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说月光是暖的
“我知道啊。”宋言轶说。
刘雯和郭佳妮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听见我的脚步声，两个人都从床上探出脑袋。
许慕琛锁好门，带着我朝电梯走去。
“啊？”
“高一。”他将花放在我的手心，眼神宁静深远，有一丝回忆的味道，“栀子花开的时候，你总会带一朵来学校。”
他闭上眼睛，不多时就睡着了。他无意识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本想推开他，可回头时，看到他眼下一片淡青色，我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最终没有推开他。
在外面的空位子上坐下后，许慕琛要了两份小笼包。
“啧啧。”刘雯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因为我不可以喜欢他。”心思被刘雯直截了当地戳穿了，我无法反驳，只好告诉她实话，“刘雯，我是没有资格喜欢许慕琛的。”
我和宋言轶并肩往前走，走到半路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刘雯和郭佳妮。她们看到我和宋言轶走在一起，都露出了震惊和困惑的表情。如果放在往常，刘雯肯定会跑过来不怀好意地让我介绍宋言轶，但今天，她没有这么做，她拉着同样不解的郭佳妮，什么也没说就回了寝室。
“没事，去医院拿了点药，胃已经不疼了。”我说，“你们怎么睡到现在，昨天很晚回来吗？”
耳边还回荡着早读课的琅琅读书声，我坐在座位上，打开书包，将那朵盛开的栀子花拿出来，放进抽屉里。
“不要开玩笑了。”
许慕琛对这里异常熟悉，想来他应该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说不定从大一开始就住在这里了。
我心中很是震惊，宋言轶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什么啊？”我假装什么都不明白。
“你希望我怎么告诉她们？”许慕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比起留在我这里，你更愿意留在别的地方吗？比如说，宋言轶那里？”
记忆中，天空总是非常蓝，没有一丝杂质的蓝。满地葱翠的青草，满世界柔和的阳光。
“算是吧。”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这让我觉得，我从来都没有失去过那些重要的人。是的，或许对我来说，刘雯就是曾经的陈珂，而郭佳妮，她是我不敢去回忆的莫雨晨。
“你回来了啊！怎么样？昨天后来怎么办的啊？”刘雯睡眼惺忪地看着我，显然没有睡好。
“谢谢你，兰歆，谢谢。”陈珂感激地说，“我们在市中心的大余广场见面，到时候我在广场中间的喷水池边等你。”
“我睡一会儿，到站了你喊我。”许慕琛说。
是呀，唯独这件我自己也不想去面对的事，我不愿让任何人插手。
曾经只觉得矫情，如今却觉得这句话说得甚是有理。
“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分儿上，你就不要拒绝我了吧？”宋言轶很真诚地看着我。
“陆兰歆，下课了吧？”
我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心脏猛烈地收缩着。
01
“吃完我要回学校了。”我说，“今天是周一。”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他竟然跟刘雯和郭佳妮说了？
“那么，不知道陆同学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啊？”宋言轶的声音含着浓浓的笑意。
“不会，我和她们联系过了，说你会晚点回去。”许慕琛说。
“我一直在看着你啊！”
“那么是许慕琛已经有女朋友了？”刘雯追问。
“不难，你面前就有一个。”许慕琛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下面一级的台阶上，目光与我对视，“我也符合你的要求，那你是不是也可以考虑给我机会？”
“我没事，我不会当真的。”
天空已经黑了，满天星星不停闪烁，像是谁抓了一把钻石撒在漆黑的幕布上。
“谢谢。”我心有余悸地说。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许慕琛已经关了电脑。他看到我换上了裙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兰歆，你和我妹妹的身高差不多，正好能穿。”
夕阳余晖照在他的身上，这让他看上去更加阳光开朗。从旁边路过的那些女生，纷纷侧头，眼中都带着惊艳的神色。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说。
“那你就告诉我啊！”刘雯很抓狂，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才好的样子，“你要我们看着你烦恼，却什么都不做吗？就像是看着一个溺水的人在我面前挣扎，我却要冷眼旁观，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在我走神的时候，许慕琛眼疾手快地拉了我一把。我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下面是高高的台阶，而我刚刚差点一脚踏空。
“你到底要装糊涂装到什么时候？”
