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突然，在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原来是第克里船长。他看到了跑步机，耸了耸肩膀，“最近实在太忙了，我们甚至都顾不上日常的维护工作了。”
“的确，而且他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马教授说道。
“是啊，”我说道，“经典的犯罪理论，谁会获益？照我看来，获益最大的是热尔旺先生。福特一死，他将接管整个部门，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荣誉和财富，他取代了福特可能获得的一切。”
虽然马吉尼说要调查科学船的事故，但是，船上的维修队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所以我们只好先放一放，马吉尼和助手讨论案情，顺便整理整理思路。我跑去叫马教授，不知道他睡醒了没有。到了卧室，才发现马教授已经起床了，床铺叠的很整齐，就像没有被睡过一样。我看到床下摆着一双皮鞋，马上想到，马教授可能又去运动了，显然这个老人非常热衷于健身。果然，在健身房，我找到了一身运动装的马教授，他正站在一台跑步机面前，发着呆。
“你要有心里准备，等会，他们可能会这样问。”我说道。
“可是……”我争辩道，“他可以先恢复氧气系统，然后再恢复预警系统……”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犹豫着，终于问道。
我点点头，慢慢朝门口走去。当门在我背后关闭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马吉尼的话音。
“跟我来吧，”第克里船长说道，从身上拿出一张卡片，走向一个小房间，“这个是贵宾健身房，里面有一台跑步机。”说着，他把ID卡插|进去，打开了房间。果然，里面有一套小型的健身器材，没有人，显得非常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这样……”马教授说道。
“我也这样想。”马教授点点头，说道，“不过却露出了一个破绽，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我来解释吧，如果不冒昧的话。”他眼睛看着马吉尼，马吉尼点点头。
“我？”马教授愣了一下，“暂时还没什么看法，今天早上我一直在睡觉。”
“我赞同您的推断，这一点上我没有问题了。”马教授说道，“下面一步您想怎么做？好象只剩下三个可疑的人了。”
“跑步机？”凯丽小姐不明白。
“不，不用了。”我连忙摆手，“这个，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实际上，关于福特的案件，我想，我想……他们，马教授和马吉尼侦探他们，会问你几个问题……”我说的有些结巴，好象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死人怎么会受益？”我惊讶地看着马教授，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总还有一些人活着啊……”马教授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是说……私人关系？”我的心砰砰跳。
“确实，很能理解。”马教授点点头，表示同情。
“真是太感谢了。”马教授说道，他打开了跑步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跑步机有人使用呢。”
听到马吉尼这样说，我差点跳起来，想要抗议这种假设，就好象在说一个罪犯一样。
“要我去叫她吗？”马吉尼的助手杜兰问道。
马教授呆呆想了一会，用手指敲击着脑袋，说道，“马吉尼缩小了范围，焦点集中在几个人身上，问题是，到底谁会从福特的死中获益？”
“您尽管使用，我们希望您在这里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舒适。”
“怎么了，马教授？”我站在他背后问道。
“不知道，假设是她的话……”
马吉尼的话又让我的心沉到了底，我突然想起了那次在走廊上的争吵，显然，凯丽小姐和福特先生的私人关系非常密切。
“就这一台跑步机吗？”我好奇的向四周张望着，果然，在健身房中，就这么一台跑步机。
“也不可能排除是私人动机，女人嘛……”马吉尼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在这里不会很冒昧吗？”马教授继续问道，“会不会影响到别人？”
