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轻轻一声咳嗽惊醒了小蝶兄妹,也惊醒了威远王的甜睡。
两边的侍女看小风、小蝶傻眼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轻轻咳嗽一声。
他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让小蝶狠狠眨了半天眼睛才回过味来,“哥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心思这么缜密?你真替我着想?该不会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谁胡闹了?小蝶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偏头去看后面那位大哥。
“书本知识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收集情报。我问过赵大叔,他说王爷卧床不起是因为青楼里死了一个叫‘红伞’的花魁。”小蝶耸耸肩,“看病和算命一样,多掌握一些资料不会错!”
小蝶晕倒在地。
小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茫然地问:“怎么?难道你们不想搬个宽敞点的地方住?我们找个大院一起住,大家相互照应也都方便,是不是?”
小风大着胆子说:“王爷的病,我能看得出来,却不好治。不过我妹妹一向擅治此症,不妨让她一试。”
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
小风不大会应付这种气氛,心虚地冲妹妹招了招手,“小蝶,过来帮忙。”
“这个我自有办法。”
赵兴诺诺地垂下头,张氏也埋头不语,阿牛只是闷不吭声,低着眼睛谁也不理。
张氏似乎一愣,旋即说:“小蝶,我们虽是大盗,但绝非暴徒——我们不想连累了你。”
“家教不严能治个屁的罪!”秦有闲踮着小步,依旧垂头丧气地来回溜达,“本来指望他栽个跟头——最好是让那个喜怒无常的王爷给削了脑袋;谁料到反而成全了这小子。刚才还听说王爷厚赏了三百两送到他府上。呸!他再这么猖狂下去,我们都该去喝西北风了!”
“麻烦!”小风在她额头上狠狠一敲,“找两件干净衣服换上。咱们下午就去!”
“这位大哥,你的样子……”
小萼忽然站起来,跺了跺脚,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我也要说:小蝶!我们父女其实是……其实不是父女!你别看我这样,我已经十六岁了,只不过从小时起,身体就不成长。还有,其实、其实我们是京城连环劫案的案犯!我们已经选好了时机,这两天打算逃到南洋去。”
世界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小蝶心底深处感叹了一句。
威远王府的豪华没有给小蝶留下什么印象。
小蝶脑袋一卜楞,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赵兴,瞪圆了眼睛问:“赵大叔,你说什么?你们……要迁往外地?!”
小蝶最终没搬家——她的银子不够,只得把现在住的整个小院买了下来。
仕女几乎是贴在小风的耳边低低说:“请周大夫入帏诊视。”
小风把赵兴拉到一边,小声问:“赵大叔,凭良心说,我妹妹待人是挺抠门,但您说我这个人怎么样?我们事业才要大展宏图,您怎么这时候走?是不是嫌我妹妹给的工钱少?直说无妨——我给您加!何必这么决绝?”
“果真良医。”威远王竟然听到了小蝶的耳语,“不知这‘蝶单飞’有何药可医?”
马有容阴险地笑了笑,“去年,我家门前倒了个半死不活的江湖客,我怕他死在门口,低了我的名头,所以给他治了治。他好了之后,说要报答我的大恩。这黑鹰党和江湖人格格不入,江湖子弟多半对它恨之入骨,不如找那人,让他了结了周氏兄妹,岂不便宜?”
“有那么严重吗?”小风推了推门,发现没有闩,径自进屋绕过屏风,来到妹妹床边——小蝶听得门响,就抱着枕头严阵以待,小风一露面就被结结实实砸了一通。
吴有直啜了口茶水,哼了一声:“我听说,治病的不是那小子,是他妹妹!连女人也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真该到官府告他家教不严。”
小风急忙应诺。
威远王神色迷离,喃喃着:“蝶单飞?”
“走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我的人生被你毁了!”
一看之下,小风和小蝶不禁都瞪大了眼睛——这就是威远王?他……竟然这么年轻!
小风正踌躇满志向大家讲述他的宏伟计划:“……现在有三处房产很不错:善友巷那个小院落地方宽敞,也清静,只是屋主一定要二百两,少一分也不卖;桃源巷那一处,虽然小了点,但是我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很有升值潜力,不出两年地价肯定会上涨;最后一处是白桦巷,这里地方也挺大,布局不怎么合理,但是在风水上却很有讲究——我仔细看了,那种格局叫做‘起凤’……唉,算了,风水这么高深的学问,我就不跟你们细说,总之那个地方会出贵人。价钱算来也不贵。大家商量一下,我们哪天去看看?”
拉开帏幕,小蝶才发现,这里离王爷的床还有五六尺远——有钱人真是会浪费空间。两名侍女站在红木床左右,为小风轻轻分开床帏,露出王爷的手。
“原来老弟还有这一手!”秦、吴二人笑逐颜开,“不知老弟去哪里找那人?”
