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奸人俯首
见得如此，极个别想撞大运而押苏渐的人，纷纷扼腕叹息，悔不当初。
老头儿嘀咕着，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一点，却发现刚才有人影的街角那里，竟是空荡荡的，不要说人影，连个鬼影也没有。
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众人。
这会儿，这位贵家子高敞，神色就很不愉快。
反正这不要紧，整件事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他苏渐，那对恶霸父子现在也只能过过嘴瘾。
“这次算是花钱买了个教训。”曹德景咬着牙，教训儿子道，“以后你小子也给我收敛点。别忘了，咱家是商人！别以为这世上只有权贵咱得罪不起，就连苏渐这样卑微的小贱崽子，要是豁出命去跟你使坏水，也够你喝一壶！唉，你啊！”
“儿啊，你能想通就好。”曹德景看着霜打茄子一样的儿子，也是心有不忍，安慰道，“这次咱也不算真正低头，为父呢，只是花钱买平安。钱嘛，我曹家有的是。咱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一点。”
要知道这神州大陆上，习惯将妖兽灵植的晶核分为甲乙丙丁戊五等；虽然曹家送来的只是中品丙等，但只要入了品级就十分难得，所以对只想出一口气的苏渐来说，这真是意外之喜！
“待我看看猪儿肥不肥……”老头儿探头往麻袋里面一看——这一看可不要紧，饶他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也猛然一嗓子响亮无比地惨叫：“妈呀！”转眼他就一把瘫倒在地上！
洛雪穹瞪视苏渐的目光，无比的森冷；一见如此，好事者们立即在心中猜想，她会不会一言不发，抽出她那把著名的“月神白虹剑”，直接把苏渐砍了——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这些人完全可以为此再增开一场赌局！
这堂课，本身并无出奇之处，但明显不少学生不如往日那般全神贯注。这些人全都是参与了唐求赌局的人，整个上课期间，他们的目光都在苏渐和洛雪穹身上打转。
而另一方面，如何将晶石炼化成适宜的晶墨，也是晶符术高下之分的重要因素。
良久之后，苏渐忽然想起什么，便一转脸，看着地上这两具尸体。
“这就是了！”远远观望的学生，一见这情形，立即一拍大腿鄙夷道，“还以为这个小黑衣卫有什么妙招，原来就是张听课制成的晶符，那能有什么特别？”
刹那间，少女那冰清玉洁、艳光四射的容颜，竟生生将后面某些围观学生，灼得目光不敢与她直视。
而曹良虽然走读，平时也不住在酒楼里，但今天很特别，便也跟父亲住一起，想看看结果。于是伙计们这么一折腾，也把这爷儿俩第一时间给惊动了。
“这！”当曹德景仔细检查了尸体上的伤口，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和众人想象的有些不同，苏渐只是为了应付上司差事，倒显得很无所谓。因此不管洛雪穹的目光如何咄咄逼人，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看着少女，说道：“洛姑娘，近来我听淳于先生讲课，小有所得，便据心中所想，制得一张前所未有的晶符，想赠予洛姑娘，帮我品评一番。”
盯着苏渐，冰雪仙子一样的少女，忽然间雪袖云裳无风自动，于是不仅苏渐，就连唐求、高敞这些远在后面之人，也突然感觉到春意盎然的雨宿湖边，好像忽地刮起一阵冬风。
“好小子，有你的！”端木楚听完后一拍苏渐肩膀，“这等损招儿，也得亏你想得出来！不过——”
就因为这样，教授晶符术的淳于博老先生，对苏渐这个出身卑微的学生，表现出难得的友好和看重。
不过，这只是他的本能反应。经历了寂灭森林的尸山血海，对于眼前这场面，他心中倒不会真正害怕。
对他们来说，什么事情都能拿来打赌。于是名为“苏渐找死”的赌局，就此启动了。
高元博本人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身受金紫光禄大夫之勋，正是华夏朝当红的重臣。高氏家族的历史更是长得惊人，几乎有上千年之久，这期间根深叶茂，可以说得上是与国同体，与世同存。
