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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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的离开,对大家都好。老夫人您肯定是明白的。”她若不离开,旭磊也不放手,难道就让两人如此纠缠下去不成。她若将她杀了,赫连靖风就这一个亲妹子,只要一得到消息,不出三日,必然马上挥兵攻入南部。自赫连靖风灭了西部和江南后,一直对南部形成围攻之势,以南部现在的实力,若是开战——定然讨不到便宜。
她打断了小香的话头,淡淡地道:“好了。知道了。老夫人今天在吗?”段老夫人向来深居简出,只在自己楼里,平日没有事情是绝不会到主屋里来。小香回道:“今日两位夫人都没有出去。”她点了点头。
好一会,楚壁竹才冷冷地道“好,我同意将你送回北地。但有一个条件,你要让旭磊对你死心。今生今世再也不要跟他见面了。”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被时间定格了般,好一会才答应道:“好。我会让他对我死心的。”
靖琪笑了笑,带着无奈:“老夫人。我若是怕您将我关起来或者怕您将我杀了,我定不会亲自来告诉您这件事情。我只要离开这里——离开他而已。”楚壁竹没有说话,好一会才冷静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侍从们退了出去。
隔了车窗,看见董大哥正从一辆车上下来。好多天不见,他越发瘦了,抓着李副官的手,问着:“靖琪呢?段旭磊到底把她给怎么了?”隔了这么远,她竟能听清楚他的声音,愤怒而急燥。
他也坐了下来,还是不放心,道:“还是让小香挂个电话,让徐医生过来一躺。”她摇着头,道:“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楚壁竹一言不发,只盯着她。她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姓赫连,我的真名叫赫连靖琪。北地的赫连靖风便是我的亲大哥。”
迫不得已!楚壁竹想到儿子最近的表现,心越发凉了下来。这小子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赫连家的人。当日她就问过她的家世,他还一口回她,她大哥是开绸缎庄的。他竟然连她也骗。冷冷地道:“不用多说了。来人,将她给我关起来。另外马上让旭仁和旭磊给我回来。”几个侍从已经推门而入了。
楚壁竹冷冷地道:“你知道我们段家跟你们赫连家的恩怨。”她知道,可她宁愿什么也不知道。还是点了点头道:“是的。”
下了楼,小香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见她下来,问道:“小姐,身体好些了吗?三少爷早上出去的时候吩咐我了,说如果您还是觉得不舒服,让我一定要让徐医生过来一趟。三少爷还说了,让您今天好好休息,他会早些回来的。他还说——”
她淡淡地道:“你去回司令夫人一声,说我今日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下午和晚上的牌局就不参加了。”小香应了声“是”,便出去回话了。到了门口处,又转过身道:“小姐,老夫人命赵妈送了燕窝过来,我回头给你端上来。您先吃点东西再睡。”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就这么看着轮船鸣笛,那刺耳的声音仿佛要将人耳朵震伤似的。慢慢的起锚,船头离开了码头,逐渐的远去——波浪滚滚,最后只剩天地之间的一个模糊黑点——
他看着她躺了下来,替她盖好了被子,见她还睁着眼,笑道:“不是说要休息,眼睛睁得这么大。”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邪邪地笑着威胁她道:“还不睡,小心我不让你睡。”这才看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跟他在一起,也已经好些年了,虽然中间隔了几年,但脸皮还是很嫩,一逗她就红了。那里像成过亲的人。
他有一度甚至恨自己。当年若对她放手就好了。她亦可以幸福的嫁人,生子,如一个平常人年一般开心的生活。若她这辈子没有遇到自己,定当快乐富足一生。可那也只是他偶尔的闪过的想法罢了——事实上当他听到她与董慕勋订婚,立马怒火中烧,怎么也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另投别人的怀抱。男人是否都是这样子,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绝不肯放手?
