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先祖遗书
“愿意，”当然，要是年龄相仿就更好了，“你结婚了吗？”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连我自己都感到突兀。
我双手抱住牠的大脖子，毛茸茸的，真是个好女孩。
“金罡冢。”牠郑重道。
阿美昂首挺立，如狮子般的鬃毛乍起，面目冷峻，傲视群狗，一副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的烈女气概。
定睛细瞧，但见阿美被铁链五花大绑着拴在了木桩上，四周有七八只体形粗壮、长相凶恶的杂种公狗，牠们个个面目狰狞，流着口涎，霍霍欲试，一旁立着几个寸头马仔，手持鞭子威逼着阿美就范。
“关键在于保养，你看我已经1300多岁了，仍然毛光皮滑，精神矍铄，潇洒挺拔性感。”阿黄面露诚恳。
青草萎了，鲜花蔫了，小白脸和款爷们赤条条的皮肤上冒起了丝丝白烟，他们疼痛的哇哇大叫，满地打滚。
“一言为定。”
※※※
“早就叫你拜我为师，学成神功，飞越这等矮墙岂不是轻而易举？”阿黄埋怨道，“算啦，骑到我背上来吧，一千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有这等福份呢。”
“阿伯，你知道经常来这儿的有一条金黄色的母藏聱吗？”我出面询问，谁让我打包票了呢。
“从没有见过这么会吹牛的狗。”我讥讽道。
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优雅的呷了一口香槟，地道的秦腔：“方公子，难得你有如此雅兴，我们大家共同送你的这只藏聱不但品种纯正，而且还是个聚宝盆呢。”
“遗书正文诗一首‘古簪复出铜钱现，千年得见后人面。不见渭河不死心，三山二水一客栈’，”李凤娘抬起眼睛望着我接着说道，“注解曰‘七七簪刺腹，八八龟斑见，九九阴阳合，疮烂铜钱现’，书简中并附古簪一只。”
我语塞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阿黄的眼神里充满着激|情。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抚摸着阿黄的鬃毛并安慰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今天别说赫赫有名的藏聱了，连一般常见的德国黑背都没了踪影。
传声入密：“阿美被拐卖到了秦都区凤凰广场附近的一所别墅内。啊！太可恶啦，他们竟然逼牠与狗日的小黑鬼们交配！可怜的阿美，牠现在不吃不喝，生不如死……”
“经常见面。”阿黄洋洋得意。
“哼。”
行人慢慢多起来了，有早上晨练的古稀老人，也有遛鸟的退休阿伯，还有的是卖些秦地小吃的贩子，吆喝声不绝于耳。
“保养的好呗，当年的武昭仪端的是仪态万千呢，不过回想起来，她俩确实是十分相像。”阿黄回忆道。
她说的不错，李淳风的预言于1300多年后的今天在我身上应验了。我低头默默看着自己小腹上的斑纹，心中思绪起伏，我知道，此生与遗书以及李凤娘恐怕再也难以分开了。
“一言为定？”阿黄认真起来。
我默默的没有作声。
李凤娘接着往下说：“如果‘七七’意指49人，那就已经够数了，我也不会再去伤人了。‘八八龟斑见’很有可能指八八六十四天能够见到所谓的龟斑，或是人脸上，或是人腹上，也许在自己身上。”
“哪儿有直接问女孩子岁数的？”阿黄不满的嘟囔着。
“我家古训必熟读唐史，期望后人解开遗书之迷。所以我自幼对唐代正史野史无不烂熟于心，可是仍旧琢磨不透诗中含义。”
我全神贯注细看，待烟雾消散，那七八个马仔已然倒下，一个个口吐白沫，昏迷不醒。那七八只杂种狗四肢发抖如筛糠般，屎尿流了一地。
阿美感激地望着我，硕大的狮头迎上来，长长的舌头黏乎乎的在我的脸上一舔。
说时迟，那时快，一连串的轰鸣声发自阿黄股间，先弱后强，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波，如雷霆万钧般横扫过去。
“你见过武则天？”我诧异道。
“第二吼‘屁滚尿流’。”阿黄传声入密。
“我们怎么办？”我望了望超出两米多高的围墙，那墙头上布满了尖而锋利的玻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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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不去。”我腿已经发软。
阿黄悲痛欲绝，泪花闪烁。
“袁天罡。”
“去哪儿？”我问道。
“你身上有么？”我问。
“我爸爸对我要求是很严格的，当然，我们之间以狗打赌也算不上什么行贿之类的，但总得有个冠冕堂皇的名义才好。”说话的正是小白脸方晓东，省厅刑侦处长的公子。
“你知道这诗的意思吗？”我说。
