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封府衙
包拯微微一惊，转头望向公孙策。
“不错。”
“不错，也算是识得吧”
“不！我并未说他是冤枉。”包拯当即否定，他为人严谨，自然不可能下此定论。
见萧辰去而复返，包拯也有些奇怪，道：“还有何事，萧公子但说无妨。”
“包大人可是要拿我去问罪？”萧辰冷淡道。
“那有位莫研莫姑娘你可认得？”
包拯一怔，不由失笑，摇头叹道：“难道你把老夫当成是图财之人？……可笑可叹，本府为官行事循的不过是本心二字，只求俯仰间无愧于天地，又岂会为钱财所动。”
“你，可是有冤要诉？”出来的人声音憨厚洪亮，正是马汉。
包拯也打量了下他，方才已听马汉说过他双目失明，眼下见到他，清瘦俊逸，眉宇神态间冷然自若，并无丝毫盲人固有的局促。
“公子如此相问？”包拯尚记得公孙策之前所说相貌之事，“不知萧逸与公子有何渊源？”
“她是我小师妹。”
胸中气血激荡，再无法忍耐，萧辰猛然转身，复朝包拯书房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马汉尚在原地。
“如此说来，先生是识得他？”
“难怪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公孙策连连叹道，“你相貌与萧逸甚是相像，虽无十分，却也有七分，皆是过人之姿。”
萧辰本欲回绝，转念一想，如此也好，起码如果有消息传来，自己都能知晓，遂点点头：“多谢大人。”
马汉应了，遂引着萧辰往外走。
“这位是莫姑娘的师兄萧辰ｗｗｗ.hｅtｕsｈu.ｃｏｍ.coｍ，也是为了李栩之案而来。”包拯笑道，高声唤了马汉进来：“带萧公子去后厢房住下，他双目不便，你吩咐下，饭菜要送到他房中。”
“是何证据？”萧辰又问。
“……”
“不必，本府行事不为其它，更不为你一个‘谢’字。”包拯淡淡笑道，似乎意有所指。
衙役一番好意，没想到他毫不领情，没好气道：“嗯。”
萧辰自己往右走了几步，伸手向前，正好摸到鼓面，再往旁边一探，摸到鼓槌，当下毫不迟疑，抡槌就击。
马汉脚步停住，恭敬的声音：“大人，人带来了。”
“信中……”萧辰追问。
“我是他二师兄。”
“大人，这位是？”来人声音清朗低柔，看见萧辰时低低倒抽了口气，像是有几分讶异。
“对了，当时大人还在庐州，并未曾见过那人。”公孙策略带怅然地叹了口气，“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包拯叹口气：“无事的话，你就回去等消息吧。……你双目不便，或者就在府中后厢房住下，等莫姑娘回来如何？”
鼓声震天，街面上的人纷纷拢过来，直引了一堆人围在衙门口看端详。
公孙策见过爹爹！他见过！
然后是包拯的声音，不甚在意地笑问道：“象谁？先生在何处见过？”
公孙策怔了怔，缓缓点头：“不错，正是萧逸。”
“多谢。”
萧辰猛然停住脚步。走在他旁边的马汉心眼实诚，压根没听见书房里的对话，见萧辰停步，还以为是没留神什么东西绊住了他，低着头往地上看……
包拯暗叹口气，幸而先见识过莫研，对于萧辰的态度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此案牵扯甚大，绝非一件简单的杀人案，你师弟现在在牢里反而安全，否则他若再被人灭口，岂非更糟。你不必太过担心。一切等展护卫和莫姑娘自姑苏回来之后再说，我能答应你的就是，在展护卫回来之前，绝对不会过堂。”
“这么大的鼓在跟前，你看不见啊！”衙役奇怪地嚷嚷道。
他引着萧辰进了开封府衙，先挥手让一帮急匆匆赶来本以为要升堂的衙役们散了，然后带着萧辰往后面去，路上每处台阶他都很好心地停下来提醒萧辰，一直带到小侧厅让萧辰先歇着，他则去通报包拯。
马汉愣了一下：“你是李栩的什么人？”
萧逸当年所判是抄家灭门的罪，此时问话的人又是开封府尹，萧辰明明知道不应该说实话，却不知为何，硬是梗着脖子直道：“他，正是家父。”
萧楼面无表情，不愠不怒，声音死水般安静：“我是瞎子。”
守门的另一名衙役见他击鼓，已飞身进去通报，不消一会儿，开封衙役的大门被打开，萧辰这才停下了鼓槌。
等了半晌，才又听见马汉过来，唤他道：“包大人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堂堂开封府尹能对他说出这话，作此保证，饶得是萧辰，也已信了他七成。他目盲多年，早就学会自声音中分辨出各人的性格情绪，而包拯的声音沉稳有力，显然是个有信之人。
“那大人所说的疑点是……” 萧辰迫切追问道，他对当年之案的详细情形并不知晓，但既然包拯能说出这等话，那么就绝不会是无中生有来安慰他的，必定是当真有蹊跷之处。
这些事情，萧辰之前便已经听莫研说过，此时淡淡道：“眼下人就关在开封大牢之中，包大人不妨直说，如何才能放人？我等便是去筹集银两，也需要时日。”
