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里姑娘
花灵瑶没问裴潜为何急于调查邓成志的身世，只微愕道：“老山羊？”
花灵瑶徐徐道：“当朝二品镇南将军，你的老仇人费德乐。”
裴潜低声咕哝了几句，目送花灵瑶背影出门。他来到热气腾腾的铜盆前，刚要洗漱，却听花灵瑶在屋外道：“你不该睡的。”
瑶花，山里姑娘……可她怎么长成这样？老山羊乐颠乐颠走后，裴潜坐在小厅里望着瑶花姑娘忙碌不停的身影发呆。
花灵瑶深深望了裴潜一眼，这目光就似直透到他做贼心虚的心底，说道：“我去烧水，你也该洗个澡了。”
他心中又惊又喜，“啊哈”叫道：“摔得好啊，摔得妙！”也不运功弹身，任由自己结结实实翻倒在地。
花灵瑶松开裴潜的手，说道：“今天轮到你开堂讲学，不要迟到。”
正在他沮丧之际，突然对面床上的花灵瑶消失不见了。
花灵瑶丝毫不动怒，回答道：“至少从前的你每晚都会打坐炼气，用功很勤。据说你为报父仇，曾经立誓不剃胡须。”
“你的钱沾满血腥，”花灵瑶压根不信他的鬼话，说道：“没人愿意收。”
更重要的是，似乎在她的理解里，红旗军已和段悯达成了用图纸配方换命的协议。这里头究竟有什么文章，裴潜更迷糊了。
瑶花扶起座椅，突然换作像清泉般清冽悦耳的嗓音道：“你觉得这很有趣？”
裴潜背着手走到那个瘦高个少年的身边，弯下腰和颜悦色道：“别闹了，好不好？”
裴潜像是被踩住了猫尾巴，一蹦多高道：“不敢劳动玉驾，我自己烧。”
“因为我们需要那张图纸还有配方。”花灵瑶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裴潜道：“为了山里的人，我必须来。段悯，我骗月儿说是因为青二伯中了你的剧毒，才不得不答应容你多活三十天。如果你不想死，就尽快将图纸和配方盗出。”
“你马上帮我办件事。”裴潜揉搓太阳穴，抬头望着花灵瑶道：“去找老山羊借一头青骡，骑着它前往云中镇买点什么回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原泰阳府三等绣衣使邓成志的祖宗三代都给我查明白，尤其要查清楚这死鬼的老爸是谁。”
裴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后悔不该那么快就放走了老山羊。否则费尽唾沫星子，也得把这老家伙的祖上三代都刨出来查问个仔细才对！
裴潜回到寓所，又有人把他的官服腰牌和一应用具都送了过来，整整齐齐摆放在职司册旁。左右裴潜的院门都不上锁，谁想来都是欢迎之至——至于祁舞婷这位色艺双全的姑奶奶，段副讲书觉得还是敬谢不敏为妙。
没等瘦高个少年反应过来，裴潜揪住他头上的发髻就往桌案上撞。“咚、咚、咚！”一边撞一边恶狠狠说道：“别闹了好不好，别闹了好不好？！”
“嗯？”裴潜气不打一处来道：“到底谁是谁的主子？你这丫头管天管地，还管老子睡觉放屁？”
“不成，老子要退货！”这念头刚冒出来，裴潜猛一拍脑袋低骂道：“笨蛋！”
第二天清早，裴潜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他顺手一甩，恼怒道：“别闹，老子还没睡醒呢！”猛感手腕一阵剧痛，才“啊呀”大叫睁开了惺忪睡眼。
“砰！”书房的门被花灵瑶推开。她的眸中隐有一丝怒意，可是看见屋里的情景又不禁一怔。裴潜靠坐墙边，手捧职司册正对准从小孔里射来的烛光聚精会神地吟读，只怕比十年寒窗的穷秀才还要用功三分。
他拍拍桌案，嗓门不高不低没啥底气地叫道：“肃——静——”
裴潜接过看也不看丢在桌上，忽然摸摸后脑勺冲着杂役露出古怪笑容道：“是流沙大人派你来的？那是我唐突了。”
念及水灵月，他的浑身都开始发紧，就怕瑶花突然从什么地方拔出柄匕首，也把自己给就地正法了。
