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藏在星星里的泪光
我找出一袋饼干，打算随便吃一点。这时，寝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的不是郭佳妮，而是另外一个室友刘雯。
许慕琛却不由分说地又将我塞进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这样的许慕琛有点可怕。
梦中的情景开始剥落，就像是被碎石打中的玻璃窗一样，一下子分崩离析。
心里乱得厉害，很多回忆交错着闪过，有些是最近才发生的，有些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它们交叠在一起，如同光与影纵横交错，让人目不暇接。
她是低我们一届的大一小学妹，从进校起就被全校男生追捧为校园女神。
“我不饿，你快去吃吧，晚了该没东西吃了。”我冲她摆了摆手。
心跳得非常快，此时的我很紧张：“不要乱说，我和许慕琛没什么，我们只是老同学，加上我们又是一个地方来的，平日里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02
“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想回寝室，很晚了，我留在这里不方便。”我不敢回头看他。因为面对许慕琛冷静深邃的眼神，我会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兰歆，早啊！”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招呼道。她的性格非常开朗，不管面对谁，都是一脸笑容，这让人一见她便会产生好感。
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却成为了不错的朋友。就像小学的时候一样，我、陈珂、莫雨晨，我们三个性格也完全不一样，却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要紧？要是现在给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你就知道你到底要不要紧。”他皱眉，不悦地说，“陆兰歆，你不要命了吗？”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中浮上一丝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今天的许慕琛很奇怪，他让我有一种我从未真正认识过他的错觉。
我能感觉到很多目光聚集在我们的身上，那些目光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好奇、探究、羡慕、冷漠。
他装了一碗小米粥递给我，我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安静地吃着。
“其实打电话给你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昨天本来说打给你，后来做兼职忙到很晚，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怕打扰你睡觉，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她小声地解释。
看吧，我果然不适合撒谎，可就算是这样，我仍然不想承认。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我坐在座位上汗如雨下。刘雯和郭佳妮专心看着电影，我不敢动弹，我害怕让她们发现我此时的状况。我心中暗自祈祷，电影再长一点、再精彩一点，这样我就有足够长的时间恢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很急很快。
说起来，许慕琛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许慕琛怔住了，随即他忽然笑了一下：“你在介意什么？介意我和罗宁宁约会这件事吗？陆兰歆，你为什么会胃疼？只有心情极度糟糕或者处于高度紧张时，你才会胃疼吧？那么，陆兰歆，你果然是介意的吧？”
“为什么……”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她周五下课之后就回家了。她家就在青市，所以基本周五都会回去，不过她一般会周一早上再回学校，今天才周日，她这么早就来寝室还真是难得。
我下了床，刷了牙，洗了脸，将应该做的事都做完了，陈珂始终没有再打过来。我叹了一口气，只好回拨过去。
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却见那是一个文档界面。还没等我看仔细，许慕琛已经一把将电脑合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感觉自己似乎将头靠在了许慕琛的肩膀上，我试图将头移开，然而许慕琛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的头上。
在刘雯的催促下，我们三个人顶着早晨八九点的太阳走到了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
过了好一会儿，睡意袭来，我沉沉睡了过去。后来在半梦半醒之中，我感觉有人靠近我。我微微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许慕琛，他弯下腰，轻轻吻了吻我的唇。
虽然我们是高中同学，但也仅止于此，我一直在阻止自己去靠近他，也就不会去打听或者留意跟他有关的事。
我彻底地沉入了梦乡，第一次跟随自己的内心而动，没有强迫自己离开许慕琛。
我简直要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许慕琛了。
我想我还是得回去找许慕琛，拿回自己的包，不然我回不了学校。可是刚刚出来得急，我根本不记得他住在哪里。
“真的假的啊？竟然不是许慕琛，那是谁啊？”刘雯顿时来了兴趣，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快说快说，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我索性闭上眼睛。这样也好，他就不会看到我眼底异样的光芒了。
“我喊了，但你睡得沉，听不见。”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站起来，挪开椅子缓缓朝我走来，“为什么会胃痛？”
