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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玉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凡夫俗子虽多，但也不乏人中龙凤。”
穆之话一说完，突然顿住，眼神不住地往司玉身上瞄，直瞄得司玉浑身不自在，开口道：“怎么？”
“穆姑娘，你快回去！”东白见状，连忙大吼一声。
“主子，穆姑娘怎么这么不禁摔呢？”东白好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穆之嘴里的话不知不觉咽了下去，仿佛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量让她安静下来，她放下蜜饯，不由自主地朝司玉打量过去。
“穆姑娘，你这话每天都要问上好几回，你不累，我耳朵都累了……”正在马车外努力鞭策马儿的东白有些郁闷地回道。
马车内的司玉轻笑一声，道：“穆之，我们这次有良马助行，如今已行了半个月，只需再过半个月，便可抵达云州。”
最终在司玉的沉默下，穆之默默地收回帕子，然后默默地爬出了车厢，准备缓解下尴尬的氛围。
“欸，你们听说过千罗花吗？”穆之突然开口问道。
“东白，离云州还有多久呀？”马车上，穆之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司玉失笑，“这话从何说起？”
她坐起身，拿出一把瓜子，若无其事地嗑了起来，一边嗑一边问：“司玉，你可曾去过云州？”
“千罗花？当然……”
司玉的动作一顿，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可穆之万万没想到，一向驾车驾得四平八稳的东白，这回竟然失手了。
不等司玉发问，穆之挺了挺胸，义正词严道：“本姑娘只求暴富。”
“呃……”东白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了，这千罗花只有他们天族有啊……外族怎么会知道呢？
穆之脸上微微发热，心中却坦然了，反正她再狼狈的时候也被司玉撞见过了，实在无须惺惺作态，尴尬之情什么的想必也可以抛诸脑后，更何况以后分别了，也不一定还有再见的机会。
穆之咬了咬牙，正打算开骂，忽听司玉温和的声音蓦地响起，“怎么了？”
只听砰砰两声，一个背撞到了车壁，一个头撞到了车壁，各显狼狈。
穆之的身体狠狠地撞进了司玉的怀里，唇瓣更是狠狠擦上了他的脸颊，司玉猛地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推她，掌心却触及到两团异常的柔软。
东白翻了翻白眼，决心不予理会。
穆之是被司玉抱回马车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事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只见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穆之一个不稳，腾地往前扑了过去。
他的坐姿很端正，即便睡着了仍是姿态优雅。
“你找千罗花……所为何事？”司玉想了想，终是没有忍住问出口。
倒是东白听了，很是义愤填膺，骂道：“人渣！淫贼！败类！必须大卸八块！”
穆之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又再次狠狠颠簸了一下，穆之直接被甩了出去。
“无耻”的穆之很快就幽幽地“醒了过来”，司玉脸上并无紧张之色，看到她醒来，也只是温和地笑笑，仿佛将她的把戏都给看穿了。
几乎是同时，两人像被火烧了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分别往两边跳开。
这个人当真是人如其名，整个人便如玉一般温润平和，他就那样坐着，通身气度已非常人能比。
被摔在路旁草堆里的穆之狠狠吐了口嘴里的杂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对不住……”司玉率先说道。
他只知道，他和穆之只要错开睡觉的时间，就不会梦到彼此，所以这段时日他一直避免自己与穆之同一时间入睡。
不过穆之与他的想法却是完全相反，她恨不得天天做梦，好让她能找到梦中人的线索，所以她不分白天黑夜地睡觉，丝毫没给司玉捡漏的时间。
“穆之绝色之姿，必能觅得良缘。”这话司玉只是顺口一说，但说完之后他却微微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一想到日后穆之得觅良缘，总觉得心里有些闷。
司玉听到“辱了清白”时，再次垂了头，听到“沉河”时，眸光微微一凛，听到“大卸八块”时，就只剩沉默了。
早知如此，她就该老老实待在马车里。
“那当然，我活了这么多年，连妖的影子都没看见过，要是真有妖，这天下哪有这么太平？”穆之昂了昂下巴，笃定地说道。
“穆姑娘，你没事吧？”身后传来东白大呼小叫的声音。
我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窜出梦里的场景，穆之的脸突然热了起来，她竟然把梦中那人想象成了司玉的模样……
“不曾。”
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次，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束手无策。
“是是是，可东白你要是能让我明日就抵达云州，那我就更高兴了！”穆之拿出马车里备着的蜜饯，一边吃一边道。
“没事没事……是我对不住你在先……”穆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但她还是佯装镇定，不仅大方地挥了挥手，还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司玉，“来，擦擦脸。”
“还要半个月啊？”穆之一阵失望。
她没事装什么晕？！
穆之对上司玉惊愕的眼神，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她都摔成狗吃屎了，能没事吗？
到底是哪根筋抽了？！
如此一想，穆之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我朋友原本能当上神宫的神女，却被他辱了清白，不仅丧失了神女资格，还被沉河示众，差点枉死，我若是找到他，定要将他大卸八块！”穆之狠狠吃了口蜜饯，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
“可惜呀，人中龙凤自有良缘，普通女子也就只能匹配凡夫俗子了。”穆之摇头叹息。
“穆姑娘，这可比你自己走三个月快多了！”东白忍不住提醒道。
司玉无力地闭了闭眼。
穆之闻言，连连摆手，“别，本姑娘求的可不是良缘。”
“……”你才不禁摔！
穆之想要骂人的话顿时咽回了喉咙里，几乎是立刻，她双眼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是吧？我也没听过。”穆之蹙了蹙眉，“所以我才急着去云州找线索。”
“有个坏蛋在我……啊呸，在我朋友身上画了朵千罗花，我得帮她把罪魁祸首找出来！”穆之一提到这事就情绪激动，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
“……”
“听闻云州颇为奇特，不受朝廷管辖，但却甚是繁荣，不管是奇人高人，还是罪人犯人，都爱往那里去，听说还有传说中的降妖师呢！”穆之将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大方地分享给司玉，“不过这世上哪来的妖呀？这降妖师八成是江湖骗子。”
“他们都娶不到亲了呀！见过了你这般不凡的容貌，这世上哪个女子还愿意嫁给那些凡夫俗子呀？”
“没听过。”司玉淡定地截断了东白的话。
“欸，我说司玉，你该不会是那戏文里的男妖吧？”穆之有些猥琐地笑了一声，“如果妖都是你这般长相，那凡人男子可就全完了！”
穆之见司玉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这段日子虽然共处一车，但她始终没好意思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此刻得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毕竟欣赏美男也算是人间一大乐事。
而此刻，穆之和东白正讨伐“人渣”讨伐得起劲，身为“人渣”当事人的司玉摸了摸因睡眠不足、青影重重的眼底，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司玉听了，不由得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这世上没有妖？”
穆之暗暗腹诽，最初的尴尬过后，她突然发现鼻尖萦绕着一抹好闻的味道，那是司玉的味道，清雅温润，光是闻着就可以想象出这个人是怎样的谦谦君子。
实在是……有够无耻……
见司玉不说话，穆之继续侃侃而谈，“我觉得这妖啊，就是戏文和话本里编出来的，通常落魄的书生总是会遇到痴情的女妖，然后就一路飞黄腾达……开玩笑，要是真有妖，我那么落魄，怎么没出现一个痴情的男妖来搭救我？”
穆之正和东白骂得畅快，一抬眼，发现司玉已经坐着睡着了。
“……”
他这样的人，在穆之的认知里，该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可他偏偏又随意温和得很。
司玉微微垂头，莫名觉得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