刚走了个莫研，现在又来一个，居然还当街击鼓鸣冤，这家子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马汉心中想着，朝萧辰无奈道：“你先随我进来吧。”此时，方才的衙役附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马汉略有些吃惊地看了看萧辰双目，又添了句：“这边有门槛，你当心啊。”
萧逸！原来是他！
“是何冤情？”
“那你……”
包拯轻咳几声，以目光示意公孙策。
萧辰明白是指自己之前所说“筹集银两”之言，即道：“之前是草民孟浪失言，还请大人见谅。”
“你……”
萧逸以容姿出众而闻名，又因此而臭名昭著，一时不知该把他的话当成是称赞还是讥讽，萧辰默不作声。
二十年前！
“让他进来吧。”声音低沉浑厚，还略带些许疲惫。
“大人是说……家父，有可能是冤枉的？”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包拯不语，半晌方道：“事情已过去二十年，我不会为难于你。何况，当年令尊的案子，在我看来，本就疑点甚多。”
一路进了开封，毕竟是繁华京城，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繁杂琐碎的声音，弄得他不堪其挠，问了几次路，好容易才寻到了开封衙门，正门紧闭，唯有两名衙役守着。
包拯微笑道：“看来，你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
萧辰举步入内，朝着声音的方向拱手施礼：“草民萧辰，见过包大人。”
萧辰深吸口气，似乎是怕自己失却勇气，问得飞快：“先生方才所说二十年前的那人，所指可是萧逸？”
萧辰再深吸口气：“在下冒昧，曾听闻江湖传言，萧逸媚惑朝堂、声色犬马、为人放荡形骸、昼夜荒淫，这些……可都是真的？”说出这些不堪入耳之词时，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包拯、公孙策阅人无数，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萧辰点头。
“是一封令尊通敌卖国的信。”
此言一出，包拯与公孙策面面相觑，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看见萧辰神情冷凝地迈步上台阶，原本都拄着刑杖打盹的衙役立时打起精神，目光有些戒备地盯着他。
上前问话的衙役话未说完，萧辰已淡淡开口：“鼓在哪里？”
萧辰也不客套，更不推辞，转身落座，直截了当道：“此番，草民是为了师弟李栩一事而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包大人，你素有青天之誉，难道就看不出李栩是被诬陷的？”萧辰冷然反问他，“死者死于胸口致命一剑，可我师弟从不用剑，大人又怎能仅凭一堆赃物而定他的罪。”
公孙策替他解释道：“大人的意思是，他觉得此案尚有疑点，是令尊动机尚未查明，远未到可结案之时。可惜当时京城内民愤滔天，为平息民怒，匆匆结案，将令尊当街处死，不能不说是草率了些。不过此案确是铁证如山，应是未曾冤枉令尊。”
“萧公子坐。”包拯道，又补上一句，“椅子在你左边两步。”
“公孙先生，我有一事想冒昧想询。”
“李栩是冤枉的。”萧辰不接茬，显然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废话上。
他随着马汉曲折而行，脚下踩的从青石板变成了鹅卵石铺成的凹凸小路，一进府便闻到的桂花香也渐渐浓郁起来，隐隐还混杂着墨香……
包拯摇头不语。
此言一出，萧辰脑子顿时“嗡”了一下！
公孙策说得那人是爹爹！
“多谢。”他沉声道。
“这需要拿到证据来证明他的清白。”包拯道：“他身边有赃物，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眼下的情形对他很不利。”
“我师弟李栩被人诬陷，现就关在你开封大牢之中，这便是天大的冤情。”
包拯因不曾见过萧逸，况且他本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故而对萧辰容貌并不在意。此时他眉头深皱，盯了片刻萧辰，才问道：“令尊当年是满门抄斩，你可知道？”
萧辰迈出门去，才走了几步，便听见方才那个声音道：“萧辰，他长得、长得……实在是像……”
衙役细瞅了下他的眼睛，顿了一会才讪讪道：“来来来，在这边。”衙役本想拉着他过去，手刚碰到他衣袖，萧辰便侧身微闪：“是右边么？”
他刚起身，便听门外脚步声响，一人踏入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