他合上职司册，定神将这一宿半天的遭遇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通，自言自语道：“裘火晟、流云沙、老山羊、祁淫|妇还有费杂种……人人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偏只剩下老子靠的是棵歪脖子树。总算老鬼还有点儿良心，没把我的底细泄露给花灵瑶，也难为他替我圆谎了。”
可如果真的是巧合呢？裴潜不能不想到，也许老山羊真的是找来了一个名叫瑶花的山里丫头，毕竟这名字姑娘家常用。
花灵瑶一时语塞，沉默须臾道：“我很好奇，你和我所了解的段悯怎么像两个人。”
裴潜一醒，失笑道：“就是兵院的内务总管和不醉。不是他把你带进来的么？”
办完正事，裴潜心满意足地去了趟恒月轩，连带早饭中饭一块儿吃了个饱，而后大笔一挥在柜台上赊账三两五钱，暗自道：“等一个月后老子飘然远去，你们就找老山羊要这笔账吧。谁让他告诉老子这儿能赊账的？”
花灵瑶像是没听懂裴潜的言外之意，却听懂了“老山羊”这个独有的绰号。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就消逝不见，面色又恢复了原先的木讷神气，颔首道：“我在天黑前赶回来。”
听到邓成志的老爸居然是官居正四品，手掌生杀大权的黄原府绣衣使主办，裴潜顿时对祁舞婷钦佩不已，真不晓得她是怎么勾搭上这位邓大主办的。
不料底下立刻有人叫道：“是不是断头鬼的那个断啊？”
只是裴潜知道，这天夜里他睡得很舒坦，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有谁来行刺自己。因为，就在隔壁屋里住着一个想亲自动手杀他的少女。
他是爽了，可自己却惨大了。裴潜忍不住又要揉太阳穴，吐口气道：“花姑娘，你不会搞错吧？”
花灵瑶面容一整，冷冷道：“我很希望自己搞错，让你三天后死得不明不白！”
吃过恒月轩伙计送来的早饭，裴潜也懒得和花灵瑶打招呼，将一身从五品官服穿戴齐整，两手空空摇摇晃晃就去开堂讲学了。来到数艺堂的门外，裴潜立时被里头的阵仗给镇住了。足足两三百莘莘学子济济一堂，打闹的说笑的，还有啃玉米棒嗑瓜子的，男男女女混作一团，比青楼里的花厅还要热闹十倍。
“不，你不该死，是我该死！”裴潜心情舒爽之极，顺势握住瑶花的“柔荑”道：“是老……我唐突佳人，罪该万死。”
这时候裴潜已找准了下手对象，他慢悠悠站起身，往坐在第四排当中的一个瘦高个少年走去。此人衣着光鲜神气活现，一瞧就是官宦家子弟。旁边聚了一群狐朋狗友跺脚拍桌子，见到裴潜走过来也不害怕。
裴潜一愣道：“现在我是你主子，你得听我的！”百折不挠，又把手伸了过去。
不知道真相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花灵瑶，又或他们都被刻意蒙骗了？
想到这儿又狠狠道：“呸，他难为什么？不定拿着老子没花完的那几百两银子在哪家青楼里快活着呢。”
裴潜从容自若地放下书，笑道：“是瑶花啊，差点吓到我了。我这不是想节省点儿，多攒些钱将来请你转捐给山里吗？这样我良心上也会好受些。”
杂役一省，忙进屋施礼道：“小人奉流云大人之命，给段大人送职司册来了。”
没想到瑶花姑娘蹲下身子，一双粗糙的拳头就在裴潜的大腿上轻轻捶打起来，一边捶腿一边问道：“大人，奴婢用的力道可合适？”
可是很快，他就把手往回一甩，抽在了自个儿的脸上，叫道：“有蚊子！”
裴潜飞快接口道：“那我偷来的图纸和配方，你们又为何非要不可？”
裴潜头疼的发现，副讲书这活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非但每旬要开堂讲学一次，还要负责月考、季考和年考事宜。每个月的初四，十四和二十四这三天，又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学生上门答疑解惑。