“那真是遗憾，下次我一定早点约你。”宋言轶很遗憾地说。
“是吧！”刘雯的眼睛亮亮的，因为我的肯定，脸上满是被认可的喜悦，“怎么就你一个人在，佳妮呢？”
在我的认知里，许慕琛总是很温柔，笑起来非常阳光，但是此刻的许慕琛，看上去异常冷静，深邃的眼神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佳妮去食堂吃早饭了。”我倒了一杯水，边吃烧饼边喝水，“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不用谢，我去食堂吃早饭，你去不去？”郭佳妮问我。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宋言轶打来的。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话，我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我是不是离开比较好？可是我要怎样不着痕迹地让许慕琛明白我的心情呢？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
我张开双臂，踮起脚尖，跟着悠扬动听的音乐练习旋转，陈珂和莫雨晨站在一旁静静地看。
刘雯、郭佳妮，不要回头看我，请不要看着我！
专注于一件事的许慕琛，整个人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柔光。如果他现在的样子被学校的女生看到，怕是会引起疯狂尖叫，收获一片少女心吧。
“我没有。”
“兰歆，怎么回事？”刘雯和郭佳妮追了出来。
凉爽的风吹在身上，让我稍稍冷静了一些。
我没有坚持，走到沙发边坐下。茶几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不知是没开机还是在待机状态，屏幕一片漆黑。
只是我并未能逃开，许慕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拦住了我的去路。
“哦？”刘雯笑得一脸暧昧，“我们可爱的兰歆，桃花运要来了吗？真是让人羡慕啊！”
刘雯第一次见到许慕琛就惊为天人，她站在寝室里对我们宣布自己恋爱了。不过说是恋爱，其实只是单恋，而她的单恋对象正是许慕琛。不过一个月后，她又对我们宣布自己失恋了，因为她不打算继续喜欢许慕琛了。
“真好奇我们兰歆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刘雯笑着看着我，“你看，许慕琛那样的都打动不了她。”
“没有，我和许慕琛只是高中同学而已！”当时我极力辩解。
“去最近的医院。”他在我身边坐下，和司机说了一声，然后回头，将视线重新落回我的身上。
我走到门边，拧开门把手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是客厅，客厅的墙壁是浅灰色的，看上去干净利落。我环视一圈，最终在客厅一角的开放式书房里看到了许慕琛。
我并没有将手放上去，而是直接站了起来。他微微笑了笑，并不在意。他转身往前走，我默默地跟着他走。
再接着，我瞬间清醒过来，想要落荒而逃。我想从这个人眼前逃开，从这种糟糕的境地里逃离。
“走吧，我刚刚用手机订好票了。”郭佳妮扬了扬手机，“去前面机器上取票。”
“兰歆。”室友郭佳妮拍了我一下，将我的手机递给我，“你睡得还真沉，刚刚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你看看是不是有人找你有急事。”
其实曾经的我，也非常爱笑爱闹，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我的性格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尽管我刻意想遗忘那件事，但显然并不成功，我非但没有忘记，反而让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时许慕琛端着一杯热水放到我面前。水杯触碰到电脑鼠标，黑色的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
“嗯。”许慕琛点了点头，回应道。
“没事啊，我当然没事。”我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反复告诉自己，我和许慕琛只是朋友，既然只是朋友，那么看到这样的画面就不必在意。
“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看电影吧，我自己去弄点温水喝就好。”因为许慕琛的出现，胃疼得更厉害了，我怀疑他继续这么抱着我，我会疼到胃穿孔。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完美得不可思议。我重新闭上眼睛。就一次吧，不管是梦还是现实，就让我贪心这一次吧。
我无法停止地旋转，像是八音盒里踮起脚尖跳舞的木偶娃娃一样，似乎只要没有人来阻止，就会一直旋转下去。
三个人，三种不一样的性格。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非常安静，柔和的灯光映入眼帘，我猛地坐了起来，睡着之前的记忆全都回到了脑海里。
我们来得比较晚，后排的位子都坐满了，郭佳妮订的是最前面一排、靠近角落的位子。我们坐下来没多久，就看到许慕琛和罗宁宁也进来了。
“你闭嘴！”我像一只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咪，瞬间炸毛了，“许慕琛，你闭嘴！我介意什么啊，我没有介意，无论你和罗宁宁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吧！你少自以为是！我要回去了！”
“可是……”刘雯还想说什么，郭佳妮轻轻扯了她一下，用眼神制止她说下去。
“那个……很晚了，我要回去了。”我一把推开他，飞快地往前走了两步。
“没关系啊，其实你不必为了这样的事特地打电话和我解释的，我没有生气，也不会介意。”我说。
“你在吃饼干啊。”她笑着将拎在手里的袋子递给我，“给你，这里还有一个烧饼。我跟你说，这家的烧饼特别好吃，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等着，我可是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
胃已经不疼了，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小夜灯散发着温柔的光。
