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爱意是难
贺沉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缓了脸色，大概是知道她还有后话，温晚不知道后面的该怎么说下去，干脆用力咳起来，作势想要蒙混过关。
原来还是为了他自己，难怪会突然这么好心，温晚原本那点别扭和不适总算消失了，拿了筷子不客气地夹了一口菜，吃进嘴里又有些不甘心。
温晚一听就知道是周尔岚，周尔岚根本不知道她这处住所，现在会找上门来，大概是已经知晓她和顾铭琛离婚的事。即使这件事早晚要告诉老太太，但是温晚此刻还是觉得慌，一颗心莫名七上八下起来。
司机是顾铭琛的助理程伟，看老板脸色虽寒却一直没什么举动，心里忍不住喟叹：果然做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自己老婆都跟男人玩儿上车震了，就这也能忍。
温晚想说这人是受虐狂吧，她捻了捻眉心，语重心长的样子：“贺先生——”
贺沉露出惊讶的样子：“是你拉着我不许走，我只是想试试你退烧没。”
温晚蓦地瞪大眼，她就是再沉默也受不了这毫无缘由的指控：“我和他没关系，和铭琛之所以离婚，是因为我受不了了。”
“有姜吗？”男人清冽的嗓音打断了她继续胡思乱想，温晚支着下巴看过去，正好见他回过头来。
只有一盏橘色小灯，朦胧的光线将男人深刻的五官描摹的越发深邃，两人四目相对。
温晚坐在客厅只觉得煎熬，厨房里有男人在做饭，而且做饭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成天骚扰她的贺沉！这实在太奇怪了，仔细回想一下，她和贺沉也算不上熟悉，可两人身上发生的每件事都太不符合逻辑。
这人不会到现在还记着上次被她咬的事儿吧？
顾铭琛脸上渐渐有了愠怒的神色，接着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她：“如你所愿，我会和妈说清楚，你现在马上离开。”
温晚慢慢地转身，朝门口走过去，才走出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着身子就陷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她余光也能瞧见他随意伸手打开柜子，然后是一阵水流声……
在楼下撞见周尔岚，对方一直冷淡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半点想和她交谈的意思，温晚微微欠了欠身：“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妈——”
周尔岚倏地转身，几次三番才克制住说出难听话：“为什么走不下去？你从小就喜欢铭琛，连我都看得出。”
周尔岚嘴唇哆嗦着，像是有些站不稳，她伸手扶住一旁的沙发背，这才喘着气费力地说：“你、你从小就狠，对自己如此，对别人就更不在话下。铭琛为了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
温晚非但没听，还直接拉开了房间厚重的窗帘。
温晚知道老太太肯定气坏了，之前他们一点风声都没露，现在想来的确有些不妥，只好低声道：“我们瞒你是不对，我和铭琛很难走下去了，对不起。”
这女人最让人恨的是什么，就是她的理智。看吧，她连爱一个人都爱的理智极了。要抽身离开，绝对不拖泥带水，还会把后顾之忧一并解决掉。
顾铭琛烦躁地看了她一眼。
温晚怀疑地看着他：“那你干吗躺这？”
院子里刺眼的灯光堪堪照到他脸上，还有冬季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进来，顾铭琛终于暴躁地睁开眼：“听不懂人话？”
“答应我，离贺沉远点。”
周尔岚将杯子慢慢放回茶几上，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回身看她时，有几分轻视：“我也不强人所难，温小姐现在真是底气十足，和我说话一点也不忌惮了。你以前刚来我顾家的时候可不这样呐？”
“是我疏忽了，车上有摄像装备，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的。”阿爵微微低头，一副懊恼的样子，“不知道听了多少去。”
顾铭琛回头看她，嘴角带笑，却怎么看都有点牵强：“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告诉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回头？”
贺沉倒是换了一副心情似的，跟管家吩咐：“给温小姐收拾房间，现在先带她去看小少爷。”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怕麻烦。”他闷声吐出一句，刘海柔顺地帖服着光洁的额头，将眼中的情绪完全遮掩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抱住翻了个身，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她已经被贺沉压在了身下，而且最重要的，现在整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孤男寡女。