看样子刘雯是真的生气了，尽管我不明白她为何要为了我的事情和我生气，但我想还是找个机会向她道歉比较好。
“到学校再睡，韩教授的课不能不去上，现在过去，还能睡两三个小时。”许慕琛冲我笑了一下，“走吧。”
“嗯。”我点了点头，“刘雯呢？”
“好。”我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我连忙爬起来。脑袋有点疼，大概是因为精神总是高度紧张的缘故。我猛然想起了那个吻，触了触自己的唇，心里稍微有些在意。
为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争论上，我还是妥协了。
下午的课，我一直上得心不在焉，无论怎么办，都没法集中精神。
我抱着课本回到寝室，刘雯和郭佳妮都不在，但她们的课本都在桌子上放着，应该是去食堂吃晚饭了。
“我是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心理准备来找你的。”他很认真地说，“上一次说得太仓促，也不够正式，看上去好像是在开玩笑，这一次我想认真地再说一遍。”
我怔怔地望着他。我以为从初中到高中，没有人意识到我的存在，因为我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合群，独来独往的人，我享受那种孤独，好像那样我就可以让自己心安。
“你们不要误会，我只是借了这件衣服，我和许慕琛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趁着刘雯没有开始胡说八道，连忙解释了一下，“因为我胃疼，吃了药，那药有安眠功效，所以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学校肯定回不来了，所以才会在许慕琛家留宿。”
我不知道啊，这种事，我不知道啊！
还未走到寝室，手机就响了起来。我忙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陈珂打来的。
怎么会有没来由的喜欢呢？如果是喜欢罗宁宁那样的大美女，这或许情有可原。但他喜欢的是我啊，没有让人惊艳的长相，没有出色的特长，性格也不好，所以，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面对刘雯的话，我竟然想不出话来辩驳。
心中轰地一声巨响，我错愕地抬头看她，然而她已经放开了手，往卫生间走，一直走到盥洗台旁。
许慕琛摘下一朵栀子花递给我：“我记得兰歆你很爱栀子花的。”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找我，因为手机放在小包里，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碰过手机。
毕竟刘雯和郭佳妮，是我进入大学以来，相处得最融洽的朋友。高中时代的我，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进了大学，我才开始试着重新让自己回到人群中去。
“对不起，唯独这件事……”我欲言又止。
“嗯。”他点了点头。
“因为栀子花，很香。”他微微笑了笑，“那么香的花，很难不注意到吧。忘了吗？那时候我坐在靠后门的地方，你爱从后门进教室，所以几乎每天都会从我身后走过。”
“他没有拒绝你，他也没有女朋友，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没有资格？我看你明明就很有资格，瞎子都看得出来，许慕琛一定是喜欢你的。”刘雯说。
“你想谈恋爱？”他问。
时隔多年在这座城市意外相遇，他还能认出我是谁，这让我很意外。
然而，许慕琛却带着我拐进了另一条路。那条路笔直地穿过一个草木葱翠的公园。这时节，公园里的花都开了，走进去之后，到处都是鸟语花香。这个时间，阳光还很温和，公园里的空气非常清新，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多待一会儿。
“你告诉她们，我在你这里？”我的声音都变了。刘雯和郭佳妮本来就觉得我和许慕琛之间肯定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这下好了，我在许慕琛这里住了一夜，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和她们也说不清楚了。
“好啊，那明天下午我们在哪里会合？”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过小心翼翼，让我怎么都无法忍心说不。其实说实话，我有点怀念曾经那个张扬任性的陈珂，那样的陈珂，很阳光、很耀眼，而如今的陈珂，她活在月光下。
“如果我说我介意呢？”他直直地看着我，似乎很期待我会怎么回答。
“嗯。”他点了下头。
宋言轶是什么意思？
我在心中长叹了一声，看样子刘雯是真的很生我的气。
“你等我一下，我下午也有课，而且我的事情也做完了，我跟你一起回学校。”他一边说，一边动手收拾东西。
这样的过往，宁静且孤单，我本以为没有人注意到我的这个小动作。
“没关系的。”我忙说，“走吧，你赶紧回寝室休息一会儿。”
“哦，对的。”陈旧的记忆混合着栀子花的香气，慢慢涌上心头。
一夜没睡，到底还是会犯困的吧。
我一个人抱着课本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身旁是三五成群的同学，似乎没有像我这样的独行侠，每个人都在和别人说笑，这就显得我格外孤单。
04
“景色不错吧？”许慕琛淡淡地说，“有时候，我会来这里坐一会儿。”
“没事。”我连忙移开视线。
