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骑士和荣誉
“这是今天你第五次叹气了。”类龙说道，低着脑袋看着我，蓝色的眼睛瞪的很大。
“那就是誓言，誓言！”我大声地喊叫着，“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誓言了吗？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曾经的誓言都不记得，还有什么资格谈荣誉？”
“我们走吧，天黑前要到那里的。”师父说着，转身走了。
“不要去，美达亚……”我无力地说着。
“如果你撒谎，我的剑不会放过你。”阿拉尼威胁地说道。
我迷惑不解的看着师父，而甲拉的脸色有些苍白了。
“喂，我的酒，快点，伙计！”那声音非常的不友好，相当粗鲁。
“不，尊敬的大祭祀，”阿拉尼半跪在他的面前，说道：“请原谅我不能完成国王的嘱托和骑士这个高贵的称号，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在完成之前，请保管好我的剑，这是国王陛下赠与我的长剑。”
“这是订金，谢谢了，嘿嘿……”说着，掌柜把一落钱放到了师父手中。师父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钱，没有再看我一眼，直接走出了饭馆。我傻了，眼巴巴的站在那里，看着师父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原来师父把我卖了啊，不是什么大事情要我做，我的美食，我的……我几乎要哭了出来，师父也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也许不接我回去了。我越想越伤心，眼泪在眼眶中直转。啊，如果你碰巧路过那里，看到一个穿着招待衣服，傻乎乎站在饭馆门口抹着眼泪的男孩，那就是我了。
※※※
“就是，”我挠挠脑袋，“就是有很多人，有很多高大的建筑……”
“骑士不是动物，是人，”我又挠挠头，这个类龙真是麻烦，问起问题没完没了，“就是那种穿着盔甲，骑着大马，很威风的……”
于是，我又拖着疲倦的身子收拾这个残局。最后，拎着装满垃圾的大桶走出了店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蜷缩在门口的美达亚，有些吃惊。
“喂，伙计，上酒来。”他照常坐到了老位置上，口齿不清的喊道，那剑倒是形影不离，似乎能陪伴他的，只有那忠实的长剑了。
“杀！”甲拉大喝一声。阿拉尼一跳，高高的跃起来，双手持着长剑，高举过头，如疾风，如雄鹰，长空击下，长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人双目。那剑幻成一道白色的长虹，从天空落下，发出一声巨响，如同晴空一个霹雳一般气势惊人。剑光消失后，又有红色的光点飞溅而出，甚至沾到了我的脸上，热呼呼的，是血，巨蟒的鲜血！
“美达亚，你，没有事情吧？”
“阿拉尼！快救人！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是混蛋，混蛋，混蛋！”
阿拉尼点了点头，美达亚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雷，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就能感受到你的心思。何况……”类龙望着远方，有些含情脉脉地样子。“我也在想着她……”
树枝终于断了，美达亚惊恐的坠了下去，我的血似乎都要冻结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敏捷的抄住了美达亚的手，紧紧地抓着。
美达亚缩了缩身子，摇了摇头。
一个美貌的女子优雅的站在远处，一只胳膊裸|露着，手上拿着淡黄色的弓，姿势是那么优美而高贵。
掌柜连忙把一壶酒放在我的托盘上，从那个地方努了努嘴。
“等一等，阿拉尼！”我大声的喊叫道。
“咦？怎么是你？找到了阿拉尼吗？”
我端着酒走了过去。那是角落的一张桌子，在阴影中，似乎有一个人蜷缩在那里。桌子上油迹斑斑，堆满了酒壶，有的倒了下来，正在滴滴答答的流着。我吃了一惊，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人喝这么多酒。他身材异常高大，即使坐下，也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如同铁塔一样。不过他身上穿着破烂，还污秽不堪，头发长长的，披散着，浑身发出难闻的臭气。我的眼光落在了靠在桌子一旁的长剑上，又吃了一惊。那是一柄宽大的长剑，虽然在黑暗中，依然是那么光芒夺目，剑柄上镶着好看的石头，闪闪发光，各种复杂的花纹镌刻在剑身上，古朴而神秘，那剑是那么美丽，寒气逼人，作为弓箭手，我能感觉到剑上散发着无形的剑气，凌厉而透人心肺，和旁边那个落魄汉子成鲜明的对比。
“……对不起，我给你换一盘……”呜呜呜，我的肚子饿啊，这下又闯祸了。我和掌柜承认了错误。掌柜没有生气，笑眯眯地说道：“是不是没有吃饭，哎，我就知道，阿阮这个人很小气的，连你的饭都想在我这里蹭……”啊，他还是挺了解我师父的嘛。
那光芒笼罩住了一切，如同阳光一样无所不在，甲拉的箭如同遇到阳光的露水一样消失不见了。等到那光芒消失的时候，甲拉的脸变得苍白，用手捂着右胸，鲜血正在不断的从手指间流出。他的衣衫里掉下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着，闪闪发光。
“放开我吧，阿拉尼，你的荣誉比什么都重要……”
“你永远不会了解人类的，”我说道，“人类都不了解自己的情绪，会像四季一样变化，也说不出道理。”
“不是。”我说道。
师父没有理我，继续向前走，似乎她很熟悉道路的样子。