“就是处|女。”我向阿黄解释道。
“妾从未婚嫁，仍是黄花大闺女。”说罢，摆腰移臀飘然而去……
我沉思起来。
“哈哈，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还性感呢。”我忍俊道。
阿黄自知说漏了嘴，白了我一眼，扭头不再吭气。
我望着她那姣美的面庞，白皙而红润的皮肤，苗条柔软的躯体，怎么可能？
“这就是报应。”阿黄恨恨道。
“扑通”一声，我已经重重的砸在了墙内花园的草地上。
“等等我。”我也大吼一声，紧随其后。
“阿美就在里面。”阿黄悄声说。
“所以你就连续刺了49人！”我愠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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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阿黄还是默不作声。
“啊！”我大吃一惊，心里面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面上刚刚发的烧一下子褪没了。
我迟疑着跨上阿黄脊背，紧紧揪住牠的鬃毛，一股英雄救美的道德豪情油然而生……
“名义我们大家已经想好了，就叫做‘青春损失费’或者‘精神补偿费’如何？”先头的矮胖子嘿嘿笑道。
“是的，龟斑出现了，遗书应验了。”李凤娘轻声道。
“让她先说下去。”阿黄的传声入密。
“先祖遗书隐喻晦涩难懂，十分蹊跷。”李凤娘叹了口气。
“那你父母呢？”我关切道。
“农历九月十一。”那是阿黄的声音。
“你家主人是谁？”我问道。
嗖的一声，我眼前一花，身子腾空而起将近三米，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轻松越过墙头！
“啊，那怎样了？”我吃惊道。
“白鹿原上金罡冢，十五里外故人来。不见护花郎君面，夜夜主人柴门开。”阿黄念道。
“当然跳过去啦。”阿黄满不在乎道。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这里捣乱！”门开了，那些客厅里的款爷们冲了出来，为首的竟是小白脸方晓东。
我打断了牠的话：“她竟然有六十多岁了？你看她，乌黑的头发，杨柳细腰，一口好听的秦腔，喘气如兰……”
“太厉害了，远远超过‘降虫十八掌’！”我高兴的跳了起来。
一幢红瓦粉墙、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洋楼，一看就是有钱大款们的私邸。豪华的客厅里坐着七八个男人，衣着光鲜，手中端着酒杯，有的叼着极品香烟，烟雾和-图-书缭绕中气氛融融。
“走，阿黄，我们去解救阿美！”我嘶喊道。
“你年龄有多大？”我的心中不知怎的有一丝慌乱，脸上竟然有些发烧。
“你杀死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我正色道。
“真的？是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是啊，我们几位牵来的家犬虽不及藏聱，但也都是名犬，今天交配完，四个月后小狗出世，咱们通过DNA检验，除开狗爸爸的主人外，其余在座的各位可就要付给方公子钞票了，每人20万。”那面皮发黄高挑个子满脸堆笑道。
“哦。”是这样。
“你不相信我？”阿黄瞪圆了眼睛。
“不，算我自己应该是50人。”她更正道。
阿黄没有回答，牠径直奔到了阿美的身边，耳鬓厮磨，煞是亲热。
阿黄一个向后转，四肢成双马步，臀部翘起，瞄准了那些马仔，但见尾巴一摇，“哧”的一声巨响，一阵黄色烟雾裹杂着臊臭从阿黄两股间喷出，刹那间笼罩住了那些人。
“你愿意帮我么？”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谁能忍心拒绝呢？
是啊，我身无分文，“可以私奔呀。”我说。
我知道，侦探班是回不去了，我将无家可以归。
凤凰广场西北的别墅区。
“唉，晚了，阿黄。”我低头将这个噩耗告诉牠。
听到动静，几个寸头马仔回过身来，吃惊的望着我，同时拉开了架势向我包抄过来，手上的皮鞭高高举起。
我赶紧说好话：“我见过很多的母狗，像阿美这样年轻漂亮的还真的少有。”
“妾生于民国三十三年，今年六十有二。”李凤娘坦然一笑。
爽……
就在此刻，阿黄与我已经来到了别墅后墙外，隔墙就已闻墙内犬只吵闹之声。
“阿美就是这么说的。”阿黄一脸的委屈。
“我很抱歉。”她低着头。
三十分钟后，我和阿黄就已经蹲坑守候在北安村猫狗市场上了。
“就是身材差了点，腰太粗，屁股太大，嗓子嘛五音不全，嘴也太……”我故意埋汰那母聱。
“我可不愿意步他们的后尘，也许是我天资聪颖，或是运气好，在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后，于今年七月初七用古簪刺入了自己的小腹……”
