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爱如山
“每个人都有弱点，你我也不例外。”
“我知道，你厌恶军队，更讨厌军事情报局，可是你热爱这个世界，希望抚养战友的遗孤长大成人。”罗晋勇又说了一句。
2014X1逼近地球时，这些核弹头是人类抵抗地外文明入侵的主要武器。
“你们走错路了，下山的话，只能原路返回。”楚天疆走到离张小刚十米处停下，平端着双管猎枪。
“对吴国雄的未来呢？”
“我已经离开军队，拯救人类的大事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你们退到一边去。”张小刚伸出双手，让特工全体退后，同时向楚天疆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少校，我们是来找你的。”
“这辈子最让我后悔的就是相信你这种人。”楚天疆挥了挥双管猎枪，让张小刚与罗晋勇出去。
张小刚这句话说到了重点上，楚天疆没有反驳。
“劫持事件？”罗晋勇皱起了眉头。
“是吗？”张小刚点上香烟，“你有一身硬本领，肯定能照顾好自己，靠捕猎等方式维生。吴国雄只是个孩子，他会长大。也许对他来说，远离城市的生活没有什么坏处，可是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你这样的男人。你觉得，你有权剥夺他接受教育、结交朋友、组建家庭的权利吗？”
“如果世界将在三个月后毁灭，而你的决定能够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包括让吴国雄长大成人，你会怎么做？”
结论只有一个：2014X1是一颗受到地外智慧生命控制的小行星，甚至有可能是地外智慧生命的宇宙飞船。
合上标有“绝密”字样的个人档案，罗晋勇长出口气，说道：“你真的认为这家伙是最佳人选？”
张小刚咬了咬牙，朝房门走去。
“五分钟已经到了，请回吧。”楚天疆站了起来，把双管猎枪指向张小刚，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这是一个高度加密的网站，首页界面非常简单，只有一个用户登陆窗口，内容只有在登陆之后才能看到。
“索马里的事情？这里面没有提到。”罗晋勇把档案丢给了张小刚。
“我认识你，而且最多耽搁你五分钟，我们能进屋谈吗？”
“你们最好别做蠢事。”楚天疆的手指压在了扳机上。
楚天疆立即想到，这正是张小刚与罗晋勇来找他的原因。
大约两年半前，即二零一四年二月底到三月初，中国、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德国、以色列、日本、加拿大与澳大利亚的天文台几乎同时发现了一颗直径大约十千米的小行星，赋予2014X1的编号。
“为什么？”
“最初，我们都认为他死了。这也可以理解，CIA是劫持事件的幕后主使，附近还有上千名海盗，即便是最优秀的特种兵也未必能够逃出生天，回到国内的希望更加渺茫。半个月后情报官员接连遇害，即便他还活着，也没人相信他能在半个月内回到国内，策划与实施复仇行动。”
“下次，记得多带一些人来。”楚天疆坐了下来，依然握着双管猎枪。“你的胆子足够大的话，可以试一下，看看能否带我回去。不过最好别这么做，想抓我回去，至少要带一个排的士兵过来。”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一个网址，登陆账号与密码在背面。”罗晋勇把一张名片递给了楚天疆。“你不用立即做出决定，但是我希望你在认真考虑后做出正确的选择，然后跟我们联系。”
行星防御理事会的主要职责就是制订与实施保卫地球的各项行动。
楚天疆长出口气，说道：“因为我不认识你，不相信你说的话。”
“我们还在半山腰上的时候，你就发现了我们，然后把吴国雄藏了起来，肯定藏在附近某个地方。”
听到吴国雄的话，楚天疆才发现天色已经放亮。
楚天疆扫了一眼其他人，然后点了点头。
“猜测的依据是什么呢？”
“行动结束前，通信联络受到干扰，负责前线指挥的情报官员下令紧急撤离，把两名狙击手留在了战场上。”
“没有把握的话，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条该死的山路上。”
张小刚笑了笑，楚天疆的弱点就是吴海渊的儿子。为了吴国雄，他会做任何事，哪怕是舍弃性命。
“与一个人有关。”
张小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机构。”
“不会是别人干的？比如海盗。”
“教授，看不出来，你还是谈判高手。”
“这……”
只是，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外面，夕阳西垂，夜幕即将落下。