瘦高个少年更加以为裴潜好欺负，放肆地做出个夸张怪脸道：“哈哈，短命——”
裴潜好悬没坐瘫在椅子里，终于明白费德兴为何不依不饶要找自己麻烦——大后天的斗法，他不是要赢自己，而是要杀！
他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有了主意，晃晃悠悠走进了隔壁的书房。
他屈指一算，按照职司册上的安排，明天就得给那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开堂讲学。可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天晓得到时候该讲些什么。
裴潜看了看小孔，很老实地道：“没有了，要不你一处处仔细察看？”
花灵瑶摇摇头道：“做你该做的事，你还有二十八天。在这二十八天里，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你我之间，只有这么多。”匕首没入袖口消失不见。
谁晓得自己的腿刚往上一抬，就听瑶花惊呼道：“大人小心！”两手似要扶住裴潜，却有意无意推在了他扬起的大腿上。裴潜身子骤失平衡，连人带椅子往后翻仰。
瑶花低眉顺眼迈着小碎步走到近前，低低的粗粗的嗓音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花灵瑶淡然道：“你的职司册我也看过，这样才好监督你不会行差踏错。”
当然，深秋的上午屋子里是很难见到蚊子的。但是可以看到一柄淬毒的短刀，和水灵月用过的那柄一模一样的短刀，顶在了裴潜的小腹上。
瑶花扶起裴潜，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替他轻拍背后灰尘道：“大人说笑了。”
裴潜浑身僵硬，双手高举道：“我保证，今天一整天都不再对你动手动脚。”
裴潜笑嘻嘻地靠坐在桌案后头hｔｔｐs://ｗwｗhｅtｕsｈu.cｏm.ｃoｍ，一点儿也不为师道尊严受损而感到难堪。对他来说，这些公子哥儿的吵闹起哄比起自己跟老鬼之间的师徒斗争，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放到盘子里都算不上菜。
“丢你娘的老鬼，老子不单要跟流云沙他们斗，还得跟自己人斗！”裴潜实在很后悔自己要价太低，早知如此那天就该直接提出让花灵瑶陪他上床的要求，量老鬼也不会答应，那就不必有眼下的麻烦事了。
当然，报酬也不菲，一年合共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落进腰包。比得上在京的二品大官，可惜还不够在玉诗姑娘的香闺里睡上两宿。
送走花灵瑶后，裴潜百无聊赖地翻开职司册，里头除了云中兵院左一道右一条的狗屁山规外，大半都是记述自己这个数艺堂副讲书的职司。
裴潜不言语了，继续埋头洗漱，发现自己纯属没事找事，请回来了一位碰不得骂不得的小姑奶奶，还外带一堆麻烦。
裴潜如释重负，坐回椅子里道：“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说不定，段悯是知情的，所以故意毒杀一个不起眼的三等绣衣使，让费德乐断子绝孙，给他的死鬼老爸出口恶气。
让裴潜失望的是，她并未除去脸上的易容，看来这个小孔是白挖了。
花灵瑶的匕首往前探了探，逼得裴潜的肚子往里缩了缩，大气不敢出道：“那就加上明天、后天、大后天……”
花灵瑶却猛然警醒到，自己居然是在对一个叛贼露出了笑容。而这叛贼就在几天前还凌|辱了水灵月。她的笑意渐转寒冷，再不说话转身回屋。
所以他得探探这丫头的底，可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给卖了。裴潜眼睛一眨计上心来，突然叫道：“瑶花，你过来！”