一上这门课，苏渐就发现了自己在晶符术上的特殊才能。
“算了？现在是人家愿不愿意算了！”曹德景看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惹祸精！别以为爹爹捐了一半的家财，让你进了屠龙学院，从此就能横行京华。我现在担心的是，这苏渐差点被杀，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就怕不会是送两具尸首上门这么简单。”
片刻后，当洛雪穹快走到路边一座小草亭时，有几片粉色的桃花瓣，在前后而行的洛雪穹和苏渐之间飘然落下。一直屏息观看的众人，这时候终于看到那少年，朝前一招手，说了句：“洛姑娘，请留步！”
于是往日偌大一个富丽堂皇的曹大户家，此时放眼望去，如矿坑，如战场，如当年巨龙蹂躏过的家园，就算最铁石心肠的仇人看了，也忍不住要伤心落泪了。
“那就这么算了？”曹良有些不服气。
“爹，干嘛问这个？”失魂落魄的曹良，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怎么办？”被父亲一提醒，曹良忽然觉得后脊梁有点发寒。
“我是认真的。”苏渐打断了他的话。他望着远方京华城隐隐约约的轮廓，郑重说道：“五日之内，我必能让洛雪穹跟我说话，还让她冲我一笑。嗯，还能全身而退，不受伤。”
高敞虽然也就二十岁来岁，却老气横秋，抓住苏渐的只言片语大加抨击：“他的课没学好啊。这晶符术引动星河辉芒能量，无非攻敌或是御己；也有秘术晶符，炼化后融入筋脉心海，习得新技法，淬炼旧技能。难道还有什么晶符，能离得了这攻防术法之事？还前所未有！我看这苏渐是色迷心窍，没话找话！”
且不提他们这两兄弟暗中动手脚，且说这接下来这几天中，最近风平浪静的京华城中，却忽然出了一件怪事。有一张号称“巨灵宝藏”的藏宝图，忽然开始在市井坊间流传。
说到这高敞，出身十分高贵，乃华夏国数一数二的世家大门阀高家的子弟，还是当下高家门主高元博的长子。
于是这些才智之士经过不到半盏茶工夫的解题后，便发现这四个字谜的答案，按题目顺序依次是：富、华、酒、楼。
唐求这么一叫，不知道的人，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那些了解他的狐朋狗友们，顿时心领神会，跟着他往鹿鸣森林的偏僻处跑去。
不过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苏渐不仅没有中途而废，反而还没让他们怎么久等。
又呆了小半晌之后，曹福好似猛然清醒一般，也站不起来了，就在地上扭过身，手脚并用，朝大门里面艰难地爬去。
这不，晶符术课刚结束，当学生们跟在老师后面陆续离开时，苏渐却跟在洛雪穹后面，显然就快要行动了。
让苏渐吃惊的是，富华楼大老板曹德景，这只著名的铁公鸡，这回竟然真的出了次血。
对普通人来说，只能看见晶石的颜色、形状和透明度的差别，但苏渐却发现，一旦手握晶石，启动血瞳心眼，竟也能在心中映现出晶石精密有序的微观结构！
可想而知，这样炼化出来的晶墨，品级顿时便提高了好几级！
但人性就是这样，“宝物动人心”，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那一点点理智都算不了什么；哪怕是破绽百出的勾当，都有人愿意认为是真的呢。
“闭嘴！”内堂中，曹德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知道喊打喊杀！别忘了咱曹家是生意人！你看看这几天酒楼进账几何？”
“哈哈！有趣，有趣！”听了苏渐这说辞，端木楚哈哈大笑，立即出门去张罗了。看他这打了鸡血似的劲头，倒好像正牌苦主不是苏渐而是他。
“其实这次我们还是赚了。”曹德景忽然说道。
“呸！”唐求在心中骂道，“你高敞不过就是仗着家世，在这里人五人六的。小苏他色迷心窍不行啊？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再说他也是近朱者赤，说明深受我这好兄弟的良好影响啊！”