“贺先生，我之前说得很清楚了，你这样我很困扰。”温晚只能摆出严肃的样子，实在是两人现在的姿势和气氛都看起来太过诡异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卧室里因为窗帘紧合几乎没什么光亮，她动了动却感觉有东西压着自己的腿，很沉，触感也有些不对劲。
贺沉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那副样子分明是要说话的，最后却沉默地发动车子。
温晚有些哀伤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她一直心存善念，从来不去揣度人性自私贪婪的一面。即使明知周尔岚并非全心全意当她是自家人，也依旧心怀感恩，可现在，还是有些悲伤的情绪将她淹没了。
顾铭琛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仰视的角度太别扭，他慢慢别开脸：“跟要生离死别似的，赶紧滚蛋。”
这力气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居然将顾铭琛推得往后退开好几步，他似乎也有些吃惊，微微蹙着眉，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周尔岚还在生气，一直沉着脸不说话，温晚自认讨了个无趣，拿了包准备走。
温晚顿时目瞪口呆，所以之前好心帮她养病，就是在等这会儿能光明正大地“欺负”她？
贺沉眉心微微蹙起，应该也听出了周尔岚的声音。
这人长得本就好看，平时强势惯了，这会站在厨房里做这种事居然也毫无违和感，温晚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扭过头：“在第二格柜子里。”
男人的眉心更紧了些，温晚心里窃喜，低头满足地继续吃东西。
她开门上车，又系好安全带，身旁的男人却始终没动静，再仔细看时发现他从后视镜不知道看向何处。
温晚还站在原地，每个字都清楚地听进了耳朵里。
温晚收回视线：“妈让我来看看你。”
这男人每句话都让人浮想联翩，温晚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确不是他对手。她干脆拒绝再和他说任何话，闷头吃东西。等她吃完饭，贺沉又递过来一碗姜汤：“把这个喝了睡一觉，很快就退烧了。”
温晚意识到了危险，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松手，你要是敢来硬的，我……”
他的手也覆住了她青涩的地方，温晚从没被人碰过这里，那一瞬间真的要疯了！
他眼里有恨，又有不甘，大概心里也是挣扎矛盾的，却又渐渐泄气地松了手：“我没想让你同情我。”
温晚掌心抵着额头，用力甩了甩脑袋，本来就有些混沌的思维更不清楚了，这不会是做梦吧？贺沉什么时候往居家好男人那一型发展了？
阿爵疑惑地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你知道，那为什么还——”按照贺沉的性子，绝对不会大方到让人听自己的隐私，而且也不会大方到让人看温小姐那副样子的。
之前让萧潇带吃的过来，可公司附近几乎都是快餐，这个点也买不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那碗白粥和这些家常菜一对比，就更显得贺沉厨艺精湛。
贺沉直接低头吻住她，手臂横在她身侧压得她动弹不得。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强吻，可是温晚还是接受不了，不过这次她明显有了经验不轻易让对方得逞，牙关咬得死紧。
温晚步子一顿，迟疑的情绪不过一闪而逝：“妈，你知道我的，这个结果，不会变。”
顾铭琛回应她的是渐渐贴在他耳后的唇瓣，他的吻带着一股小心翼翼和试探，与贺沉是决然不同的。温晚的脑子那一刻有些懵，来不及细想，反身就重重将他推开了。
如果贺沉没有出现，她不知道还要站多久，而且眼下这场景实在有些吓人，再看贺沉时心里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但这感觉才刚刚冒了个头，马上被她给掐断了。
这话一看就是骗人的，温晚十分肯定并且斩钉截铁地说：“我只是睡着了，又不是喝醉，你以为我会信你？”
贺沉不说话，已经开始解她牛仔裤的扣子。
温晚接着又含糊地说：“我对那种长相的男人几乎没抵抗力，只要长相对胃口，也就没什么原则和底线了。”
她紧张地吞咽一下，脑海中快速地组织着措辞：“我承认你非常有魅力。”
去贺家几乎又要穿过半个青州，一路两人都没什么话可说，一个赛着一个地惜字如金。还好车厢里播着音乐，这才不至于气氛尴尬。
贺沉带温晚去的却不是贺家老宅，似乎此处只有他一个人独住，因为进门时管家称呼他：“先生。”