到了下午两点左右，进一步的结果出来了。首先是关于氧气系统的问题已经查清，维护人员终于在位于驾驶舱下方的电子舱中发现了一组被动过的短路器，被重置过的痕迹非常明显。在飞船数据记录器繁琐如浩瀚海洋的数据群中也找到了相关的记录，证明福特实验室的氧气循环系统、报警系统、门锁系统被故意切断，时间是4月7日晚十点半，在临晨两点左右被重新恢复，有人动了那些短路器。很显然，马教授的推测是正确的，一系列的事故并不是巧合，而是人为破坏，目标就是福特先生。我和马吉尼一起查看过电子舱，电子舱的入口在靠近驾驶舱门，盥洗室旁的走廊地板地下，显然谁都可以从这里下去，狭窄的电子舱非常拥挤，那个人需要费一些力气才能爬过管道，找到那些短路器。
“这很奇怪，”第克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的房间中都有跑步机，很少有人会使用这里的跑步机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出去了，我还要看看他们对故障的检查结果如何了。”
马吉尼点点头，“马教授果然厉害。”
“您忙吧。”马教授说道。第克里点点头，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回过了头，“马教授，您怎么看？”
“你有什么看法吗？”我问道。
我笑了，说道：“马教授肯定回羡慕您的，他最喜欢跑步机了，可是我们的房间里没有。”
“正是这样。”马吉尼点点头，“第二机长，凯丽小姐。我对她有些兴趣，正好在她值班的时候，飞船发生了一些故障，很有趣，而且，她当时也有第五级的ID卡，能懂得飞船线路和短路器分布的，凯丽小姐也是其中之一。”
“我有个疑问，”马教授站在门口，有些好奇地问道，“像这么一艘先进的科学船，为什么只有一种ID卡？照我的想法，好象是应该有很多互不相干的ID卡，比如实验室管实验室的，生活区管生活区的，只有一种卡岂不是很不方便，谁都可以打开我的门了？”
“我非常喜欢跑步，真是可惜，”马教授不无遗憾地说道，“我不明白他们就这么不喜欢跑步机吗？”
“我不明白。”凯丽小姐回答道。
“发现了一个新的证人，马吉尼请你过去听一听。”
马吉尼正要解释，一直静静坐在沙发上的马教授插话了。
马吉尼点点头，“这下更能确认这是一起犯罪行为了。”
“让我去好了。”我忽然站起来，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掩饰道，“我知道凯丽小姐在哪里。”
“谨慎的罪犯，很容易推测出来的行为。”马教授说道，看着马吉尼，“所以你才会去寻找证人？”
“还有一种可能，”马教授突然说道，“我注意到这案件牵涉到了十年前的一些事情，那个著名的科学家格兰特博士，我倒是还有些印象的。福特的死，还有一个人受益，就是格兰特博士。”
我开始有些明白了。“你是说，为了防止有人帮助福特逃脱出来，所以才刻意取走了牌子，当福特死后，又悄悄将牌子挂回了原处？”
“我在，什么事情？”马教授问道。
马吉尼看到我脸上的疑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回到休息室，顾不得换一身衣服，马吉尼满脸汗涔涔的，召集所有人员，总结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凯丽小姐笑了笑，用手拢了拢长发。“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的，除了客房。如果你们需要，可以找克丽丝小姐换一下房间。”
“毫无疑问，马吉尼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他是一个很精干的人。”
马教授朝我微微一笑，好象知道我的心思一样，说道：“好吧，去把凯丽小姐找来，不，请她来。”
马吉尼说到凯丽小姐的时候，我的心突然莫名其妙地砰砰跳起来了，也许是紧张，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我？”我惊了一下，连忙说道，“跑步机。”在凯丽小姐的房间中，摆着一部跑步机。
“一个小小疏忽，”马吉尼说道，“他可能没有估计到晚上四点，还有人到福特的实验室去，否则的话，我们可能现在还在为福特为什么会窒息而死而感到困惑呢。罪犯想制造一种假象，实验室的氧气系统一直都是正常的，但而细心的马教授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我和福特不存在私人关系。”凯丽干脆地回答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忍不住问道：“有一个，马吉尼侦探。我很奇怪，为什么罪犯不先恢复供氧短路器，然后再进入实验室，这样不是更好吗？”
第克里船长面露难色。“实际上，本来是按照通常标准设计，有几套ID卡，但是科学船的年数实在很久了，整个智能管理系统常常出差错，所以，去年，克丽斯小姐下令更换整个智能管理系统，现在使用的是一套备用的系统，就造成了这种情况。”
