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请求
“必须要得到二娘的同意吗?爹爹,老实说,我看二娘有些凶巴巴的,她要不答应怎么办?孩儿想成为修行者的心愿就不能实现了,如果我当初有那些名门大派弟子高来高去陆地飞腾本领,那么,那么娘亲也就不用葬身火海……”声泪俱下,田茂平为了打动欧阳岳,不得不再次搬出欧阳皓天亲娘!
田茂平第一次觉得这个商人不简单,带着几分气度,难怪在竞争激烈紫薇星能够站稳脚跟。以欧阳皓天身份不能表现的太露骨,否则就穿帮了,故作恍然大悟表情,点头道:“爹爹说得极有道理,孩儿愚钝不曾想过这么多,只是一门心思希望成为名门高手。您想,与其在家当个公子哥,还不如努力去尝试一番,纵使不成功,也对得起上天赐予的新生。”
“皓天啊,跟为父来,我们爷俩单独谈谈。”欧阳岳心神有些疲惫,这个家只是二夫人的家,并不是他的家,外面还养着许多女人,不过依然没有家的感觉,很怀念与小妾也就是欧阳皓天母亲相处时光,那女人很善良,很贤惠,是个只会依靠丈夫小女人,失去才知珍惜,现在已见不到那种依赖眼神了,所有女人都在挖空心思算计着能捞到多少好处。
爷俩相依痛哭,许久才缓过来,欧阳岳忙搀扶:“孩子,快起来。都怪爹爹不好,竟提伤心事,今天是你康复大喜日子,这几天爹爹花了不少心思为你挑选礼物,偶然间购得一件难得玉器,据说是古代修真遗留世间宝物,对于身体大有裨益,名字叫作‘明铜玉龙玦’。”说着从袖中取出小盒子,塞给田茂平。
“什么?竟有这等事?”二夫人被田茂平的话震住了,要知道她的外公是天一门长老,手中掌握着极多妙法宝物,但也不敢说重新改造根骨使之适宜修炼。难道欧阳皓天就这么好运,碰上了千古难求机遇?想想也不无可能,那淳于医师近年来风声鹊起,赞誉连连,却只为富贵人家诊断,倒是重财气之人,欧阳岳确实舍得为儿子花大价钱,两边可谓一拍即合。这小子面目表情没有半点造作,连原本眼神中的恨意都不见了,失忆之事千真万确,既然有心入天一门再好不过,到时候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将其抹杀,那么三年前的事情就不会暴露出来,况且欧阳家只需唯一后人存在。再有一年,最多一年半,等此间事情了结,就可以永远脱离牢笼。
说着说着,欧阳岳站了起来,背手望向星空凝重道:“正道门派林立,天一门为什么屹立万年而不倒?就是因为它的势力盘根错节渗入到紫微星权力中枢,这些门派有很多遵循古代国家制度,内部有着森严等级,外部则划分地盘,虽然名义上仍属皇廷管辖,但早就成为独立王国,这里面的事情很不简单啊!爹爹的意思是说,在家里你有底气做个富豪公子,而一旦进了天一门就没有这种明显优越感了。”
“啪哒。”欧阳岳半抬到空中的酒杯掉在桌上,连田茂平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演戏天份,声情并茂说得十分恳切,就算是块石头也肯定会融化掉了。
老实说,田茂平还真有些饿了,听到这话就自然不客气,拿起筷子往肚里增加存货,眼角余光扫向欧阳岳,看到的是慈祥与欣喜,心里叹息:“真正的欧阳皓天不在这,如果在应当很感动吧?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心机再深沉之人,也会有非常在乎事物,不管怎样还是尽力扮演好目前角色吧!”