“伟大的骑士？”阿拉尼哈哈笑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伟大的骑士，失去了圣杯，失去了荣誉，阿拉尼只有这个。”说着，他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已经有了些醉意了。
阿拉尼默默看着我，没有说话。
饭馆可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用不了多久，我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阿拉尼！”美达亚追了出去。
我正要分辨，突然呼地一声，什么东西扑面而来，猛的砸中我的面门。我眼前金星乱晃，一跤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结结实实的磕在石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
“阿拉尼小时候只是一个村子的普通男孩，我们一起玩耍，一起放牛，一起唱歌，一起长大。后来，有一天，我被其他村子的几个男孩子欺负，阿拉尼挺身而出，却敌不过他们几个，被打的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等一下。”阿拉尼突然说话了，他转向阿拉尼。
又是一个繁忙的早晨。很早饭馆就开张了，掌柜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招呼客人，而我在忙里忙外。快到了中午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饭馆的门口，还有些摇晃，原来是那个阿拉尼，似乎昨夜的醉酒还没有醒。
“让我来。”阿拉尼对着师父说道，又看着甲拉。师父点点头，收起了弓箭，远远的站着。
“我甚至可以帮助你找到圣杯，伟大的阿拉尼，你会重新得到你的荣誉的。”
“臭婆娘，别瞎说，你有什么证据？”
“如果圣杯没有长腿的话，”阿拉尼自嘲地说道，“它就不会在我的眼前消失。”
“这几天正缺人手，哎，自从公主殿下生病以来，来这里的客人突然增加了好多……”掌柜说道，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件衣服，给我蒙头罩上。
“这个自然。”甲拉也站起来，在桌子上丢下一迭银币，离开了饭馆，阿拉尼也跟了出去。
等到我上了第三壶酒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冲到了我们的面前，劈手夺过了我手中的酒壶。
“别东张西望了，雷，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那损失……”我怯生生地问道。
希望彻底破灭了。本来我就是傻瓜，师父从来就没有干过什么好事情。怪不得她会带我出来，如果类龙可以当招待的化，估计师父也会一道卖了。不知道类龙是不是比我值钱一些呢，还是会卖一送一？
“可怜的美达亚……”我喃喃地说道。尽管我不太懂得这种悲哀，但是那愁苦地述说却深深打动了我。
“可是师父穿上了盔甲，骑上了大马，不就是骑士了？”
我感动了，连忙说道：“你也是，我不要紧，有师父在，还怕什么呢？”
这就是春天带来的一切，新的开始。
※※※
“走吧，带路，商人。”
阿拉尼惊讶地回过头，看着我。
美达亚说的有些气喘，停了下来，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我小心的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美达亚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一饮而尽。
“是的，”美达亚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阿拉尼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宁愿他幸福，即使永远不能相见……”
“来嘛，”那人不满意地说道，“为了骑士阿拉尼的荣誉干杯，”说着他高举着杯子，继续说道：“为了高贵的骑士阿拉尼丢掉了圣杯而干杯！”
“因为……”我想了想，“他有一颗属于骑士的心吧，这是谁也不能剥夺掉的。”
“美达亚，抓住我的手！”我努力把手伸给美达亚。
“美达亚！”我喊着，扑了过去，原来山上的浮雪经受不住巨蟒的拍打，发生了雪崩，连同美达亚一起带了下去。我扑在雪地上，向外伸出了头，张望着，只见美达亚居然抓住一棵悬崖边的枯树，在空中一荡一荡的，而脚下是万丈的深渊。
“瞎说！”甲拉露出的凶恶的本来面目，弯弓搭箭，“再胡说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美达亚低下了头，不说话。
很快，那个人又喝完了酒。他似乎不停的在喝着，全然不顾周围的人，一杯接一杯，直到手都开始颤抖，还在挣扎着想要拿起酒杯。在这么喝下去，非喝死了不可。我更加疑惑了。
“好好干活，雷。”师父说道。
原来这就是大城市啊。
“你当我们吃的用的不要钱啊？”师父说道，“你也该挣些钱了，不要光白吃师父的。”
好不容易到了打佯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原来以为可以歇一歇了，笑眯眯的掌柜又跑了过来。
类龙很认真的点点头，想说什么，看了看师父的脸色，又把话咽了下去。
“知道，一定。”我雄赳赳地说道。肯定是什么很重大的事情，想到这里，我又情不自禁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的菜，先生。”
我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师父，扁起了嘴。
“是啊。”
“是我啊，阿拉尼，是我啊，我是美达亚啊，你连我也认不出了吗？”那女子说着，又哭了起来。
“可是，”我又被它搞糊涂了，“师父是女的啊……”
