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你？我只想请你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审美极限。”他指一指我的裙子，完全的都是嫌弃感，“这么短，你也好意思坐下来。还有你这发型，是不是从你家扫把上找到的灵感？你照镜子的时候就没有昏倒过？”
我知道，我沉迷于周玮而不可自拔，如果这种沉迷不算是爱，那就是病态了。
我当然希望自己能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悲哀的是，我更明白这只是我的希望而已。我什么都没有，我连家都没有，我只不过想找到一个对的人，而周玮恰好在我需要爱的时间出现，他给了我爱。虽然他单方面离开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我名单里顺位第一的男朋友。
这简直是捞我出无聊深渊的救生圈啊，不马上接听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找你好久了。”仿佛和谢昕涛熟到不行地径自拉开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我说。
“你觉得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说我是来找周玮的吧，你又不开心。”
可是我不怕他，因为我不爱他，我不怕失去他。我现在谁都不怕，我没有什么失去不起的，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就算是把全世界丢掉，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个世界早就把我丢了。
“上了一天的课，很无聊吧？” 他说。
所以，是的，我病了。我早就病了。病症是中毒。病根是周玮，或者爱。
但是一个人，也不想去打理头发了，好寂寞的样子。
不过现在离婚率那么高，他们迟早要作贡献的。就算不离婚也不见得幸福，看我爸妈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婚姻嘛，不过这么回事。所以我就大方地祝福他们儿孙满堂，五世其昌，六畜兴旺，七窍生烟，九九八十一难好了。
空气的潮湿里加入很炎热的部分，走在室外的时候，会觉得热意逼近呼吸。
哼，说我没有价值？我瞄一眼缓慢转到7点的刻度的时钟，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
看看，这语气，他是有多恨我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终究选择了她。
问题是怎么打发呢？
“好。”我挂上电话，又翻查了一下通话记录。
“哎呀别对我说这种分手了的情侣才会说的话嘛。”我站起来，绕到他身边。
上网找个理由给自己打点鸡血却未遂的后遗症当然就是消沉。感觉细碎的填满我所有感官缝隙的疲倦和无气场，开始持续不断地延续再延续，好像漂浮在世界边缘一样的空洞感席卷着。
视线掠过贴在急诊科门口墙面上的医护人员名簿展示，我停下了脚步。
人生一点也不短，需要打发的时间根本就太多了。
周玮的名字出现的条目下，都是单向的“拨出电话”。
原本约了小惟今天放学后一起去弄头发，我的刘海已经完全没有形状可言了。
“你和他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你还会管别人开心不开心？我以为你的世界是没有心的。”
“这里都是我的回忆。我已经去世的父亲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哟，我把这里当做爸爸给我的遗物。很凄美，非常感动吧？”
只是刚打算离开教室，小惟就收了的韩家怡的短信，说要见面。
回到家，迎接我的还是熟悉到无以复加的安静，我钻进厨房弄了包泡面，刚吃完，手机响起来，我摸出它，“李卓”两个字在外屏上和着音乐不断闪烁。
“你为什么老是来这里？”
“能变成他心里的一根刺，有什么不好？大家都不痛快，你看看，这是多么完美的循环。”
你他令堂的，这家伙戳人死穴真叫专业，简直可以直接用来谋生了。
我撇嘴，站起来，离开桌面，坐回他对面的椅子，不要承认他犀利地猜中了我一部分的心思。
李卓一般都是晚上九点才会和我联系，而此刻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太多时间需要打发。我打开交友网站，有十个交友申请，八个头像都是金属哥特风或者浓艳视觉系，我厌烦地通通选择拒绝，然后把页面关掉。姐姐我可是资深非主流，少用这些唬我，没意思。
一个像是谢昕涛的身影在长廊的尽头出现，和护士点了点头，走进了走廊左边的房间。我走到那个门口，看了眼贴在门上的“值班医生办公室”的铭牌，推开了那扇门。
“程天爱，你是不是觉得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工作时间你居然蜷在办公室偷懒？”
平心而论，她的笑容还是甜美的，。长相么……不过不失，我绝对比她好看。虽然从来没有真的见过她，但是我一直是这样觉得，也是一直是这样相信的，现在也不过是验证了我的正确而已。
这么简单就被拆穿了，真没意思，我在心里对他放送一个极度豪放的白眼。
或者就像中毒，上瘾，一旦缺少就无法坚持，不能够做出正确的判定。
他停止了书写的动作，抬起头，很认真地凝视了我三秒钟，毫无情绪地直视着我的视线里都是冷静。然后他笑了，说：“骗人。”
“什么啊，谢昕涛你真的才20岁么？你也太不懂潮流了，周玮是你师兄呢还是你爱慕的对象，你就这么希望我和他分手？”
——谢昕涛，我现在就让你感觉到我的存在。
“你找我干什么？”都没抬头看我一眼，他龙飞凤舞地在面前的病历记录上快速地写着字，“我和你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么？”
就像自己知道不值得，但是还是会一直的一直的看着手机，看他有没有打过电话，有没有发给我短信，每次电话铃响的时候会希望是他。所以最恨那种响一声电话，调戏了我多少感情。
“你可以说我性感得非常明显。”我眨眨眼，“或者是感激我这么投入地训练你的包容心再上一个台阶。”
“我现在想要的，是变成你心里的一根刺哟。”我看着谢昕涛，毫不否认我的目光里带着完全的挑衅意味。
他瞄我一眼，不理我。
“晚上去K歌，包厢定好了我短信你。”他继续说。
至于有没有价值，那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谁让我一直给她一个我朋友超级多人缘超级好爱情又甜蜜的假象呢。自作自受。
我忽然想到谢昕涛的脸，想到他说，值得人珍惜生命的理由太多了，想到他说，像你这样的家伙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这种情况下，小惟一般都会迁就韩家怡，而放我的鸽子。
废话。
“那你得到了什么？”果然是外科医生，虽然还是实习的。大概是看多了血肉模糊开膛破肚的场景，冷静的样子怎么看都透着残酷感。
“显然。”我自觉魅惑地对他眨眨眼。
大红底色的标准照里，没有谢昕涛。实习医生大概是不算在职员工的。而周玮的照片下面三排，有张护士的照片，标着“王思敏”这样的名字。是周玮的老婆。
他嘴角扬起一丝浅淡到近乎无形的笑，茶褐色的瞳孔里映出我模糊的影子：“我只能觉得你是在没有必要也完全不合适的地方高调。你不过是想要在周玮面前凸显你的年轻，让他发现你的优势。是啊，你青春，你敢露，那又怎么样呢？你还不是只能来骚扰我。”
所以谢昕涛这人真的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么？戳人心窝的能力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啊。我干脆把他面前的病历记录推到桌角，直接坐在桌面上：“你对这个世界能不能多一点爱啊？要知道，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讨厌的部分啦，但也并不是没有美好。比如我哦。”
医院的走廊，照明总是有些黯淡，让人无法不感觉这是一片凄清的场景，就算在七月，也像是裹着彻骨的冷，漂浮的静默空气，透着冰冷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