田茂平一愣,心说:“难道被察觉出来了?欧阳岳常年在外,传闻最长一次竟四年未归,所以不怕在他面前露出破绽。这个女人就不同了,与欧阳皓天相处时间一定不短,淳于医师的易容手术很成功,然而人的性格与神态很难改变。虽然已经极力去设想在欧阳府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小少爷会是怎样心理,但光凭揣测是不够的,总会露出马脚来。”
二夫人没说什么,月光下,阁楼前,琴声再度响起,这次少了怨怼,多了惆怅。
田茂平急忙上前:“禀告二娘,皓儿想去天一门修行,必定刻苦锻炼自己,不给欧阳家与大哥丢脸。”
“呵呵,我一个妇道人家可说了不算,要取决于诸位叔叔兄长意思。辰儿要回府了,等过几天容为妻修书一封,皓儿便可随他哥哥一同前往天一门,最不济也能做个山门弟子。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没有潜质与造化,就看他如何努力了。”
田茂平一面哽咽着回应,表现出应有情绪,一面心中暗道:“我当然不是你的皓儿,只是借用这个身份罢了,也算欠欧阳皓天一份恩情,有机会说不定会帮他向尊驾二夫人讨债。还有,该死的淳于医师太可恶了,居然把我堂堂七尺男儿棱角分明面孔变成小白脸,别叫我再碰到他,否则非打到他满地找牙为止。”
二夫人脸色不太好看,盯着二人背影咬了咬嘴唇,刚才做得确实有些过份,都是在这个欧阳府牢笼中憋得,心理近乎失衡,欧阳岳跟个死人一样,近年来不曾有过夫妻之实,等于守活寡,终有一天会叫其知道厉害。
“皓天,我的皓儿?真的是你吗?为父不是做梦吧?”
壮起胆色,微微躬身,答道:“不敢隐瞒二娘,那些以前的事情都极为模糊,总是在梦中才窥到半点,醒来时只记得三分之一。这些天皓儿一心恢复身体,专心补充营养,却也坚持将零散记忆片段串联起来,可惜完全没有眉目。其实,那天醒来看到爹爹时,我差点忘记自己是谁,一切恍如隔世,看来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此话一出,周围下人都欢呼起来,李管家轻咳一声才明白这样太没规矩,急忙向主子谢恩,这份打赏极其丰厚,需知一百纳元就是一千枚金币,普通人家需要工作好一段时间才能挣得,府中人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按照工龄计算全都赏赐下来至少需要五万纳元。
对于收集好东西田茂平向来有着某种偏好,抹着泪光,含糊谢谢爹爹,将明铜玉龙玦急忙挂在脖子上,打算回去再做细致研究。哭也哭过了,吃也吃好了,该是进入正题时候,实在没有多余时间浪费在天一门之外事物上,遂拜倒在地:“爹爹,孩儿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茂平放下筷子,以他阅历完全理解此刻欧阳岳心情,早在幼年失去双亲至爱之时,就体会到亲情多么重要,所以即便再苦再累,也要拉着弟弟田茂春共同向前。长出一口气,安慰道:“爹爹不要伤感,娘亲如果还活着,也不会怪您的!因为她知道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皓儿虽然深受火毒折磨,这三年来一直浑浑噩噩,舍弃了许多以往记忆,但有一条铭记于心,那就是娘曾经教导过孩儿,父母养育之恩当涌泉相报,有些不幸发生是无法避免的,儿何尝怪过爹爹?只是深夜醒来,思及娘亲恍如梦境,实在内心痛苦,又因为对面貌复原不报希望,故此冷落了家人,还望爹爹不要介怀。”
“爹爹,我想二娘虽然与您不和,但也不会阻挠孩儿。您若为难,那么孩儿就去苦苦恳求她,毕竟天一门与咱们欧阳家关系良好,孩儿如果真能前去修行,说不定他日有机会光耀门楣出人头地,您说是也不是?”
原来还有这档子事,田茂平脑子转得飞快,信誓旦旦的说:“二娘有所不知,皓儿之所以萌生这个念头,是因为淳于医师曾无意中提及,他辛苦寻来的灵药有着改变体质作用,称其世间绝无仅有也不为过,我历经火毒侵蚀,等于破而后立,整个过程易筋洗髓,如果不入修行界将十分可惜。”
“是,父亲。”田茂平恭恭敬敬答道。
欧阳岳面色好了不少,点头道:“淳于医师真乃奇人,帮皓儿这么大个忙。接下来就是考虑找个好老师的问题了,孩子他二娘你觉得呢?”
欧阳岳嘴巴张得老大,怔怔地看着儿子,简直不敢相信会是这种情形,今天曾无数次准备鼓励小家伙振作起来,不要为外表所伤心,因为他有足够把握帮儿子娶到貌美娇妻,将来家业同样也会分出一份供其花销,这辈子至少衣食无忧。可是,现在所有说辞都用不上,任何烧伤痕迹均未留下,就好像是一件完美艺术品,太不可思议了。
这些天一直忙着吃喝,没有好好逛过欧阳府,整座宅院按古代北斗七星布局,分为七处院落,典型大富人家府第,光是主院就有南北走向前后两院,共三道大门,头两道大门为棋盘门,后面是垂华门,进了三道门有一面照壁。北面道庭可通“书院”,之后还有“客房院、敬祖堂,望风亭,清幽苑,榻云厅”,下人们多住在附属别院。与那些千百年延续下来的世家比起来算不上奢华,但独具匠心很是别致。
“怎么,今天是吹的什么风?老爷竟到清幽苑来。刚得到飞芒传讯,辰儿过几日将回家看望我这当娘的,到时别说没空。”
二夫人有些惊奇,微微侧目道:“去天一门倒没什么,不过先回答二娘一个问题,淳于医师临走前曾说过,你记不得以前许多事情?是真的吗?”