“为什么呢？”师父笑着问道。
第二天，当我来到美达亚的房间时候，美达亚已经不见了。我望着美达亚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铺，有些发呆，也有些惆怅。
“当然是当伙计啊。”笑眯眯的掌柜说道。
“还有，”阿拉尼说道，“就是我对你的誓言，不是骑士的誓言，是牧童阿拉尼对美达亚的誓言。”说着，阿拉尼将美达亚从悬崖边提了上来。美达亚扑向了阿拉尼的怀抱，阿拉尼张开双臂，将美达亚拥抱在怀里。我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悬崖边上，眼往甲拉那里望去，却发现事情又发生了变故。
当大地重新恢复了一片美丽而又生机勃勃的绿色时候，温暖的微风又开始轻轻的吹了。春天，我喜欢春天，喜欢那种温温湿湿的感觉，有些兴奋，却也有些恐惧，期待着什么，却又害怕着什么。
“师父，”我突然想起来了，问道：“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啊？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雷，你开始有些懂事了，师父很高兴。”师父说着，温和地摸了摸我的头。
美达亚看着我，看了一会，没有说话，慢慢从我身边走过。
我呆在原地，沮丧的站了一会，垂头丧气地转过了身子，往回走。突然，我愣住了，停下了脚步，美达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背后，看来她已经来了很久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甲拉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首先，你是我崇敬的骑士，所以我愿意帮助你找到圣杯，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交易，你知道，我是商人，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这是你说的，”师父神情有些古怪地说道，“等会一定要听师父的吩咐啊。”
“别让毒蟒逃走，阿拉尼，快啊！为了你的荣誉，快啊！”
“我必须去，阿拉尼永远是我的阿拉尼。”美达亚坚定地往前走着，高昂着头。
“你来了，阿阮。”那人热情地说道。
“啊？”我叫了起来。这叫什么事情啊？
“你和阿拉尼是什么关系？”我好奇地问道，“他为什么这样对你？”
原来师父都料到了，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
原来这个阿拉尼本来是个大名鼎鼎的骑士，是国王亲自受勋的骑士。他的最大功绩是从传说的圣地找到了圣杯，女神曾经遗失的圣杯。国王建立了宏大的神庙，并命令阿拉尼保护着神庙中的圣杯，这对骑士来说，是莫大的荣誉。然而，最近，国王的女儿，也就是公主突然患了疾病，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大祭祀马乌可可宣称，只有用圣杯才可以救的了公主。但是，在这个时候，圣杯却突然消失了，守护圣杯的阿拉尼当然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十二光辉骑士议会的决定下，阿拉尼被剥夺了骑士的称号，放逐到民间，因为他的过错，公主奄奄一息，虽然宽厚的国王没有更加严厉的惩罚阿拉尼，但是，阿拉尼从此成为了被唾弃的堕落骑士。
“记住，不要在我面前提圣杯，下次我会砍的更加准确一些。”说着，他摇摇晃晃地独自走出了饭馆，剑拖在地上，发出蹭蹭的声音。
“不，请原谅我，美达亚……骑士如果见死不救，就不是骑士了……”
远远的，传来了师父的喊声。
对于骑士来说，被剥夺了荣誉，如同被剥夺了生命一样，他每天都在酒杯中麻醉自己，直到某一天醉死在哪个街道的阴沟中。说实话，我并不同情这个骑士，是因为他对美达亚的那种态度，那个美达亚又是什么人呢？我就不知道了。
阿拉尼端着酒杯的手突然不动了，盯着甲拉，仿佛要看穿甲拉的心思。甲拉坦然地迎着阿拉尼的目光。
※※※
我更加得意了，脚下生风，几乎要飞了起来。
“骑士的荣誉，”阿拉尼哼哼了一声，看着酒杯，“我已经不是骑士，而荣誉……”
说实话，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被带起来，漫天飞舞，遮天蔽日。只能听见阿拉尼的呐喊声，剑上的风声，还有巨蟒发出的可怕抖动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偷偷看了一眼美达亚，美达亚脸色苍白，双手合在一起，嘴里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好象是在祷告。
“你是谁？”甲拉退了一步，警惕地问道。
终于，在山顶上，我们再次看到了阿拉尼和甲拉。
“师父，这真是，真是……”我激动死了，居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我也吃惊了，那箭的破空声音好熟悉，莫非是……
“当国王请我来调查的时候，我心中就存着这个疑惑，谁能够从那么高的祭坛上取下圣杯呢？后来我明白了，能取下圣杯的，不是人，而是箭。射出特殊的箭，穿过圣杯的杯耳，将圣杯一起带走。只有一种特殊的箭手，来自东方的弓箭手可以做到的绝迹，东方的箭和我们的不同，箭尾的平衡羽大小不一，遇到空气阻力就会转弯，高明的弓箭手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这种方向，从而盗走圣杯。甲拉，你掩饰的很好，可惜在关键时刻还是露出了你的箭。”
“吃过东西吗？”
“干什么？”我问道。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快送过去。”我端起了盘子。“当心些。”掌柜小声说道。我心中暗自奇怪，有什么好小心的，难道那个人还会吃人不成？