然而,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令人仰慕的医生——虽然除了外衣和发型,她没什么改变的地方。
小蝶双手一划拉,把红木托盘里的银两推到桌上,在盘子剩下约摸五十两,走到赵兴面前,轻声说:“赵大叔,人到外地不比家里。你还要照顾亲戚的产业——这些银子算我一分心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个年迈的声音刻意压低,似乎在提防着隔墙之耳,“那病明明难治,他怎么能这么轻松就见效?必定有诈!”
她半晌无语,看得小风暗自心惊,不知道妹妹到底有几成把握。
“后天。”阿牛泄气的回答似乎隐瞒了什么。
小蝶这时候才从元宝眩目的光辉中抬起神魂颠倒的眼睛,陶醉地喃喃:“哥哥,也许我看错那个王爷了——也许他是个天下独一无二的善良少年……”
小蝶还没回答,就听到人群发出欢呼:“周大夫来了!周大夫来了!”
小蝶笑了,掂掂手里的钱袋——少说也有三十两。
阿牛似乎下定决心,忽然抬起头冲动地说:“小蝶,其实我们是……”
“呸!你也不怕人家认出你是涉嫌某某某案的某某某?”小蝶咬了咬牙,“你还敢找上人家的门?!”
这句话提醒了那两个开始快乐狂想的同党,三人沉默不语——这把戏玩不好可是会引火烧身。
“你可知我已卧床多久?”威远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就是雍州的名医?”他似乎有些疲惫,闭上眼睛问。
“你耍诈!”小风恍然大悟,“你都是从赵大叔那里问来的?!那你怎么知道他明年春天肯定好?”
她带着面纱,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只记得威远王的寝室静得吓人——地板上铺着一块块小羊皮,几乎能没过脚面的白毛消除了所有的脚步声。
小蝶让收了丝线,欠欠身,不慌不忙地说:“从王爷脉息和面色看,贵恙叫做‘蝶单飞’。”
“小蝶!小蝶!”小风一边敲门,一边透过窗纸上的小洞偷看:他妹妹似乎躲到屏风后面去生闷气,刚好看不到,不过她怨恨的声音透过屏风,把门板震得喀啦啦直响——
“你们?”小风崇拜地看着赵家三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对幽深的寒星直视着小风,又转向小蝶,让这兄妹俩噤若寒蝉。
小蝶双手绞着衣带,嘴唇动了动,“什么时候走?”
“咳、咳!”小蝶清清嗓子,“这位大叔,看你的脸色微白,似乎是轻度的时疫!”
“你看我得了什么病?”他又懒懒地问,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真正的相思病,我只在书上看过——要真有那样重情重义的人,让我倒贴几个钱看病也值啊!”
小风冲妹妹挤挤眼,扮了个鬼脸。小蝶知道他听不懂,凑到他耳边说:“就是俗话说的相思病,不过是相思病中的重症。”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小风从大门走了进来,一副酒足饭饱之后需要午睡的样子。“大家别喧闹!”他若无其事地挥手分开人群,“保持良好的秩序,我很快回来。小蝶,我有点事情跟你说……小蝶!”
那年轻的王爷似乎和小蝶年纪相仿,白皙的皮肤几乎透明,淡淡的眉毛比女人还秀气,连他的呼吸都像处|子一样宁静。若不是他的喉结明显,小蝶真要把他当穿了男装的绝世美人。怪不得古代有荣夷、龙阳、董卿之流,男人长到这份上,不让人想入非非也难……只是他封了一个“威远王”,就未免有名不副实之嫌。
秦有闲迟疑了一会儿,说:“这……恐怕不妥吧!我们只是猜测,又没有真凭实据——诬告可是要反坐的!匿名投书被查出来,不论虚实都要罪加一等……风险太大了吧?”
小蝶不以为然,“想的是活人,心里知道还有机会,脉象虽然虚缓却不空沉;想的是死人,心里明知道再没机会,万念俱灰,脉象当然不一样。这些都写在我们药宗的基础读物里——你到底几年没看过书?”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真人不露相!”小风感叹一句,“没想到我们家还藏龙卧虎。不知道小萼他们是不是顺利地往南洋去了。”
午后的清风扫过小蝶微润的眉梢,并没有带给她轻松的感觉。
王爷房里的帷幕既华丽又厚实,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赵兴推托着怎么也不接,小蝶硬是把托盘塞在他手里,两人正在推让,忽然阿牛说:“小蝶,我们不是寻常的百姓!我们、我们、我们是……是……是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最近我爹在附近发现捕快行踪——我们必须走!”