“哦?皓儿有话要说?这倒要听听。”
“我儿,快别说了,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不愧咱们欧阳家孝子。这件事我会找你二娘商议,如果她不同意,我欧阳岳的宝贝儿子还不稀罕去天一门呢,爹必定动用全部关系帮你打通渠道,进紫薇星第一大派天玄门。”
“哈哈哈。好,我儿历经一次生死考验,性子变得越发刚强了,做父亲的甚是欢喜!年轻人就要有股子闯劲,天大地大任遨游,哪来那么多顾虑?走,这就去与你二娘说去。”欧阳岳有些激动,拉着田茂平向清幽苑而去。
虽然欧阳岳心中极为不满,但并没有当场大发雷霆,而是静静地看着欧阳皓天面容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说:“既然夫人这么讲,那就在府中设宴庆贺吧!临近年关天一门兄长们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忙,今天我儿大病初愈,老爷我心情尤为高兴,这样吧李管家,府中上下皆有打赏,以丫鬟为例可得百元,按照工龄计算依次递增,封顶两位管家赏三千纳元!”
“爹,您也吃,别光顾着看皓儿。”
禁不住打个寒颤,琴声戛然而止,欧阳岳已踏入院中,月影下丰|满身姿略显孤独,琴案上薰香缭绕,叫人浮想联翩。
“皓儿,听到了吗?你二娘同意了,回去做好准备,临行前要到敬祖堂为列祖列宗上香祷告,祈求平安。既然辰儿也要回府,那么你的痊愈庆贺与他的接风洗尘一起举办吧,两个儿子到醉仙楼设宴,诸位天一门兄长总会抽出时间吧?”欧阳岳也有其执拗一面,斜视二夫人菁华,眼神中透着作为男主人尊严。
顿时,欧阳岳脸色沉了下来,他回家次数比较少,正是因为不愿面对这张看似美丽臭脸,心想外面青楼妓|女都要比这婆娘强上万倍,要不是需要你身后势力做挡箭牌,又顾念为欧阳家生得一子,否则早就写了休书,还真当自己是了不起女主子?其实是天一门控制手底下行商一枚棋子而已。
欧阳岳微微一愣,似乎儿子醒来除了生硬叫爹外,还没有这般柔和说过话,心中激动:“嗯,爹爹喝酒,看你吃,看你吃。”斥退左右下人,又道:“孩子,为父对不起你啊!也对不起你母亲,忙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将最重要的东西都忽略掉了,不值!你年纪还小很难理解!现在没旁人,跟爹爹说说心里话,你是如何看待为父的?”
“好了,菁华。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皓天,女人都有嫉妒心理,但不代表可以歇斯底里,皓天的娘已经死了三年,这孩子日夜受火毒之苦,能熬到今天很不容易,再怎么说你是欧阳家的人,是孩子的二娘,身为长辈就要关爱后辈。皓天有些请求,想当面与你说。”
正此时,二夫人叹道:“看来淳于医师确实高明,皓儿已不记得当初我曾请来天一门葛青云之事,葛叔叔乃是一百三十二代弟子中修为通玄之辈,具体有多高明我这妇人自然不清楚,只记得当他仔细检查过皓儿后摇了摇头,言明并不适合修行,辰儿资质本来也不算高,好在咱们欧阳家与门中素有情分,勉为其难才收做入室弟子。修行不是人人都可以的,否则我也不用嫁作商人妇了。”
没想到还有礼物收,将盒子打开瞬间眼前一亮,暗道了声:“好东西。”拿在手中细细打量,越看越喜欢,当然能入田茂平法眼没那么简单。玦是最古老玉制装饰品,多为环形,有一缺口,在修真年代主要用作耳饰和佩饰,眼前的“明铜玉龙玦”线条转角方硬,图案风格强烈。纹饰处理和雕刻刀法自然流畅、上面虬结着锋利健劲翠绿苍龙,古意盎然,仿佛是沉淀许多年生命。
二夫人眼中划过一丝异色,细细端详欧阳皓天,依稀还有几分当初模样,毕竟脸的轮廓没有变,心下冷哼:“这份医术着实令人惊叹,可惜用在了不该用的人身上,活着有时候是很痛苦的,还不如躺在床上更安全些,当初就不应该存着善念留你一条小命,搞得如今需要多费不少手脚。”
纵使田茂平也微微惊讶,心道:“欧阳岳财大气粗,想要用金钱收买府中所有人,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你经常出门在外处理各地商行事务,到头来府中还不是二夫人说了算?”又一琢磨心中恍然:“哦,明白了,原来是在为我这便宜儿子铺路,至少这份丰厚赏赐会记在欧阳皓天头上一部分,并且还能给二夫人带来微微不快,好心机!可惜,我这位欧阳皓天至始至终就没打算窝在府里!”