这不，为了应付盖英卫的奇葩任务，苏渐无奈之下，就将主意打到自个儿最擅长的晶符术上来。
吆喝伙计把两只麻袋拖进来后，曹老板还不忘朝远处三三两两被惊动的街坊邻居赔笑道：“是两口猪，昨天刚订的，伙计没想到这么早送到，故此惊慌，故此惊慌……”
和其他正统的灵鹫学院学生不同，苏渐完全来自民间，是个草根人物，对晶符的设计不会先入为主、按部就班。他会根据实用性来琢磨新鲜的晶符功能，甚至进行组合。
所以，现在这高敞的身份地位，就算在权贵无数的灵鹫学院中，也是非常惊人。
“那怎么会！”唐求整张脸上的肉都堆在一起，嘿嘿笑道，“要是兄弟真能跟洛小娘子成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现在只是想拿兄弟这件事，开个赌局！”
“赚了？”曹良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父亲。
听他这么说，人群中忽有一人看向他，冷冷道：“你是他的好兄弟？”
唐求这一刻变得十分纠结：“我要不要喊话示警？按兄弟之情应该如此，可是万一洛仙子连我也捅上一剑咋办？”
“好吧。”虽然不明用意，曹良还是一五一十把昨天跟苏渐怎么对敌、怎么先赢后输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听他叙述完，曹德景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儿子沉声道：“就这样？”
要知道巨灵时代是上古紧接在诸神世纪之后的时代，如果真是巨灵的宝藏，那还了得？
不用说，把富华楼上下惊成这样的，自是口袋中装的那两个杀手的尸体了。
他不仅通过中间人送给苏渐二百两黄金，作为之前“误会”的赔偿金，还特地加了三枚丙级的火系晶核！
此时天刚蒙蒙亮，老头儿眼神也不好，只看得见是个人影，好像还朝他这边招了招手。
“什么事？镇定镇定，一个个慌慌张张的！”曹大老板刚出现在前院时，还显得比较气定神闲，中气十足地呵斥乱糟糟奔走的伙计们。
这时候，鹿鸣森林枝繁叶茂，风吹叶响，雨宿湖灵澈澄净，清波细细；那白衣飘飘的洛雪穹在湖畔小路上翩然而走，宛如碧林清湖中凌波而行的仙子。
再说苏渐。这会儿他还不知道，富华酒楼这对父子，正在对他进行疯狂的人身攻击。
要知道，华夏国的端木家，不仅是底蕴深厚的门阀，还因为多出端庄貌美的女子，所以向来就和皇族联姻。多少代下来，端木家本身也算是皇族了。特别是，这位端木楚的姐姐，就是现在正在位的端木皇后！作为皇帝的小舅子，端木楚才能以区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在高手如云的玄武卫中当上了铜徽卫。
于是刚一见到这个唯一与自己友善的铜徽卫，苏渐就道：“大哥，小弟差点被人谋害，想扳回场子，却不知大哥肯不肯帮手？”
“闭嘴！”曹德景喝道，“什么同伙？别忘了是咱去招惹暗算人家。要说同伙，”他指指地上那俩，“要算同伙也应该是他俩。”
苏渐进灵鹫学院也有些时日了，对那位洛雪穹，甭说接近了解信息了，他俩根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说起这端木楚，身份可不简单。他和盖英卫这两个人，是整个玄武黑衣卫中，仅有的两个二十来岁就能当上铜徽卫的人；只不过和盖英卫不同，端木楚出身高贵，竟来自当今皇后的家族！
他这厢患得患失，紧张得要死，那苏渐却似乎毫无所觉。
“是是是！”见父亲动了真怒，曹良忙一脸赔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次就算舍了几根臭骨头，便宜了那狗崽子！”
好在这张忽然现身的巨灵宝藏藏宝图，谜题非常明了，总共只有四个，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是字谜。
他知道自己天赋也就一般般，行事也很顽劣，能进屠龙学院已是侥幸，自己人生最大的倚仗，还就是有钱。
这一下可把店里的伙计都惊动了！
说起唐求的赌局，原来灵鹫学院中毕竟学业枯燥，于是学生中流行着各种赌局。
在洛雪穹盯着苏渐瞪视的当儿，他也在后面瞪视唐求：“哼，胡闹！刚才你那兄弟说什么？‘前所未有’的晶符？笑话！真是乳臭未干，尽说大话！”