顾铭琛看着她一双眼亮的出奇，里面干净澄澈，没有一丝退缩和谎言，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只好慌张地移开眼。
贺沉浑身都充斥着一股骇人气息：“凭什么，凭我马上就是你男人。”
温晚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不会对吗？你不缺女人，现在过不了心里那关，大概还是因为虚荣心作祟。”
萧潇忍不住又把顾铭琛骂了一顿：“这王八蛋，都和你离婚了还阴魂不散，你们俩简直八字不合，要不我让同事去接你。”
“你刚才和他在房间，干了些什么？”他咬她的耳垂，是真的咬，温晚全身都抖了起来，挣扎的越发厉害。
温晚也不辩驳，坐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撞了撞他胳膊：“哥。”
温晚还是低头喝光了，一滴不剩。
“总不是我爬窗出去买来的。”
好像刚才欺负她的不是他一样。
温晚惊叫出声，那一声也很快被他的唇齿给淹没了。
目光上移，入目的是贺沉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半倚着床头，大概是这姿势睡得不舒服，墨黑的眉峰微微拧着。只是这男人戒备心太重，即使睡着了，脸上的线条似乎也丝毫没有松懈。
两人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接吻了，可是温晚还是不习惯他的气息，每次都有种要缺氧的错觉，这男人接吻的方式就像是要把她整个吞了一样，力道甚至是莽撞的。
周尔岚听了这话却笑得更古怪了：“以什么身份？难道要告诉所有人，我儿子儿媳离婚了，儿媳还待在家里，这是要给人看笑话？”
温晚的指腹滑来滑去，最后还是没把电话打出去。
来的时候是和周尔岚一道来的，回去时顾家肯定不会派车送她，温晚在路边等了很久也没车经过，天气太冷了，更何况她还发着烧。
顾铭琛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像在思忖什么。
周尔岚在她身后站定，看着她微垂的脑袋几秒，这才扬了扬手：“老刘，送客。”
温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忽然就听那人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温医生不想换换口味？其实关了灯，都是一样，而且，我比他们更好。”
贺沉随意看了她一眼，正好瞧见她略带惊吓地瞅自己，火气瞬间就爆棚了，音色里像是覆了一层冰碴：“看我做什么？”
谁知道车子才下高架，贺沉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贺沉没有马上起身，反而伸手捏了捏她面颊：“先解决门口那个再说。”
“明天就把消息放出去，我要的是头条。”顾铭琛的声音看似平静，尾音却在轻颤。
温晚知道周尔岚是要出气，一直忍着没回话。
周尔岚笑了笑，低头喝茶，那样子却无端让温晚不舒服，有种被嫌弃的错觉？
一个男人，做饭这么好吃干什么？
贺沉对这问题没表现出丝毫窘迫，反而是一双狭长的眸子坦然而直接地望着她，有点嗤笑的味道：“和前夫叙旧，乐不思蜀到把霆衍给忘了。”
温晚心里苦笑，对啊，连周尔岚都知道的，所有人都以为，只要这份爱还在，她就合该一辈子忍气吞声的。
温晚先是被贺沉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接着又被他毫无风度的话给怔了怔，平时这狐狸一样的男人，生气也是笑着的。她微微皱起眉头，克制着心里忽然浮起的那丝异样感，疑惑地盯着他：“你怎么在这？”
顾铭琛将下巴埋进她颈窝里，声音也变得含糊不真切起来：“从娶你那天开始，我就不像我自己了。”
果然贺沉抿了口酒，很快就说：“既然有人愿意帮我一把，我倒不介意坐收渔翁之利。”
“我还在应酬，新来的总监简直不是人，这么晚了还不放人，那劲头跟拼命三郎似的。”电话里的背景音很吵，温晚能听到萧潇拉大了嗓门在说话。
温晚总觉得周尔岚最后看自己那一眼有些不对，可她没多想，反正以后和顾家是彻底没关系了。本想着即使做不成夫妻了，至少也要对周尔岚尽孝，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自己还欠顾家。
可瞧瞧眼下，那奸夫都登堂入室了，而且她等了那么久才有人开门，之前房间里会发生什么随便想想都能猜得到。周尔岚闭了闭眼，脑袋一阵阵钻心地疼。
运气还真的很好，才走出没两步，就有车缓缓地停在她身边。
顾铭琛反而抱得更紧，在她耳边小声说：“让我抱一会儿，这次分开，是不是下次就不能再见了？”
贺沉这话说的周尔岚脸色更难看，可是又无从发作，她只好愤怒地转头看着温晚：“你，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不要铭琛的？”
温晚走过去拿走了他唇中的香烟，折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温晚急忙移开视线，手指在包上胡乱挠着：“没事。”