夜色沉沉地笼罩在这个错落有致的院落上空,重重叠叠的阴影里,一处窗纱透出黯淡的昏黄。
小蝶的下巴很没气质地喀啦一声脱臼了……
忽然,马有容又想到什么,喜上眉梢:“对了,我怎么把那人给忘了!”
挑战性的差事?小蝶擦了擦眼泪,闷声闷气问:“是什么?”
赵家三口和冯氏父女却沉默了。
“女人?”威远王微微睁开双眼,不信任的目光透过面纱轻轻从小蝶脸上扫过,哼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女人如何为本王切脉?”
“咕嗵——”一声闷响。
“怎么忽然这么说?”小风也是一愣,“以前没听您提过啊!”
“她会悬丝切脉!”小风急忙说。
“快说来听听!”
“不了。”小蝶淡淡地笑了一下,“这里挺好!有一天,也许大家都回来,还是聚在这里好——这是我们大家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们有个远亲过世了……这两天打算出一趟远门……他在泰州有处不小的产业,我们可能要去接手……以后,大概不会回来了……”
“是谁?”
“心药!”威远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动了怒——他们这个皇族果然是开天辟地以来喜怒无常的典范,小蝶算见识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我若有心药,找你们这些寻常医生干吗?!”
秦有闲的话似乎提醒了马有容,他转了转泛黄的眼珠,不怀好意地说:“我倒有个主意,让这麻烦的周氏兄妹销声匿迹……”
“希望他们一路上没什么麻烦。”
威远王对她这么利索准确的答案有些惊讶,忍不住多看了小蝶一眼,啜啜道:“一个女子,竟有如此神技……竟然一天不差。依你看,本王这病还能拖十个月吗?”
三个阴险的面容凑到一起,马有容压低了声音说:“王爷十五岁就领兵平剿黑鹰党的一支,才被皇上封了‘龙虎小将威远王’。黑鹰党关系他的前程,他一向下狠手。我看那周氏兄妹来路不明,而且家中有聚集了许多外乡人——那个什么赵兴一家,都是不久前才来本地,还在王府做过工;那个冯氏父女也是投亲不遇,滞留本地——这不是太巧合了吗?而且王爷的病,就只是这周氏兄妹能治。这其中的蹊跷还用我们推敲?”
那长相愚钝的大叔呵呵一笑,“周姑娘,你想学你哥哥?这看病可不是小姑娘办家家酒。别胡闹了!”
小蝶已经离开了座位,怒气冲冲奔后院去了。
“悬丝切脉?有趣。”威远王伸出左手,“权当消遣好了,你来为本王把脉看看。”
“但是你自忖没那个能耐,所以要推到你妹妹身上,是不?”小蝶哼哼了一声,言下没有拒绝之意。
“天,你连人家相思病惦念的是活人死人都看得出来?!”小风倒退了两步,崇拜地上下打量妹妹。
“这么说是张婶拿的主意了?”小风挑了挑眉毛,决定把个别谈话进行到底,冲张氏招了招手,“张婶,您来一下。”
“王爷病根深重,绝非一般汤药可及。若要速效治本,恐怕非‘心药’不可。”
“不知道赵大叔他们远走高飞到哪里?”小蝶咬了口硬梆梆的烧饼,“我好怀念他做的饭。”
小风不以为然,“那你干吗心急着买这处?等我们攒够钱,再去买白桦巷的房子不就成了?”
他长长的睫毛本来那么柔和,这时候却从下面射出警觉的寒光。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所有的温绵之态忽然一扫而空,仿佛有股冰流从他的眼角蔓延到全身。
等着求医的人默默排着队。队首这个大叔,和她已经对视了三刻……没人主动和小蝶说什么……她的脊背和手心在他们不信任的目光中湿润。
小蝶又扭头沉迷在元宝的魅力中,耳边只有依稀的人语:
收拾家具的间隙,兄妹二人坐在箱子上,看着天空,吃着烧饼聊天。
“蝶单飞就是相思病中最狠毒的一种!”小蝶白了哥哥一眼,看着花圃上成双成对的蝴蝶,说:“一对儿蝴蝶好好的,忽然一只死了,另一只就成了单飞,那种痛苦就是‘蝶单飞’。”
“嘿嘿,你当那三个老头找我,是想拜我为师呀?才不!”小风扶着下巴,满足的神情似乎像是想起了餐桌上的好菜,“他们是遇到麻烦——威远王生病,他们治不了,所以好酒好菜请我出马!”
小蝶立刻答道:“四个月零八天。”
“你把我所有的乐趣都夺走了——”小蝶一边打一边又哭又叫,“我恨死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走!你走!把我的生活还给我!”
小风终于离开了那个杂货间改装、靠近厕所的卧房,搬到像样的正房里。
“人家是性命之忧!我们不过是三餐的问题。”小蝶耸耸肩,“明天就能赚回来!只是没买下大院子——我很喜欢白桦巷那一处呢!”