话音刚落，他便飞快跑开，一边跑一边大叫道：“开局了开局了，欲知详情请跟我来！”
“什么？”灵鹫学院一角，当胖子唐求听苏渐说出心中计划时，顿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脱口大叫道，“苏渐，你想做个晶符去接近洛雪穹？”
曹家父子心中忐忑之际，却不知那边苏渐果然并没收手。
当然，也有些人疑惑，说是虽然这片神州大陆上，有许多失落的秘境，掩藏着上古各个神话时代的秘密，但无论如何，也没听说这建城也就两百年的新京华城中，有什么巨灵时代的秘境啊。
凭着直觉，他觉得必须奉承好轩辕鸿大统领。正因如此，他送上黄金时才理直气壮，心中无愧，这样反倒歪打正着，让轩辕鸿这样的大人物爽快地收下。
“难道刚才真是张屠夫？”他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可是不记得曾跟他订过两口大猪啊……”
“还能怎么办？”曹德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等着就是。”
这位唐求有些敬畏的高师兄，名叫高敞，比他们高一届。高敞也精于晶符之术，便被淳于博先生拉来做助教。
所以当苏渐从轩辕鸿处出来，被盖英卫逮个正着后，得知他没什么进展，盖英卫立即大发雷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是认真的？”唐求吃惊地看着他，“那好，我也看你是自己兄弟，才跟你推心置腹。要是这样，可别怪兄弟我了！”
被什么巨灵宝藏的谎言一搅和，富华楼别说进账了，光这几天的损失都快抵得上四分之一酒楼了。
接下来这几天里，富华楼的曹家不要说做生意了，就连这片产业都没法保护。
老头儿腿脚勤快，起来洗漱后见时辰实在太早，天色连蒙蒙亮都没有，便在大堂中洒水扫地。只是刚刚扫了两笤帚，曹老头儿便听得好像大门被敲了两下。
虽然是纨绔子弟，曹良对酒楼的收入还是很热心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一个优点的，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等苏渐说清前因后情，端木楚顿时义愤填膺，嚷嚷着要带人去打砸酒楼。
这一幕，搞得路过的黑衣卫们莫名其妙：怎么一个小小的锡徽卫，也敢跟铜徽卫下达命令？而且这铜徽卫还甘之如饴。真是一对怪人！
因此，当苏渐笑着说接下来搜缴假地图一事，还要有劳他时，长相粗豪的端木楚，却给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一口答应。
青衫劲装的苏渐，则悄悄随于其后；那瞻前顾后的样子，落在同窗眼里，倒像个心中胆怯的小偷。
听得身后有人叫她，洛雪穹脚步一滞，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
不得不说苏渐这一招，正打在了曹家的要害上。
只见他拿出一张不起眼的淡绿色晶符，坚持递向洛雪穹，说道：“洛同学，请你先看看，保证前所未有！”
淳于博老先生虽然年过五十，却毫不拘泥。他所授课程的场地，也故意不在学院的道场室内，而是放在鹿鸣森林之畔的雨宿湖边。
对于商人来说，哪怕你臭揍他一顿，都没有让他生意做不成来得痛苦难过得多。
很显然，能用来练习晶符术的晶石，都是低劣得不能再低劣的，可谓千疮百孔，浑身都是缺陷。现在苏渐运用血瞳心眼，却能绕过这些缺陷，按照完美无瑕的结构和脉络去炼化晶石！
对同仁们这样的真实态度，外表粗豪的端木楚心知肚明。正因如此，端木楚才极其渴望大家忘了他的身世，看重他的能力。但很可惜，因为他的尊贵身世，端木楚在黑衣卫中得到保护动物般的对待，上至轩辕鸿，下至他的上司银徽卫，全都把他当易碎瓷器看待。
“怎么？大哥难道不愿帮忙？”苏渐忙道。
且不说后面议论纷纷，再说苏渐这边。
人老手抖，曹福哆哆嗦嗦老半天，才把袋口麻绳解开。
“奇怪，大清早的谁找我？难道是昨天预订下猪肉的张屠夫？看身形没这么瘦啊。”
大概是两天后，这个上午，正是淳于博老先生讲授晶符术。按照苏渐的计划，接近洛雪穹的行动就要开始了！
“原来是这麻袋差点绊我一跤。”见是两只大口袋，曹福也不以为意。