周尔岚进屋时脸色果然不太好，等看到坐在沙发里的贺沉，隐忍的怒气就更加难以遏制。她鼻腔里溢出一声笑，带着几分不屑，又带着几分嘲弄，对身后的司机冷冷吩咐一声：“在楼下等着。”
贺沉试了几次无果之后，反而慢慢地抬起头，唇角噙着一抹笑：“战斗力恢复说明病好了。现在，我们来好好把账算一算。”
贺沉见她迟迟不动，拿了杯子自觉地倒水喝：“如果你没康复，霆衍会一直闹，我晚上就没法休息。”
温晚在窗边坐下，双手环胸，一脸平静地望着他。
贺沉几乎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尤其是两条长腿死死抵着她的膝盖，温晚认命地安静下来：“算什么账？”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脸色各异的三个人，这场景也太过熟悉了。之前那次周尔岚不是没看出问题，只是毕竟儿子出轨在先，她要是太苛刻温晚便有些说不过去。本以为大度一些，加上顾铭琛的改变，这段婚姻怎么也能挽回。
贺沉手肘微微撑着身下的枕头，黑眸则一瞬不瞬地睨着她，眼里又有浅浅几丝笑意。他耐心地听她说完，这才点点头：“我知道，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现在我的兴趣反而更浓了。”
温晚觉得自己这时候翻白眼一定非常不合适，但是她真的被这男人的自大给气得无语：“你疯了。”
这人实在太不会聊天了！温晚决定不再和他继续这种气死人的话题。
贺沉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喝着水，等她吃了大半碗米饭，忽然用谈论天气的语气道：“原来你喜欢小白脸那一型的，难怪会拒绝我。”
事实证明，贺沉的确比她想的要小心眼多了，这会儿还能一本正经地说：“我从来不欺负病人”。
程伟点了点头，心说老板以前真和这姓贺的有仇吗？他怎么记得以前好像没什么交集。要说是夺妻之恨也不尽然，至少老板还真没那么喜欢太太，昨晚那出苦肉计就不说了，要是真喜欢，现在也不可能一直忍耐的。
“我说完该说的，当然会回避，不过这间房子的主人是温医生，逐客令也该由她来下才对。”
她深知这个男人的弱点，字字都戳中他要害，果然顾铭琛眉眼间的戾气越发重，直接从床上跨了下来，一手掐住她下巴将她抵在了身后的窗沿上：“温晚，你——”
车灯应声熄灭，周围安静极了。
温晚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的确是锁了卧室门的！
她气息不稳，说出的话也支离破碎不成样子：“什么、什么也没干，你凭什么质问我！”
两人僵持着，门铃却响了。
贺沉的动作利落快速，俯身再吻她时声音越发嘶哑的厉害：“对，疯了，老子从没遇到过你这么难搞的女人。”
温晚居然也坦诚地承认了：“既然离婚了，我不想再让你误会。”
温晚脸皮没他厚，听他没羞没臊地说这种话，而且还当着下人，脸上就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地，刻意压低了声音咒道：“流氓。”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在原地站了会儿冻得双脚发麻，温晚拉起羽绒服的帽子把脸裹严实，抬脚往前走，说不定运气好能拦到车呢。
温晚侧身打开床头灯，一眼就看到缠在自己身上男人修长的双腿。
她吸了吸子，这才苦笑道：“铭琛改了，可是我也走远了。”
他的目光和温晚相撞，眸色瞬间冷淡下来，即使此刻狼狈极了，也依旧不愿露出半点端倪，还是那副冷淡的口吻：“你来做什么？”
温晚真的不习惯这样的顾铭琛，这让她觉得不安甚至恐惧，要知道就连当初纪颜忽然出事，他似乎也没这么消沉反常过。
之前头也不回地走掉，现在又忽然出现……而且刚才那没头没脑的一句，显然他在这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至少从她出了顾家门就一直暗中观察着她。
温晚连余光都不屑再分给贺沉一点，贺沉见她这样，反而伸手攥住她胳膊，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最后不是没把你怎么样？只不过亲了亲，一路绷着脸倒像是我真怎么了你一样。”
温晚一怔：“怎么了？”
司机看了眼后座的男人，轻声咳嗽：“要不要——”
温晚刚才听她说了位置，算了算等她过来也得一个多小时呢，那会早就等到车了。
管家不放心地又看了眼房间里的男人，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边走边叹气：“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说散就散了，现在的年轻人……”
温晚直愣愣地望着地毯上两人的影子，缠绵至极地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暧昧极了，她眼眶有些酸，还是努力笑道：“刚刚说的话，这就要收回吗？一点都不像你。”
接着门口传来一阵肃穆的女声，带着几分郁气：“是我。”
温晚被周尔岚的话说的脸上一讪，她虽然一直都知道周尔岚好面子，可是被她这么不顾情面地指责，还是觉得难堪。