“刚好八八六十四天！”我惊呼道。
阿黄急了，分辨道：“贞观二十三年太宗驾崩，武昭仪和其他嫔妃共二百多人一起入感业寺出家，一直到高宗永徽三年才重新入宫。在感业寺的三年里，她时常溜出寺门到我家来见我家主人，每次来都跟我打招呼呢。”见我不信的样子，牠又解释道，“以前皇帝‘驾崩’以后，属于他的那些后宫嫔妃就要被赶出宫（生有子女的除外），然后新皇重新选招嫔妃和宫女。这些被赶出宫的后妃们唐朝采取的是把她们全部赶进寺庙里当尼姑。”
“双双早亡，”李凤娘茫然的苦笑道，“我年复一年不分昼夜的苦思冥想，最终进了精神病院。”
正当他们惊慌得不知失措之际，屁声戛然而止，随后铺天盖地如倾盆大雨般的狗尿迎头罩下。
“呜呜……哇哇……嘶嘶。”阿黄从来没有过这般忿怒，鬃毛立起，两眼充血，青筋暴胀，口涎乱喷，大吼一声，向东狂奔而去。
“你有钱么？替阿美赎身需要钱的。”阿黄认真道。
“在精神病院里才知道，原来我的父母甚至祖父母也是这里的病人，他们尽管如此也还是孜孜不倦的坚持研究，最终郁郁寡欢而亡。”
阿黄也沉思起来。
“哦。”我不知说什么好。
“‘七七簪刺腹’看来不是指七月初七以簪刺腹，我想到也许是七七四十九人吧？”李凤娘微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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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吼‘回肠荡气’。”阿黄小声告诉我。
“好吧，既然如此，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阿黄喃喃自语。
许久，才有一些杂交的小哈巴狗、西施犬、波斯猫、荷兰猪等姗姗而来，其中竟还混杂着几只怪模怪样不知名的鼠类。
阿黄的眼睛湿润了……
我也知道，阿黄就是我的师父，我即将修炼天下至高无上的武学——“老狗十八吼”。
“阿美也是。”牠肯定道。
阿黄满脸的失望之色，那郁郁之情着实令人看了于心不忍。
“袁天罡墓？”我想起李凤娘的话。
“袁立，躲到我身后，老夫今天要使出尸功第一层‘老狗十八吼’了，你小子好好看看，比起小叫花子洪七公的‘降虫十八掌’究竟谁更胜一筹。”耳边传来阿黄的声音。
我尽管手无寸铁，但见到阿美坚贞不屈的精神，即使拼命也要誓保其周全。
“由于我家几代人都有‘精神病’史，向来没有过激行为，所以我在医院里帮助做一些杂活，进出自由。于是我就找懦弱的女人下手，便于我逃之夭夭。”李凤娘轻轻笑了下。
我心中暗自发笑，脸上却不露声色道：“咱们做个交易吧，我想法儿把阿美买回来，你告诉我那诗的意思。”
众人齐声击掌叫好。
“啊，你说的是金毛夜叉阿美吧，听说已经被人买走了。”遛鸟的阿伯告诉我。
李凤娘看出来我那失望的表情，嫣然一笑，道：“我要先走了，但会再来找你，听了方才这些事儿，现在你想如何处置我呢？”
阿黄却早已盘腿打坐，狗眼半睁，原来牠已经运起了尸功大法。
“发炎了。”
“私奔？对啦，好浪漫啊，可是要阿美愿意才行，我不能违背牠的意愿。”阿黄低下了狗头，显得似乎有些腼腆。
“没有，我每天都看，也许天数未到今天是……”
阿黄也没了声音。
“住口！那些都是优点！”阿黄叫了起来。
“明天我带你去找阿美，你可以当面问牠，其余的包在我身上。”我拍着胸脯打保票。
“我在想阿美，牠可真是个美人胚子，金色的毛发，粗壮的腰身，洪亮的嗓门，性感的大嘴巴……”阿黄呓语着。
别墅的玻璃一块块被击碎了，小白脸和款爷们的衣服也被震得裂成了碎片，如雪片般飞舞、落下，一个个顿成了白条鸡。
“当然知道。”阿黄脱口而出。
“好吧，为了你，我就豁出去了。”我睁开惺忪睡眼咬着牙道。
我羡慕的走了过去，轻轻替阿美解开了捆绑在身上的铁链。
我登时勃然大怒，义愤填膺，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逼良为娼的恶行发生，伤天害理啊。
“袁立，又是你？”小白脸气急败坏叫道。
天不亮，阿黄就叼着我的衣领令我起床。
“什么逼良为娼？乱七八糟，你们私闯民宅，送去公安局！”矮胖男人厉声道。
我挺身而出，义正言辞道：“小白脸，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逼良为娼，简直毫无人性！”
“的确蹊跷，晦涩之极。”我愣愣的迸出句文绉绉的话来。
我笑了笑，未可置否，老狗的自尊心更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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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阿美还有我，以胜利者的雄姿，离开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