本来曹大老板就心怀鬼胎，一直等着那两位道上的朋友回信。这一夜没等到，虽然不至于让他觉得出了什么岔子，但这一宿他睡得也不太踏实，因此这个时辰虽然早，他也起来了。
于是本来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华酒楼，前后几进的大院子，还有那雅致的楼台庭院间，全都被挖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那景象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难道他还有同伙？”曹良惊叫道。
伙计们把口袋拖进后院后，曹德景父子立即驱散了众人，整个后院很快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淳于博老先生在湖边找了一个碧草如茵的地方，让学生们席地而坐，在大好的春光中传授晶符奇术。
甚至偶尔有出远门回来的邻居街坊，路过富华酒楼大门往里面一看，都会猛地吓一跳，以为自己认错了地方——有谁家的酒楼雅座大厅中，还大大小小到处挖坑的？这是吃饭还是开矿啊？
“这……”一听“进账”二字，曹良也顿时泄了气。
这种赌局，不同于眼下市井间的赌博；学生们只不过是出点彩头，三文不值两文，拿各种事来打赌。输赢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平淡的生活中有点期待，找点乐子。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令人羡慕，但这却成了端木楚的一块心病。因为是靠裙带关系上位，所以强者云集的玄武卫之人对他敬而远之。而像盖英卫这样因能力升上来的人，在对其表面的恭敬下，更是暗藏着不屑。
接下来的事情，就在某些人的意料之中了。
所以，在自由的构思和越级的晶墨品质之下，苏渐的晶符往往比别人高明得不是一点半点。
“别吵吵了！”还是曹大老板第一个反应过来，断喝一声，“赶紧拖进来拖进来！”
老头儿嘴里嘟囔着，先入为主地以为麻袋里装的是肥猪，便不以为意地伸手去解袋口的麻绳。
“啊？竟有此事？”端木楚大吃一惊，忙让苏渐说明事情原委。
唐求也算机灵，看着这位面如冠玉的贵胄高公子面色不善，忙话留半截，没把和苏渐的关系说死。
“少废话，”曹老板毫不客气地道，“昨天你和那苏渐怎么争斗的，快给我细细道来！”
偌大的京华城，各路人马，按照势力大小、行事风格，或明，或暗，总之都去曹家富华酒楼中挖宝。
作为开酒楼的，虽然要等到日上三竿才正式迎客，但这时候负责采买食材的伙计，也差不多该出门了。
听得如此，苏渐神秘一笑，嘿嘿说道：“其实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不需咱兄弟亲自动手，那样落在百姓同僚眼里不好看。兄弟我却有一计——”接下来，他便一五一十把计策说出。
此时夜渐深沉，暮色四合，那根救命稻草“雷冰梵”已经走远，身影在暮雾中渐如龙蛇无迹。看着身边这两具尸体，苏渐忽然打了个寒战。
虽然两百年前，在人龙大战当中，当时担任华夏青龙军团元帅的高氏族人，因为逡巡畏战，被撤了职，势头稍有所减；但千年大阀的势力超乎想象，就算现在华夏朝中，还颇有几个高氏族人身居要职。
某种程度上，在轩辕鸿等黑衣卫首领的心目中，只要不涉及灭国，就没什么任务比保端木楚平安更重要的了。在这样的诡异气氛下，端木楚十分苦恼。也正因如此，他才和苏渐这样没心没肺的新人，关系极好。
不过，当这对气焰十足的爷儿俩，见到门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的时候，立即就像被扼住脖子的公鸭，无论叫声多么聒噪嘈杂，也再说不出一个字了。
刚开始曹福还以为是自己人老耳朵幻听，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大门那儿又“笃笃”响了两声。
“不过，”曹德景两眼瞪着儿子，语气郑重地道，“儿啊，此事到此为止吧。看来这苏渐，并非一个小小锡徽卫那么简单。今日送死尸上门，分明警告咱爷儿俩。以后你没事就别去招惹他。”
