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春绯一直睁着眼睛，等纯渊的眼睛适合了黑暗的温度，才某然发现黑暗中的那抹晶亮。
沉默到了尴尬的时候，终于被春绯的咳嗽声扯断。纯渊一米八高的个子将小花被拉到脖子将妹妹整个人裹住，脚就露在外面。
春绯将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然后走到客厅里躺在沙发上啃苹果。苏镜希好看的眉毛全挤到一起：“趁热快吃啊。”
半夜的时候，春绯听到自己的房门轻轻推开的声音，她原本也没怎么睡得熟。安阳纯渊将空调的温度调到二十七度，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将凉被拉过肩。
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强盗，没法活了。
她有点想哭。
女孩声音有点闷。家人所有的期望只要哥哥去达到就可以，她只要安分地念完大学，最好再经过相亲嫁给一个家底殷实的男人。与哥哥的沟通，只有在黑夜看不到彼此脸的时候，才能这样自然。好像只要直视对方的眼睛，春绯的眼波就会结厚厚的冰。
“我又不想吃了。”她眯起眼睛冲着他说，“我以后再也不想吃铁板土豆了。”
“嗯。”脸颊上荡漾开笑纹，“食堂已经不做了啊，你去哪买的？”
纯渊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是顺着妹妹说，还是逆着她说。在青春叛逆期，讨厌母亲和父亲的小孩，虽然很不明显，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得到。
苏镜希笑地很得意说：“昨天心情不好，是因为铁板土豆吧，我就知道。”
“哥，让我猜一下，你这次拿了第一名吧？”
“回家去了，他昨天从上海回来的，还没回家呢。”
纯渊下意识地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没睡啊。”
纯渊本身就是个有距离感的人，那种对人的温和也是淡漠疏离的。
恐怕最安全的距离，就是这样用体温来表达那仅存的依赖。
心里仿佛有根细丝绷紧，那沉重的关爱，怎么也承受不起，忽然就断掉。春绯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高兴，只是问：“哥呢？”
“第二名也挺好。被妈唠叨了吧。第一名十万奖金，第二名五万，少了一半啊，怕是心疼地睡不着。”春绯笑出声来，“就是不知足。”
“麻烦精！我最讨厌你这种欠揍的表情。”苏镜希激动地冲到客厅，春绯将痒痒挠拿起来做武器，他也不示弱地抢过一个抱枕。不甘落后的争斗，春绯体力透支躺在沙发上如岸边的鱼一般大口喘气，苏镜希的脖子留下细长的指甲红印。
春绯早上起来时发现床头多了一叠粉红色的钞票。不是很薄。手指收紧又松开，随手丢进抽屉里出门洗漱。屋里飘着很熟悉的香味，她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餐桌上的瓷盘里，酱色的土豆片上撒着香葱，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她吞了吞口水。
再，也，不，想，了。
“我知道。”
春绯觉得哥哥的心里好像是一个黑暗的窟窿，她想偷偷钻进去看，又怕自己失足滑落在深渊里。
“谱子不熟，第二名。”
“春绯，不用那么拼命，到时候直升佳期的大学部就可以了。”
春绯将旁边让出个位置，纯渊躺上去让春绯枕着自己的胳膊。春绯好像又瘦了，蜷缩在他身边像一只小猫。
“是恋妹狂一大早坐公车去市内买的。”他顿了顿说，“我又没有疯。”