“这么说，你是来抓我的？”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会答应。”
“怎么可能！？”罗晋勇显得更加惊讶了。
“那是秘密行动，而且与我们有关。”
“那是来投靠我的？”
“我会教他读书识字，还会教他必要的生存技能。等到他长大成人，我会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罗晋勇率先提出，应该为地面战争做准备，利用人类最先进的科技，打造一支能够跟地外文明入侵大军抗衡的军事力量。
“加入我们，我会给你一个新身份，并且妥善安顿吴国雄。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帮你办理领养手续。”
“吴国雄是他唯一的牵挂。”
抱着吴国雄，楚天疆做出了决定，他相信吴海渊也会这么做，因为父亲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儿子。
罗晋勇是中国在科学顾问委员会的首席代表，张小刚是安全事务联络处的特派员，中国国家主席李兴邦与总参谋长杨方烈分别是另外两个机构的代表。中国官方的知情人与参与者总共不到十人。
“谁？”
“却是最佳选择。”张小刚看了罗晋勇一眼，说道，“教授，末日部队即将成立，我们得在一周之内把人送过去。他是猛虎大队里最优秀的狙击手，你觉得能在一周之内训练出一名像他那样的狙击手吗？就算能，除了刘展博这种服役十多年的特种兵，没有哪名特种兵有他那样丰富的实战经验。至于刘展博等人，你也非常清楚，年龄不但是女人的天敌，也是特种兵的天敌。”
罗晋勇叹了口气，这件事他确实非常清楚。
很快，其他几个国家的天文学家证实了这个发现。
车队开始减速，已经能够看到位于山路尽头的那栋木结构房屋了。车队停下后，随行的几名特工首先下车。
不出意外的话，2014X1将在两年零三个月，也就是二零一六年十月底撞击地球。
“我劝你们不要乱来，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楚天疆很是镇定，似乎局势在他的掌控之中。“要买山货的话，过几天再来。天快黑了，再不赶紧下山，等到起雾，你们会被困在山上。”
虽然蓄了胡须，但是罗晋勇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此行要找的人，猛虎大队的楚天疆少校。
“有干爹陪着，在哪里都好，只是我想回家。”
“教授，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张小刚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罗晋勇。“两年前，在你发起‘末日部队’项目之后，我就在留意合适人选，当时他排在前十。上个月，发生在索马里的事情，证明我没看错人。”
“别忘了，他是猛虎大队最优秀的狙击手，而且长期跟军事情报局合作。”张小刚翻开个人档案。“九年来，花在他身上的训练费用高达数千万，比培养一名奥运会冠军的花费还要多。这家伙，就是一台战斗机器。他掌握的所有技能都是为了高效率杀人，以及不被别人杀害。”
“你们只有五分钟。”
“少校，你会后悔的。”
“你现在的所做所为，根本不可能让吴国雄健康成长，至少在精神上，他会变得越来越孤僻。”
“什么？”罗晋勇很是惊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带上吴国雄？”
“罗晋勇，清华大学教授，我的搭档。”张小刚笑了笑，说道，“少校，你不会害怕一名教书先生吧？”
虽然现在是八月分，但是在海拔三千米的喀纳斯山上，日间气温只有几摄氏度，夜间会降到零摄氏度以下。
只是，包括罗晋勇在内的半数以上的科学顾问对核武器不抱任何希望。地外文明能够进行跨恒星系宇宙航行，肯定掌握了比核能更高级的能源，因此核武器对地外文明的威胁微乎其微。
张小刚与罗晋勇下车时，一名满脸大胡子，手持双管猎枪的中年人从房屋里走了出来。
楚天疆仔细打量了罗晋勇一番，似乎觉得罗晋勇没有威胁，这才答应让罗晋勇进屋。
“他逃了回来？”
像鸵鸟一样埋起头过完最后三个月，还是奋起抗争？
理事会有十个成员，即发现2014X1的十个国家。理事会下设四个职能机构，即“国家首脑峰会”、“总参谋长联席会议”、“科学顾问委员会”与“安全事务联络处”，分别负责政治、军事、科技与安全保密工作。
在即将离开小行星带的时候，2014X1与一颗小得多的小行星相撞，轨道发生变化。经过仔细测算，天文学家发现，2014X1在撞击后的轨道违背了天体力学基本定律，而且这条轨道正好朝向地球！
两年来，在行星防御理事会的框架下，十个成员国签署了数十份谅解备忘录。出于安全保密方面的考虑，在表面上维持基本关系不变的情况下，五个核大国已经利用已有的核武器制造了一千枚当量高达两亿吨的超级核弹头，还在研制当量为二十亿吨的核弹头，另外五个国家则贡献了所有高浓度核原料。