说起来这端木楚，也实在在玄武卫当被保护动物给当烦了，好不容易苏渐有件事儿折腾他，还这么正义，这么有趣，当然立即就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了。
特别是这曹良，看清袋中之物后，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子就没了。
“你要干吗？”苏渐一惊，“难道你要捣乱？”
紧接着，苏渐利用享有的直接汇报权，直入玄武卫的后堂，向轩辕鸿大统领奉上百两黄金。他宣称，这是近期城中巨灵宝藏假地图之事中，受害苦主缴纳的侦缉费。
“呀！没想到他这身材，跑得还真快！”看着健步如飞的唐胖子，苏渐吃了一惊。
听得此言，洛雪穹玉靥冰容上如古井无波。她没出声，只是盯着苏渐，眸中寒气渐盛。
苏渐很快就发现，自己能洞察弱点的“血瞳心眼”，放在晶石上竟然也适用！
不过毕竟是老人家，阅历丰富，刚才的事情曹福总觉得有些奇怪，有些放心不下。他便抬腿迈过门槛，想朝那边街角走走，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让苏渐没想到的是，曹家之中，竟是一家之主曹德景最先败下阵来。
“嘿嘿，也不符合，”苏渐一脸坏笑道，“同样是不符合身份，只是这样做却比较有趣啊。”
第二天一大早，正值黎明之时，夜色还未完全褪去。东边天上，刚露出一抹亮色，隐约显露出京华城富华酒楼的轮廓。
其实对这些权贵子弟来说，一点赌局的小彩头根本无所谓。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苏渐会不会因为怕死，忽然中途退出。
“洛仙子要出手了！”观望之人，既紧张，又激动，并各自运功戒备。
“什么？”曹良听到父亲的决定时，竟吃惊得嚷了起来，“不行啊，爹爹！凭什么我们要向那个卑贱的黑狗低头？上次那两个叔父只是失手而已，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再找厉害的！”
“对啊，嚷什么嚷嚷什么嚷？”曹良咋咋呼呼地跟在曹老板后面叫道，“平时我爹怎么教你们的？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似的！”
于是就算那些好像发现有问题的有识之士们，也在“试试也没损失，万一是真的呢”的烂俗理由下，研究起藏宝图上的隐藏地点来。
见他如此，苏渐心里却忽然冒出个怪怪的念头：如果端木楚帮自己做这件事，让他那尊贵的皇后姐姐知道了，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虽然乍得横财，苏渐却还没傻到要就此独吞。他先是给了端木楚五十两黄金，说是作为侦缉费用，接下来要“帮”曹家消除“巨灵宝藏”的假地图消息。
此后按特定图案将晶墨涂在材质各异的符箓上，一旦要用时，按特殊方法催动焚化，就能实现特定效果。
说起来，在灵鹫学院诸多课业中，苏渐大多并不太突出，不过在淳于博老先生讲授的“晶符术”上，他却表现出惊人的天赋。
这藏宝图，纸色发黄，似乎被人故意做旧，一般人却看不出来。藏宝图上号称标明了上古巨灵时代遗宝的地点，只需解开藏宝图上的几个谜题即可知晓。
重压之下，苏渐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一日在学院中，上一门叫“晶符术”的课时，苏渐忽然灵机一动，心说道：“咦？我能不能从晶符上入手，做出个什么吸引洛雪穹的晶符呢？”
说到这里曹德景忍不住怒气，喝道：“小兔崽子，你给我老实点！好不容易进了屠龙学院，就给你爹挣点脸。整天风花雪月、勾三搭四，这不出事了？这次要不是你跟那个姓秋的小娘们儿不清不楚的，咱家如何会惹上苏渐这样的狗崽破落户？”
“曹良！”他忽然转过脸来，朝旁边儿子断喝道，“你昨天跟那黑衣卫对敌，究竟是怎么落败的？”
这次曹福确认没听错，忙往门口走去，卸下门闩，打开了门。
有了这事情，轩辕鸿这边现在肯定不会为难苏渐，但那个铜徽卫盖英卫，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倒并不是说他贪钱，而是这一次的收入，对皇帝小舅子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他这是头一回不靠祖荫和裙带因素赚来的钱啊！