他将手探到了她额头,感觉了一下,才道:“好象没有什么温度?怎么了?是不是在码头吹风了?”早就让她不要去码头了,但她非要去不可。她转过了身,不理他,只坐在了床上。
楚壁竹坐了下来,客气地道:“靖琪小姐有心了,特地过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听冉清说,这个靖琪小姐在府邸这两个星期,很是规矩有礼。平素打牌,也是脾气极好,输再多也不见脸红耳赤,赢也可有可无的。听冉清口气,也觉得不错。加上旭磊那宝贝她的样子—她微微笑了笑。
她慢慢转过头,闭上了眼睛,吩咐道:“开车吧。”原来他还是在乎自己的,自己这些天态度软些,事事顺着他一点。他当真把董大哥放了。可是为什么心却觉得如此的酸苦,比不知道这点还觉得难受?隔了那么些年头,隔了那么些人,隔了那么些事情,终于,她与他却还是到头了。
靖琪看着窗子外头,捏紧了手绢,好一会才缓缓地道:“老夫人定然不知道我姓什么,若是知道我的姓氏,老夫人要么就会杀了我,要么就巴不得将我送得远远的。”
楚壁竹的脸上骤然变地森冷,眼睛一动不动的逼视着她,眸子几乎要迸出火来了,却还是冷冷地道:“你给我再说一遍。”
况且按旭磊这些日子的表现,府里哪个不晓得他对她是如珠如宝般供着的。怕是情根深重,难已自己了。若是将她杀了,旭磊也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自己向来疼爱这个末子,想不到,想不到他竟然爱上仇人之女——旭磊一生下来,她便对他寄予厚望,从小便请了汉学,洋学,武术等家庭教师。每日的生活日程也是全按西欧贵族子弟的标准编排的。16岁开始,便加入了督军近卫队,以见习士官的身份,让他牢记军队生活的基本常识。18岁便担任近卫队第二团的团长。后来老爷子为了磨练他,便将他送去了北地,一边学习北地的东西,一边趁机谋取情报。想不到啊,他竟然会爱上北地赫连啸的女儿——
那李副官客气的放开了他的手,却不回答,示意手下将他送上船。董慕勋用力挣扎,但还是被几个士兵强行揪着送上了船。
他关上了房门里去,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正缓缓滑过——终于明白大嫂当年为何要冷落大哥,最后离去了,杀父之痛,就算并非大哥动手。但我不杀伯人,伯人还是因我而死一样的道理。就算他父亲不是因为她而死,但他们家对赫连家恨之入骨却是事情。原来一切只是老天在捉弄人而已。早在相遇的那时候起,已经注定了这一切。他和她不应该相逢的。
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终于回到他这里了。他只觉得心里一片宁静安详。离开她的这么几年,他都不记得是怎么过来的了。每天在军队里,用各种事情来麻醉自己。才短短几年,南方的军队焕然一新,再不是当年的样子了。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就会觉得莫名的心痛,对她,还有那失去的孩子。
站在窗口,看着园子的花草,正盈盈盛开。此时已是春天了,气候渐暖,百花争艳的。也不晓得看了多久,他推门而入,道:“怎么不躺着休息?不是不舒服吗?”他挂了电话来,小香接了,说靖琪小姐不舒服,回来就躺着了,午饭也没吃。他忙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一下,早早的备车回府了。
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被褥之间却还有着他的睡过的痕迹,她摸着他睡过的枕头,有他的味道,清爽又冷冽的麝香味道。慢慢的用里抱紧,仿佛抱着他一样,终究要说再见了——
靖琪慢慢地坐了下来,考虑着怎么开口。好一会才道:“老夫人,请你送我离开清德吧。”楚壁竹眉头皱了皱:“为什么?靖琪小姐要这么急着离开我们清德呢?”一双眼睛却是犀利地盯着她。
靖琪抬头迎着她的目光:“您没有听错,我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今天跟老夫人说出这件事情,只是希望老夫人能将我送出清德。”
“那你还敢来南部,来清德,来我们府邸!”靖琪摇着头,低而微的道:“这并非我本意。我从来没有想过来你们南部,来你们清德,来你们府邸。我是迫不得已。”
其实老夫人跟她记忆中母亲完全是两个样子的。母亲永远是柔柔弱弱的,温顺地站在父亲身后,好象影子。而段老夫人不同,一举一动,很有威严,亦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恐怕是会喜欢她的——
回了府邸,安排伺候她的丫头小香已经迎了上来,替她脱了外套,笑吟吟地道:“司令夫人那里的双宝姐姐已经来过好些趟了,说司令夫人找小姐您呢。还说让您一回来就去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