我迈着轻灵的步调从教室后门走进去，没有人回头看我。我就像个单薄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
“可是这很奇怪吧？”
我仍然只是摇头。
“不要皱眉，要多笑。”宋言轶笑着说，“其实高一的时候，我就很想这样做了。”
我拿着饭卡，打算去吃晚饭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看了一眼，竟然是宋言轶打来的。
“你在奇怪她为什么生我气吧？也在奇怪傍晚的时候和我一起走的那个男生是谁吧？”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我在心里建了一道围墙，墙的里面，有一片名为秘密的花园，那里圈着的，是我们快乐而懵懂的曾经，是我们因为莽撞无知而犯下的无法弥补的过错。因为那个错误，我让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从此拒绝快乐，拒绝一切能让自己摆脱孤单的机会。
我想起昨天在出租车上，自己似乎也是一路靠在许慕琛肩膀上的，这么一来，我们倒也扯平了。
“怎么了？”觉察到我困惑的目光，许慕琛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刘雯和郭佳妮会担心我吗？毕竟昨天我们是一起出的门，因为我半途出了状况，最后没能一起回去。还有才与我联系上的陈珂，那个曾经肆意、如今总是小心翼翼的女生，她找不到我，一定会多想吧……“小心。”
“去图书馆了。”郭佳妮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对我说什么，但又因为某些理由，导致她无法直接说出来。
“啊？”我怔住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郭佳妮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宋言轶？”我茫然地看着他。他为什么忽然提起宋言轶？我们的聊天内容，似乎和宋言轶没有关系吧。
“那么，兰歆，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刘雯性子比较耿直，从来藏不住心事，无论心里有什么，都会马上说出来，她是憋不住话的。
“衣柜里有一条裙子，你应该可以穿。”许慕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每一份感情都值得被认真对待，或许我还是会拒绝他，但我希望是在自己深思熟虑之后，再告诉他答案。这是对他的尊重，对他这么认真地对我表白的一种尊重。
“嗯。”许慕琛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掉了他的包子。
“是这样的，我要去面试一个家教的兼职，但是那边有点偏，而且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面试，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她问完，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其他能拜托的朋友全都有事，所以才会想要拜托你的。”
我接通电话，把手机凑近耳边，宋言轶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陆兰歆。”坐在对面的宋言轶喊了我一声。
我没有任由自己胡思乱想，想太多，注定难过。
哪怕我明白自己的挣扎和抗拒毫无意义，我仍然不会当真的。
“我和许慕琛是不可能的。”我想我需要和刘雯说清楚，否则她一定还会惦记着这件事，“刘雯，这无关我和他到底谁喜欢谁的问题，而是我不可以喜欢他。这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与许慕琛，与你们都没有关系，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05
“一个机会而已，你介意吗？”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我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他语气里的忧伤，或许是因为他眼睛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光芒，我最终没有马上拒绝他。
他忽然笑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眸在阳光下明亮无比：“你觉得宋言轶可以吗？”
“我知道今天周一，但我记得你们上午没课，只有下午三四节有课。”许慕琛面带微笑地说。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再睡会儿吧，现在还早。”我将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打算拿到水池边去洗干净。
“嗯，下课了。”我打开寝室的门走了出去。
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就像有什么介意的事被消除了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顿时慌了神，“刘雯，你不要多想，我真的没有怪你们多管闲事的意思，你们对我很好，我心里都明白。”
“你为什么会注意这种事？”我实在想不通，便问了出来。
她没有说话，但是从她的表情和眼神看，我没有说错，她的确为此而困惑。只是，我要从何说起？