“你……”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许慕琛。
“兰歆，兰歆！”
“那还等什么，亲爱的，我们出发吧！”刘雯性格风风火火的，向来说风就是雨，现在我和郭佳妮都接受了她的提议，她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然后有个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身高一米八七的许慕琛比我高了一个头，此时他逼近我，一种压迫感当头罩下。我本能地想要逃开，他却伸出一只手撑住我身后的墙壁，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挡住了我的去路。
到了医院，许慕琛将我放在候诊室的椅子上，自己拿着单子去挂了号，然后带着我去看医生。
这两个人我们都不陌生，甚至其中一个还很熟悉。
“那你说，刚刚约你的是谁啊？”刘雯勾住我的脖子，凑近我，不怀好意地问。
我吃完药稍微歇了一会儿，胃没有那么疼了，便打算回寝室休息。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还只是个小女孩，和陈珂、莫雨晨一起，都穿着纯白色的舞裙。黄昏的晚霞透过练舞房的窗户照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层暧昧的暖黄色。
“那好吧。”郭佳妮本想说什么，刘雯一把拉住了她，说道，“那兰歆就交给你了，晚点你要负责把她送回寝室。”
洗漱台上还有一支未拆封的牙刷。我刷了牙、洗了澡，换上睡衣走出去，客厅的大灯已经熄灭了，只有角落里亮着一盏台灯，许慕琛坐在电脑前，神色专注而认真。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只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惊得抬起头来，落入我仓皇视线里的，是许慕琛的脸。
不过当我们三个乘坐电梯抵达电影院所在的楼层，从电梯里走出去的时候，却意料之外地遇见了两个人。
大概是看出我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郭佳妮和刘雯都没有继续说许慕琛的事。
“为什么啊？”当时郭佳妮问刘雯，“你又对别的帅哥一见钟情了？”
我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下，微风吹起我的短发，扫在脸上，痒痒的。
“嗯，兰歆的脾气和小时候一样呢，不会生我的气。”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也多了一丝回忆的味道，“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要出发去做兼职了。兰歆，周末愉快。”
“兰歆不舒服，我带她先走，你们随意。”他对刘雯和郭佳妮说道，然后不等我说话，就当着整个放映厅的人的面，将我抱了出去。
现在应该很晚了，只有路灯的光照亮四周，路上行人稀少。我环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我没来过。
“兰歆，快上车！”就在我快要陷入回忆的时候，刘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拽上了公交车。
他坐在一张高背椅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正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
“现在已经很晚了，回学校已经没有车了。”说着，他缓缓地站了起来，递给我一只手，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我将手放上去。
我慢慢喝掉了杯子里的温水，将杯子放回茶几上，然后进了卫生间。
“什么？”我问。
“我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刘雯怂恿我。
郭佳妮听我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拿着饭卡走出了寝室。
“原来是这样。”我吃完了最后一口烧饼，将空袋子丢进垃圾桶，走到盥洗台边洗了把脸。
电话很快被接通，就像是陈珂一直拿着手机，就等着我打过去一样。
“好啊，等佳妮回来，问问她去不去。”出去逛逛也好，待在寝室里，我可能会胡思乱想。
“不疼了，我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啊，你怎么没有喊醒我？”我想起自己是在车上睡着的，醒过来却直接到了这里。难道说我是一路睡到这里，被许慕琛抱下车的？
应该是梦吧，毕竟我进来之后，顺手将房门反锁了，没有人能进得来的。
我捧着水杯，有些尴尬：“那个……我还是离开比较好吧？”
刘雯是那种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姑娘，家在本市，只是离得有点远，所以周一到周五都是住在学校的。
然而不等我逃跑，许慕琛已经弯腰直接将我从座椅上抱了起来。
我心中又忐忑起来，今天回不了学校，那就意味着我要在这里留宿，可这里只有一间卧室。
01
因为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和许慕琛只是朋友，所以只需要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可以让自己更加坚强，可以在面对这种情形时，做到面不改色，不慌不乱。
我茫然地睁开双眼，晨光映入眼帘。
“一个高中同学。”为了防止她们继续将话题扯到许慕琛身上，我只好如实招来，“昨天我不是去参加了同乡会吗？偶然碰上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丝涩涩的感觉萦绕在嗓子里，以至于好久好久我都说不出话来。
“没有！”我飞快地否定了。许慕琛这样的男生，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更别说是对我这种不起眼的女生。
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门反锁。
当时我站在一家精品店里，刘雯正在试戴发卡，郭佳妮则在挑选合适的耳环，我百无聊赖地盯着一顶帽子发呆。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很抱歉，今天没空呢。”我说，“在和室友逛街。”
心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点什么，但我不愿意去深想，怕想了徒增烦恼。
