员，她是交易大厅的服务员，刚才那火爆的一幕，她亲眼目睹。
陈果连连点头，伸手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手上淋漓的鲜血将他整洁的高档衬衫弄得一塌糊涂，却哪里去理会这些？
手腕中刀的老六嘶哑着嗓子叫嚷起来。
“六钱？”
陈七爷这样一等一的狠角色，竟然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七爷……”
这人啊，还是要有希望才好。
陈果忙不迭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搁在大理石精雕而成的茶几上。
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今儿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绝顶高手。
陈果双手胡乱包扎了一下，鲜血将布条染得通红，这当口哪里顾得上？何况萧凡说得明白，要治他的病，放血是手法之一。陈果尽管不是十分精通医理，但从掌心处流出来的血，已经隐隐带着淡紫色，而不是普通人的鲜红色或者暗红色，也能看得出来，这是毒血汇聚的缘故。
萧凡说道：“陈老板，要治疗阎罗药手的毒害，从手心放血，本就是治疗的方法之一，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不要急着止血。”
殷正中插口说道：“这张方子，我看过。除了乌阳木，其他药好像没有太大的问题……”
萧凡说着，手腕翻转，指间寒芒闪烁，竟然多了三枚晶亮的小刀子。刀子呈柳叶状，看上去有点像针灸用的银针，却实实在在是柳叶刀，只是打造得极为精巧，不仔细看，着实分辨不出来。
陈果刚刚平息一点的冷汗，又呼呼地冒了出来，抬手擦了一把，说道：“萧先生，辛姑娘，这，这不是我自己开的方子，是，是很久以前，我师父传给我的，也不是他自己开的……”
陈果急匆匆地叫道。
殷正中来了。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双手抱拳，很恭谨地说道：“萧先生，可否容我旁听？”
萧凡轻轻一摆手，止住了他，沉吟着说道：“陈老板，你的病情，比邓通天邓大哥要严重几分。邓大哥是进补过度，但他本身的体质，比你要强。治他的病，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你这个情况，如果没有乌阳木，确实很难根治。”
漂亮的女服务员紧着给贵客奉上香茗，看得出来，这服务员十分紧张，泡茶的时候，不但手臂在抖，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啊，当然当然，方便方便……”
辛琳的神情还是安安静静的，握剑的皓腕没有一丝抖动，似乎刚才的搏杀和眼前的血腥都只是某种幻觉，压根就没能在她心里引起任何涟漪。
陈果一扬手，那服务员立即退了出去。
“请，请，萧先生，辛小……辛姑娘，请坐！”
陈果苦笑一声，忍受着手掌上的阵阵剧痛，额头上渗出了点点的冷汗。
辛琳手腕微微一抖，那柄极薄极细的利剑悠忽就从陈果的双掌之中抽了回来，再微微一抖，利剑竟然像钢丝一样急速颤动起来，不过顷刻之间，剑刃上的血珠便抖落得干干净净，利剑寒光耀眼，光洁如新，半点血迹都不曾沾染。
陈果顿时大为尴尬，却不敢开口反驳。
辛琳依旧站在旁边，安安静静的，那柄极薄极细的利剑已经不见，也不知她藏在了何处。
陈果大叫一声，一连往后退了几步，背靠着交易厅的大门才稳住了身子，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掌，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萧凡伸出三根手指，缓缓搭在陈果的脉门上，凝神诊断，片刻之后，又换上陈果的右手，双眉轻轻蹙了起来，脸色变得比较凝重。
“啊，好的好的……”
殷正中将拐杖搁在门边，快步上前，又朝萧凡微微欠了欠身子，这才落座。
萧凡客客气气地说道，对殷正中这样的老前辈，萧凡始终保持着敬意。
“殷老，这张方子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乌阳木的用量之上。陈老板，这方子怎么来的，可以跟我们谈谈吗？”
便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铎铎”的声音。
陈果连忙将这药方的来历向萧凡说了一遍。
刚才生死系于一发，陈七爷浑身冷汗直冒，却依旧很硬气，不曾失了一方豪雄的气度。如今忽然见到转机，矜持如陈七爷，终于也淡定不了。
“快，快叫医生。”
在门口乱作一团的十余名大汉眼见萧凡缓步走过来，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里的刀，却又纷纷让开了道路，望向两人的眼神，敬畏之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恐惧。