“等等，他是谁？”
吴国雄非常懂事，根本不像六岁的孩子。吃了晚饭，他独自上床，看了一会电视就睡着了。
张小刚点了点头，说道：“吴海渊阵亡之后，他独自干掉几十名海盗、还击落了一架武装直升机。因为军情局的无人侦察机出了故障，所以当时没人知道他还活着。数日后，一支特种部队找到了无人侦察机的残骸，确认无人侦察机是被击落的，而且是被一发大口径狙击步枪枪弹击落。”
“那你凭什么认为是他干的呢？”
“在这里，他同样无忧无虑。”
受技术天花板限制，科学家把精力放在了单兵作战系统上。
“得了吧，吴国雄是吴海渊的儿子，你认为吴海渊愿意看到他唯一的儿子在深山老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你笑什么？”
张小刚笑了笑，没有开口。
新疆北部，阿尔泰山，喀纳斯国家自然保护区。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如何成为一个好父亲。”
“我不是来抓你的，我现在也不为军事情报局工作。”
“干扰来自空中，情报官员认为秘密行动已经败露，担心惹上更大的麻烦，才下达了紧急撤退命令。”
“你认为他会跟我们联系吗？”开始的事情，让张小刚对罗晋勇刮目相看。
“少校，你认为自己是上帝，能够随意主宰与支配他人？”
壁炉里燃着篝火，房间里非常暖和。
“少校，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罗晋勇有点慌张。楚天疆是神枪手，两发猎枪子弹就能干掉他与张小刚。
“你能找到这里，而且知道我是谁，应该清楚我的过去。”楚天疆指了下房门，“我对你的邀请没有任何兴趣。”
“弹道检验报告证明，击落无人侦察机的是一发M200型狙击步枪射出的枪弹，他们当时携带了一把这样的狙击步枪。”
“他为什么要藏起来？”
消除怀疑之后，楚天疆不得不相信，张小刚与罗晋勇的来头很不简单。
这么大的一颗小行星在此之前从未被发现过，本身就有很多疑问。
这就是“末日部队”项目。
“这么说，他做事非常谨慎。”
“你……”张小刚也有点急了，楚天疆确实非常顽固。
“国雄，在这里不好吗？”楚天疆把吴国雄拉了过来，抱在怀里。
“干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下山的时候，车队行驶得更快。
“哈哈……”张小刚笑了起来。
“还用得着说吗？”张小刚看了罗晋勇一眼。“那么多情报官员遇害，即便我们没法证明是他干的，也迟早会想到他。在忘记这件事情之前，军情局肯定会全力搜捕、甚至是追杀他。”
“吴海渊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儿子健康成长。”
“你能说服他？”
接下来，美国天文学家发现，在与另外一颗小行星撞击时，2014X1俘获了对方的部分质量，并且朝特定方向喷射了部分质量，从而进入撞击地球的轨道，而这些现象全部违背了天体力学基本定律。
“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他干的。”
“这……他难道不担心自己的父母？”罗晋勇记得，个人档案里提到，他没有结婚，也没有长期交往的女朋友。
山上，等车队走远之后，楚天疆回到小木屋，把藏在地窖里的吴国雄叫了出来。
张小刚叹了口气，说道：“吴海渊的儿子吴国雄。”
看完第一页的介绍，楚天疆非常震惊，立即查验了网站的IP地址。
楚天疆没有睡，通过卫星网络，进入罗晋勇给他的那个网站。
服务器在军事情报局的数据中心，得到了总参谋部的许可授权，属于保密性最高的军事情报网络！
楚天疆没有开口，他答应过吴海渊，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会照顾好吴国雄。
过去数十年，天文学家一直在寻找小行星带里的小行星，发现了直径在十米以上的上百万颗小行星。
楚天疆迟疑了一下，收下了罗晋勇的名片。
“要不了五分钟。”张小刚脱下外套，丢到门边的椅子上，说道，“我是军事情报局特工张小刚，专门来找你的。”
楚天疆的眉头跳了几下，这是他在见到张小刚等人之后，第一次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
如果换成吴海渊，他会怎么做？
楚天疆长出口气，世界将在三个月后毁灭。吴国雄才六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将就此结束？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又吩咐了六名特工一句，张小刚才叫上罗晋勇，进了小木屋。