他松了一口气，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谢谢。”
肩膀酸酸的，隐隐有些发麻，果然这一路一动不动地坐过来，还是会感觉吃不消。
“对不起。”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天在聚会上，我答应给你一个机会，是骗你的。”
“我……”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都有不能说出口的话，为什么刘雯无法理解我？如果是朋友，她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啊……我在天台上站了很久，直到下课铃声将我的思绪拉回来。
刘雯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唉！”我听见刘雯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满脸都是水，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我尝了一个，微甜的汤汁、鲜嫩的肉馅，味道果然很不错。我点了点头：“很好吃。”
心脏慢慢地揪紧，仿佛有人捏住了它。
我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这样的一个人，许慕琛为什么会注意到？
耳边回响起许慕琛对我说的话，他是这么说的，刘雯也是这么说的。
“咔嚓——”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那是我建造起来的厚厚的城墙，现在墙面出现了裂痕，被困在墙内的那些情绪，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溢。
是谁说过，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后再失去。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果然那只是个梦。门反锁着，说明夜里并没有人打开过房门。再说了，许慕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偷吻别人那种事？而且偷吻的对象是我，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好。”我点了点头。
“只要长得帅、喜欢你就行了吗？”许慕琛淡淡地说，“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很多吧。兰歆，你的要求未免太简单了。”
“是啊，就是那个你给他机会，让他靠近你的宋言轶。”他故意在“你给他机会”这几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这个时候，地铁上人并不多，平时总是非常拥挤的地铁里，还有不少空座位。我和许慕琛在空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时间改变的，不只是陈珂，把我也改变了。不知道陈珂心里，是否也在怀念曾经的那个我——回不去的我？
“走吧，再不去要等位了。”他催促道。
因为我觉得我不配得到快乐，我的心一直被关在一座封闭的城堡里，怎么敲都敲不开那扇紧闭的门。如果我能够快乐，能够拥有美好的人生，那就太不公平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他知道我在说谎？可是他当时明明很开心啊。听到了谎话，他不生气吗？
嗯——许同学，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不过我现在不能回去和她解释，眼前摆在第一位的，是和宋言轶说清楚。
“说你喜欢许慕琛这件事！”刘雯显然不给我装糊涂的机会，“我不是在开玩笑。兰歆，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真的很好懂，在想什么、在意什么，几乎一眼就能看透。”
和我不一样，许慕琛那时候就是众人的焦点。他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注定被人注视着、向往着。
“先吃了晚饭再说吧。”我说。
“兰歆，你总算接电话了。”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骗人，也讨厌骗人，我欺骗过宋言轶，说要给他一个机会，但我明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因为许慕琛在场。那些话与其说是讲给宋言轶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许慕琛听的。
我想起他和我说，他因为要做事，所以才会住在外面。我心中有些好奇，他和我一样，不过才大二，就已经开始工作了吗？
“太好了，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陈珂问。
“你为什么介意？”我说，“我们只是朋友，你会交女朋友，我当然也会交男朋友啊。不是都说，大学期间不谈恋爱，等于浪费生命吗？”
“醒了？”他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神色略显疲惫，“准备一下，我带你去吃早餐，这里有一家小笼包做得很好吃。”
穿过公园，从另一道门走出去，就绕到了小区的后门。