“掌柜的，让你久等了。”师父说道，随手把我推到那个胖子面前。
阿拉尼似乎也吃了一惊，有些后悔自己的粗鲁，但是，他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美达亚，还是捡起了酒壶，颤颤巍巍地倒酒，手抖的厉害，酒撒了一桌子，他索性对着酒壶咕噜骨碌地喝了起来。我扶起了美达亚，关心地问道：“你没事情吧？”
这个时候，甲拉的箭急射了出来，带着恐怖而尖利的啸声，而阿拉尼的剑也挥动下来。
“你也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许乱跑，见到人就躲起来，知道吗？”
“什么交易？”阿拉尼低沉的问道，眼睛血红，可能是一夜没睡的结果。
“快，快！”甲拉焦急地喊着，“别让它逃走了！”
“快救救美达亚！”
“是的，”甲拉看了看阿拉尼的剑，“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曾经有很多骑士也丧身在那雪上顶上，只留下一堆堆枯骨被寂寞的山风吹抚着。阿拉尼，只要你为我杀死这毒蟒，我就告诉你圣杯的下落。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如果你觉得生命比骑士的荣誉更重要的话。”
美达亚还是摇了摇头。我同情心大起，于是，把美达亚领进店里，弄了些吃的给她。美达亚犹豫了一下，开始吃了起来，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似乎饿了好几天。好可怜的女子。等她吃完了，我又找了一间空房间，给她收拾干净。
由于兴奋，美达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微的红潮。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是一座高山，终年积雪，人迹罕至。在这个高山的山顶，盘踞着一条毒蟒，据说它比桌子面还粗，比最毒的毒药还毒。它的血是珍贵的药材，可惜，没有人可以杀死这毒蟒。”
“小孩子不懂事情，”甲拉对阿拉尼说道，“我们走吧，别理他……”
“后来呢？”我轻轻地问道。
阿拉尼似乎没有听到这种侮辱，继续低头喝着，也不看美达亚一眼。一个人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杯子，摇晃着走到这张桌子边上，好象也喝多了，眼里满是挑衅。
“什么是城市，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类龙兴冲冲地问道。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愚蠢的人，靠你们这种假惺惺的骑士根本不能办成事情，还得自己动手。”他怒气冲冲的抱怨道，“别想让我告诉你圣杯的下落，可怜的阿拉尼，你失信了。”说着，他走向那毒蟒。
※※※
“你终于出手了，甲拉，”师父冷冷地说道，“我等了很久，就是为了等你出手。”
“阿拉尼，阿拉尼，你醒醒，呜呜呜……醒醒……”
“骑士阿拉尼也只能欺负欺负女人了。”一个声音懒懒地传过来。立刻引起了一阵大笑。
类龙得意地甩了甩脑袋，抖了抖翅膀。
“阿拉尼！阿拉尼！快救救美达亚！”
巨蟒受到了致命的一击，疼的剧烈扭曲起来，用巨大的身体拍打的着地面，大地如同地震一般颤抖着。就在这个时候，我身旁的美达亚发出了一声惊叫，从我身旁消失了，随着她消失，还有大片大片的雪塌陷了下去。
“我是受国王的委托，来调查圣杯失踪事件。至于我是谁，并不重要。”师父眼睛依然看着甲拉，说道：“可怜的阿拉尼，你被骗了，圣杯现在就在甲拉身上。”
“这就是堕落的骑士吗？简直是骑士中的败类。”
“傻小子，别那么愣头愣脑的，”师父说道，拉着我，生怕给人群挤散了，“你应该多见见世面，这不过是个小城市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圣杯！”美达亚惊声喊叫着。
“从此以后，阿拉尼离开了我们的村庄，”美达亚抱着膝头，坐在床沿，述说着，“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听村子里的人说，阿拉尼去了城市，很大的城市，做了雇佣兵……又过了很多年，树上的花开了又落了，我每天都站在村口，向远方眺望着，希望能够看到阿拉尼的身影……可是……阿拉尼没有出现过。听从远方来的商人说，阿拉尼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寻找圣杯……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终于，当树上的花开放了十五次的时候，我也离开了村庄。”
美达亚的脚步没有停留，默默却坚定着沿着阿拉尼的脚印走下去。
“阿拉尼，我求求你，不要再喝了，我求求你……”她说着，忍不住低声啜泣着。我吃惊的一扭头，眼前一亮，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眼泪正从她那好看的大眼睛中流出来。她的年纪比师父要小一些，虽然衣裳陈旧，全是补丁，但是，依然掩盖不住她那窈窕的身材。那个女子是那么楚楚可怜，如同百合花一样。
阿拉尼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突然，他抬起了头。
甲拉弯弓，弓如月，饱满有力，一看就是相当厉害的弓箭手。
“我终于没有勇气上前去，但又不愿意离开。于是，我就在这个城市呆了下来，做一个普通的用人，希望在街上能够偶尔见到阿拉尼，哪怕看一眼就好。后来，一座高大的神庙耸立了起来，据说阿拉尼就在那里守护着圣杯，虽然我不能见到他，但是想到可以和阿拉尼在一个城市，可以离他那么近，痛苦的心中也常常有着一丝甜蜜……”
“阿拉尼开始对平民动手了。”有人悄悄地说道。
呜呜呜，可恶的师父……呜呜呜……