楚天疆放低枪口，给了罗晋勇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三个月后，另外一个惊人发现，改变了天文学家对这颗小行星的看法，也让人类文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是吴国雄的干爹，吴海渊在阵亡前，肯定嘱托他照顾好吴国雄。因为吴海渊参与了秘密行动，所以老袁派人暗中监视与保护吴国雄。五天前，指挥索马里行动的情报官员遇害之后，吴国雄就从监视人员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接走吴国雄的人避开了所有监视器，猛虎大队的大队长刘展博对此事守口如瓶，我们由此推断，他还活着，而且早已回到国内，为吴海渊复仇之后，接走了吴国雄。”
威胁日益迫近，总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在下周组建末日部队，总共十个名额，每个成员国一个名额。
“他只是猛虎大队的一员，并非唯一选择。”
“少校，我能说一句吗，只是一句话。”罗晋勇有点不甘心。
在天文界，这个发现已经非常惊人了。
“全是他干的？”罗晋勇瞪大了眼睛。“老袁”是军事情报局局长袁德志。
“吴国雄不是你的儿子，就算是，你也无权这么做。没错，你会给他选择的机会，可是十多年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张小刚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在猛虎大队服役九年，就愿意为吴海渊做任何事情。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他在长大成人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不算什么，最神奇的还在后面。”张小刚点上了香烟。“十多天后，一名情报官员在家中死于煤气爆炸，接下来的一周里，又有几名情报官员死于意外事故。最初的时候，老袁认为是敌国情报机构的报复行动，展开全面搜捕，却没有获得半点线索。直到五天前，我们才查清楚，这些死于意外的情报官员全都参与了索马里的行动，而且他们的死于敌国情报机构无关。”
二零一四年七月底，“行星防御理事会”宣告成立。
“我不认识你，而且也不是什么少校。”
“收下名片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罗晋勇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他很快就会主动找到我们。”
“你……”
张小刚点了点头，说道：“劫持事件的关键不是人质，而是船上的货物。这件事情你也很清楚，因为我们有所防范，所以美国佬没有占到便宜。在解救人质的行动中，他与搭档吴海渊负责支援掩护。”
“不可否认，军情局的情报官员要为吴海渊的死承担责任，而且他们已经为玩忽职守付出了代价。”张小刚拿起桌上的香烟。“为了吴海渊，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下半辈子。问题是，吴国雄是无辜的，他只有六岁，其他孩子在这个年龄，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些科学顾问都认为，人类无法阻止地外文明登陆地球。
几名特工严阵以待，已经有人把手伸进怀里准备拔枪。
一支由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在狭窄的山路上飞速行进，第二辆车上，除了前排的两名便衣特工，后排还坐了两名乘客。左侧是现年不到三十岁的清华大学教授罗晋勇，右侧是比他大两岁的高级特工张小刚。两人的差异非常明显，罗晋勇的坚毅外表下透着书生才有的秀气神色，张小刚则是神情冷漠的壮汉。
“在第一名情报官员遇害之前，他的父母离开北京，军情局只追查到重庆，然后失去了线索。”张小刚灭掉烟头，说道，“如果我是他，肯定会首先安顿好直系亲人，再去为战友复仇。”
“没这种可能。”张小刚摇了摇头，说道，“这种特种口轻高精度狙击步枪的全球保有量不到一千支，军情局费了很大功夫都没搞到。我国军队里只有一支，是他去年在阿富汗执行任务的时候从一名海豹突击队狙击手那里缴获的。按照猛虎大队的规矩，这把枪由他保管与使用。”
木屋并不大，只有十多平方米，用挂帘分隔成客厅与卧室。
“他能用狙击步枪击落无人侦察机，确实不简单。”罗晋勇开始相信张小刚的眼光。
“你们留在外面，教授，你跟我来。”
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同路人，不该出坐在一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