田茂平吓得差点坐倒在地,心说:“完了,戏演得有些过头了,我的任务就是天一门,跟那个世所公认正道第一大派天玄门没有半点关系。现在要怎么劝阻?抬出欧阳北辰?说是以兄长为榜样。天晓得便宜老爹欧阳岳会怎么想,没准适得其反有意分开两个儿子,那就糟糕透顶了。不行,不能让事态脱离掌控,需要兵行险招。”
“那孩儿就直说了,我认为自己太过懦弱,又荒废了三年大好时光,想前往天一门修行,您是不是动用些关系,帮帮孩儿?”
“嘿嘿,好小子,没想到躺了三年懂得委曲求全了,为父甚是欣慰!等会,爹爹陪你一同去说。不过有一点你要格外清楚,进了那天一门非比寻常,修行之人所吃的苦头不小,日夜熬炼精神,哪有在家这么逍遥自在?虽说他们活得比普通人长久,但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在这个世界上钱财能够解决许多问题,像爹爹刚才送你的明铜玉龙玦经常佩戴,别的不敢说增加三十年寿命还是轻而易举的,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极其有限,除非他是传说中的古代真仙。”
“唉,我的儿啊,想不到你娘亲是这么通情达理之人,我欧阳岳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世,连妻儿都保护不周,恨啊!也许当个行脚小商人也要比如今快乐。”欧阳岳没喝几杯酒,然而耐不住旁边有个煽风点火的,老泪纵横,哭成泪人。
欧阳岳笑道:“真是天佑我欧阳家。好,好,好,就凭我儿神采飞扬,那些名门望族大家闺秀还不都被收罗来?到时候多多开枝散叶,也就能早日抱上孙子了。明天我要在醉仙楼摆酒,宴请所有生意道上的朋友,还有天一门诸位兄长,为我儿庆贺!”
田茂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神分毫不差凝滞于欧阳岳全身,只见他手指不停敲着桌面,思考片刻才答道:“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宝贝儿子!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处?你还要继承偌大家业,而且我与你二娘近些年来有那么一点点不和,去天一门就免不了要得到她的允许。”
二夫人不打算给丈夫留面子,插言道:“老爷,皓天的身体刚刚恢复,就去那种场合多有不便,再说诸位兄长事务繁忙,也不好惊扰,还是在府中略作庆贺比较好。”她从来瞧不起商人,就算欧阳岳生意做到全紫微星,也只认为这种人不过是天一门挤奶的牛!
前面下人掌灯,还未到达清幽苑就听到悠扬琴声,田茂平面色陡变,好强烈的怨念隔空传来,并且还伴着丝丝杀意,这是曾经身为武人留下的直觉,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嘶嘶”吐着红信缠绕过来,随时有可能狠命地咬上一口。
田茂平知道不能再傻呵呵吃下去了,急忙跪着扑到欧阳岳膝下,埋头陪着哭,没办法做戏就要做全套,没有感情投入,怎好开口去天一门?再说,还有一位素未谋面好大哥欧阳北辰等着呢,究竟会是如何情景?叫人期待!
欧阳岳正欣慰自得其乐中,连忙道:“这孩子,你我父子有什么话不能说?这些年忙来忙去,总算商行发展有条不紊,整个紫微星提到咱们欧阳家,在商界都很有地位,不要说是一件,就算一百件,爹爹也想办法答应你。”
月光下,父子坐于凉亭中,丫鬟们端来夜明灯,摆下一桌丰盛佳肴,欧阳岳目光温柔的看着儿子:“来,皓儿,听说你最近很能吃,在爹爹面前不必拘谨,快吃吧!”
欧阳岳几乎发飙,暗道:“难不成当年家中走水真是你这妇人所为?怕皓儿将其恶行说出来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