“也许我能帮你，”我说道，突然想起了师父，“我师父是神弓，或许她能帮助你。”
“你，你是谁？”男子醉眼朦胧地说道，口齿已经不清楚了。
“你是谁？”这个时候，阿拉尼也发现了师父，疑惑地问道。
“雷，回来。”
“师父，你放心，”我啪啪拍了拍胸脯，“作为弓箭手，我什么困难都不会怕的，师父就交给我吧。”
……
阿拉尼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习惯看见人家哭泣，“美达亚，美达亚……”他喃喃念道，似乎完全想不起这个名字，又伸手去拿那酒壶。
当他第五次再呼喝酒的时候，掌柜压住了我的手，悄悄地说道：“不要去，他已经没有酒钱了。”我也懒得理那个醉鬼，就装做没有听见他的抱怨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站了起来，向我招手道：“给他酒，酒钱我给了。”说着，他把一枚银币抛在了柜台上。那个人有些矮胖，秃顶，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袍，头上缠着黑色的头带，那异国的服饰好象一个来自遥远东方的商人。我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进到店里，似乎他一直就在那里，坐在离阿拉尼不远的桌子旁，一直默默的观察着阿拉尼。
“美达亚，如果没地方去，先在这里住一晚吧。”
我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脸有些红了，问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
我继续忙碌着，但是始终留心着他们的谈话，尽管商人甲拉的声音很低，但是弓箭手的耳朵是相当灵敏的。
“大家继续喝，继续喝，没事情了，没事情了。”掌柜赶快打圆场。饭馆又恢复了喧闹，刚才的事情好象一个小浪花消失在大海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但是，我依然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一剑，惊讶万分。师父说过，骑士的剑之极道，可以破万物，如迅雷，如闪电，气势如虹！我可以肯定，那一剑，确实是骑士才能使出的。可是，这个阿拉尼到底是什么人呢？圣杯又是什么东西呢？
面前全是涌动的人群，各种花花绿绿的色彩在眼前闪动，各种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嘈杂，但是充满着活力。宽阔的街道，林立的建筑，一幢比一幢高，密密麻麻的耸立着，还有好看的彩旗从建筑物伸出来，迎风飘扬着。我的身边全是人，如同处于湍急的河流，被人潮带的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着，有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有身着色彩斑斓花裙的妇女，还有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在人缝里快乐的钻来钻去，还有威风凛凛的士兵严肃的度着方步，跨嚓跨嚓的走着，有时候一两匹高头大马奔驰而来，又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马上的人手持着奇怪的长矛，高高的竖立着，随着马的节奏上下起伏着。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真是太神奇了，原来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多陌生而令人兴奋的事情。我的心也开始飞扬起来，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于是，我和类龙挤在一起，痴痴地向远方眺望着。风很温暖，空气很湿润，草地也很绿。
“什么誓言？”甲拉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甲拉恶狠狠地说道，“难道你是……”
我从美达亚的房间中退了出来。这个故事打动了我，倒并不是那个倒霉的骑士，而是这个苦苦恋着骑士的普通姑娘，难道，这就是爱情，为什么这么苦涩？我甚至有些怨恨阿拉尼，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作为骑士的初衷，在走向骑士的道路中渐渐忘却了原点……再深的我想不下去了，很多东西只是隐隐约约的，什么时候问问师父看。可是，师父这个时候跑那里去了，是不是正在用我的卖身钱在大吃大喝呢？呜呜呜，我也是很可怜的，被师父这样无情的出卖。
“后来……”美达亚抬起了眼睛，眼光迷离而遥远。“我越过了山峰，渡过了河流，终于，一个城市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高兴的流下了泪水，不顾一切的奔跑着，奔跑着，不管荆棘刺伤我的脚，不管树枝挂烂我的衣衫，我知道，阿拉尼就在那里，他在那里等待着我……”
这是多么陌生的称呼啊，骑士阿拉尼，这并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牧童，那个小时候的玩伴，属于我的阿拉尼，那个誓言要保护我的阿拉尼。在众人的欢呼和簇拥下，阿拉尼和他的随从进了城，人群跟在最后，鲜花满天飞扬着。而我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能向前，直到人群消失，孤寂却慢慢涌了上来，将我包围。”
美达亚还是看着阿拉尼，那担心焦急的神色仿佛酒都倒在了自己的心头。
“雷啊，辛苦你了，把桌子收拾一下吧，顺便把地扫扫干净，擦擦柜台，整理整理东西，垃圾倒掉，辛苦了，嘿嘿……”
“我要保护你，美达亚……美达亚，我……我要变得强大，保护你……”