我的脑海中迅速浮出一个女生的脸。许慕琛的妹妹，我认识。小学的时候，芭蕾舞教室里，从幼儿园的小朋友到高中生都有，当时我们那一期就有个比我们小两岁的女孩，她就是许慕琛的妹妹许忧儿。那时候许慕琛等在舞蹈教室外，就是为了等妹妹一起回家。原来那个小不点，也已经长到我这么高了啊。
我换上连衣裙，惊讶地发现裙子的大小竟然正好。这意味着，这裙子不可能是罗宁宁的，因为她比我高了至少半个头。
他轻轻抚了抚我的眉心：“那时候你也总是心事重重的，眉头紧锁着，好像总有烦心事困扰着你一样。”
我真的特别不适合撒谎，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有的。”一般不上课的时候，我要么在图书馆看书，要么在寝室里看小说、电视或者动漫打发时间，除非有特别的安排，否则都是空闲的。
“那个……”我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他就在这里，那么很多话，我应该和他说清楚才对。尤其是那天，在聚会上，我答应给他一个机会的事。
“出去吃个早饭而已，不需要带包。”许慕琛说，“很近的。”
我只好跟了上去。
这时刘雯忍不住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贴近我的耳朵说：“兰歆，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说你和许慕琛只是普通朋友，但如果只是这样，他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你？我和佳妮就在你身边，却没有发现你胃疼，许慕琛坐在后面好几排的地方，却发现了你的异样。除了他一直在看着你这个解释，没有别的可能。所以，兰歆，你到底要装糊涂装到什么时候？”
其实我不太理解刘雯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因为我不肯告诉她有关我和许慕琛的事吗？朋友之间，就一定要分享彼此的秘密吗？
挂掉电话之后，我找到宋言轶的电话号码。他也打过电话给我，虽然我不知道他找我做什么，但他打过来我没接到，不给他回个电话不太礼貌。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许慕琛还保持着昨天晚上我离开前看到的那个姿势，似乎仍然在忙碌。
到了许慕琛家之后，他主动将我的包递给了我。
“你怎么在这里？”一时之间，很多问题同时涌进了我的脑海。宋言轶和我并不是一个学校的，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寝室楼在哪里的？
“可是你一夜没有睡觉啊！”我以为他今天不会去学校，毕竟他昨晚一夜没睡。
“所以我们是在多管闲事？”刘雯的语气有些冲，“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走了，我们很担心你，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打不通，我们也很着急。陆兰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兰歆？”郭佳妮满脸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吧？刘雯刚刚说的那些，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你知道的，她最爱开你和许慕琛的玩笑了，你不要当真。”
“那个，我随身带着的那个小包，你放在了哪里？”我刚刚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我的小包，也不知道许慕琛放在哪里了。
做完了这些，我才回到寝室门口，翻出钥匙开了门。
我要装糊涂装到什么时候？
我要怎么告诉她那段藏在心底尘封已久的秘密？那是我打算永远也不要去回忆的秘密，因为一想，我就会浑身紧张，口干舌燥，整个人陷入可怕的胆怯之中。
我心中微微一动，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慕琛。高一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年多了，他竟然还记得这种事？不，不对，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高一的我，比现在更加没有存在感，在学校里可以算是独行侠，甚至一直到高中结束，班上都还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从初中到高中结束，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这是我为了惩罚自己，故意让自己身陷孤单之中的。但在遇见刘雯和郭佳妮之后，我就很少一个人了。直率热情的刘雯、温柔体贴的郭佳妮，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和她们待在一起。
他看穿了我的意图吗？看穿了我一直一个人的原因，看穿了我被孤立的原因？
“我说过要追你啊。当你有心想要知道那个人的事，就总有办法知道的。”宋言轶笑着说。
“嗯？”我抬起头来，回应了一声。
我慢吞吞地走下楼。进教室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刘雯和郭佳妮也都走了，只有我的课本还放在桌子上。我收拾好课本，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根本不可能介意吧，因为和他又没有关系。
“在想刘雯和佳妮会不会担心我。”我如实回答。