“什么？”我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一直以来我不是都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吗？我做得很好，一直没有露馅。我还能继续伪装下去，假装自己是不在意许慕琛的。
“就算没有别的男生，单单一个许慕琛，就足够你羡慕了吧。”郭佳妮说话永远这么一针见血。
03
我必须逃离这里，因为胃里又传来一阵痉挛，继续待下去，我怕自己又会胃痛。
宋言轶是在我和刘雯还有郭佳妮逛街逛到一半的时候，打电话给我的。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许慕琛和罗宁宁并肩而立的画面，心脏隐隐有些发涨，像是里面装了无数肥皂泡，它们在不断膨胀，就快要挤爆我的心脏。
“没关系。”陈珂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我还以为……”
“啊？”我的瞳孔迅速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慕琛，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手紧紧揪着裙摆，我感觉到自己在轻轻颤抖。
脑子里越来越乱，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我有些着急，一方面希望她们不要发现我的异样，另一方面又希望她们赶紧发现我的异样，这种矛盾的心情将我整个人都吞没了。
“不用。”许慕琛淡淡地说道，“我有事情要做，你不用管我，可以当我不存在。”
帅哥美女，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你果然在意许慕琛的事吧？”刘雯盯着我的眼睛，她的表情变得很认真，“你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任何人看了，都不会说你没事的。”
如今校园女神和校园男神站在一起，这画面完美得让人生不出嫉妒的情绪。
“兰歆？”刘雯见我不答话，轻轻推了推我，“你没事吧？”
挂掉了电话，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不要紧的，不需要去医院。”只是胃疼而已，去医院真的太夸张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
出了精品店，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去看最新上映的大片。
这是什么地方？
“兰歆，你是不是……”刘雯看着我，几度欲言又止。
我们寝室比别的女生寝室少一个人，只有我们三个人住。
“不是！”我飞快地否认。
“怎么会呢？不要乱想。”我有些心虚，因为被她说中了实情。
“早啊。”我笑着回应。
外面买票的地方站了不少人，见许慕琛抱着我出来，他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有时候我需要做事情，在学校寝室里没有办法专心致志，因此忙的时候，会住到这里来。”许慕琛的声音淡淡的，很平静，“算起来，你是第一个客人。现在冷静下来了吧，我煮了点粥，你胃不好，喝点粥吧。”
我跟着许慕琛回到了他的住所。我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做了一些简单的吃食。
“啊，谢谢。”我接过手机，按亮屏幕之后，看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一个人。
我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抱着我走出了商场大门，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地将我塞了进去。
“许慕琛，我没事。”我对许慕琛说。
下午的时候，在电影院里，我因为许慕琛而胃痛，我的情绪已经开始失控了，但我不愿意去面对这一点。
原来许慕琛是戴眼镜的！我站在房间门口，稍稍有些走神。
“可以啊，去逛街。”郭佳妮将饭卡放到书桌上，“我正愁今天没事干呢。”
“其实只要是喜欢的人，怎样都好吧。”郭佳妮终于选好了合适的耳环，她戴着耳环到收银台结账去了。
“你在害怕什么，陆兰歆？”他连名带姓地喊我，语气陌生极了。
身边的刘雯和郭佳妮在说话，我很想说点什么，可是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
“醒了啊。”许慕琛发现了我，关上笔记本电脑，“胃还疼吗？”
“低头。”一直以来都脾气很好的许慕琛，忽然就变成了惜字如金的霸道男神。
这是许慕琛的床，之前睡着了被许慕琛放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现在知道这是许慕琛休息的地方，我总有一种很紧张的感觉。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啊，陆兰歆。”他缓缓地说道，“你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那里，为什么知道你不舒服，当然是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啊！”
05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大一下学期开学的时候，那天我和他乘坐同一趟高铁回学校，更巧的是他就坐在我对面。六个小时的旅程，两个曾经在一个班级念过书的同学，如果什么都不说，那就太不正常了。
我接起电话，宋言轶满是笑意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陆兰歆，是我，宋言轶。”
刘雯和郭佳妮看了我一眼，无视我眼中的乞求之意，转身就回了放映厅。
“可是……”
他瞟了我一眼，凉凉地说：“去把你卖掉的地方！”
“周末愉快。”我说。
郭佳妮来自云南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镇，她的人也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她个子高挑，喜欢穿长裙，气质非常好，有一个男朋友，不过不在我们学校，而是在大学城的另外一所大学。