美达亚感激地看着我。“谢谢你，孩子，你心肠真好。”
“阿拉尼，十二光辉骑士议会决定恢复你的荣誉。在保卫圣杯的战斗中，你再次显示了骑士的力量和荣耀，国王请你继续守护着圣杯的光荣使命。”
“救命，救命！”我惊恐地喊着，“美达亚要掉下去了，救命啊！”
“没问题，没问题。”掌柜连忙说道，像看着宝贝一样看着我，满意地搓着肥肥的双手，“说好的，就这么办。”
“别，师父，师父，你……你到哪里去啊？”我可怜兮兮地问道。
“我不行……”美达亚艰难地喊着，我的手太短，她够不着，那树开始发出噶啦噶啦的声音，摇摇欲坠。
“什么？”我没明白过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们。
“我要去。”类龙赌气地说道。
“你要我杀了它？”
……
“师父连我都带出来了，一定是更加了不起的事情吧？”我问道，更加得意了。
“看什么看！”那人突然抬起醉眼，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咬了咬嘴唇，终于狠狠一跺脚，跟了上去。
“你以为呢。”师父说着，转身走开。
“傻瓜，你还没走近城门，就会被骑士杀掉了。”
师父没有理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甲拉，弓依然平端着。甲拉看着师父，愣了，突然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和阿拉尼都发出了一声惊呼，而甲拉的脸变得更凶狠了。
“因为公主的病。”师父静静地说道，“只有圣杯可以治疗公主的病，所以你会打圣杯的主意，而且，据说，必须要将毒蟒的血盛到圣杯中，给公主饮下，才能治好公主的病。国王的奖赏是你所心仪的吧。所以，你才会引诱阿拉尼来为你杀毒蟒。”
商人甲拉露出了一丝微笑。
师父在一个宽阔的建筑门口停下来脚步。我抬头望着，那建筑门口伸出一面旗帜，上面锈着一个大大的酒杯。我知道了，这是饭馆，师父一定是要让我大吃一顿。哇！太棒了，太好了，老吃青菜萝卜可是真翻胃啊。我又嘻嘻笑了起来。果然，师父拉着我走了进去。吃饭喽，吃饭喽！
“居然连师父这样的神弓要亲自出动，一定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吧。”我自得的说道，左顾右盼，有些奇怪为什么那些人看见师父这样“伟大”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此时，甲拉的手里多了一付弓箭。而那受伤的蟒蛇，身上中了一箭，奄奄一息。
“那师父是不是骑士？”类龙问道。
我的心在跳动，感觉有些不对。这个阿拉尼醉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够和凶猛的毒蟒搏斗？况且有很多英勇的骑士都死在那毒蟒的牙下，阿拉尼简直是自寻死路！突然，我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全然不顾掌柜的喊叫，撒腿奔出了饭馆。一直追出了城门，我才看见了阿拉尼那高大的身影。
那流着血的蟒蛇挣扎着，一头钻进雪地，遁逃着。
“是啊……”师父含含糊糊地说道，“只有你能完成的事情。”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可以预料的到，也很乏味，圣杯找到了，盛了毒蟒血给公主饮下，公主也得救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提提。在公主痊愈后，大祭祀马乌可可亲自召见了阿拉尼。
“糟糕，”我站了起来，“我忘记了，师父要带我出远门。我还没收拾行李呢。”
等我把酒端到阿拉尼的桌子上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商人已经坐到了阿拉尼的身边。阿拉尼看到酒，就自斟自饮起来，丝毫没有感激那个人的意思。那个人也端着酒杯。
“这是天意，”阿拉尼说道，醉眼朦胧，“是对阿拉尼的惩罚。”
“这是什么？”我惊讶地看着身上那油腻腻的东西，越发糊涂了。
“是啊，”师父说道，“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你呢？”说着，我们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饭馆，我看见了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掌柜。
没有办法，我怀着满腹委屈，在这个饭馆做起了小招待。掌柜倒是满和善的，永远是那笑模样，真不知道他会不会笑的肌肉痛。招待这个活可是真累，端着盘子跑来跑去，一会上菜，一会上汤，还有酒，我肚子叽里咕噜，闻着香味，忙来忙去，怨气不断，甚至开始羡慕起那个类龙来了。
“阿拉尼，你救我，是因为……骑士的荣誉？”
弓之道，到了极至，就是心之弓。简单的说，是为了什么而弯弓搭箭，如果一个弓箭手本身就很迷茫，那么他的弓就是迷茫而无力的。心中的耙子胜于眼前的靶子，师父说过，这个不仅是弓之道，也是人生之道。
（卷一完）
“师父，师父！！”我喊道，冲了过去，又惊又喜，没想到师父会出现在那里。
突然，这个时候，阿拉尼站了起来，手中已经多了那柄长剑，一道电光，刷的一声，那耀眼的光芒如同闪电一般迅捷，刹时出现，又瞬间消失，阿拉尼已经又坐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喝着。但是，我吃惊的发现，那个好事者的头上流下了鲜血，傻傻的站着，他的头皮被准确的削到了一快！好快的剑，好精准的剑法！
“我叫甲拉，人家都叫我商人甲拉，”那个商人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那个伟大的圣杯骑士阿拉尼。”
阿拉尼突然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马上都闭上了嘴巴，但是脸上那鄙夷的神色却一览无余。阿拉尼缓缓扫视着众人，还是那么醉意朦胧，但是眼睛中却出现了一丝冷酷的目光。