“为什么呢？”宋言轶认真考虑了一下，说，“大概因为你很特别吧。高一的时候我们同班，你总是一个人，好像是故意的，不和任何人走近。我发现有其他女生想和你说话，你的反应也总是淡淡的。我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故意让自己被孤立？”
“等等。”刘雯已经清醒了，她看着我身上的衣服，十分好奇地问道，“你身上这衣服哪儿来的？难道是许慕琛给你的？”
“陆兰歆，去吃饭带上我吧。”宋言轶面带微笑地站在我的面前，说道。
“等一等。”他却忽然打断了我，“你还是不要急着回答我吧，至少认真考虑一下我，好吗？我是认真的，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或许你觉得很突然，甚至可能很唐突，但请原谅我，我只能这么做，因为也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许慕琛果然顺应我的要求，没有再和我说玩笑话了。
她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明明是喜欢的，偏偏要假装不喜欢。
到达校门口，我本来是要自己回去的，但许慕琛坚持要把我送到寝室门口。
“其实你不需要和我们解释。”郭佳妮轻声说，“兰歆，你是在和我们解释，还是在和你自己解释呢？”
将衣柜门拉开，里面果然安静地躺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我心中的好奇又加深了几分。有睡衣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女生的裙子，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住吗？
他伸出手指按住了我的眉心。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眉心，让我混乱的大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因为就算是骗我的，那也是一次机会，不是吗？如果你直接拒绝了，我现在来见你，不就没有理由了吗？”他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所以就算是骗我，我当时也非常开心。所以，兰歆，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和许慕琛在寝室楼下分开后，我走进寝室楼，站在二楼窗口，目送着他走远了，才朝寝室走去。
我看了下时间，十点半，这个时间宋言轶或许在上课。我想了想，给他发了条短信，询问他是否有事找我。
我坐着没动，想要拿出手机给陈珂回个电话，却害怕动了会吵醒他，最终我就这么僵坐着，直到下车。
“抱歉，为什么不推开我？”这是许慕琛被我喊醒后说的第一句话，“肩膀很酸吧？”
“哪里简单了？单要长得好，这个就不简单吧。”毕竟这年头帅哥虽然不少，但并没有多到满大街都是的地步，更何况帅哥都被美女抢走了，像我这样的，能找个中等偏上的帅哥，就已经要偷笑了。
“嗯。”我跟了上去，手上捏着的那朵栀子花柔软馨香。
02
刷了牙，洗了脸，换衣服的时候，我开始犯愁了，因为这样的天气，衣服是无法穿两天的。
但许慕琛注意到了我，不只是许慕琛，面前这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宋言轶也注意到了我。
“是挺好的。”我点了点头，目光在那些花草上流连。
“走吧。”他转身拿了钥匙，走到门边，静静地看着我。
孤单吗？
我连忙找出手机，解锁后看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刘雯的，也有陈珂的，还有一个是宋言轶的。
“后来我总想，如果能让你笑一笑就好了。”他收回按住我眉心的手，微微笑了笑，“不过高一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同班了，高考结束，我忽然发现我找不到你了。很奇怪，明明要找你有很多办法，但我并没有去找。”
“你妹妹？”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为什么你还会闷闷不乐？”刘雯不解地看着我，“这很奇怪，不是吗？还是说你有自虐倾向？宁愿自己一个人难受到胃疼，也不肯去和对方说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但……我还是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陆兰歆，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他静静地看着我，默默地等一个答案。
“是这样的，明天下午六点之后，你有时间吗？”陈珂小心翼翼地问。
我走到门边，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仍然反锁着。
“和-图-书昨天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我的一个朋友，他非要拉着我们一起唱歌，最后就去KTV唱了几个小时，我们可是掐着宵禁的点进的寝室。”郭佳妮回答道。
是的，我是故意的。
“走吧。”许慕琛淡笑着，缓缓从我身旁走过，“回去吧。”
“那就这样吧！”刘雯被我气到了，“既然这样，那你好自为之，我和佳妮都不会再管你的事了。或许在你心里，我们根本算不上你的朋友！”
“许慕琛妹妹的。”我硬着头皮回答。我就知道回来之后，肯定要面对刘雯和郭佳妮的盘查。
回到寝室的时候，只有郭佳妮一个人在寝室，刘雯并不在。郭佳妮见到我，冲我微微笑了一下：“回来了啊！”