他暗骂道：“丢你娘的，还真被你们给说准了。那姓段的可不是个短命鬼么？”目光寻索那些叫嚷得最起劲的学生。果不出其所料，有几个贵族弟子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偷眼望向捻须微笑置身事外的费德兴。
这声音在半夜里听了会起鸡皮疙瘩，裴潜心里打了个结，怀疑说话的是不是个男人？咳嗽声道：“我两条腿走得又酸又疼，你先给本官捶捶，”说罢留神察看瑶花的神情变化，暗自得意道：“你要真是花灵瑶，一准得翻脸。”
裴潜追到门口，问道：“喂，你来回跑了上百里，不洗个澡再睡吗？”
刹那之间数艺堂中鸦雀无声，怪叫、笑声、尖叫……全都消失，只剩下裴潜的怒吼和那个倒霉鬼的惨叫。这几百个学生又有谁见过如此阵仗，惊恐惶然之中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了费德兴。
老天爷，他的那只贼手就在距离花灵瑶胸口堪堪一寸远的地方被她紧紧扼住。而对方的眼神显然预示着将有风暴发生。
裴潜笑声一收，关上屋门道：“你怎么变成这摸样，难看死了。”说着伸手往瑶花的脸颊上抹去。瑶花只往旁撤了一小步，便躲开了裴潜的魔爪。
熬到天快黑的时候，花灵瑶如期回返。裴潜一边关门，一边问道：“有结果了？”
裴潜心头一凛，就听花灵瑶道：“除了这儿，还有哪里？”
裴潜哈哈大笑，知道这么一来别人只当自己脑子有病，绝不会怀疑到瑶花的身份。
裴潜很想挥起一记老拳把这张笑脸打扁，最终还是很有涵养地自我介绍道：“各位，我是新来的数艺堂副讲书，姓段——往后你们可以叫我段先生。”
裴潜顿时记起，他得好为人师一回了，打了个哈欠道：“怪事，你怎么知道？”
然后他意兴不减，又溜达到后院把水房里里外外察看透彻，顺手又打了个洞。
裴潜看到门外的杂役，暗叫糟糕，晓得自己刚才的德行全被这家伙看在了眼里。不定他回去后会如何添油加醋，大讲特讲这段副讲书大人的风流韵事。
他整整衣冠，装模作样撑着后腰道：“喂，你贼头贼脑在门外干嘛？”
裴潜怏怏地站起身，为自己的偷窥大计失败而懊丧。直到很后面的某一天，他才知道就在当日不到四个时辰里，花灵瑶在云中山里往返千里，两度穿越红旗军与朝廷大军的封锁线，才取回了救他一命的宝贵情报。
花灵瑶不理他的色厉内荏，推门出屋道：“我要回房休息了。”
他急忙恶人先告状，一骨碌起身叫道：“你干什么，大清早不让人睡觉？”
裴潜心里一苦，懊丧道：“这女人都亲眼看到我将她的同门师妹给就地正法了，若是还肯答应来做老子的贴身丫鬟，又岂会在意捶两下腿？”
花灵瑶继续说道：“不过我在查阅了其他相关资料后发现，可能不是。”
裴潜呆了呆，心道：“奇了，她是在哪儿洗漱的，难道是在老山羊家里？哎呦不好，这下岂不是让这老家伙中饱私囊了？”联想昨晚窗外偷窥的事，裴潜愈发觉得吃了大亏，忙拿起桌上的职司册奔入书房。
“不是邓绝，那他岂不是戴了绿帽子？”裴潜一愣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裴潜很想追问一句：“我盗出以后你们又会怎样？”但脑子里却被另一个讯息给重重地震了下——敢情花灵瑶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还当他是那个死鬼段悯。
“完了，完了，段副讲书的脑袋瓜给彻底摔坏了。”杂役呆呆站在门口，手捧职司册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瑶花哪一点有佳人的潜质。
一见这几个家伙和费德兴眉来眼去，裴潜顿时怒不可遏，寻思道：“十有八九这姓费的狗杂种是把所有的兵院学生都找来，在这儿专等着看老子的笑话了。你想跟老子玩阴的，老子偏跟你玩阳的！”