“是啊，高公子——”唐求一看到跟他说话的青年，忙收起猥琐模样，客气说道，“原来高师兄也在此。那苏渐，和我还算熟。”
端木楚固然为人方正，也根本不缺钱，但当苏渐奉上五十两黄金时，他还是两眼放光。
同样的，那些没缺陷的结构都是绿色线条，而晶石内部一般人无法察觉的缺陷，同样能用红色显示。
当天上午，苏渐便特地去拜访铜徽卫端木楚。
第一眼看到这三枚火光灼灼的鲜红晶核，苏渐可真是喜出望外！
暮色里，他沉默了一会儿，便俯下身，在两具冰冷的尸体耳边轻声说道：“想杀我？可恶。这事还没完，劳驾两位，我还要借你们一用。”
“这倒也对。”曹德景点了点头。
这些人里，也有极个别的几个人，赌性极重，竟然把宝押在苏渐赢这一边。不过就算是他们，也都在期待着苏渐闹笑话。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曹老头儿低头一看，却见有两个大麻袋躺在门口的地上，也不知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只不过才走了没两步，只听他“哎呀”一声叫，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往旁边一歪。要不是他反应还算迅速，百忙中扶住了门框，这回可真会被绊倒了。
巨灵宝藏！这一下立即让那些得到藏宝图的人激动了！
“真是见了鬼了。”曹福摇了摇头，口齿不清地嘟囔道，“不行了，人老了，这眼睛也不好使了。”
“别拿我的身份说事儿！”端木楚不悦道，“那曹家父子如此可恶，不砸他个落花流水，实在出不了为兄胸中这口恶气。”
苏渐见状连忙拦住，叫道：“不需大费周章，若是上门打砸，不符合大哥的尊贵身份。”
“怎么会？”端木楚瞪了他一眼道，“兄弟有事，我端木楚两肋插刀。我只是想，难道这么做，就符合咱的身份？”
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大门打开后，门外连个人影也没有。
“也是啊。”不管怎么样，曹良还是挺肉痛。
“救命啊，救命啊……”曹福一边爬，一边喊救命。
看到这整齐有序的答案，拿到藏宝图的“幸运儿”们，一起为上古藏宝图的友好而泪流满面了。
晶符术，是神州之人利用天顶星海晶河能量的一种办法。它和华夏神州古代的符箓术结合起来，将搜集来的晶石炼化成汁水，或者蒸发成晶气，制成“晶墨”。
当然，正因为已经决心变强，去发现龙翼女神梦境的真相，还要揪出寂灭森林中那个可怕凶手的真面目，所以苏渐黄金可以随便送，但那三枚可能对自己功力大有作用的火系晶核，他却是毫不犹豫地留下了。
“不过这样就怪了。”曹德景绕着地上尸首走了几圈，疑惑道，“这两位兄弟，分明是被一种极高明的剑术所杀，根本不像你说的那个靠凑巧取胜的苏渐。”
富华酒楼负责采买的伙计，是曹家最信得过的老家丁曹福。曹福已经五十岁出头，本来就人老觉少，这一天早上也起来得格外的早。
当伙计们三三两两跑过去时，后院的酒楼老板曹德景也被惊动了。
“就这样啊？”曹良奇怪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我爹啊，我还有什么要跟你隐瞒？若是放不下面子，我昨天可以根本不把这事情告诉你啊！”
这一点对苏渐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他没想到自己竟从一门课程中，获得了缺失已久的自信和成就感。
“就是就是。”这时连苏渐唯一的好兄弟唐求也道，“没想到苏兄弟这般没创意。罢了，待会儿我看紧点，洛姑娘出剑时，我好大声示警。”
所以，一听爹爹说到钱上了，他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不作声了。
“是，是！”唐求满口附和。不过他的心底可不乐意了。虽然高敞这番话，他其实也很认同；但高敞现在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损自己兄弟，唐求心中就不乐意了。
曹福迟疑了一下，又要想是不是自己听错，眼角一瞥之际，却发现好像不远处的街角，站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