小风似乎对这件事不怎么在意,反而问:“你想不想名正言顺当女医生?威远王的病治好了,咱们两个一起扬名立万,看谁能不买你的账。要是你一个女孩儿去,人家不把你赶出来才怪。”
“别把你哥哥说得像个不学无术、胆小怕事的废物嘛!”小风挠了挠腮,“我是考虑到:咱们这小院也太狭隘了点儿,住这么几个人还嫌挤。要是威远王这病看好了,少不了有银子赏下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买个大一些的院落,也能去关外买点好药材什么的……”
小蝶完全不知道一个针对她兄妹的阴谋正在黑暗深处筹备。她正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桌上白花花的元宝流口水。
赵兴尴尬地推开小风的手,啜啜道:“小风,你也太小看我!其实我也不想就这么走了。咱们相处这么愉快……只是,有些事不是我的意愿能左右。”
“周姑娘!”人家连话都不让她说完,拧着眉头打断:“你哥哥什么时候来?”
小蝶从香囊里摸出三色丝线,让小风在王爷的寸脉、关脉、尺脉上系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片刻,她轻声说:“请王爷换只手。”又切右手的脉。
小蝶叹了口气,“王爷,其实此病不是此刻非治不可。用民女的霜磷散,一个月定能改善体质,下床走动;不出十个月,自然能痊愈了。”
“阿牛!”张氏脸色陡变,大叫了一声,打断他,“自家的事,你就别烦小蝶了!”她说完,恢复了平日的和颜悦色,冲小风欠身道:“周公子,我们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言难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要是有别的出路,我们也不会想着离开。”她咬咬牙,似乎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苦衷,让小风反倒不好意思问下去。
小蝶紧紧跟在哥哥身后,凑上去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神仙看病也少不了望闻问切,这“望”可是头一门技术。
小蝶点点头,“怎么去?我换男装?”
“我这就回去补……”小风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小风故作为难,说:“这……只能对王爷本人讲。”
小风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这梦话你说了一晚上!你继续做梦,我们商量大事呢,别插嘴!”
“你把积蓄都给了人家,我们自己的麻烦才要开始呢!”小风戳了戳妹妹的脑门。
吴有直恍然大悟,“啊——那个赵家准是黑鹰党来报仇,赵兴利用当厨师的机会给王爷下了毒!这个周氏兄妹老谋深算,放长线钓大鱼,又治好了王爷的病,骗取他的信任!肯定是这么回事,错不了!我们这就投书官府,抓他个图谋不轨!”
小蝶鄙夷地瞅了瞅哥哥,“患蝶单飞的人,到了不为死人相思的时候,自然会好。看他的声色,色厉而内荏——别看他目光狠辣,但却没有深厚的气势,看久了会发现他只是个喜欢装腔作势、故作威严的少年。这种人,与其说他会为别人动心,不若说他是为自己的浪漫情怀倾倒——他只是把自己想象成玉树临风、情怀高尚、忠于爱情的悲剧主角。更何况,一个流连青楼的人,哪里会懂得真正刻骨铭心的相思病?等到明年春天,青楼必定又会捧出花魁,到时候他就会忘了那个让他痛苦的死人,拜倒在其他活色生香的美女裙下,开始人生新的艳遇——这种事情还少见?我不过套用一下。”
从王府的账房领赏出来,小风才放心大胆地透了口气,“你怎么那么有自信?什么蝶单飞?我都没听过!”
本来,她盘算着哥哥这顿饭,吃饱、吃好至少要个把时辰,所以,她终于如愿以偿,大言不惭地坐回了她曾经的专座上。
这话倒是很有理。
“唉呀!唉呀!”小风夺过枕头,扔到一边,好言安慰:“妹妹,我知道你最近很无聊。我这不是给你找了一份相当有挑战性的差事吗?想不想听?”
一个暴躁的老人在屋中踱来踱去,另外两个老人斜倚在八仙桌边,无语地看着。那来回走动的,正是顺元堂的老板秦有闲,八仙桌边的是他两个同行:圣元堂的马有容、合元堂的吴有直。
“不。当然是我去——你就这样,给我打个下手。”
威远王不知做了什么暗示,那两名侍女一言不发退了出去。
她默默和面前这个大叔对视着……
“我听王府的花工说,”马有容抚摸着山羊胡,眉头深蹙,“王爷下午服了那小子的药,傍晚就能起身。估摸着一两天就能走动——这也太神了!他医术再好,也没道理让一个卧病体虚的人这么快就活蹦乱跳啊!”
“当然。”小蝶耸耸肩,“不过我的霜鳞散到了春天时,一定要和春风服用。来年春天王爷一定得多郊游踏青——到了来年春天,我保证此病完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