“为什么？”
连我都感到有些累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美达亚，她一路上默默无语，坚定地走着，费力的爬着那艰险的高山，尖利的岩石划伤了她的手，鲜血流下来，她也没有在意。我注视着她，此时的她，有一种超凡的美，高贵的美，一种东西从她内心溢散出来，那种执着竟把我也感动了。在这种奇迹下，瘦弱的美达亚居然登上了连最强壮的樵夫也爬不上的高山。
“这个……你的口水都流进去了，这菜快变成汤了……”
“为骑士阿拉尼干杯，”他说道，没有敌意，微笑着，“为了骑士的荣誉干杯。”
远远的，甲拉站在那里，喃喃地念动着什么，过了一会，大地开始震动起来了。阿拉尼镇静地抽出了他的剑。突然，山顶的雪地开始松动了，猛的一声巨响，一条硕大无比的巨蟒从地底下钻了出来。那巨蟒果然如甲拉所说，比桌面还粗，盘延弯曲，长的甚至看不到尾巴，一股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它吐着红色的信子，伸缩不定，红红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阿拉尼迎了上去，他手中的剑闪闪发光。
大祭祀当然明白阿拉尼说的是什么，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宽厚地笑了，“我将转告国王陛下。”他说道，然后带着阿拉尼的剑和随从离开了。
阿拉尼没有说话，但是他清醒了好多，默默的低着头，思考着。
“是不是，师父？”我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不是这样的，伟大的骑士，”甲拉说道，看着阿拉尼，“我知道圣杯是怎么消失的，也知道圣杯在哪里。”
“喂，你又发傻了。”类龙用尾巴敲了敲我的脚背。
“我不是这个意思，”类龙偷偷看了师父一眼，“就是和师父在一起，我才叫你小心一些……她现在脾气可不好……”
“当我跑到城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里张灯节彩，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里，热闹非凡，空气中宣泄不安的狂热，所有的声音都在重复着一个名字：圣杯！我停住了脚步，心里却有些慌张起来，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果然，响起了隆隆的炮声，震耳欲聋，人群开始欢呼起来，躁动着，向前拥挤着，守卫的士兵竭力挡住人群，开辟出一条道路来。我努力踮起脚，张望着。在人群的簇拥下，一群骑兵迈着整齐的步子进了城门，他们都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色彩缤纷，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高高的骑士，他骑在一匹雪白的马上，手中庄严地捧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杯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么耀眼夺目。我的心突然停止跳动了，不由自主的向前冲了一步，伸出了双手。天啊，是他，是他！是阿拉尼，我的阿拉尼，他是那么漂亮，那么威武，身上的盔甲闪烁着鲜亮的光彩，那俊美的容貌如同太阳一般神圣，是他，是他！”
※※※
阿拉尼摇晃着站了起来，拿起了剑。
“没关系，”掌柜居然丝毫不动火，“从你的薪水中扣好了……”
“这也可以算到骑士阿拉尼光荣的战绩中去了。”又有人说道。周围的人发出粗鲁的笑声，吵闹着。
“不会吧，师父……呜呜呜，呜呜呜……”
这个饭馆好大，里面密密麻麻排开了好多油光锃亮的大桌子，还有不少食客，喧闹声一阵阵的，空气中弥漫了诱人的香气，肚子里的搀虫都快爬到嗓子口了。一个胖胖的人马上迎了出来，肚子鼓鼓的，好象皮球一样，脸上笑眯眯的，笑的连眼睛都消失不见了。
可怜的美达亚睡着了。
“美达亚……”阿拉尼抓着美达亚的手，轻轻地说道。
“来，干一杯，骑士阿拉尼。”他说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苦笑了一声，朝类龙挥了挥手，跟着师父上了路。
突然，这个时候，空中传来了一声急锐的破空声。一支箭插在甲拉面前，甲拉吃了一惊，回过了头。
“很热闹是不是？”类龙问道。
战斗开始了。
阿拉尼突然恼怒了，“给我酒，给我酒！”他伸手一推，美达亚摔倒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阿拉尼。巨大的响动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回过了头来。我生气了，把托盘往桌子上重重一摔，骂道：
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整个饭馆静悄悄的，连蚂蚁爬动都听的到。
“后来就发生了圣杯失窃的事件。”我说道。
“想磨到什么时候啊，还不快走！”师父叉着腰，怒气冲冲的瞪着我，背上背着包裹。我定睛一看，原来师傅用来砸我的，居然是我的衣服包裹，我忘了，弓箭手的臂力通常都是很惊人的。类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着，师父转向了它。
树枝喀的一声断了，只有一点连着，美达亚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类龙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服，小心地说道：“当心一些。”