“我没有同情你，你只是心情不好喝醉而已，就算你花心思玩苦肉计，我也不会同情。”温晚的话随着冷风慢悠悠地飘过来，音色很低，却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寒意。
周尔岚表情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既然贺先生说是我们的家事，是不是应该回避？”
“怎么了？”温晚也沿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只见路边的丛林漆黑茂盛，在昏黄的光影下晃动着阴森的影像，路上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影。
贺沉明显是高兴的，他在笑，脸上反而没有夸张的表情，只是眉眼蕴了温和的神色：“你去睡会儿，待会儿叫你。”
温晚干脆张开嘴让他进去，准备用牙齿狠狠招呼他，可惜贺沉显然比她有经验多了，原本钳制着她的另一只手换了方向，捏着她下巴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她唇中肆虐。
温晚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贺沉点背，总之每次被这男人逼得无路可退都会有转机。贺沉结实的双臂还撑在她枕侧，表情阴郁，眼神也十分锐利吓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妈，即使我和铭琛分开了，也会对您尽孝。”温晚伸手想去扶周尔岚，老太太身体不好，要是气出个好歹就麻烦了。
顾铭琛抬手制止他：“不需要。”
“先放开我。”温晚脑子乱得不行，周尔岚也算是她养母，就算和顾铭琛的婚姻不在了，至少恩情还有。
“哥——”
粗俗的男人！
温晚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如果贺沉不打算放她，似乎来人是谁都没用。
温晚这次是真的被呛到了，咳得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
管家低眉顺目的应了，又古里古怪地打量温晚：“温小姐，请随我来。”
周尔岚没看她，眼神不知落在了何处：“如果不是昨晚铭琛喝多了，我恐怕一直不知道你们俩离婚，这声‘妈’，还真是让我有些不敢当。”
这次换温晚冷着脸，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贺沉。
最后还是温晚先开口的：“以后别让妈担心了，她年纪大经不起折腾。”
在旁人看来，她和顾铭琛这些年还算和睦，两人又称得上青梅竹马，所以一定是有感情的。都说劝和不劝分，人人都想暗示她看开些。
可眼下贺沉的眼神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果然他的手亦开始不老实。气氛瞬间急转直下变得危险起来，温晚愣过之后便急出了一身汗。
“待会儿陪妈吃饭。”她说着就站了起来，轻松地把手揣进上衣口袋里，一张脸还因为高烧有些微微发红，“谢谢你愿意成全我。”
温晚也不生气，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妈找我是因为担心你，你想让妈以后不找我，很容易。你别再装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温晚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轻轻压了压被他捏痛的部位。顾铭琛在外人面前还能装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和老练，可是在她面前，似乎永远都是那副记忆里的张狂样。
“你对我，什么看法？”他忽然问了一句，这人向来直接惯了，就连这种时候似乎也带着一股强势和不容抗拒。
贺沉慢慢站起身，直接走到两人身侧：“您当初让温晚嫁顾铭琛，一定是希望两人能好好过一辈子，可是眼下，顾铭琛做的那些事，似乎他非常不满意这桩婚事。既然如此，你该感谢温晚才对，她给你儿子自由身让他追求想要的幸福，难道不是做了件好事。”
贺沉长腿交叠坐在沙发里，此刻却眼底浮满了阴霾：“顾太太，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参与，但是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知道顾铭琛这几年做的事，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
之前在家时周尔岚让她来看顾铭琛，其实她本意是要拒绝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着贺沉的面就口是心非地答应了，正好，有些话必须当面和顾铭琛说清楚。
温晚听了这话又开始犹豫，卧室是个危险的地方，而且还要在这男人眼皮子底下睡觉，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行。