我很困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兰歆，兰歆？”郭佳妮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连忙捂住手机咳嗽了几声，直到声音恢复正常，才继续往下说，“抱歉，我才睡醒，所以没听到来电铃声。”
我跟着郭佳妮走到取票机旁，感觉自己浑身都像长满了眼睛似的，一直都在留意许慕琛那边的情况。他没有发现我们，此时正微笑地和罗宁宁说着什么。
于是，我们断断续续一路聊到了学校，顺理成章地交换了手机号码，顺理成章地知道了各自的专业，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见面就会说说话的朋友。
04
许慕琛冲我略微点了下头，便拿着笔记本电脑回到了书桌前。
这仍然不是我留在这里的理由。
我怔怔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同样出色的外表、契合的身高差，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足以成为众人的焦点。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够配得上许慕琛，那么肯定是罗宁宁那样出色的女生。
“话说，我们干点什么好呢？不如等佳妮回来了，我们一起去逛街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衣服。”刘雯提议道，“算起来我们三个好久没有一起去逛街了。”
到底为什么，许慕琛会忽然变得这么奇怪呢？
许慕琛一路抱着我出了电梯。路人的目光，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在意了，我现在只希望他快点将我放下来。
电影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播放了，银幕上的光落在我的脸上，我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藏在衣摆下。我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不好，浑身僵硬，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看穿我的伪装。
许慕琛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很严肃、很认真。直觉告诉我，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刘雯将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笑得十分不怀好意：“是谁啊？是我们的许大帅哥吗？”
现在的我身无分文，身上又没有手机，再加上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根本哪里也去不了。
许慕琛似乎觉察到了我现在的心情，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我们就这么安静地吃完了晚饭，许慕琛开始收拾碗筷。
“兰歆。”他打断了我的话，“你在担心什么呢？还是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侵犯你吗？”
他和我来自同一座城市，家并不在这里。不过说起来，对于许慕琛，我了解得并不多。
我坐在床上，盯着未接来电发呆。
那目光看得我心虚不已，我偏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脸。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说的地方并不是我们学校。
我怔住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倒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那里？为什么知道我不舒服？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我愣了一下。
我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咦，是许慕琛？”刘雯低呼一声，“什么情况啊，许慕琛怎么会和罗宁宁一起来看电影？兰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们两个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我挣扎着想从许慕琛怀里挣脱，我说：“许慕琛，你放我下来，我没事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疼得产生了幻觉。在明白这是现实不是幻觉之后，我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奇怪的是你才对吧！”我忍不住回过头来，总觉得他在故意捉弄我，“莫名其妙把我带到这里。你不是在和罗宁宁约会吗，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我疼出了一身的汗，明明离银幕那么近，扩音器就在头顶不远的地方，可是电影里的声音似乎离我很远很远。
如果可以，我真想马上回学校去，因为待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空间里，对我来说真的太危险了，我没有那个自信能压抑住自己的感情。
“我来吧。”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下了床，看到地上放着一双崭新的拖鞋。我穿上拖鞋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发现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夜空，夜空下，霓虹灯忽明忽暗。这里楼层很高，从上往下看，底下车水马龙，显得有些不真实。
“我知道。”
“闭嘴。”许慕琛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不再理会我，抱着我走了出去。
“那么就留下来吧。”许慕琛说，“浴室里有一套干净的睡衣，你早点休息吧，我应该会忙一整夜。”
关于这一点，我并不认同。朋友之间，因为熟悉而走得近一些，这也是很正常吧，况且我一直都很自觉地与他保持距离。真不知道为什么刘雯和郭佳妮总爱开我和许慕琛的玩笑。
很多话堵在我的嗓子里无法说出来，胃疼得我像是要死掉一样，我实在没有力气和许慕琛争辩，只能听话地将头低下去。他身上有好闻的皂香，非常清爽。