这些学生看见裴潜进来，也不起身问候，只当是打哪儿溜进来一条野狗似的。
想到这儿，裴潜精神大振，盯着只干活不做声的花灵瑶仔细打量，可惜瞅了半天愣是没瞧出易容过的痕迹。
“段大人，以你的身家似乎犯不着凿壁偷光吧？”花灵瑶站在门口，冷冷问道。
瑶花瞟了眼杂役，疾步上前搀扶裴潜道：“大人没事吧，奴婢该死！”
他微感失望，又寻思道：“怪事，怎么会是老山羊把花灵瑶送了来？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丫头的来路，不然哪有如此巧合的事！这么说——老山羊也是山……红旗军的人？这样他昨晚帮我打飞那淫|妇的匕首也是理所当然了。”
底下的学生看这新来的段副讲书脾气温吞性情和善，更是闹得凶了。
说来也巧，那个奉命给裴潜送职司册的兵院杂役正走进院子，目睹这一幕不由得瞠目结舌，委实搞不懂段大人何以摔了跟头还如此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看来这一跤摔得不轻，十有八九把脑子给摔出问题来了。
立时，他的笑声就像被卡住脖子的打鸣公鸡般戛然而止。裴潜转眼间变脸，狰狞凶狠地一拳轰在这倒霉鬼的面门上，“喀吧”脆响鼻骨折断鲜血长流。
顿时数艺堂里像是开了锅，有起哄的有怪叫的，其中也不乏女生的尖叫声。
花灵瑶点点头，回答道：“邓成志的父亲是黄原府绣衣使主办邓绝，不过……”
他耐心等了会儿，才蹑手蹑足凑到墙根边，偷眼通过小孔往对面张望。
裴潜也不在意，笑呵呵走到授课的桌案前，眼光一扫居然发现堂主大人就坐在一众学子里，对四周的喧哗不闻不问，只盯着自己发笑。
花灵瑶是古剑潭年轻一辈里的第一高手，近年来声名鹊起谁人不识？即使她外出时戴着面纱，可在古剑潭弟子中肯定会有不少人见过她的芳颜。假如她不经易容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云中兵院，岂不害死自己？
※※※
一听“唐突”二字，再看裴潜的怪笑，杂役立时毛骨悚然，慌忙后退语无伦次道：“不唐突，不唐突，是小人罪该万死，打扰了大人……”一不小心绊在门槛上，连滚带爬溜出院子，连原本打算讨要的跑腿赏钱也全省了。
厢房里花灵瑶正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在小腹前结成一个极为古怪的法印，双目微合头顶冒起淡淡的青烟。
花灵瑶进了自己的屋中，漠然道：“你看我像是没洗漱过的样子么？”
花灵瑶似笑非笑地盯着裴潜不语。裴潜一摊双手无奈道：“这回真的没有了。”
跟着有一个人高声辩驳道：“什么耳朵呀你，明明先生说的是短命鬼的短！”
裴潜眼角余光扫到费德兴，这家伙正幸灾乐祸地躲在一旁不声不响。
这么一想裴潜不由觉得最吃亏的还是自己。今晚说什么也得从花灵瑶那儿捞回本来。可这丫头连庐山真面目都不肯给自己瞧上一眼，逼急了难保不把那柄淬毒短刀捅进他的肚子里。
裴潜打了个哆嗦，却恶狠狠道：“谁怕谁？跟我玩毒，姓费的还嫩点儿！”
虽然有人（而且很可能是号称古剑潭千年第一传人的花灵瑶）给自己捶腿的滋味很不错，但裴潜却还是觉得如坐针毡。他本想就此让这丫头收手，话到嘴边脑筋一转道：“丢你娘的，无毒不丈夫！老子就不信探不出你的底来！”故意勃然大怒道：“你这捶的是什么玩意儿？！”一脚踹向瑶花的身上。
起初他觉得自己又上了老鬼的当。那老家伙早知道花灵瑶的家底本钱，却故意不点破，让自己心甘情愿地跳进火坑。
很不错，书房和花灵瑶的厢房就隔了一层砖墙。裴潜从腰后摸出一把锥子，以专业的眼光做好定位后，小心翼翼地在墙壁上钻出了一个小孔。他凑近了撑大右眼往对面屋里瞅了瞅，正对着床榻和梳妆台。
“我很想你给我个机会，”花灵瑶声音比冰还冷，“让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