贺沉坐在对面冷静地推过来一杯水，说的非常认真：“温医生大概不知道，我比你想象的要更了解你。”
温晚咬了咬牙，在心里默默爆了句粗口。
顾铭琛看着她有些慌不择路的样子，眼底明灭难辨，迟疑许久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个号：“跟紧了。”
“温医生真健忘。”贺沉饶有兴味地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尖瘦的下巴。
末了，她加重语气：“顾铭琛，别让我瞧不起你。”
他们停在了一条岔路上，周围连路灯也没有，光线暗淡地只剩下云中穿梭的稀疏月光。窗外还有风声呼啸而过，像是野兽嘶吼。温晚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被贺沉给先奸后杀了？
“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能给铭琛？”周尔岚的声调冷冰冰的，说话时甚至都没看温晚一眼。
就像现在，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温晚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紊乱的心跳：“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这么奇怪，但是，别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还有，我不会再来了，你保重。”
温晚狐疑地矮下身，正好瞧见车窗缓缓下降，接着露出的是男人冷淡的侧脸。他缓慢地转过头，把手里的大半截烟弹出窗外才不耐地骂了句：“给我打个电话会死？”
顾铭琛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居然连皮鞋都没脱就那么邋遢地躺在床上，显然是喝多了，整间房里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下巴上的胡茬更明显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颓废。
贺沉低低地笑出声，在昏黄的光线里那笑容竟出奇的好看：“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好吧，我就是故意的，你准备怎么办？”
等贺沉把做好的菜端上桌，温晚就越发不淡定了，盯着那些菜看了又看：“你做的？”
她说完当真就没再多看他一眼，急匆匆地出了房间。
等上了高架贺沉才稍微收敛一点，温晚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去见顾铭琛不高兴，心里就会发毛。
贺沉本来对她也就是抱着游戏的态度，现在看她这样，恐怕也死心了吧？一举两得，一起解决了两朵烂桃花，温晚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怎么样？”
“可以上锁。”贺沉直言不讳地揭穿她，靠着椅背似笑非笑道，“温医生放心，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倒真没什么胃口。”
温晚拿出手机滑动通讯录名单，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可以找谁，最后只能打给萧潇。
温晚马上就记起来了。
如果贺沉对她只是兴趣还好，如果是别的情感，那就太可怕了——
温晚这才猛然记起之前约定去看贺霆衍，心里不免有些抱歉，再看贺沉时都忘了计较两人之前那笔烂账：“对不起，我现在就跟你去。”
温晚在他身旁坐下，轻轻咳嗽一声：“别误会，我只是不想闻烟味。十二年了，你自当迁就我一次。”
温晚气得抬脚想踹他，可是空间实在太小了。
大概是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分，贺沉也慢慢睁开眼。
温晚又想骂人了。
管家惊得双腿一软就差跪下了，贺沉却笑得一双长眸都眯了起来，伸手意味深长地抚了抚牙印：“这还是小晚第一次主动。”
司机点了点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木然样，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温晚见婆婆的脸色瞬息万变，还是惯性地喊了一声：“妈。”
贺沉先是沉默着，随后似乎是笑了一声，有车刚好经过，那笑声很快就被掩盖住了。
这会只有他们俩，今天实在失策了。
“算了，我再等等。”温晚挂了电话，指尖还好落在另一个号码上。那个号码她一直没存过，也一次都没拨过，可是就是神奇地一眼便能记起那是谁，而且心境很奇怪。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顾铭琛垂在床垫上的手指紧握成拳，嗤地笑出声：“你是想来告诉我，让妈以后别烦你吧？”