然而就算我解释得再多，刘雯和郭佳妮都不相信，她们觉得我和许慕琛之间肯定不是单纯的老同学那么简单，因为许慕琛对我的态度真的太暧昧了。
“不要紧，是神经性的胃痛。”医生一边说，一边给我开了一点药，“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记得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要生气，那样容易引发胃疼。”
“她胃疼。”许慕琛完全不理我，对刘雯和郭佳妮说，“你们回放映厅吧，这里有我。”
拿好了药，许慕琛倒来一杯温水。
我曾和陈珂说过，我很不擅长撒谎，所以说起谎来格外艰辛。我没有那么圆滑，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心意全部隐藏起来。
不会刻意去找对方，不会为了特别的理由而接近对方，遇见了会说说话，这就是我和许慕琛之间的关系。
所以现在，拜托，请不要揭开我的面具，不要让卑微的我更加难堪。
“我来就好。”他拒绝了我的好意。
“因为我爸妈都出门旅游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谢谢啊。”我不客气地接过来，咬了一口，稣酥的、脆脆的，非常香，“果然很好吃！”
“哈哈，我以为你会把我的号码删了呢，没删真是太好了。”听声音，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兰歆，你在做什么呢？如果正巧有空的话，我来找你玩啊。”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我重新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我正和刘雯说着话，郭佳妮吃完早饭回来了。见到刘雯，她也很意外。刘雯将对我说的话又对郭佳妮说了一遍。
只有离许慕琛远一点，她们才没有机会去和许慕琛说话吧。我现在的心情有点乱，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和许慕琛说话。
“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许慕琛喜欢我们的兰歆同学。”刘雯伸手指着我说，“既然名草有主了，我继续单恋多不知趣啊！”
刘雯没再往下说，而是和郭佳妮一起沉默了。
我拍开他的手，没再说什么。反正他不至于把我卖了，而且我现在这样，就算有心和他保持距离，也根本做不到。
从那栋大楼里走出来，我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小区。走出小区，我准备掏手机时才想起来，我的包还在许慕琛那里，并且我脚上还穿着拖鞋。刚刚出来的时候太仓促，我竟然什么都没拿，甚至鞋都忘了换。
“我没事的。”
置物架上果然放着一套干净的女式睡衣。睡衣明显不是现买的，因为已经被洗过。我心中不由得开始猜想，这套睡衣原本是为了谁而准备的呢？
“我没事，可能刚刚逛街累了吧。”我连忙回应道，“坐一会儿就会好的。”
胃里忽然传来一阵痉挛，我暗道不好。一旦我紧张起来就特别容易胃疼，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伴随着胃痛涌现的，还有那件我不愿去回忆的往事。
“因为很难不发现吧。”他似笑非笑。
不过想来，他似乎并非今天才变得奇怪，昨天同乡会结束之后，他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是吗？哪里不方便？”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陆兰歆，你很奇怪。”
说完，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跑到门边，打开门冲了出去。
他没有看我，而是仰头看着天空。许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偏过头来看我。黑暗中，昏暗的灯光照过来，落在他的眼底，仿佛点亮了黑夜中的一点星光。
“那就打扰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我如果坚持要走，那就是不相信许慕琛。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罗宁宁吗？
电话是陈珂打来的，我想我应该回拨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犹豫不决。
我的心想要朝他靠近，理智却告诉我那样是不行的。
“因为我们学校有许慕琛，哪个男生敢追你？”郭佳妮打趣道。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许慕琛却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不许说话了，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而我，陆兰歆，提起来其实有些乏善可陈，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大概就是那种扔在人堆里不刻意去找都找不到的人。
挂断电话之后，我靠在书桌旁，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果然，要做到和陈珂自如地交谈，还是太勉强了吗？
一时间，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不用吧，人家小情侣出来约会，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了。”我拽着刘雯往边上走了一些。郭佳妮已经取到了票，因为快开场了，我直接将她们两个人拉进了放映厅。
“以为兰歆你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她低声说。
那时候的我，也是坐在像这样的座位上，周遭全都是人，我坐在那里，因为紧张而胃疼。现在我一紧张就胃疼的毛病，就是那时候的后遗症。医生说这是神经性的疼痛，一旦我高度紧张，就容易出现痉挛性胃痛。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这种让人厌烦的情绪，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台阶上，对着寂静的夜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