不对劲的是你吧！我特别想说这句话，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怕一切又会失控，就像昨天我醒来之后，和许慕琛之间闹出那样小小的不愉快。
这时候我已经走出了寝室楼的大门。我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就见宋言轶手里拿着手机，正一脸笑容地朝我走来。
“对不起啊，我昨天手机没带在身边，刚刚打算给你回过去，又有些不太方便。”我解释了一下，“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思绪很乱。
许慕琛带着我绕到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路边长了不少栀子花树，这时节栀子花本该凋谢了，但这里居然还开着一片，微风将花香送过来，沁人心脾。
我咬了咬牙，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也不再纠结了。
我将自己的衣服装进袋子里，将我来过的痕迹都收拾干净，这才对许慕琛说：“衣服我回头洗了再还给你。我要回学校了，可以告诉我，哪里能乘车吗？”
我有些惊讶，为什么许慕琛会知道我们的排课表？他和我不是一个科系的，我们的专业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没道理会知道的。
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会当真的。我一旦当真，就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至少现在，我还能够让自己待在好朋友的位置上。
“至少他长得挺帅啊，而且好像真的很喜欢我的样子。”我真想让许慕琛闭嘴，不要再问下去了，我这个人不擅长撒谎，所以一说谎就特别紧张，并且要消耗更多的心神。
我们很快走到了许慕琛说的那家店。这是一家深藏在小巷子里的早餐店，这个时候店里人并不多，因为已经过了早高峰，很多顺路吃早饭的人，已经离开了。
“陆兰歆，喜欢本来就是一件没道理的事。”宋言轶说，“如果有理由，那就不叫喜欢了吧。”
“说起来，宋言轶，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这一点我始终无法理解。我和宋言轶在高一的时候，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吃完早饭，我仍然跟在许慕琛身后往回走，想着到了他家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拿包走人。
找了一家小餐厅，点了些吃的，我就开始寻思要怎么和宋言轶说。
“是吗？”宋言轶笑道，“我看到你了。”
吃过晚饭，和宋言轶在学校前面的公交车站台分别后，我慢悠悠地往寝室的方向走。
“兰歆，你跟我来。”第一节课结束之后，刘雯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我拽出了教室。她一路拉着我狂奔，最后爬上了天台，这才松开了我的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朋友？”
“我以为我对你不过是好奇，直到前几天，在聚会上再次遇见你。”他的目光亮得惊人，“我发现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停了两秒，我从来没有那么激动过。那时候我才明白，高一时会关注你，或许并不只是好奇。我喜欢你，在我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好。”我寻思着吃完早饭就可以回去了。
现在的我，已经岌岌可危，如果将许慕琛比成敌人，那么他现在已经攻城略地，就快兵临我心城的城门之下了。
“啊？”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似乎没有说起过吧？”
03
“在想什么？”他问，“这两天，你很不对劲呢。”
本来决定好了，一定要和宋言轶说清楚，最后却是我被他说动了。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真诚，以至于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明明知道这毫无意义，明明答案早就有了，却还给别人无谓的希望，这样真的很不好吧。
“啊？”我愣了一下，“今天就算了吧，我正准备去学校食堂。”
“啊？”我的脚步顿了顿。
“我们当然是朋友啊！”从大一开学到现在，快要满两年了，我和刘雯还有郭佳妮相处一直很融洽，平常的关系也很要好。
“资格？”刘雯愣了一下，“为什么没有资格？难道你以前对许慕琛表白过，被他拒绝了？”
“不是这样的！”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刘雯已经转过身，大步从我面前走开了。
“吃吃看。”小笼包端上来之后，他微笑着对我说。
出了小区大门，顺着柏油路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二号线地铁入口。我看了一下站名，这才发现，从这里到我们学校，其实并不算远。我下意识地看了许慕琛一眼，昨天晚上他明明说没有回去的车了，但地铁会运行到半夜十二点，那个时候应该还没到十二点吧？
然而就算是逞强，我也一定要继续装傻下去。
“你说吧。”我没有进寝室，而是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