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静默。风送进大堂满是桃花香。

沈天齐回过头直盯着我的脸，那表情一时间百转千回。

“早上我去客栈后面的桃花林里除了看见倒在血泊里的李姑娘，还看见一个人影闪过。”

无望抱拳：“沧海大师，我的徒弟冒犯了。”独孤冷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剑，仿佛不相信他的剑竟然被一根细小的针打落。

我站起来朝无望福了福身子：“无望前辈，烟儿弹奏的《桃花乱》并非真正的《桃花乱》，只是烟儿的一时兴起之作。我的确是上官清儿的女儿。我娘当年投崖后并没有死，但我的爹爹也不是师父。”

李夫人抬头看见沈天齐激动得浑身发抖：“老毒物，看你教了个好儿子，为何杀我女儿？”

店小二惊恐地点点头说：“这话我也只跟姑娘说了。”

无望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接着大笑：“难道这女娃娃真是你与上官清儿的女儿？她既然会弹奏《桃花乱》那么乱世古琴定是你们合谋盗走的？原来你们早就私情？”

“人影？”

“我娘就在这客栈里。”我微微一笑：“密函是我娘和师父发的，因为他们都想知道三十年前那把古琴到底是谁拿去了？”

师父只是摇头：“罪过，无望，当年上官清儿投崖我曾去山脚下找寻她的尸骨。”

“是的。看影子是那位沈少侠。”

后堂其实就是店小二和其他伙计歇息的地方。我说：“小二哥，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大师，老身不晓得当年你们有何恩怨，临行时老爷细细叮嘱，都是往事了，恩怨恐怕也淡了。况且老身并不懂武功，我那苦命的女儿也只有防身的功夫而已。”李夫人说完想到女儿被杀的惨状，忍不住又啜泣起来。

我微笑坐定：“烟儿给大家弹奏的曲目是《桃花乱》。”

“但说无妨。”

过了正午沈若素还没有回来，沈天齐再也坐不住了，从房间里走出来。他长得很挺拔正直和沈若素没有什么两样。见了我，同样的，他忍不住退了两步，面目似惊恐，不过他马上镇定下来。李夫人一直坐在大堂里嘤嘤地哭，师父坐在李夫人的对面，无望和独孤冷坐在最远的一张桌子上饮酒。沈天齐下楼坐在靠门口的桌子，不时地向外张望，希望沈若素能马上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独孤冷拔剑的声音势如破竹，音落，那剑尖已经刺过来。我一个下腰，剑从我的胸前直直地划过去。他这一剑看势已经很难收回，可是那剑身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猛转了个方向朝我刺来。他的剑势异常猛，就是因为太猛了，所以出了破绽。我提起一股丹田之气一跃而上，足尖落在他刺过来的剑尖上。趁他落剑时，我一个鹞子翻身竟翻到桌子上，师父借内力猛推了一下桌子，独孤冷的剑快得令人惊讶，只是我身边就是李夫人，他毫无顾及地就刺过来，只听“叮”地一声，独孤冷的剑掉在地上。

店小儿唯唯诺诺地立在一边不敢多言。

“咣当”一声，沈天齐面前的茶碗掉在地上：“娃儿，你娘何在？”

这个声音很细小，但在场的个个都是高手，耳力非同一般。

沈天齐紧锁双眉，并不言语。

我谢过小二哥抱着琴到了大厅，众人还都如以前那样坐着。见我抱琴出来，师父微微一笑：“阿弥陀佛，老衲年少时作了不少孽，伤了无数性命。幸好我养了个好徒儿。烟儿，速速抚琴一曲给各位长辈们压压惊。”

沈天齐张了张嘴巴，终于没再说出什么。

“回姑娘的话，已经买来了，在后堂里麻烦姑娘随我去取。”

师父捻动佛珠，嘴里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夫人恕老衲直言，令千金遭遇不幸，老衲也深表遗憾，但是单凭双臂齐断，怎么就可以判定是沈少侠的罪过？”

说罢十指芊芊挥动，流畅动人的乐曲流淌出来，众人脸上的神色都变了样，到一半的时候被“鬼见飘”无望喝住：“够了，这位姑娘的身世老夫到是好奇了，田沧海，你带她来是想暗示什么？”

我唤他过来问：“小二哥，我的琴可曾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