没想到局势如此不利，陈果依旧半步不退。真不知道那所谓的乌阳木，到底对他重要到了何种程度。
陈果的心顿时便悬了起来，颤声问道：“萧先生，我这病……”
辛琳接过药方，淡淡扫了一眼，冷冷说道：“六钱乌阳木。这药你吃下去要是不死，世界上就没有死人了！”
这是他今晚唯一一次露出这种神情，此外无论什么时候，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镇定如恒。甚至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年纪，压根就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是某种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萧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高人。陈某向你赔礼道歉。但是，萧先生，你如果就这么走了，那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早晚是死，还不如死得痛快点！”
萧凡慢慢上前一步，和辛琳并肩，望着剑刃上一点点流淌不绝的带着淡紫色的腥臭血液，双眉微蹙，轻声说道：“陈老板，阎罗药手固然霸道非凡，但要循序渐进，用药不能过度。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这是一份手抄的药方，药方原稿，早已被陈果装裱起来，收藏在保险箱里。那还是民国时期，老不死的师父从一位世外高人手里拿到的，几十年过去，不好好收藏，只怕早已被虫蛀鼠咬得不成模样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辛琳忽然开口，语气大为不屑，话语更是不留半点情面。
辛琳挡在他和萧凡之间。
众人大骇。
总统套间的房门，在外边被轻轻合上。
庆元大酒店的总统套房，丝毫也不比那些知名五星级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差，豪华阔气，金碧辉煌。
萧凡微笑颔首，柔和地说道：“殷老请进。”
陈果一迭声地说道，满怀希望。
事实上，寒光闪耀的剑尖，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七寸的距离，辛琳略一发力，他的身上立马就会多出第三个血窟窿。
辛琳静静地跟在后边，脚步轻盈，点尘不惊。
“迦儿，你看看。”
但一股彻骨的凉意却自陈果的尾椎骨升腾而起，瞬即遍布四肢百骸，甚至忘记了双掌掌心的剧痛。他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他或者他的手下再有任何异动，穿透他手掌的利剑会毫不迟疑地穿透他的咽喉。
陈果这几年一直在寻医问药，现放着殷正中这样一位积年老手在身边，不可能不请教。严格来说，殷正中不是中医师，而是药师。但中医和西医有着明显的区别，在西医行业，医师和药剂师截然不同，两者之间很难互换。中医不一样，精通药理的中药师，很多时候也是一位很不错的中医师。
惊讶之色一闪即逝，萧凡将药方交给一旁的辛琳。
几名手下冲上去，一人脱下自己衬衣，“嗤啦嗤啦”地撕成布条，手忙脚乱给陈果包扎伤口。
“好的好的，其实是这样……”
萧凡就笑，微微摇头。
“对对，就是这样的，我那个方子上也有乌阳木这味药……萧先生，我也不要很多，六钱就足够了，六钱乌阳木，方子上就是这么写的……”
“老七，住嘴！”
萧凡沉吟稍顷，说道：“陈老板，我们单独谈谈吧。”
“六钱乌阳木？凭你也能受得起六钱乌阳木？”
萧凡微微颔首，举步向前。
“陈老板，我先给你把把脉。”
萧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迦儿。”
陈果咬着牙齿说了声“多谢指点”。
萧凡说道：“陈老板，你那是什么方子？方便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萧凡点了点头，说道：“乌阳木本来就非常罕见，听说过的人都不多，更不用说真正用过的人了。乌阳木的用量下得略重了点，也情有可原。这药方整体来说，非常对症。只要将乌阳木的用量减少一半，就可以照单煎服了……陈老板，我先给你止血。一次放血太多，就有点矫枉过正了。”
眼见陈果依旧强硬，殷正中大为惶急，一声厉喝。
萧凡两指一松，放开殷正中的牛头拐杖。
殷正中一直都没有对陈果这个方子做评价，也不曾和他谈过有关乌阳木的事。盖因这个乌阳木，殷正中一生当中，也仅仅是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偶尔听人提到过，性状药理一无所知，自不会随便向陈果提起。
殷正中一个趔趄，连退两步，望向萧凡的目光，又惊又惧。
陈果看不到萧凡，他这番话是对着辛琳说的。
“萧先生果然是大高手，陈某自不量力，不过也是被逼无奈。”
“快，快去，打开下边的总统套房……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