阿拉尼这个时候反而相当的镇静，目光如同湖水一般清澈。然后，他慢慢将剑举在胸前，喃喃的念着。一阵风开始围绕着他的身体，他的剑上发出了微微的光亮，那风越来越强大，变成了一鼓强烈的气流，围绕着，旋转着。阿拉尼的衣襟被猎风撩起，抖动着，长发向后飞舞着，露出了充满纯洁的面庞。我的眼睛一亮，虽然他依然衣衫褴褛，但是，我的眼前好象出现了一个威武而高贵的骑士形象，是那么神圣，那么动人。他依然念动着咒语，剑如同燃烧起来一般发出了若隐若现的光芒。
“哎……”我叹了一口气，有些懒懒的。
这个时候，一个沙哑地声音在角落响了起来。
“阿拉尼……”美达亚向上看着，全然忘了自己的安危，眼里全是泪水。
“阿拉尼，呜呜呜，别说了……”
“现在阿拉尼一定和美达亚一起回到村庄去了吧？”我自言自语道，“对了，师父，原来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国王的嘱托啊？”
“不要去，美达亚……”
“远门，”类龙有些惊讶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那么，你穿上了盔甲，骑上了大马，不就是骑士了？”
“师父，”站在一旁的我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我觉得，虽然阿拉尼现在已经不是骑士了，可是我感觉到他还是真正的骑士。”
“唔……不好意思，叫掌柜的再换一盘好不好？”
“这，这……师父，你带我来就干这个啊？”我好象从天堂突然跌了下来私的，嘴也扁了起来，“让我做苦力啊。”
“人家都说圣杯消失的很蹊跷，”商人甲拉若有所思的说道，“供奉圣杯的高台不是一般人可以上去的，它就会这样不可思议的消失，尤其是在公主殿下生病的时候。”
“该死的醉鬼！不许欺负女人！”
“那么金石穿上了……”我终于不耐烦了，狠狠锤了类龙一下，“够了，你有完没完啊！”
“阿拉尼，骑士的荣誉真的那么重要吗？还有一样东西比骑士的荣誉更重要！”
“想和我比箭？”师父嘴角微微一翘，嘲笑地说道。
“对一个普通人的誓言，”我看着阿拉尼，“一个普通的誓言，而且，这个普通的人为了这个誓言而一直在等待着。”我是在说可怜的美达亚。
“什么？”我没听懂。
“废话，”我说道，“谁会带着龙出远门呢？况且，我们要去的是城市，你不想把整个城市都闹翻了吧？”
“不要喝了，阿拉尼，不要，你会死的，求求你了……”美达亚使劲把酒壶抱在怀里。
“交给你了，”师父说道，“工钱是一天一个银币。”
师父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说道：“甲拉，你现在掩饰的真好，谁也不会想到你以前是一个弓箭手。”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阻止了我，我又停住了脚步。这是我要找的阿拉尼啊，为了等他，村口留下了我深深的脚印，为了找他，我不远千里，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胆怯了，那是一个声音，一个由所有人发出的声音：骑士阿拉尼，骑士阿拉尼！
“你的徒弟？”掌柜低头看着我，笑的更加深了，“看上去很有力气的样子，不错，不错。”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师父说着，放下了我的包裹。
“让阿拉尼回来，回到我们的小村子。我不要什么骑士，不要什么骑士的荣誉，我只要阿拉尼好好的回来。”说着，她又掩面哭了起来。我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哭了一会，美达亚似乎平静了许多，开始了述说。
“让阿拉尼回来。”她突然说道。
“阿拉尼，呜呜呜……好多血，你流了好多血……”
“证据？”师父冷笑了一声，“证据就是你的箭。”
路好长，山好高。
“阿拉尼，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找到圣杯，就可以再次找到它。”甲拉说道。
阿拉尼没有理睬他。
“喂，乡下佬，别挡着路。”突然，我被一推，差点一个踉跄，摔倒下去。师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看，”类龙委屈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也不清楚。”
“美达亚，我……我无能，不能保护你……”
“骑士是什么动物？”类龙问道。
“傻瓜，”类龙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那个小姑娘了。”
“我会实现这个誓言的，但是，荣誉是骑士的精神，骑士的生命，骑士的一切，为了骑士的荣誉，什么都可以抛弃。”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快！毒蟒要逃走了！”
“我是小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聊，”甲拉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我偷圣杯干什么？这个东西又不值钱？”
“唔……”师父支吾着。
“你们想倚多为胜？”甲拉索性豁出去了，“那就一起来吧，什么骑士，还不是要靠人多？”
真是笑里藏刀的家伙，看来那些银币可不是白给师父的，可怜的我，呜呜呜……
我吓了一跳，连忙将酒壶放到桌子上，转身走开。心中还在思索着那剑。师父曾说过，长剑是勇士的武器，由于长剑那非同寻常的重量，使得一般人轻易使唤不动，而长剑中的极品，叫做纹剑，古代的工匠将某种神秘的咒语刻在剑身上，那种剑，只有一种人才会拥有：骑士！可是，眼前那个人是骑士吗？我印象中的骑士都是穿着闪闪的盔甲，骑着大马，威风凛凛的，而这个人，和传说中的骑士好象相差太远了。他怎么会有纹剑呢？
我没有理他，看着招牌上的菜谱，手指放进嘴里，寻思着如何大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