“您说？”凯丽小姐的眼睛盯着我，黑色的瞳孔好象深深的湖水一样平静。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马吉尼转向马教授，问道。
“终于来了。”凯丽小姐的表情很镇静，“我知道，那么我们去吧。”她很干脆地说道，将正在写的一张纸顺手放进了书桌里。
凯丽小姐的房间非常干净，陈设简单，空气中充满了淡淡的茉莉花香。凯丽小姐坐在桌子前，背对着我，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正在写着什么，构成一副温馨而令人充满奇妙想象的画面。唯一和这场景不相配的是床头挂着的一副巨大的照片，比一个人还要高，是一副太空中拍摄的地球全景。蔚蓝色的地球充斥着整个眼帘，被一层淡淡的白色笼罩着，隐约还能看见下面大片不规则的绿色陆地，显得优雅而神秘。这显然是洪水纪前的地球，此刻看来，让人有一种无名的哀伤。
“我马上就来。”马教授说道，擦了擦汗水，穿着一身运动装，和我一起重新回到了休息室。休息室里，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有些局促不安，马吉尼正在询问着什么。马吉尼看到我们，马上站了起来，示意那个人可以走了。等到他出了休息室，马吉尼开口说道：“马教授，刚才那个人可以证明，4月7日晚十二点左右，福特先生并不在实验室内。”
其实我并不知道凯丽小姐在哪里，走廊上，我摸着额头，冷静了一下。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娇小可人的凯丽小姐会是残忍的罪犯，两者绝对无法联系到一起，但是从马吉尼对她的态度上来看，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否需要对热尔旺进行进一步的调查，看来他的嫌疑最大？”
“动机呢？”马教授感兴趣地问道。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但是我还被蒙在鼓里。马教授解释道：“那个人之所以认为福特不在实验室内，是因为他没有看到实验室外福特挂的牌子。”
马教授好象料到了，点点头，微笑着说道：“马吉尼侦探，你一定察觉到了。”
“实际上，福特一直在实验室内，罪行正在发生着。”马教授接口说道。
“正是这样。”马吉尼说道，“但并不代表福特不在实验室内，有人取走了牌子，想让人认为，福特不在实验室内。”
我推开了门。
“您太客气了。”马教授说道，“不过我承认，这会让我们多迷惑一些时候的。”
“是马教授吗？”健身房的门开了，马吉尼的助手，杜兰上尉探进了头来。
询问了工作人员后，我找到了生活区的凯丽小姐房间，轻轻扣了扣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请进，门开着。”
“你真的这么认为？”我问道，“难道答案很清楚了吗？”
马教授和马吉尼都笑了，让我有些尴尬，好象我是一个很无知的笨蛋一样。
“您在看什么，先生？”
会发生什么呢？
“你和福特……的……关系……怎么样？”
“什么？”我惊呼了出来。
凯丽小姐回过头，看见我，站了起来，也许发现我有些魂不守舍，皱了皱眉头。
马教授转过了头，摊开了双手，无奈地说道：“跑步机坏了，第一天我就发现，跑步机坏了，真是奇怪，为什么他们不修理一下？”
“事情的经过大致这样：4月7日晚10点半到11点左右，罪犯下到电子舱中，拔掉了短路器。这个时候，福特实验室中的供氧系统停止工作，并且预警被切断，门被锁上。然后，他悄悄来到实验室，将福特的牌子取走，造成福特不在里面的假象。4月8日晚两点左右，罪犯估计福特已经死亡，重新回到了实验室，将牌子挂在门上，他在实验室中还呆了一段时间，找什么东西。临晨5点左右，罪犯再次下到电子舱，复位了短路器，供氧系统和预警系统恢复了正常工作，就像没有故障过一样。就这样，完成了整个犯罪经过。”
第克里船长点点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轻轻关上了门。马教授设定好了跑步机，开始慢跑起来，精神抖擞。我则站在一边，开始讲述早上询问的情况，以及马吉尼收集到了一些信息。马教授不时在点头，表示他听地很清楚。大约十分钟后，跑步机停了下来，马教授拿过一条毛巾，擦着汗水，说道：“看来马吉尼上校已经很接近答案了。”
“是因为预警系统。如果他恢复了预警系统短路器，探测到实验室缺氧，警报会把所有人都吵醒的。所以他宁愿等到实验室的氧气恢复正常了在恢复。”
“凯丽小姐是一个地球人，这点也值得怀疑，当然，马教授，我没有丝毫的对你不敬，也不是对地球人抱有偏见……”
“这就意味着他要两次下到电子舱中，任何聪明的罪犯都不会增加自己被发现的机会的。”马吉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