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温晚承认顾铭琛变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了。她站在那间原本属于他们的新房门口，胸口忽然有些提不上气，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把她本就晕眩的脑子绞碎了一样。
“那你以前都忍过来了，现在为什么不能忍？何况铭琛都改了。”
贺沉却不在意地勾了勾唇：“他喜欢听就让他继续听吧。”
顾铭琛没理她，直接走到贵妃椅坐下，拿了烟叼进嘴里，随身摸了摸却没发现打火机。
这男人还能再小心眼一点吗？
温晚险些被呛到，这不过是萧潇随口胡诌的，没想到贺沉会当真。她脑子飞快地想了一下，决定顺着他的话说：“对，贺先生太man了，实在不是我的菜。”
温晚点了点头，两人意外地沉默下来。
她的手指悄悄地一寸寸移向车门，下一秒，椅背就突兀地往后倒。几乎是同时地，分秒不差，男人结实的身体也压了过来。
她捂住喉咙又咳了两声：“那我再等会儿，没事。”
她干脆顺着他俯身的姿势，在他下巴上重重咬了一口：“去死。”
那碗红糖姜汤还冒着热气，在这个寒冷的季节似乎带了一股暖心的魔力，温晚盯着看了一会儿，很想告诉他其实这姜汤对自己没什么用。可是贺沉的指尖带着寒冷的温度从她手背擦过，这种天气，难为他忙里忙外弄了这一桌。
温晚看着贺沉，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这男人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话里却有护短的意思。
车身剧烈晃动着，里边的男女如困兽之斗，不远处的车厢里有人冷冷看着，眼里的赤红越来越烈，就像是有火马上要就烧起来一般。
对付这种自大惯了的人，当然不能再忤逆他，否则一定适得其反。温晚结合外界的传闻，大概能猜到贺沉办事的手段，继续让他对自己感兴趣绝对不是件好事，倒不如让他觉得自己肤浅至极。
温晚听他这话就觉得不好，可是又逃不开他的桎梏，这个男人的力气她是领教过的，只这么一只胳膊就箍得她肩膀生疼。
“醒了？”贺沉的嗓子有些哑，接着试图抬起被温晚压到发麻的手臂，留意到她一直望着自己，这才轻轻咳了一声，“我敲了很久门没人应，怕你出问题。”
可这不代表温晚就能忍受，还是试图抗拒：“贺沉——”
温晚静了静，还是去推开他缠在自己腰间的双手。
他这次更过分，手直接钻进了她衣服里，因为发烧的缘故她身上热烫的厉害，被他微凉的指尖抚摸着居然有种意外地舒适感。
那时候贺沉看她的眼神，现在她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温晚狠狠瞪他一眼就上楼了，管家也一脸凌乱地跟了过去。
她直接伸手开了房间的大灯。突兀的光亮让床上的男人不耐地皱眉，他翻了个身，粗鲁地发出一声低吼：“滚。”
贺沉似乎也不想理她，一改往日道貌岸然的虚伪样子，不客气地寒着脸，就连车速也比平时快了许多。他一路超了好几辆车，晃得温晚胃里天翻地覆地翻搅着，她下午吃进去那些东西估计马上就要还给贺沉了！
等温晚走后，阿爵才从门外进来。贺沉嘴角还噙着笑，只是眼里的温度已经渐渐冷却，他没有回身，径直走向吧台倒了杯红酒。
这话说出口，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贺沉果然拧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顾铭琛冷眼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微微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忍不住讥诮道：“不是不在意我的死活，这又是做什么？”
婚姻是什么？不就睁只眼闭只眼过一辈子吗？
他抽空瞧她一眼，那眼神非常淡，可温晚就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有种直觉，如果自己还有胆子再拒绝他一次，恐怕下场会死得很难看。
管家察言观色，在一旁补充道：“昨晚半夜回来的，还好阿兰夜里发现他睡在楼梯上，要不然这天气肯定得出事儿。这不今天一整天没起，老太太也气的吃不下东西。”
顾铭琛这才看出她脸色不好，身上也裹得严严实实，音调里还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情不自禁就软了声音：“病了？”
贺沉不让她有机会说出扫兴的话，将她不安分的手按在头顶，低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果然在颈间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他伸手探她额头，马上发现体温有些高，也不和她计较了，拿过一旁的外套给她披上：“吃药了吗？”
只是程伟没发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铭琛的手绷得很紧，手背上的青筋像是要爆裂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